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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中"五一大扫荡":鬼子进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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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青天。”
不过,百姓们心里也明白,日本人势力这么大,八路军暂时来不了,眼下正是最艰难的时候。王林曾回忆说,冀中的百姓们都知道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知道目前是黎明前的黑暗,他说:
毛泽东在撰写《论持久战》冀中经过那样残酷的斗争,终于坚持到最后胜利,除了很多老同志讲的原因外,还有我印象最深的一个问题,就是冀中党政军民对毛主席《论持久战》的宣传下的力量很大,收效也大。毛主席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当时是不向群众做普遍宣传的。1938年,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一出版,冀中新华书店就大量翻印。阎素同志还木刻了毛主席像印在封面上。解放后我看全国各地的文物,当时所有翻印的《论持久战》都没有主席像,就是我们冀中印了,很有特点。我见到阎素开玩笑说,你功劳不小哇!冀中军民对这本伟大文献宣传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说达到了家喻户晓。吕正操、孙志远、黄敬、周小舟这些负责人走到哪讲到哪。各群众团体也讲,识字班里也讲。到了日寇发动“五一”大“扫荡”以后,我就感到宣传起到什么作用了。在最困难的时候,堡垒户老大娘们见到我们就问:“现在是什么阶段了?”“什么阶段”,是《论持久战》上的语言。人民群众把抗战胜利的希望和信心都寄托在主席的科学分析上。村干部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就相互解释和鼓励,说“主席早讲过了,相持阶段困难增多嘛!困难多算得什么!”在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极端困难的时候,大家都充满着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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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五年抗战就这么完了”(5)
冀中的老人们说,要说冀中的百姓个个都把《论持久战》熔化在血液里,充满信心等待胜利,那似乎也有点拔高了,但要说百姓们从自己的人生经验中,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日本人这疯狂劲长久不了,那是千真万确的。百姓们明白,一年也好,二年也罢,总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所以他们遇见抗日干部,都哭着说:“我们咬着牙熬过这两年,反正有翻身的日子。”
■在地上躲,往地下藏
“五一”大“扫荡”就仿佛一面照妖镜,谁是硬汉子,谁是软骨头,这回全都显出来了。在日本人、汉奸满地跑,我军主力部队又撤往外线的形势下,一些人吓坏了,害怕了,有的投入日本人的怀抱,当了叛徒。有的虽说还算是没出卖同志,但也不干了,回家了,谁也找不着了。
各县都有叛变的软骨头,仅据我们手头几个县的资料,即可列出下列名单:六分区主力团团长张子元,投敌;军分区供给部政委肖光华,叛变;抗三团副团长王洗凡,投敌;藁城县县长李大刚,叛变,并诱骗该县公安局长邓忠、秘书张果,粮食科长苏文彩、实业科长张国瑞、司法科长李之郁、教育科长杨秋涛、县议会议长李翼天等多人投敌叛变;肃宁县手枪队队长周万寅被捕后叛变,任敌特务系情报班长;肃宁县一区区委书记陈俊英被捕叛变,他伙同周万寅等人,把县区干部一览表献与日军,使肃宁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肃宁县四区保卫家乡大队长刘绳武被捕后叛变;肃宁县教育科长曹英、抗联主任吴烈被捕后叛变;…………
这些叛徒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老人们说,都是些思想右倾,情绪悲观,心眼活泛的人。像安平县县长张晓舟,就是一例。
张晓舟,是深泽县大直腰村人,中###员,当过小学教员,有一定文化和才干。1938年,就任安平县县长,要说也是老资格了。安平县的干部张根生回忆说,当时,党组织是不公开的,县委机关的公开名义是县游击大队政治处。老百姓搞不清县委书记是个什么官,但都知道县长是谁。而且“因袭传统习惯,只知服从政府。特别是对作为地方父母官的一县之长,更是尊崇备至。”在百姓们眼里,县长,可是个了不得的官了。因而,张晓舟从1938年到1942年,一直在安平当县长,按说应该有相当的威信和影响。可令人遗憾的是,“他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官架子蛮大,威风凛凛的,群众都不愿接近他。他本人也从不想接近群众,凡遇到和群众打交道的时候,他都束手无策,一筹未展。时间久了,群众都离他老远老远,在党的工作深深扎根在群众之中的艰苦时代,他本人却像一叶孤零零的浮萍,漂在群众之上。此外,他对武装斗争,表现得很淡漠,从不关心,从不过问。还与少数乡绅地主拉拉扯扯,吃吃喝喝,不像一个党的领导干部的样子。”张根生说,当时县里的干部,说起他都摇头叹气,在“五一”大“扫荡”前民主选举县委时,连县委委员都没选上。
在形势比较平稳的时期,张晓舟这样的人,虽说有脱离群众一类缺点,但毕竟还是做了一些工作,“五一”大“扫荡”一来,他思想上更深层的缺点可就暴露出来了:先是跑到比较安全的村子躲起来了,也不抓工作;继而是情绪日益低沉消极,对抗日失去信心,悲观失望。和他很投机的县政府秘书许彦如说:“咱们成天像耗子一样,钻起地洞没完,啥时候是个头?说不定哪天钻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在石家庄日本人手下做事的我的表哥,常给我捎信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县长,您可要三思啊!”对这样的话,张晓舟听了不但不予追究,反倒表示颇有同感。据说,他身边的警卫员曾向县委反映过张晓舟的一些情况,但县委考虑到这种事情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不好轻易下结论,只是让警卫员提高警惕,注意观察。1942年秋冬,大“扫荡”虽已过去,但形势严峻,张晓舟仍躲着不出来工作。与他很谈得来的许彦如,县实业科长张麟阁等人前后投敌,张晓舟对抗战更加悲观,一天到晚唉声叹气。年底的一天,他老婆郅展辰被捕后叛变。张晓舟一听到老婆被捕的消息,大叫一声“我的娘啊”便哭了起来。不几天,接到老婆秘密写来的劝降信,没有任何犹豫,也跑去投敌了。
张晓舟投敌后,并没给日本人带来多少好处。日本宪兵队长小谷野垂头丧气地说:“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县长,连一个人也没带过来。”当然,张晓舟公开叛变,在县里还是造成相当的混乱。当时县委立即以新县长“刘恒达”等人的名义发出布告,以挽回影响,稳定局势。“其实,在那样残酷的形势下,急忙间,哪能那么容易就找到一位合适的县长。当时县政府的干部,继许彦如、张麟阁、宋君模,因被捕而叛变、逃跑外,又有财政科长靳天、民政科长张甫卿等相继被捕,还有几个,因体弱不便坚持斗争,经组织批准,躲进敌占的大城市去了。县政府里,只有张锡鸾、梁国栋等三四个干部坚持工作,一时间根本选不出县长来。即使是能找到,加任县长,也须报呈地委和专署批准。当时的地委和专署机关,都是隐藏和游击办公,不好找到,报上去,一时也批不下来。很多人猜测刘恒达就是县委组织部长刘其恒担任了新县长,其实,根本就没有刘恒达这个人。贴那样的布告,完全是为了当时斗争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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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五年抗战就这么完了”(6)
“创造”出一个莫须有的县长来,也算是叫叛徒逼的采取的权宜之计吧。冀中的老人们说,有些叛徒,后来又“叛变”日本人,投向我们。当时的斗争十分复杂,人的心思更是复杂的。有人虽然投敌当了汉奸,民族意识还未完全丧失。有的杀过我们的人,有血债,但又托人来和我方拉关系,又做些抗日的事,也算不上铁杆汉奸。不过,总起来说,叛徒给我们造成的危害是非常大的,甚至比日本人对我们的危害都大。他们大都是本地人,本乡本土,又熟悉我们的情况。谁是什么干部,家住在哪,一般的行动规律等他们都知道。有了这些个叛徒,本来是两眼一抹黑的日本人,就仿佛养了一群嗅觉灵敏的恶狗,我们的人跑到哪他跟到哪。家里藏不了身,到别的村,太红的抗属、干部家也不敢去。要想生存下去,是越来越难了。
那么,当时在原地坚持斗争的干部们,又是如何躲避日本人和汉奸的追杀的呢?当年在冀中坚持斗争的齐岩老人的经历,很有代表意义,她回忆说:1943年,春节刚过几天,母亲有病,托人捎信让我回家去看看。周景陵也回去了,住了一天。本来,吃晚饭后要转移到别的村去,因母亲病情加重,只好在家里住一夜。半夜里,忽然听到房顶上传来鬼子说话的声音,我们立即钻了地道,地道口就在炕里边,睡觉前都要把地道口打开,以防万一。下面的地道四通八达,我和景陵爬着爬着失去了联系,周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经常不回来,不熟悉地道的走向,里面是那样静,仿佛世界上只有我一人存在了。不知道在下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爬到了什么地方。上面的敌人走了没有?母亲怎么样了?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在一个地道的拐弯处,我摸到了一个向上的脚蹬的坎,我猜想这是通向地面的,因搞不清是什么地方,也不敢贸然呼叫。等了好半天什么情况也听不到。突然“噔噔”响了几声,心想,这下糟了,敌人挖洞了。但好长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地道时间长了,又冷又缺乏氧气,憋得实在难受。心想:憋死在洞里,也不能让敌人抓去。这时,上面又微微传来咔吃、咔吃的声音,我这才恍然大悟,洞口上边可能是牲口棚,噔噔的声音大概是牲口踏蹄子,咔吃咔吃的声音是牲口在吃草。
设在地道内的医务所又等了一会,上边依然没有嘈杂的声音,我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就轻轻地敲了两下洞口的盖。上边有人问:谁?我说出我在家中的名字:我是英华呀!很快揭开了洞口,让我上来,原来这一家是在我家西南边二三百米处,和我家隔了一条胡同。给我揭开洞口的是我本家侄子齐迈,他赶快叫过来一个姑娘齐琪华,领我到她住的房子去。按辈数排,她叫我姑姑,我立即脱下泥糊糊的衣服,换上了琪华的衣服。琪华对我说:“姑,敌人正在你们家掘洞口,乱翻东西那!”至于其他的情况,她也不太清楚。这时,听到胡同里面有敌人喊叫开会的声音,我再下地道来不及了,敌人已经走进琪华家的院子里。我急忙拿起火柴蹲在锅台前,低着头装作点火做饭的样子。敌人进屋用枪逼着让去开会,我就随着琪华一家人往会场上走,正好穿过我家的前院,我偷偷地看到敌人正在我家出来进去抢掠东西往外抬。会场就在我家门外的场院里,已被敌人强迫赶来了好多乡亲,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这里。我熟悉那一张张可亲的面孔,我熟悉那一副副慈祥的心肠,当然乡亲们也非常熟悉在他们身边长大的我,对我突然出现在人群中也感到万分惊恐,心中为我捏着一把汗,担心着我的安全。我从乡亲们表情中可以看出,这种惊恐是短暂的,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显然是为了不被敌人看出破绽。他们明白,被敌人包围就是因为我回来了。
我来到人群中,好心的乡亲们赶快把我按下,蹲在他们脚下。他们人靠人的站着,像密不透风的一层层人墙,不分排,不分队,又挤又乱地站着。乡亲们暗暗地告诉我会场上的动静,一会儿说我家的箱子抬出来了,一会儿又说柜子抬出来了。敌人的叫喊声我也听得一清二楚,大概敌人发觉我已钻入地道无法抓捕,就声称要找“齐家老太太”。我想母亲到哪里去了呢?景陵又到哪里去了呢?一会儿听到有人说房子烧了,又说敌人快走了,正装车拉东西哪!正在轻轻地议论中,啪啪两声枪响,敌人走了。我家的一位帮工和村里的一位老百姓都被敌人打死了。是我连累了他们呀!疯狂的敌人,没有抓到我就在两个无辜的老百姓身上报复啊!
齐岩说的这个村,是高阳县庞家佐村。这村在冀中,算是个中等村,有400多户人家,齐家在村里是大户。是个抗日力量很强的老根据地,她那天和丈夫周景陵——《团结报》社社长给堵在家里,一来是因为村里有个叫齐平庄的汉奸悄悄去边渡口据点告了密——这个汉奸1947年已被处决;二来是因为那天大雾,对面不见人,等发现敌人,鬼子已扑进村来了。在危难之中,齐岩就是靠地道,靠村里父老乡亲们用性命、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掩护,才活了下来。那天被打死的两个人,一个是齐岩家的长工,一个是“甲长”齐小生,他们既交不出“齐家的闺女”,也交不出“齐家的老太太”,而日本人这趟出来,二死一伤,其中还死了一个军曹,心中好不窝火,心想中国人打死我们二个,我们也得打死二个中国人,否则是“大大的不够本。”
“难道,五年抗战就这么完了”(7)
或许有人要说,齐岩毕竟是在自个家里,情况熟悉,又都是乡里乡亲,遇到危难,大伙自然要帮上一把。那些家不在冀中,或者是有家难归的干部们怎么办呢?没别的法子,只有自己到百姓中去找一个家。这就是当时所说的“救命户”,也叫“堡垒户”。和这家人同吃同住,生死与共。老人们说,这种堡垒户,得找那种家里人口少、小孩少的人家,以免互相串门走漏风声;得找那种地理位置好,最好是独门独院,靠近村边的人家。当然最重要的一条,要找对抗日有较高认识的人家,但也不能太红了,太红了也危险。据说这种人家,“仅饶阳一县就有一千几百个,”而一旦敌人发现某家“窝藏八路”,“一家人可能被抓被杀,房子财产可能被烧被毁。”真是血海般的干系啊!抗日的干部,受伤的战士以及干部的家属,就都是这样靠“救命户”生存了下来。甚至连日本反战同盟的成员,也是住在“救命户”,一住一年多,学了一口安平话。
妇女们向地道内送饭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百姓想尽办法为抗日干部的生活和安全操心操劳,干部们则帮房东干点活,帮孩子学点文化,亲如家人,多少年也忘不了。收留日本反战战士的郭大娘,在送走在一起住了一年多的“日本儿子”西村、津田、吉冈等人后,迈着一双小脚,走了三十多里,到关系家打听西村等人走后的情况。解放后任石家庄专署专员的韩启民,刚有一月9元的津贴费,就想起老房东,买些东西寄去。她说“实行工资制后,我的工资也多了,每逢过年过节,我都捎几十块钱给二位老人,从未中断过。”直至近些年,当年的老房东虽已过世,但与他们的子女还一直有联系,经常像亲戚一样走动。抗日干部与百姓如此血肉相连,令日本人头痛不已,日华北派遣军作战主任曾在谈话中说,冀中“军队、农民混成一片,组织极为坚强。”日军41师团参谋铃木重雄中佐也说:“冀中之战是地地道道的政治战。”
不过,不管是住在自己家里也好,还是住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堡垒户家里也好,因为鬼子、汉奸到处乱窜,仍不免闹些玄事:韩启民老人曾回忆起这么一件事:1942年初冬,抗日战争进入最残酷的阶段,党内个别不坚定的人脱党了。分区文建会有一个人就是因为怕死,回家了。他住在饶阳县三区的一个村庄,地委让饶阳县委副书记李太转给我一封信,叫我去找那个脱队干部做动员工作,使他重新回到革命队伍中来……当天傍晚,我就出发了,与我同行的是三区区委书记乔民。为了缩小目标,乔民在前,我在后,拉开老远的距离。
我那时是女扮男装,头上扎个白头巾,个子又大,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女同志。走到王岗村南边,迎面来了一个人,又高又大,40岁左右,面带一副凶相,与我擦肩而过。这个人大约过去了三四步,啪地转过身来,厉声说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迅速用手枪逼住了他,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时,那人也用手枪逼住了我,说道:“你是八路吗?”
从问话中,我料定他是敌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想来个先下手为强,扳动了枪机。万万没有想到,子弹臭在枪膛里了,没打响。那人见我先发制人,连忙对着我也扳动了枪机。巧得很,他的枪也是个臭子,没打响。他怕我退膛再装子弹,我也怕他退膛再上子弹,于是,他抓住我的枪头,我也抓住他的枪头,在一起扭打起来。从路南的打谷场边,打到路北的房根底下,又从路北的房根,打到路南的场边,不分胜负,难解难分。在滚打的瞬间,我瞅了一眼乔民,他还大踏步地向前走,我高声喊道:“老乔,老乔,有特务!”
乔民听到我的喊声,急忙赶回来。我对乔民连声喊着:“他的枪不响,没有子弹。”在距我和特务六七步远的地方,乔民朝着特务开了枪,乔民的枪响了,但子弹卡壳了,没有打出来。
那特务一看他们是两个人,忙不迭地爬起来跑了。如果韩启民是一个人遇到这个特务(据说是九分区部队的一个司务长,是个叛徒),如果那个特务子弹没卡壳,如果乔民的子弹打出去了,但不幸打中了自己人,那么……没想到三个人居然都是臭子,真是玄之又玄啊!老人们告诉我们,那个年月,比这更玄的事情也有的是,有的说,一次屋里没洞口,却误以为有洞口,一有情况,敌人都快进屋了,这还没找着洞口呢。有的说,一次敌人都上房压顶了,屋里还不知道,还在那不紧不慢地印报呢……
既然说是玄事,那就是说,最终还算万幸,没有出事。可在许多情况下,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藁无县三区一位抗日干部蒲小偏,被敌人抓去后严刑拷打,1942年12月27日,日本人把四肢伤残、血肉模糊的蒲小偏用马车拉到赵户营村东头,四周架上机枪,几个骑兵围着乱转,中间圈着三四百被日本人赶来的百姓。百姓们都认识蒲小偏,看到年仅24岁,从小干农活,一副好身板的蒲小偏被打成这个样子,都难过地低下头。一个汉奸过来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吸锅烟再说。”蒲小偏毫无惧色,一边吸烟袋锅,一边大骂。日本人气极了,先剁去了他的双脚、双手,又剁去他的四肢。接着又强迫老百姓每人用红缨枪刺一枪。蒲小偏大骂敌人,并用目光示意一位干部刺死他。这位干部忍着悲痛,咬紧牙关,“噗”地一枪,受尽残害的蒲小偏才死去。在场的百姓泣不成声,日本人也没趣地又叫嚷了一通,滚蛋了。日本人一走,百姓们扑过去收拾着蒲小偏被剁成七八块的遗体,无不痛哭失声。齐岩老人是这样叙述那段岁月的:“我们白天隐蔽,晚上出来活动,开会研究工作,或找村干部谈话了解情况。工作完了,还要转移到另外堡垒户家或到别的村去。在最残酷时,每晚集合听到的不是某某同志被捕了,就是某某同志牺牲了。”
“难道,五年抗战就这么完了”(8)
有的老人说,那段日子,真是“阴森岁月,度日如年”。有的老人却说,当时也不觉得苦,反正横下一条心,大不了是个死。大概是各人的体验、个性不同吧。不过共同的一点是,谁也不愿过这样的日子,都盼着早日熬出来,盼着能到没有太阳旗的地方去。
到路西去,到路西去(1)
◇一位旅美女作家,曾写过一部在国内也颇有影响的中篇小说《到美国去,到美国去》,反映了大陆一些人出国去美国的骚动和热望。一次采访时,我们曾随意问过一位冀中的老人:
问:您看过一部小说《到美国去,到美国去》吗?答:看过。(笑)如今的年青人,一说去美国,就跟我们当年奔延安,从“五一”大“扫荡”后的冀中去路西根据地一样。
去往路西的路程是难忘的,又是充满艰辛的。当时到路西去有两种方式,一是组织上通过收容,十几个人、几十个人一起走;二是自己单独走。过路的方向,一是从北边白洋淀走,转到平西(北平以西)去;二是在新乐等处过路。
每个人到路西去的过程,都是一个出生入死的故事。
■大树刘庄——大马庄——议庄“五一”大“扫荡”后,许多部门组织了收容队,悄悄在已被日本人占领的冀中各地收容失散的干部、战士,然后视情况,组织他们一批批分头到路西去。
冀中军区火线剧社也组织了收容队,就驻在离河间县城八里地的八里堡村一带。火线剧社的李惠老人回忆说:“一天,火线剧社的社长苏路同志来,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军区政委程子华同志电令九分区政委魏洪亮同志,将火线剧社的同志们集中起来,派队伍护送到平汉路西,以便担负新的任务。苏路同志说:‘我已设法通知所有能找到的剧社同志,今天都到这里集合,’顿时大家活跃起来,奔走相告,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到傍晚时分,陆续集中了四十来位同志,见面后来不及谈论别的,首先讨论行动计划。就在郭家村郭鹏举家一间房子里,炕上炕下都坐满了人,不能点灯,在黑暗里大家热烈讨论起来,先由苏社长谈了打算,‘明早魏洪亮政委到达蠡县军庄,约我们明天八点以后到军庄找他联系,看他有什么指示。现在需要派个同志即刻出发。’苏路同志话音刚落,好几个同志争着要去,最后还是决定由我去取得联系。”
李惠回忆说,从河间郭家村到蠡县军庄,打一个来回要120里,所以他即刻出发,大伙都眼巴巴地等着好消息呢,一路猛走,几次遇险。他说:“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夜,”他写道:
我一路上飞奔前进,一口气就跑了二十多里地,忽然,雷闪交加下起雨来,把我浇了个落汤鸡,而且,因找不到北斗星而迷失方向了,只好到村里去找向导。夜深人静,不了解村里有无敌人,敲了好几家的门也无动静,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见远处有微光闪闪的灯火,我跑过去悄声叫“老乡”,连叫数声不答应,走近一看,旁边躺着一个人,上去用手一摸,原来是一具冰冷的死尸,我立即出了一身冷汗,三步并作两步跑开了,到了村外才停下脚步。眼前好几条路究竟走哪一条呢?万一走错了路,误了大事岂不糟糕!我想了想,还得决心去找向导。我在村边找了一家,用最大的耐心敲起门来,敲敲,停停,约摸有半个钟头,忽听墙头有人悄声问道:“你是哪边的?”“老乡,我是八路军,咱们这边的呗!”“我在墙上瞅了你半天,看你不像那边的”,说着他给我开了门,告诉我说:“敌人特务经常化装成八路军,半夜三更来叫门,我们上了好几回当了,所以不能冒冒失失开门。”我请老乡给我带路,老乡二话没说就领我走了十多里地,然后告诉我:“从这边往西顺大道再经过三四个村庄就是军庄。”我连声道谢,辞了老乡,又踏上了旅途。一路上尽是高低不平的水洼,深一脚浅一脚,不知摔了多少个跟斗,约摸走了二十来里地。过了三个村,似乎应当是军庄了,我顺着村中的大道蹒跚前进,忽然看见旁边有个大门开着,心想这倒不错,不用叫就开了,我且进去看看。进了大门,只见横躺竖卧睡了一院子人,四处鼾声大作。我往身边仔细一看,一个皇协军正坐在那里抱着步枪在打盹呢,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退出门来撒腿就跑,一气跑了足有十几里地,又到了一个村庄,脚步才慢下来。究竟哪是军庄呢?刚才那个村敌人正集中民工修炮楼,不像是军庄,这个村是不是呢?一旁又一处门开着,有上次教训这次不敢贸然进去了,我贴着墙根偷眼向里张望,哈哈,我顿时心花开放,我认出了这个地方,一年前我们和42地区队在这里赛过球,那就是那个篮球场。没有错,这就是军庄。
夜晚去叫老乡是困难和危险的,于是我退出村来找了一块苇地想先休息一下,找到了军庄,心里踏实多了,在一块草地上一躺,立刻酣睡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到村里找到村干部说明来意,干部回答说:“昨天晚上魏政委已经走了,告诉说如有人来联系,就到白洋淀去,去后到大马庄打听即可。”我听后如获至宝,吃了早饭,请村干部派人把我送回郭家村,白天的情况容易掌握,一路很顺利,不到傍晚就回到目的地。
李惠回到郭家村,说了说情况,大伙上路心切,决定当晚就走。这一天,是1942年的8月13日。
自“五一”大“扫荡”以来,好几个月,大伙一天到晚东躲西藏,成天在刀尖上过日子。今天又在一起夜行军,仿佛又回到了大“扫荡”前安定的岁月。人人心情都很愉快,有人还情不自禁地轻声唱起歌来,几乎忘了是在敌占区行军——已不是昨天的冀中根据地了。一早,到了白洋淀边的大树刘庄。大马庄三面环水,要去大马庄,必须上船走水路。从大树刘庄上船,是最近的一条路。这里属游击区,离敌人据点很近。不能久待。所以进村后,社长苏路立即派人去找船,大伙就在堤上等着,看着堤上的绿树,看着白洋淀的湖水,心里都很高兴,不管怎么说,再有最后一段水路,就到“家”了。一些人蹲在湖边洗脸,小声哼唱着歌曲。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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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路西去,到路西去(2)
然而,13日似乎真的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正在大伙等着上船时,忽听街上的人像炸了营似的乱嚷乱跑起来。枪声也响了起来,焦脆的枪声一声声就像在耳边一样。派去找船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嚷道:“敌人从东边进村了,快跑!”这边立刻乱了营,有的跑散了,后来自己去了大马庄,有的被捕,有的则不幸牺牲了。
跑散后自己到了大马庄的高峰回忆说:我们这十七八个人,只有苏社长带着一支小手枪,他又是指挥员,本应都听他指挥,可是,由于大家缺少经验,一听有敌情,都跑散了。有的钻了苇塘,有的跳到水里,有的爬到老乡的房顶上……苏路同志的喊声,大家好像都没有听见。我随着苏社长顺千里堤往西跑去。跑了不远,苏社长和张民同志闪进堤南一个门洞里。他们叫我跟进去,我想:门里是死胡同,不是等叫敌人捉活的吗?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继续顺千里堤向西跑去。“别跑!再跑打死你!妈那个×……”汉奸车子队,边打枪,边骂着追过来。我心想:别咋呼,打死归你,打不死是我的!我和老乡们一起,顺千里堤,一口气跑进高粱地,才算脱开了敌人的追击。敌人烧房的黑烟,笼罩了整个村庄。老乡们在村外远远的站着叹气。我第一次来这个地区。人生地不熟。哪个方向是什么村庄都闹不清楚,只好看哪里有老乡,就凑到哪里去打听。可是,老乡们见我是个陌生人,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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