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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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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部分录像还原了余建设命案全过程:杀人者的做案动机并非蓄意杀人,他们只是出于某种需要对受害者实施肉体迫害。肉体迫害过程中,杀人者情绪失控,由殴打转为摔打,由迫害转为残害。受害人被残害致死,迫害案升级为凶杀案。为掩盖罪行,杀人者制造意外爆炸现场,由专业人员实施了两次定向爆破作业。

录像同时证明,这起命案的制造者是海查干拆迁公司。坐在房顶上为殴打和摔打余建设举照明灯的人,是梁洪畴。爬上临时线杆接电线的,是目前在押的焦尔健。录像的结尾部分显示,杀人者乘一辆三叉戟离开杀人现场,三叉戟上印有“海拆”两个字,这个海拆,与破坏徒步郊游的沥青车上的海拆是同一种字体。

韦洋阳在那份证言中表示,在父母和黎志坚陪同的情况下,他可以出庭作证,但不向警方做证,显然还是怕警方追查他见死不救的责任。

怎样对待韦洋阳的证据,他有四项选择,交给警方、交给贺小贺、交给梁洪烈、销毁。

首先他排除了销毁。韦洋阳尚且能为保存这些证据做一个倒霉的善良人,他为什么不能?为善良而倒霉,似乎是一种公德,他自信他的公德标准不比韦洋阳低下。但保存下来交给谁?交给警方,梁洪烈绳之以法之后,他将成为海查干人首选的报复对象;贺小贺目前不够理智,把证据交给她无异于抱薪救火,鼓励她铤而走险;交给梁洪烈,等于把人格也交出去了。

刚才在网络上,浏览六月雪网站时,他与那位肯为贺小贺打官司的律师有同感,苦于没有为余建设翻案的人证。而现在,人证和影像证据从天而降!

巧合吗?从钱柜手里拿到手机之后的感觉,就是被余建设命案古宅里那只冥冥之手引领的感觉,悄然地从他脊梁升起。既而笼罩在头顶。他害怕并且冷。他往浴缸里放水,坐进去后再加热。冷的问题解决了,再解决害怕的问题,他打开电视,把声音放到最大,让电视里面的人吵吵嚷嚷地陪着他。

在浴缸里泡够了之后爬出来,但在家里不能住了,泡浴缸时外面下了雨,而他没有关窗,靠窗一边的床铺被淋湿了。到肖庆芸旅馆过夜吧,那里的人比电视里的人多。这么想着,他离家下楼,他仍然没有关窗子,反正也淋湿了。

进入旅馆大门,肖庆芸新聘来的两个年轻保安很会话说,向他打个敬礼:董事长好。他心里反诘:屁大个旅馆有什么事情可懂?他对这两个保安很不满意,虽然他们也留平头、身上也文东西,但战斗力肯定不如忍者。

旅馆的门灯亮着,但前堂服务员睡了,趴在服务台上,压着挂满客房钥匙的铁盘。他本想从服务员那里拿来钥匙,选一间干净的客房睡下,但怕搅了服务员的梦,他踮起脚跟走过服务台,打算到肖庆芸的房间睡。到肖庆芸的房间,必须经过贺小贺的房间。他轻轻地敲了敲贺小贺房间的门,又推了推,门开了。贺小贺的床空着,被褥摆放得像军营里的床铺一样整洁。

肖庆芸拥着萌萌睡着,两个人睡得很沉,一粗一细的呼吸像跷跷板一样一上一下地互动。肖庆芸只穿一件小背心,她的一只乳房被萌萌按着,另一只坦坦荡荡地裸在外面。她的乳房没有退化成肌肉,未经婴儿吮吸、他也很少动,所以保养得很好,好大一团红白相间脂血欲滴的肉体陷在腋窝里。

他觉得她们睡得很美好,他不忍破坏这种美好,于是退回到经理室。在长沙发上躺倒,他给贺小贺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握着手机等待回音。

第四章 绝地反击

三十六

在五大连池的一周间,如果黎志坚的手机开机,他至少能够接到贺小贺三次电话。

第一次电话在周二,周二是检察长接访日。检察长姓范,范检察长给了贺小贺三十分钟时间,贺小贺谈了五十分钟,范检察长没有批评她超时。和陶检一样,范检察长对余建设命案的态度十分明朗:该案不能以意外爆炸定案,如警方再度以此案由立案,检方将再度退回再侦。

贺小贺满怀喜悦,离开检察院去公安厅。这中间她给黎志坚打电话报喜,关机。

余建设命案专案组没有单独挂牌,和重案组混在一起办公。一位上了年岁的警察说,下班啦。她说才三点?警察说,我要是说他们下去给你跑案子去了,你就不矫情了是吧?

第二次电话在周三。上午八点半,贺小贺又到专案组,专案组里仍然只有那位上了年岁的警察,警察说,他们下去给你跑案子去啦。贺小贺不走,坚持要见专案组长,她拉过一只椅子坐在门口等。十点过后,警察们陆陆续续来了,椅子物归原主,她站到墙角等。十点半,等来了一位警督。

警督说叫什么?她说贺小贺。警督说,和死者什么关系?她说我爱人。警督说有事吗?她说,有。她从对余建设命案的三点悬疑说起,说到一半被警督打断。警督说,这些事情材料上都有,说新鲜的。她说到了对钱柜的调查、说到了对西门居的调查和那袋白水泥。她提个人出资二十万元悬赏征集破案线索。

悬赏破案首先被否定。警督称,个人出资悬赏破案在全国无此先例。其次,那袋白水泥不能作为证据,原因是取证不合法。他说,作为命案当事人家属,单方面取证涉嫌妨碍警务。

贺小贺说不是单方面,取证全过程都有午报记者参与。

警督说,记者掺和个屁!他从报纸架上扯过一张午报,指点着社会新闻版上的一则启事让贺小贺看。他说,记者是苍蝇,专门叮有缝的蛋,一边吃着一边产卵,记者传宗接代了,留下的蛆让案件当事人用蛋清养着。

听了这个比喻,其他人都笑。

那则启事刊登在往日铁肩专版的位置上,简单到只有一句话:记者黎志坚内部调动至本报文卫部,铁肩专版及铁肩热线即日取消。

贺小贺瞪空了眼睛。警督说,把我的话转告给那个下流记者,我这里是省厅不是市局,滨江午报是市府机关报,没有到我这里舆论监督的权力。那个下流记者要是到我这里来搞一个什么警营探秘,轻则让他吃一碗闭门羹,重则让他背上一个泄露警情干扰司法的罪名。

贺小贺说不转告,他不下流。

他不下流你下流!警督说,余建设尸骨未寒,你迫不及待地回红袖添香重操旧业。你和那个黎什么东西,是在情场上结识的吧?另外,你和陶检察官是个什么关系?也是你的情场大哥?

贺小贺说,我和陶检就像我和你,是上访和被上访的关系。

警督说,你转告陶检,余建设的案子有了再侦结果也不报给他,高中生的法制小说怎么可以传来传去?公检法又不是作家协会。

贺小贺说,这位首长,咱们不说其他人,集中说被害人好不好。

死者!警督纠正:案子没有认定为他杀之前,余建设就是个死者,我这里不批准,他享受不到被害人的待遇。

这时候,警督的上级给警督打电话,警督哼哼哈哈地边听电话边走出去。此后机关餐厅开饭,办公室里的人们去吃饭,那名上了年岁的警察对贺小贺说,走还是继续等?继续等到走廊里等,办公室里有警械。

贺小贺在走廊里等,等的中间给黎志坚打电话,仍然关机。

下午两点,警督回来了,身上酒味浓烈。贺小贺跟在警督后面要再进办公室。警督说咋还不走,东西落办公室里了?贺小贺说没有,想再谈谈。想了解一下警方的破案进度。警督火了:你有什么权力了解破案进度?哪份文件上规定警察必须向当事人家属汇报工作?看在死了丈夫丢了孩子,我才不拘留你,才允许你在我面前晒一晒脸,想不到你一晒再晒。

接下来,警督列举了贺小贺的一系列罪状,他说,除开在红袖添香从事色情服务、提供虚假材料鼓动下流记者写狗屁文章之外,哈洽期间印制散发非法出版物、参加爱我家园互助会非法社团,哪一样不够你蹲上个十天八天?

贺小贺说拘吧!拘留了我,警方就可以不作为了,受害人不喊冤就是治安状况良好了是不是?就是破案率百分之百了是不是?

警督说叫板?

贺小贺说叫了!

第三次电话在周四。

在红军巷派出所,贺小贺被关进一间没有室外窗子的房间里。房间里早已关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两名酒后闹事的醉汉。两名醉汉把呕吐物涂了满身满脸,然后挨着贺小贺—左一右地坐下。坐下之后强行和贺小贺唠嗑,唠嗑的中间摸摸索索。贺小贺推搡他们,说耍什么流氓?醉汉说耍女流氓,继而变本加厉。这之后双方打斗起来,一个醉汉打着打着睡过去了,另一个被贺小贺打得满脸是血,而她也付出了代价,身上的塞纳河乡间被撕开了几条。警察进来,各打五十大板,把贺小贺和一个醉汉铐起来。此后睡过去的那个醉汉醒了,醒了之后再度向贺小贺寻衅,而此时被铐住手的贺小贺已无法反抗,只有死命地大叫:建设啊来帮帮我!

案件审理期间拘禁被害人亲属,毕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警督也无意拘禁贺小贺,送她进派出所不过是打一打她得理不饶人的傲气。第二天早晨上班,他给七十二蹬派出所打电话,让苏所长把贺小贺带回去,在社区内进行监督教育。

都是警督谁怕谁,老苏在电话中不客气,他说我不管,你给梁洪烈打个电话,让他把贺小贺接过去,忍者帮对付妇女更有办法,可以滥施淫威。

嘴上这么说,但老苏不敢耽搁,开着他的二一二吉普赶到红军巷。他脱下警服把浑身露肉的贺小贺包裹起来,然后一手搭着脖颈,一手托起腿弯,把贺小贺抱进汽车里。这之后,他打开一瓶水让贺小贺喝,再打开一瓶浸湿了手巾给贺小贺擦脸擦手(奇*书*网*。*整*理*提*供)。这时候红军巷的警察追了出来,要贺小贺交罚款、要老苏办一个社区监管的手续。

老苏开车就走。开车时,苦口婆心地劝慰贺小贺,语言通俗中肯,全然一位邻家大哥。

他说,检方把余建设命案退回给警方,警方不会有大动作,破案动作要等一年,至少要等到拆迁工程结束,吓跑了拆迁公司,难道让公安局去对付拆迁户?他说,杨乃武翻案一两年,杨三姐翻案换了个朝代,窦娥翻案等到死后,和他们比你急啥急,余建设不是才死两个多月嘛?他说,一年后杀人者远走高飞,证人证据水流云散,破案工作不过是个动作。所以小贺,要做出永不翻案的思想准备。就当他车祸撞死了,你带着萌萌昂首阔步地往下活!

他又说,一年时间里,余建设专案组不过是个摆设,所以小贺,不要再去难为他们了,也不要怪罪他们。当警察也不容易,警察是机器上的螺丝钉,听话第一,让我们这些公鸡下个蛋,我们下不出蛋来也要蹲下。

贺小贺嚎啕大哭。

回到肖庆芸旅馆,萌萌也在嚎啕大哭。

外来的汽车带进旅馆一些老鼠。是那种来自乡间田的野生老鼠,十分凶恶,鸡雏们悉数被咬死。萌萌悲痛,丫丫也很难过,在鸡雏们的尸体上呜呜咽咽地嗅来嗅去。肖庆芸连忙又买过来一批,但这一批鸡雏不受宠,萌萌不理、丫丫又吠又咬。

贺小贺赶上鸡飞狗跳,她没敢到运动场上去添乱,直接到灶间安排开伙。上灶的中间,她和两位店嫂有身体上的接触,店嫂说,贺助理身上这么凉,感冒了吗?她说没有,常这样。

肖庆芸和贺小贺在业务上合作得很好,灶间的工作不过是贺小贺的兼职,肖庆芸把除财务以外的管理权限都交给她了,包括三家店中店。肖庆芸对贺小贺的工作十分满意也十分支持,不断地在员工中树立贺小贺的威信:服从小贺就是服从我,顶撞小贺就是顶撞我。大团结的前提下,两个人也有些小矛小盾。

矛盾的根源自然是萌萌。贺小贺去爱我家园互助会做贺委员的时候,竟然带着萌萌。而拆迁区域蚊蚋猖獗,贺委员开了几次会,萌萌嫩嫩的皮肤留下了红苞,其中一两个已然化脓鼓成了水泡。肖庆芸和贺小贺理论,贺小贺不讲理,说不怪蚊蚋怪萌萌,叮了就叮了呗,谁让她挠?

肖庆芸一气之下喝得大醉,醉酒之后暴露出街头女霸王的嘴脸,她逼着贺小贺写一份保证书。她要求保证书上体现两个内容:第一,不许带着萌萌参加拆迁户的活动,不给蚊蚋义务献血;第二,给余建设报仇的事情必须半年内完成,半年内干不完就不干了,活人不能总受死人拖累。贺小贺不写。肖庆芸说必须写,否则滚回红袖添香继续做小骚娘们。

贺小贺起身要走:滚就滚。肖庆芸说滚回来!两个人笑了,保证书也没写。

然而肖庆芸看萌萌看得紧了,她关照门卫保安,贺小贺可以随意出入,但贺小贺带走萌萌时必须向她报告。同时,离间贺小贺和萌萌的攻心战术也随之展开。首先,她放大了她、黎志坚和萌萌在额楚克小镇上拍的那张全家福,明晃晃地挂在经理办公室。挂全家福的当时。黎志坚在场,他对此表示过异议,他虽然没有看破肖庆芸离间贺小贺母女关系的险恶用心,但他认为这不好,对贺小贺而言是一种情感压迫。肖庆芸反诘:把贺小贺加进去就舒服了?你和贺小贺是夫妻,萌萌是结晶,我是什么?保姆?黎志坚没有坚持,只是感叹:肖庆啊肖庆。

这之后肖庆芸变本加厉,她选了一张她和萌萌最相像的照片,一张贺小贺与萌萌最不相像的照片,同时让萌萌看,然后她指着自己的照片问:萌萌谁生的?萌萌说老干妈。她又指着贺小贺的照片问:这位阿姨是谁呢?萌萌说,这位阿姨是我姆。她又问,这位阿姨叫什么?萌萌说,这位阿姨叫贺小贺。她又问,贺小贺是谁呢?萌萌说是阿姨。答对了,加十分!这之后她抱着萌萌进城,在超市里为萌萌进行一次不少于百元的消费。

混淆余建设和黎志坚的区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肖庆芸拿出余建设和黎志坚的照片给萌萌看,问:这两个人都是谁呀?萌萌不假思索:都是我爸。

从红军巷回来这天,忙过了宿客午餐,贺小贺招呼员工们用餐的中间,肖庆芸发现了贺小贺脸上身上隐隐地有伤,她料定是贺小贺告状时落下的,但她绷着脸不问。贺小贺主动说话,向肖庆芸打听黎志坚的去向。肖庆芸说。在报社。

肖庆芸没有撒谎。黎志坚去五大连池培训的事情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很少互通情报,黎志坚出差三天五天的一般都不告诉她。

午餐后,贺小贺去报社。在午报接待大厅,她给黎志坚平台打电话,关机。她又给新闻110打电话。110小姐以为她找黎志坚是投诉,联系不到黎志坚,就把电话转到抗美主任平台。抗美主任听出贺小贺的声音,留下她进行了四十分钟的谈话,谈话主要有三个内容。第一个,你和黎首席走到一起,起点在哪里?第二个,你们两个今后向何处去?第三个,黎首席的情况不妙,目前已经不首席了。

贺小贺拒绝回答前两个问题。她急切地想知道黎志坚不妙到什么程度,目前在哪里。

前两个问题,抗美主任替贺小贺做出回答。她说,此前你在红袖添香做过服务员,全方位服务的那种,你们两个的结识,恐怕是始于某个包房的某个夜晚。她说,红袖添香我去过,香喷喷暖烘烘湿漉漉,金钱和荷尔蒙的自由王国。

她说,没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不可能有一个健康的发展,你们由红袖添香过渡到汽车旅馆,此后组建了一个畸形家庭。在这个畸形家庭里面,你们四个各取所需:黎首席需要的自然是妻妾相随,正所谓彩旗飘飘红旗不倒;肖庆芸一方面向你的女儿释放母爱,一方面把你作为粘合剂,维系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而最大的收益者是阁下您,由社会上的第三者,挤进这个家庭做第四者,通过借鸡孵蛋进而鸠占鹊巢。你的女儿就不加评论了,她还小,有奶便是娘。

以上是分析,下面是告诫。

她说,这样的家庭是为公序良俗所不能容忍的,是要接受法庭或道德法庭审判的。媒体是上层建筑,记者是高尚职业,黎首席斯文扫地的外延效应是什么?是午报蒙羞!午报蒙羞的后果必须由黎首席埋单,他被贬职和被调动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程启前总编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他写检查表示要痛改前非。

这一情况,她只是夸张而没有说谎,程启前找黎志坚谈话的事情她知道、黎志坚写检查的事情她也知道,但谈话内容和检查内容她都不知道。半年后黎志坚由文卫部回到社会部,如果直接任主任,那么正是要取代她的位置,因此,程启前和黎志坚不可能把这一情况告诉给她。那份检查是黎志坚在采编平台上写的,乒乒乓乓地打字之后,输出来直接交给高层。这中间她偷眼看黎志坚的微机屏幕,确定黎志坚写的不是新闻稿,不是新闻稿是什么呢?肯定是检查。

下面的话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她说,黎首席目前休本年度的干部假,休假之日起就人间蒸发了。我到高层那里要了一个培训的指标,准备给他加加钢。但找不到他人。显然他是在有意躲避,躲避不想见到的事情和不想见到的人,悄悄地找一个隐秘去处反思去了。

她说,黎首席是我带出来的记者,到文卫部报到之前还是我的部下。做为部主任我要为他的前途负责。所以我奉劝你贺什么贺,如果你对黎首席真的有一份爱心,那么就离开他;如果你对肖庆芸真的有一份感恩,那么把孩子留给她,然后离开她。世界走到今天,家庭受到考验,记者们偶尔涉足婚外也不必大惊小怪,但你和黎首席不行!男记者和女读者之间的感情出位,就像男老师和女学生一样的众所不齿,男记者和女记者倒是无可厚非。

这之后她说得口渴,拿了两只纸杯为她和贺小贺打水归来,贺小贺不见了。

傍晚,爱我家园互助会召开全体委员会议,商讨余建设百日祭奠活动方案。开会之前,贺小贺给黎志坚打电话,在察哈尔街上的一处话吧。她的手机在红军巷派出所。她不想去取,手机拿到二手手机市场不过卖了两百元,而取手机至少要接受一千元的罚款。

黎志坚的手机仍然关机。

活动在两块场地进行。第一块在余家老宅,由一期钉子户们为余建设操办百日祭奠;第二块场地在七十二蹬小区到察哈尔街的坡路上,一期钉子户们操办百日祭奠的同时,二期拆迁户在坡路上集结。祭奠活动的功能是制造气氛和酝酿情绪,气氛和情绪达到理想程度之后,一期的和二期的在察哈尔街十字路口会合,进入活动下一项——一公里致哀游行。游行终点是市政府门前的通三省大道,在那里进行十分钟的呼口号请愿,从而将这一带的交通阻断。互助会的最高领导给这次活动制定了最高目标:给拆迁办下一剂猛药、在政府的背上击一猛掌!

最高领导姓蒋,市水利局的一位退休干部。由于德高望重,拆迁户们尊称他为蒋委员长。

动员报告中蒋委员长指出:为什么一期拆迁户成了任海查干人宰割的羔羊,而二期则不容宰割?原因在于:一期的没有赢得舆论的支持,而二期的有铁肩记者。午报的系列文章,束缚了拆迁办的手脚,打击了海查干人的嚣张气焰,唤醒了沉睡着的拆迁户,把一期二期拧成一股绳。因此,他对贺小贺做出两项指示:第一,牢牢地把铁肩记者掌握在手里!力争活动后在午报上发一篇报道。他说,如何牢牢掌握,你看着办,除开你本人之外如果需要钱,可以在拆迁互助基金里面提取;第二,活动中必须带着萌萌,要现场制造孤儿寡母的悲剧效应。他说,尽情地哭吧,哭它个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两项指示之后,蒋委员长要求贺小贺表个态,并且要求她坐到前面来。贺小贺说,在午报上发文章她不敢保证,目前她已经和黎志坚失去联系。

蒋委员长说,带着萌萌也不敢保证吗?

贺小贺说不敢,萌萌的干妈管得很严。

蒋委员长说,坐到前面来!

贺小贺说,坐后面也听得到。

与会的委员们对贺小贺的态度很不理解,纷纷批评她。汪革新说,红军巷装疯卖傻,网络上豪言壮语,真刀真枪的时候激流勇退了,暴露本质了呀贺小贺,让我们寒心啊贺小贺。他说,你在利用我们。我们不过是向政府多要几个钱,而你还要替余建设翻案。你理所应当多付出一些,因为你一石双鸟。

一位委员说三鸟!补偿金是第一鸟、替夫伸冤是第二鸟、傍记者做媒体明星是第三鸟。

一位委员说,炒作痛苦,成名之道。

蒋委员长制止大家,说不要攻其一点不计其余,小贺委员还是有战斗力的,对互助会也是有贡献的,要让人家说话嘛。给小贺委员一个敞开思想的机会嘛。

贺小贺没有把思想完全敞开。她没有对第二鸟、第三鸟做出回答,只是说了说补偿金的事情。她说,对不起蒋叔叔和各位委员,补偿金我私下里先领了。给建设打官司需要成本,三十万,我要拿出二十万做破案悬赏。她说,借这个场合我向大家做个保证:这笔补偿金、江北的不动产、日后购置的新房,都落在萌萌的名下。我才二十三岁,不敢说日后不改嫁,可是我敢保证,改嫁的一天不带走余家一分钱,如果带走,让我贺小贺得艾滋生杨梅大疮。

这些病正该你得!说这话的是一位老年女委员,余建设的婶子大娘中的一位。

接下来,贺小贺被冷落到一边,委员们一项一项地落实活动的细节,通讯联络、音响配置、拟定口号等等。捍卫家园、还我活命钱等等口号,蒋委员长认为有些老套,他动员大家琢磨出一些有新鲜活力的。大家一时琢磨不出来。于是翻报纸。

拆迁法出台在即,报纸上登载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关拆迁的海量消息。大家感兴趣的消息有:一拆迁户遭遇强迁时痛饮农药;一拆迁户抱着一拆迁公司员工跳下七层楼双双身亡;女拆迁户拆迁现场自焚未果重度烧伤,为烈女疗伤拆迁户筹集善款。

朗读来朗读去,朗读出了群情激荡的效果,在蒋委员长的倡导下,与会委员高呼一声:不成功,毋宁死!

贺小贺仍旧呆呆地坐在角落里,蚊虫叮咬都懒得轰赶,众人的口号把她吓了一跳。

蒋委员长问:小贺委员睡了吧?贺小贺说没睡。蒋委员长说,大家喊的,能重复一遍?贺小贺说,不成功,毋宁死。

周五晚,贺小贺最后一次给黎志坚打电话。

贺小贺用的是旅馆的固话。她想,如果抗美主任说的都是真的,如果黎志坚不想听她的电话,那么用旅馆的固话,黎志坚以为是肖庆芸的电话。也许就接听了。

通了,但黎志坚不接听。这时候黎志坚已经回到了哈尔滨,正在黑列巴巷的家里。贺小贺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是他看了韦洋阳的录像之后,打开电视泡澡盆的时候,而手机在书房里的电脑桌上。

这之后贺小贺给艳姣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杜平凡。

杜平凡和艳姣在江北的疗养院,艳姣睡在房间里,杜平凡在走廊上吸烟,为了让艳姣睡安稳,他掌管了艳姣的手机。简单地介绍了艳姣的情况之后,他启动破车嘴好一番数落。他说,往远了说,志坚和姣姣是我的左膀右臂;往亲近了说,志坚和姣姣是我的左心房右心室,左膀右臂心房心室须臾不可分离,否则死亡至少残废。因此,损毁志坚和姣姣等于损毁杜某。杜某自然要向损毁者问上几个为什么?

第一,这两个人欠你什么?黎志坚什么也不欠你的,你和他的关系状如禾苗与云彩,云彩播撒雨露已极尽慷慨,这之后放他走吧。不要逼迫云彩全部化做雨露,空落落的天空好看吗贺小贺?诚然,艳姣欠你的人情,但她感恩戴德不遗余力:红军巷里晒太阳、检察官家楼下矮半截、几进几出派出所,而今又被梁洪烈个暴君蹂躏得体无完肤。我说贺小贺,请你不要把艳姣当人,权把她当作一盒酸奶,吸尽了浆汁,就不要再揭开盖舔壳了吧?

第二,你还要他们怎么样?艳姣不必说了,从她的身体情况看来,指望她再陪着你违法乱纪,至少要半年之后。下面说志坚,午报和新建集团的关系已经纳入正常轨道,和谐共进的大幕已然徐徐拉开,抨击新建集团的文章,志坚不会再写,写了也无处发表。打个比方说,你为余建设复仇的过程是一次长途旅行,五百公里。走到二百公里的时候,有一架马车和你同路,你一欠屁股坐了上去。四百公里的时候,马车转弯啦,不和你同路啦,人家有人家的目的地,这时候你凭什么要马车再送你一百公里?凭着你和黎志坚的一段感情?这不管用,黎志坚是马,谷向东程启前是车老板。车走向哪里马说了不算,马走错了要挨鞭子抽。没有媒体的支持,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为余建设翻案,又是你一个人面对黑帮和政府。二者在你面前如同一堵高墙,你过不去,让志坚站在墙根,让艳姣站到志坚肩头上,你再站到艳姣肩头上,这堵高墙你仍然越不过去。别踩他们了好不好?

第三,余建设是个什么东西?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先要搞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红袖添香的小姐、肖庆芸旅馆的打工妹,最好的职业是萌萌她妈。和海查干人对垒、为余建设翻案。小样!余建设不过是一个洋铁匠,出卖体力和手艺的一个小老板,为拆迁补偿金舍命不舍财的一个莽汉。如果案子翻过来,余建设能活命,那么还可以试试,但翻过案子来的余建设仍然是一捧骨灰!骨灰,人体最后的垃圾,没有泰山和鸿毛的区别。冤死的骨灰和正常死亡的骨灰,对墓地里的老鼠而言都一样,吃了都补钙。为了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目标,拉着志坚和艳姣卖命,值得吗?你想为余建设殉葬我支持,当今世界夫妻感情淡漠,你不妨树立一个榜样去感天动地,但是,放下我的左膀右臂和心房心室。

他严正要求:不要再找志坚和姣姣。

贺小贺说杜哥放心,我不找。

要参加和组织余建设的百日祭奠活动,仅靠偷偷摸摸地跑出去是不行的,时间不够用,至少要向肖庆芸请两天假。经理办公室里没有人,老板台上,放着肖庆芸喝空的啤酒瓶子,于是她写了一张请假条,压在空啤酒瓶子下面。

既然请了假,她不打算在旅馆住了,进城,回拖轮街的家。临走时她忽然很想看一眼萌萌,于是去了肖庆芸房间。

肖庆芸睡了,长长地打鼾。萌萌没有睡,正床上床下地玩着一个打电话的游戏。她把一部玩具电话放在肖庆芸宽阔的腹部,另一部放在地板上。她在一部电话机上说:喂,这里是我干妈旅馆,妈妈吗?我是女儿萌萌。然后到另一电话去接听:喂,这里是红袖添香,萌萌吗?我是妈妈贝贝。

显然是肖庆芸教唆的。

如果她晚一刻离开旅馆,就会和黎志坚见面。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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