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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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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默然看了王盛半晌,就在王盛被他看的遍身发寒时,肖言轻轻一笑,似漫不经心道:“你错了,在战场上你要将自己想成靶子,而你的敌人却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如若不想被射死,你只能张弓引箭。”话音一顿,他重新回头看着前方的箭靶子,作势要射,王盛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可,那是六石……”

余下的话被卡在喉中,只见肖言吐出最后一个字:“杀!”随即蓦然发力,弓满箭出,然后便是‘嗡’的一声,箭已中靶,箭身在红心之内兀自震颤不绝,而那最后一个杀字似乎也随着这箭鸣声刺中王盛的心头,惊寒莫名。

这前后的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快到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肖言甚至没有做任何停顿的去瞄准前面的靶子,等看清楚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王盛震撼莫名,良久无语。

却见肖言摇摇头,将弓重新放回王盛手上,轻道:“不必惊讶,当人的生命感受到威胁时,即使不去特意瞄准,你也会准确的发现威胁所在,一举成擒。”

王盛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下意识道:“我方才没有看清你是如何射的,可否……”

王盛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肖言在摇头,他苦笑道:“若你还想看,恐怕要等两天,因为我的手受过伤,今夜是无法再使力了。”

王盛顺着肖言的话向他的手看去,一眼便望见他左手正颤抖不止,象是控制不住般,只听肖言轻叹一声道:“这六石弓于我已经是勉强了。”

王盛浑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焦急的握住他的左手,一眼看到他修长的五指间有一道深痕贯彻其中,想是当初受伤极深,所以留下了这道伤疤,他不禁懊恼自己的卤莽,心怀内疚道:“对不起,我不知你手伤的这般重。”

肖言若无其事的抽回手,宽慰般笑道:“无妨的,只是左手,于平日无多大妨碍。”

王盛急道:“可是如果上了战场……”

肖言摆手打断王盛接下来的话,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触过左手的伤痕,良久才轻道:“战场上生死不过一瞬间,如果你明知道自己只有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你会比旁人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相对的,你自然也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杀死你的敌人。”

王盛细想他的话来,虽是决绝狠厉,却也是事实,这其中他获益良多,等他想明白回过神时,见肖言已经走远,急忙跟上道:“营帐不往那个方向。”

却见肖言身形蓦然停住,回头神色认真道:“夜里活动颇费体力,我想我需要去找点吃的充饥。”

“啊?”王盛愣住,想了想才道:“可是火头营也不往这边走,更何况私拿食物是触犯军规。”

“我自然知道。”肖言笑道:“后山有一条小河,里面大约是不缺鱼的,而我却知道如何将它们烤来吃。”

王盛顿时哭笑不得,脑中灵光一闪,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你每晚出来……”

肖言笑而不答,只道:“那是我唯一会做的菜。”转而一想,他轻蹙眉头,神色间仿佛不确定道:“如果那算是菜的话。”

第五十七章

再过几日便是端午,军中的训练却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新兵们集合在校场上,正午的太阳晒得众人喉头发干,此刻却没有人在意,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校场正中的一道人影上,一动不动。

“嗡”的一声,一箭正中红心,新兵里立即有人发出吆喝赞叹之声,更多的人眼中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多是抱着一争高下的心情。

王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大汗,将手中的弓箭交到下一个士兵手中,回到队列中时,眼尾眉梢都挂着掩饰不去的飞扬之色。骑兵营里几个跟王盛同期入营的新兵见他归队,立即上前与他攀谈,其中一名叫张小虎的,平时为人热情仗义,见王盛箭射的好,忍不住套起了近乎。

张小虎道:“王兄弟,你的箭术越发精进了,我瞧你再这么下去,跟那位陈将军比也差不远了,有了这手功夫,将来到了战场上一定能升官发财!”

王盛被夸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呵呵的笑着,道:“其实我进步的这么快多亏有人教的好。”

张小虎一听,立马来了兴趣,眼睛闪闪发亮道:“是哪位高人?兄弟也要向他讨教讨教。”

王盛嘴唇动了动,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缄口,张小虎半天等不到回答,不禁有些疑惑,于是顺着王盛的目光望去,正见校场那里有一人站在靶子前举了箭要射,这一眼倒吸引了他的注意。

张小虎自认交游广阔,莫说骑兵营,就是整个新兵营都没几个他叫不上名字的,这一看去,场中那人倒是面生的很,脑海中怎么也搜不出完整的印象,更怪的是那人还是右手持弓,要知道一般人都是左手拿弓右手发箭,这般看来那人或许是个左撇子也说不定。

正好奇着,张小虎见那人张了弓,只是双臂虚张,好似力气不足,以至弓弦未满,若是这箭射的出去,也必是个半途而废的结果,果然那箭一发,只斜斜的插在红心之外的白圈内,虽没有射中,倒也没有先前想的落空,平常的很,于是立即换了下一个人上去接替。

张小虎收回目光,朝王盛问道:“这是咱们骑兵营的?”

王盛正内疚肖言为了教他习箭引发旧伤不得不换手使弓的事,听张小虎这么问,不禁奇怪道:“他自然是我们营的。”

张小虎本就是随口问问,于是玩笑道:“平常没注意,不过看他这副软手软脚的模样,怕是回去当个书生更好。”

王盛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快,但想着肖言当晚吩咐他的话又不好去辩解,于是闷气道:“他才不是书生。”说罢,便往肖言休息那边的树阴走去,留下张小虎在原地有些莫名不解。

肖言坐在树阴下一动不动,待王盛走到面前才抬起头来,眼神疑惑。

王盛踌躇半晌道:“我的箭射的越来越好了。”

“嗯。”

王盛见肖言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终于忍不住道:“你的箭射的更好,可惜大家都不知道。”

肖言因他的话再次抬起了头,突然笑了笑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凡事隐于人后?”

被猜中心事,王盛只好点头。

肖言微微笑道:“但求岁月安稳,永世无争,我只想当一个小小的马前卒。”

王盛皱眉,语气不赞同道:“男儿本该顶天立地,象你这般想如何能成就大业,光耀门楣?”

肖言不为所动般失笑道:“我这一生本就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轰轰烈烈也是过,恍恍终日也是过,只要能让自己活的快乐些,又有什么不好?”

“你……”王盛气馁,他自然明白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又真心替肖言觉得可惜,本想再劝两句,却听肖言道:“你最近可曾注意到军中的变化?”

王盛一怔,随后细想了他的话,良久才答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这两天我发现驻扎在集中营的士兵不及先前的一半,不仅如此,我还从余下的驻兵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肖言依旧盯着地面不动,似在仔细倾听。

王盛突然蹲下与肖言并排,声音压低道:“献王反了!”

肖言目光一动,猛然抬起头看着王盛道:“可知是何原因?”

王盛想了想,面色有些不确定:“我只是在他们闲聊时模糊听到一些,做不得准,好象是说皇上在祭祀途中有刺客突袭,那些刺客被制伏后送往监庭司审查,查着查着就牵扯出了献王,结果献王起兵发动宫变,后来自然被镇压下来,献王在混乱中被一小股溃军救了出去,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如今事情传到这里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皇上下个月便要来蜀地,也不知京都的情形是如何处置。”

肖言细细想来,刺杀一事或许是李绩促使献王兵变的一紧要个条件,而献王并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会发起宫变除了形式所迫,自然还有了其他的把握,李绩在朝廷动荡的时候仍然选择出行吴蜀,必定是另有打算。

王盛继续道:“我早听人说献王有谋反之心,暗中招兵买马,据说达到十万之众,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然宫变一事岂能如此轻易收场。”

王盛既然能这么想,李绩当然也清楚,未免夜长梦多,所以如此果断的除去献王,却没想到还是让献王给逃了,肖言叹息一声,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睁开,对王盛道:“你可知皇上说要来吴蜀,是在宫变之前还是之后?”

王盛少见肖言的神情波动,见他这般严肃,不自觉的答道:“算算时日,应当是宫变之后。”

肖言闻言一怔,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此刻完全猜不出李绩的心思,只是献王造反,他从前扶植在宫中的势力必然会有所动作,李绩在宫中危机四伏,选择出行或许与此有关,思及此,肖言不禁皱起眉头,心绪一时不平。

王盛长叹一声道:“近来真是多事之秋,先前是蜀地频频发生暴动,等陈将军一来,好不容易安生了些时日,没想到京城又出了大事,现下这些逆贼听到了风声又开始蠢蠢欲动,搅的周边不得安生。”

此话一出,肖言原本因担忧而扰乱的思绪突然平复下来,他静下心将事情的前后思索了一番,顿时摸出了些头绪,等端午一过,集训结束,出任务时便可多加打探周围的情况,若有什么发现再想法子告诉陈凌空便是,他想,若无意外,献王恐怕是要来蜀地一次了。

想通了这些,他也不再担忧,转眼去看王盛,见他板着一张脸,眉宇间是少见的忧虑神色,仿佛这些时日的历练让他成长不少。

肖言心神一松,不禁玩笑道:“你立功的机会怕是要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让王盛摸不着头脑,于是试探道:“你是说端午过后大家便要开始出任务了吧?”

肖言笑而不答,转眼笑容褪去,他沉声道:“大隐隐于市,做人要懂得进退有度,你的抱负并不是拿来空口白说,而是要去做,做大事要先学会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别人才不会轻易看穿你。”

王盛点点头,诚恳道:“我明白了。”

王盛还想说些别的,耳边突然听见有马蹄声进了校场,再一看原来是刘达带了一小队骑兵巡逻回来,他一下马便大声的骂骂咧咧,语气粗俗,一边将马鞭四处乱抽,沿路伤了不少人。

刘达粗声叫骂道:“你们这群窝囊废,追了十几里,到头来别说是反贼,就是连个鬼影也没抓着,害得老子没法跟上面交代。”说着,又连着抽了他的属下几鞭,那几个士兵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躬着身子跟在他身后。

他不过一个小小伍长,一路气势汹汹无故伤人,王盛心中恼恨,但又不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于是随手拉了肖言就要走,这一动却正好被那刘达看见,拿起鞭子指着他们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不将老子放在眼里?”

王盛正要说话,察觉到拉着肖言的手被扯了扯,于是噤声,只听肖言道:“刘大人莫怪,小人只是要回去作训而已。”

那刘达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下他的解释,当即一鞭挥来,抽在肖言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肖言连吭都没吭一声,仍是低头恭敬的站着,王盛见肖言如此隐忍,只好也咬牙忍着。

刘达走过来,重重一脚踹在肖言膝盖上,肖言身子一躬,堪堪站稳,王盛连忙将他扶住。

“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刘达骂道,一边又踹了一脚,肖言措不及防,几乎扑倒在地,不等王盛来扶,他已经一手撑起站好,低头垂睫,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刘达见他这样,心中越发恼火,大手一挥往肖言脸上招呼去,哪知王盛突然将肖言推到一旁,这一巴掌自然落了空,刘达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大喝道:“你他妈的反了不成。”

见肖言就这么无缘无故挨了打,王盛气的浑身发抖,偏偏肖言还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见刘达凶神恶煞的呼喝着便顶嘴道:“怪只怪你你欺人太甚。”

这一声说出来,围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谁都知道军营里将士们拼的都是力量,刘达一个小小的牌头官之所以这么嚣张,只是因为集中营里能打的过他的人几乎没有,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唯他马首是瞻的习惯,大家心中虽然怨恨,但打又打不过,只好忍着,如今敢有人叫阵,大多数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自然不会有人出面劝阻。

“好好好!”刘达怒极反笑,他冷笑数声道:“今天老子就不欺负你,你只要敢跟老子比试一番,输了老子打死你无怨尤,赢了我就是你孙子!”

王盛亦寒下脸来,冷声道:“这不公平,我若是赢了你,打死亦无怨尤!”

王盛说完,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他察觉到肖言无声无息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王盛疑惑着回头去看,正见肖言退到一侧站在了围观的人群里,见他这样,王盛心口突然一阵失落。

刘达似乎听到了一个极好听的笑话,大声笑道:“能赢我?你小子怕是痴人说梦吧?”

王盛本就烦躁,也顾不得冷静了,大喊道:“我要跟你比射箭。”

刘达也不含糊,只说了声:“找死。”便径自往校场走去。

王盛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肖言,见他没有要去观看的意思,倒是先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张小虎走过来在他耳边道:“王兄弟,你可惹了大麻烦了,这恶霸最拿手的就是箭术,唉!你可要用心射,也算是为大家出口恶气。”

王盛点点头,道了声谢也往校场上去。

靶子是现成的,在距离靶子一百米开外,刘达从士兵手中接过弓,又从箭壶里选了六支箭,左手握弓,右手抓箭,众人屏息以待。只见刘达将箭搭好,静止瞄准,乍然闪电般出手,随着“嘣”的一声脆响,第一支利箭已应声落靶,只见他身随弓移,手中弓弦接连响了五次,等他放下弓时,六只羽箭全中红心,草靶上,最后一支箭尾仍震颤不已。

刘达得意洋洋,冷哼一声将弓箭随手丢到一边,转身去看王盛,不只是刘达,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王盛身上。

王盛被看的颇有些不自在,他暗中握了握手强自镇定,抬头对刘达道:“我只射一箭。”

众人心中奇怪,刘达当他知难而退,继续下去不过撑个面子,于是好整以暇的看他接下去的举动。

王盛没有去看丢弃在地上的弓箭,而是径自走到置放兵器的绞架前,取下了挂在上面的六石弓和箭,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来到靶前站好。

刘达见他拿了六石弓,取笑道:“简直是不自量力。”

比试在即,王盛并没有象先前一样被他不屑的语气触怒,他语气平缓道:“能不能试过便知。”

说罢,王盛取了箭搭在弓上,托起瞄准,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眼中只看的见前方的箭靶,那正中的一点红心经过每夜的试练早已描刻在心中,睁眼闭眼都近在眼前。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电光火石间拉弦放箭,随后“卡擦”一声,那支箭命中的时候,因巨大的冲力竟射穿了箭靶,斜插在地,而先前刘达的箭突然从靶上脱落,一分为二!

校场上异常安静,刘达张口结舌的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箭身,一脸震惊。

“我赢了。”王盛收弓,在众人醒悟回神之前对着刘达道:“我要刚才被你打的人打回来。”

第五十八章

所有的人都看着肖言。

烈日炎炎,知了躁鸣,更让人觉得炙热难耐。

还未消化完王盛拉开六石弓的错愕与惊奇,众人发现更精彩的好戏即将上演,所有的人都渴望看到王盛口中的情形,却又不敢显露出那种迫切,于是大家都看着这出戏的主角,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肖言身边的人早已下意识的退开,独留了一人的舞台。

似乎震惊于王盛所提出的条件,肖言微退后一步,眼中光芒一黯,游移不定,鲜有表情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懵懂,这副神情在旁人看来显得十分胆小畏缩,让众人又是期待又是鄙夷。

刘达碍于众目睽睽不好反悔,于是恶狠狠的瞪着肖言。

肖言似是惊吓般抬起头来,连忙向前几步,只是方才因被刘达踹了几下,所以脚步有些颠簸,他躬身抱拳,语气惶恐道:“军中纪律严明,明文规定若以下犯上者当是杀头之罪,军令如山,小人自是不敢藐视军威,还望大人宽宏,念在我们初犯,今日一事就此作罢,日后定当为大人鞍前马后,如此感激不尽。”说罢,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只是旁人看来却是溜须拍马逢迎之词,但此时此刻又不能明说,于是大家看肖言的目光多了轻蔑和不屑。

刘达本就碍于面子不好反悔,肖言这话就好比一个台阶,哪有不下之理,他微一迟疑,随即假装大度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们,下次若敢再犯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达说这话时并不甘愿,迟疑是因为王盛让他当众出丑始终无法让他释怀,但在军营中,说出口的承诺同样是重于泰山,若是就此推翻以后还有何威信可言,他终是借着肖言的话钻了空子得了好处,又如何能不应承,而这一应承下来,以后他又不能报复,以免落人话柄,这口气也只能生吞了。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围观的士兵顿觉无趣,于是纷纷散去。

刘达本来偃旗息鼓的气焰重新高涨,他神态复又傲慢,经过肖言身旁时,不怀好意的戏谑道:“还是你小子识相。”说罢,大笑数声,扬长而去。

校场上如今只剩了肖言与王盛二人,王盛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肖言,目光凿凿,好似要将肖言看出一个窟窿来。

肖言仿佛没有看到般径自转身要走,还没动身,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闪过,王盛已挡在了他面前。

王盛依旧盯着肖言不说话,眼里略有红丝,见他如此,肖言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亦抬头与王盛相对。

良久以后,终是王盛先败下阵来,他嗓音干哑道:“你可有话要说?”

王盛不懂,他所认识的肖言断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亦并不是肖言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胸无大志,连王盛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兀定,于是他迫切的想要听肖言承认这一点,用他的话来证明方才那些看不起肖言的人是错的。

肖言却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抬眸反问:“你想听什么?”

王盛无言,于是又看着肖言,并不退让,神情无比执着。

肖言无奈,于是正视王盛道:“你方才射箭之时已经能做到沉着冷静,但我今日还要告诉你一点,做人需审时夺势,大丈夫能忍所不能忍,方为人上之人。”

王盛突然升起一丝奇妙的错觉,就好似他在走一条按照自己意愿铺好的台阶,不同的是,从头到尾都有肖言牵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若是在半途踏错出界就会被拉回摆正安平,以图更快更好的登上顶峰。

王盛下意识的觉得困惑,于是他问肖言:“你是在帮我?”

“你是可造之材。”肖言摇头失笑:“我不是在帮你,也不是在教你,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听不听在你,而方才的事,我无话可说。”

王盛怔怔的看着肖言步伐不稳的离去,回味起他方才所说的话,神情复杂。

自与刘达比试以后,王盛俨然成了军中的大红人,不断有人来结交,一连几天都不得安生,此刻王盛又被大家缠着学射箭。

王盛忙着应付,虽然还惦记着肖言的解释,但也没有忘了肖言的伤势,昨夜他向张小虎讨了一瓶药酒本想送给肖言,也不知为何,自从那日之后连作训的时间都找不到肖言的人影,王盛心中觉得奇怪。

到肖言晚上出去时,王盛将药酒放到了他的枕头下,本想着肖言自己能发现,没想到今早起床一看,药酒是一滴没动,这让他十分气愤,可经过上次的事,着实不好向肖言开口。

日头西移,晚霞漫天。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时辰,王盛去后山洗了个澡,要回营帐时,只见张小虎远远的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看到那个肖言没有?”

王盛正生着闷气,于是语气不善道:“我管他做什么?”

张小虎却真以为他不高兴,于是豪气道:“兄弟若是不爽他便直说,营中也早有许多人对他不满,哪天将他弄来整治一番就是,何必为一个小人生闷气。”

王盛立即摇头,郑重道:“你不要误会,他是我兄弟,仔细想想,当日我那般做也是思虑不周。”

张小虎只好连连称是,随后笑道:“王兄弟就是太重情义,那天若不是因为帮他出气,兄弟你又怎么得罪那个姓刘的,他倒是会拍马屁,辜负了兄弟你一番心思,营里早有人看不过去,你瞧这几日,那姓肖的连训练也不敢来了,倒是识相……”

张小虎余下的话还未出口,王盛却不想再听他说肖言的不是,连忙推脱有事告辞。

夜深人静,明月流光,夜虫在草丛中悉悉梭梭的发出一阵阵鸣叫,时高时低,在一片宁静的月色之下有如天音,悠扬动人。

刘达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的走到林子里,在一株树前解开裤腰带,闭着眼撒了泡尿。落水声渐熄,身后落满枯叶的地面突然传来轻微的断裂之声,好似一只夜虫轻跳而过。

刘达将裤腰带绑好,朦胧中转身,睁眼时,正见一块黑影将他的头和肩罩了个严严实实,刘达大惊,还没等他开口叫唤,一拳就重重打在了他的胸口处,‘咚’的一声闷响,刘达踉跄着退后倒地。

那一拳着实厉害,身强体壮的刘达被打得一阵心悸,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因为整个头部被布套罩着,刘达连对方是谁也看不到。耳边响起脚步声,刘达干脆躺在地上装晕,好让那人放松警惕过来查看,然后他便可以出奇不意的反击。

树叶断裂之声越来越近,刘达屏息,静静的准备出击。脚步声停止,就在刘达觉得奇怪时,突然一脚踹到了他的腹部,让他连翻了几个身。刘达又气又怒,再也顾不得装晕,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没想到又是一脚踹来,身形未稳的刘达当即被摔了个狗啃泥,这还不够,脸上又是一拳,刘达被打的眼冒星光,口中顿时起了血腥的锈气。

刘达咳的眼泪都要落下,还未等喘息平复就要张口喊人,可对方却比他更快,口鼻被人从后面紧紧捂住,刘达不得不向后仰起头来,对方的动作十分粗暴,手劲极大,刘达只觉得脖子要被对方勒断了,可口鼻还是不能呼吸,只能发出‘呜呜’的嚎叫声,连求饶都做不到。

刘达不停的挣扎,身上挨了更多的拳头,渐渐的,疼痛和缺氧让他的力气越发消沉下去,刘达只能大口的喘气,以获得稀薄的空气,只是头脑越发昏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达微微清醒过来,感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已经停止,而自己正趴在了地上,捂住自己口鼻的手也不知何时松开了,他连忙忍住剧痛爬坐起来,伸手就去扯头上的罩子,刚扯开一半,惊花掠影之中,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迎头而下,一手金刀斩马重重的劈在了颈后,刘达白眼一翻,‘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营帐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扰得王盛一直睡不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等翻到肖言那边时,望着他整齐的床铺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于是爬坐起来看着昏暗的油灯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王盛知道是肖言回来了,于是立即背对着肖言的床铺睡下躺好,片刻后,果然听到身边的床铺响起了动静。

王盛闭目假寐,等了一会儿,听到身旁没动静了,他按耐良久,终于忍不住翻身爬起来,动作颇大。

肖言似乎被吓了一跳,也坐了起来,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淡道:“怎么还没睡?”

王盛指了指他的枕头,面无表情道:“我拿了一瓶药酒,你先用着吧。”

肖言一怔,后来终于想起他被人打了这回事,于是点点头,微微笑道:“多谢了。”说完,便躺下来继续睡觉。

王盛发了一会儿呆,随即伸手去推肖言,肖言于无声中睁开双眼,点漆的眸映着氤氲的烛光,如落日后的漫天云霞,华彩流曳。王盛居高临下,正见肖言眼神一动,悄然将目光定在了自己脸上,他心中竟生起无处可逃时的惶然之感,一时无法成言。

“怎么了?”见他一直不说话,肖言亦爬起来坐好,侧首反问。

王盛强自移开目光,暗暗吐了口气才抬头,语气责备道:“你伤还没好,却不知顾惜自己。”说着,便拿了肖言枕边的药,象是要亲自为肖言擦药。

肖言默然,看着王盛一动不动。

说来也奇怪,无论天气有多么炎热,肖言从来都是工工整整的穿好了一身入睡,他也问过,肖言说是天生体寒,怕冷,王盛倒也相信,每次拉他的手都跟冰块似的,训练时也没见过他汗流浃背的模样。

王盛已经准备好,见肖言一直衣衫整齐的坐在那里发呆,不禁催促道:“你快些脱下衣服,我才好上药。”

肖言继续沉默,良久才声音平平道:“不必了,我已经好了。”

王盛皱眉道:“那刘达的力气有多重我怎会不清楚,你不要逞强。”

“我确实是好了,又怎会逞强。”肖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小女子使了花针刺到了手便哭着喊着疼,何必多次一举。”说罢,一拳拍在王盛肩上,王盛一哆嗦,险些将手上的瓶子抛了出去,心想肖言这一拳的力气还真不小。

王盛这人最是欣赏男人骨气这东西,虽十分赞同肖言的话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真的好了?”

肖言正重新躺下要睡,听了这话,目光凉凉道:“何必婆婆妈妈。”

王盛一口气被噎在腹中,倒头便睡。

竖日清晨,王盛一个人蹲在板凳上,就着稀饭啃馒头,张小虎这时候从背后拍了拍王盛,样子颇有些兴奋。

王盛不明所以,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刘达被人打了!”张小虎压低声音道:“是步兵营里先传开的,说刘达昨夜出去一晚没回来,今早天还没亮,有人看他偷偷摸摸的进了营帐,一瘸一拐的,脸上鼻青脸肿,衣服也不知被人剥到哪里去了,只剩了一条裤衩,我看他有一段时日没脸见人了。”

王盛听了也觉得好笑,当日那口恶气消散不少,他一转头,见其他桌子也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阵哄堂笑声,想来也是在说这事。

张小虎又道:“这事现在整个营都知道了,也不知是谁做的,实在大快人心,跟王兄弟一样是条汉子!”他看了看王盛,意有所指。

王盛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昨夜确实没出营帐一步,这么一想,他脑中灵光一动,连忙放下了碗筷,急着要去证实他的猜测。

张小虎见他要走,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拉住他小声道:“王兄弟,那人可是你?”

王盛摇头,断然道:“不是。”说完抽身就走。

张小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跑什么,我又不是肖言那孬种,只会做些卖友求荣的事。”

第五十九章

肖言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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