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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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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吐蕃李立遵又挟人强马壮,拥立唃厮啰于宗哥城,自命为论逋。唃厮啰渐渐长大,与李立遵不相善,便联络温逋奇,迁都于此。这个温逋奇也曾经动过心思,向朝廷上书,希望也封他为赞普,朝廷以为唃厮啰仍在,尊卑有序,没有允准。这厮一直耿耿于怀,此时邈川军队,大多是他的部署,唃厮啰在此,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梁丰听罢,跳将起来,大怒道:“你他娘的怎不早说?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第四百零七章 杀了又杀
黄林海胆颤心惊道:“大人,实在是小的没料到你能过得了黄河。”
他被吓出大实话,梁丰好歹算是明白了,人家先前就是要杀他的,怎会说那么多。只是夏竦搂草打兔子,一样好处都不愿落下,既想杀了他,又想利用他来吐蕃联络唃厮啰,才派了黄林海这么一个人才出来罢了。
“那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明白了情况,梁丰不再发怒。对人才的不容忍和记仇,是当领导的大忌。这个错误他不会犯。…
“小的以为,此时大可顺水推船,看看温逋奇有何条件要求,若能说动他起兵牵制元昊,也不妨答应他。反正这是吐蕃内部事务,他们四分五裂,反倒对我大宋好处甚多!”
梁丰沉吟道:“你言下之意,唃厮啰傀儡一个,可以不管喽?”
“这是小的一己之见。还需大人自行拿个主意。”黄林海算是默认了。
“大人。如此行事。有悖君臣之道,倒显得我朝惟利是图,学生以为不妥之至!”林羽冰忽然插话。他是好好学生,忠于孔孟,对这些歪门邪道最看不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梁丰还在思考,眼下的情况,似乎黄林海的分析比较有道理。能够实现大宋的利益最大化,而且不费多少力气。要指望一个傀儡帮自己打仗,那得死多少脑细胞啊,干嘛不用现成?不过如何过了舆论这一关,也是个难题,必须帮助朝廷把这个面子糊弄过去才行,大宋最在乎就这张脸!
想到此处,梁丰笑笑道:“羽冰虽然说得不错,但咱们来的使命,就是说服吐蕃。从旁胁视党项,能把这件大事做了。其他一切好说。嘿嘿,管他白猫黑猫,逮到耗子就是好猫嘛!”
黄林海听到大人夸奖自己是条好猫,忍不住就稍微挺起胸膛,有些得意。林羽冰却还在犹豫,觉得梁丰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总有些不对劲。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道:“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你说,别卖关子,咱不兴那套!”
“照黄兄的主意,似乎能成,不过,恐怕对大人今后的前途有风评之碍!”
“嗯!不错、不错,你说得很对,这个须要好生参详!”
梁丰立马明白了林羽冰的意思。这就是自己刚才犹豫的缘故,朝廷那帮家伙,历来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在出了死力,撮合两家共同对抗党项,但一个挑唆别国内政,扶持篡权势力的罪名却跑不了的。假设将来温逋奇真的在吐蕃坐大那还好说,可要是万一又让唃厮啰咸鱼翻身呢?那自己不是成了小人?而且,这路数一使出来,大宋从上到下对自己的好感就要大打折扣,背个阴谋家的名声,这可太不划算!
唉,两人的意见都有可取之处,可也都有重大缺陷,梁丰为难道死。还是先不忙决断,一切看情形发展再说,最好能先见到唃厮啰,观察观察这厮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闷闷地散了会,梁丰回到房中躺下,脑子不住盘算计划。
吐蕃房屋俱都是平顶,而且有一个特别讨厌的习惯,就是用牛屎混合沙土糊墙。这几天把梁丰熏了个够,大白天跟这些几乎从不洗澡的土人混在一起,已经够难受了,到了晚上,还要闻着这股臭味,实在苦不堪言。梁密使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却总是难以入睡,痛苦煞人!
直愣愣地两眼翻白,透过风窗洒进清冷的星光看着屋顶,想起若干心事,也不知过了几时,才渐渐合上眼睛,迷糊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听得头上“哒哒”两声,梁丰又被吵醒。再仔细听,却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顶轻轻响动,好似有人伏在上面爬行一般。
梁丰顿时警惕起来,伸手轻轻按住放在身边的刀柄,另一只手向后摸着墙根,一下一下轻捶墙壁,隔壁就是杨文广的所在。
才敲得没几下,只见墙壁上渐渐出现一个阴影,明显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器械。梁丰紧闭嘴巴,瞪眼看着风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先探进屋里,来人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居然借着刀光倒映,细细把屋里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旁人,慢慢伸进手臂,接着是脑袋,跟着是如同狸猫般灵活的身子。
这时隔壁全无动静,梁丰已经忍不住要大声呼救的当口,那把狭长的刀光一闪,笔直朝梁丰腹部刺出。“啊!”地一声,梁丰高声大叫,早预备的腰刀横扫,“叮”地将刺来的兵刃挡开,顺势一个轱辘滚到墙角,高喊起来。
刺客没料到他居然半夜未睡,一招失手,愣了一下,接着挺刀又上。眼看梁丰再也躲不过这第二刀了,“呯”地巨响,一扇杉木门板碎裂得激散四射,木板碎片崩处,一柄大刀跟着进来,朝刺客呼地当头劈下。
刺客百忙之中来不及刺杀梁丰,只好抬手格挡,叮叮之声大作,杨文广和刺客斗在一处。梁丰立在墙角以刀护住面庞,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房门洞开。霎时冲进来五六个人。当先就是王英。还领着几个卫士。这房子本来就逼仄,一下子多了七八人,如何施展得开,数人将那刺客围在中央,刀枪朝他身上招呼。那刺客只有一把倒长不短的利刃,舞得水泼不进,但要继续伤人却已不能。王英和杨文广有心强行攻上,可梁丰正站在那刺客身后的墙角。又怕伤了他,正焦躁处,门外一声喝到:“闪开。”这是汉话,屋里人人懂得,就那刺客不懂。所以个个猛地退到一边,就在刺客愣神时呼地一声,一根粗大柱子当头砸下,梆地把刺客手里的刀打掉在地。原来是李达听得急了,慌乱中不知从哪里抄来一个大柱子,临危救了少爷。杨文广和王英双刀同时劈下。梁丰大急,忙喊“莫伤了他性命。”两人刀锋微侧。半空中转了个弯,一左一右就架在了那刺客脖子上。
那刺客无法反抗,站在当地,卫士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又去寻了绳索来捆个结实。大闹半天,守在院子外面的吐蕃卫士才急急地跑过来大声询问,梁丰心中一动,对刚刚赶来的黄林海道:“你跟他们说,是我们的人吃酒醉起了争执,半夜打架,大人正在处分,没事了。”
黄林海点头出去,按照梁丰吩咐大声说了。那些士兵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尽都信了,嘻嘻哈哈笑着退下,表示理解,他们也常闹这种乌龙。
转移到个安全屋子,油灯点亮,梁丰坐在正中,卫士将刺客押进来,使劲压他跪下。这刺客腰劲却好得很,半天压不下去。还是王英走过去一脚踢在他膝盖筋腱处,那人才一颤跪倒,又想撑起,已经不能。
“你是谁?为什么来行刺我?”梁丰问道。卫士上前扯下他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面孔来。那人双眼看着梁丰,眼神里却没有仇恨,只有失望和颓丧,却不答话。
梁丰想起对方听不懂汉话,叫黄林海翻译一番,还是不答。
“动刑,狠狠地打,不怕这直娘贼不招!”王英大声叫道。卫士们听了,正要动手,梁丰阻止:“且慢。”回头对杨文广问道:“这厮武艺如何?”
杨文广沉吟一下:“土人拼刺之术,我不太懂。不过刚才交手来看,若单独放对,须在二三十合之后,我才有胜算!”
梁丰听罢,沉吟不语,抬起头盯着这刺客,在他身上骨碌碌扫描不停,忽然提高声音说道:“你是唃厮啰派来的!”
黄林海又翻译了一遍。那刺客全身一颤,目光中露出惊恐之意。
“你跟他说,要是不招,马上将他交给论逋,到时候给他的主人惹火上身可别后悔!”梁丰吩咐。黄林海依言说了,那刺客忽然挑起,脑袋朝墙壁撞去,看来是想灭了自己的口。王英离他最近,早有防备,见他挑起,抬起膝盖一磕,正好撞在胸口,咚地一声闷响,那刺客萎顿在地,爬不起来。
“交出去。”梁丰一边下命令,一边做眼神道。黄林海会意,大声翻译说:“要把你交出去,就说你是唃厮啰派来的刺客,请论逋彻查!”
那人被王英撞得七荤八素,五脏正在扭曲,听到翻译,再也忍耐不住,口里叽里咕噜说起话来。梁丰大喜,只要肯说就好办了!
“你叫什么?”
“尼玛。”
“尼玛!”梁丰大怒,操你娘的,还说汉话滴不会,张口就骂人的说!““尼玛,他到底叫什么?”
“大人,他叫尼玛。”黄林海小心应对道,这位大人敢情是个棒槌。
“靠,啥名不好叫?这他妈不是找抽的么?”梁丰骂完,黄林海又对那厮叽咕一番,转头笑道:“大人,他名叫桑杰尼玛,这个在吐蕃话里,是太阳的意思,不是他故意骂人。”
“哦,是这样啊!”梁丰有些脸红,但还是对这名字很反感:“行了,知道就算了,你问他,为什么来行刺老子。”
“你为什么行刺我们使者大人?”
“因为你们是坏人,是来帮助温逋奇谋反,伤害我们赞普的!”
“你凭什么说我们要伤害你们赞普?”
“你们来到这里。不来见我们赞普。却去和温逋奇勾结在一起。难道不是吗?”尼玛越说越大声,愤怒地挣扎要站起。吓得梁丰赶紧做手势,不知谁顺手操了一块破布就去堵在他的口中。汉话外面听不懂,可是这吐蕃话大声嚷起来,岂不糟糕?
问来问去,梁丰终于明白了其中大概。唃厮啰和温逋奇双方的矛盾,近期已经白热化,但温逋奇控制着吐蕃北部地盘和诸部落。将唃厮啰和外面分隔开来,虽然唃厮啰在吐蕃人心中奉为圣神,但却没人知道内情。
他自和李立遵分裂后,却没想到又落入温逋奇手里,一直处于被软禁状态,温逋奇就是要挟持他号令吐蕃各部。唃厮啰年纪渐长,岂能再甘心如同个货物般被人转来转去?他从高昌出来时,随身有几个忠心老奴一直跟着,一晃快二十年过去,老奴们的下一代也已经长成。作为唃厮啰的私人奴隶。他们只知道效忠主人,桑杰尼玛就是其中一个。
两天前城里传来消息。大宋密使要拜见大赞普。唃厮啰听到之后,激动非常。要干什么暂时不知道,但从天禧二年开始,李立遵和温逋奇都分别以自己的名义向大宋称臣纳贡,也得到了非常丰厚的回赐。这让他更加痛苦不堪,虽然名义是自己的,却根本沾不了边。
过了近二十年的屈辱生涯,他反抗的念头越来越强。这次梁丰的到来,有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谁知道希望之火还没来得及燃烧,却眼睁睁看着宋朝密使被自己的论逋大大方方接进了府邸,一点消息都不让自己知道。
唃厮啰虽一直被软禁,但政治头脑不弱,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之后,并没有因为梁丰被温逋居为奇货而绝望灰心。反而心生一计,派出奴仆里身手最好的桑杰尼玛去刺杀大宋密使,意图引得宋朝震怒,最好能兴兵征讨吐蕃。到时候不管温逋奇是否抵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领袖是必须作为代表对朝廷作出解释的,抓住这个机会,寻求大宋的保护和支持,平息内乱,统一吐蕃各部落,成就他心中的大业。
这番算盘打得很响,只是他不知道,人家派出使者的夏相公正是巴不得梁丰死在路上。他才不会兴兵征讨吐蕃呢,只会派出更加高级别的堂堂使臣,再来和吐蕃洽谈。
当然,这怪不得唃厮啰,一切都是信息不对称造成。
尼玛的招供却不是这样说的,只说是密使是勾结奸臣的敌人,所以要来刺杀。梁丰心里明白,这么大的事,唃厮啰怎么会对他和盘托出?但更加有了计较,这个唃厮啰看来不是一般的傀儡角色,人家是个有远大抱负的有为青年!
“好吧,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我今后会判断。来呀,先押下去,好生看管,等过后发落。”梁丰下令把尼玛押了下去,看着在场几个,问道:“你们说,下一步怎么办?”
“既然照这个桑杰(大家知道大人的忌讳,都不愿再称尼玛,免得触了他的霉头)的招供,唃厮啰和他的论逋已经势同水火,那看来咱们想见他是不可能了。要不然,干脆敷衍一番,打道回府,以后再说?”杨文广道。
他这其实是最稳妥的方法,这次出来的重点对梁丰来说不是使命,而是逃命。既然已经逃了命,又何必再去卖命?说不定还要拼上这条老命!
梁丰却高瞻远瞩:“那哪儿成?他夏竦既然起心害我,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么?出来的人死了一半,晃了几个月才回去,还无功而返,可不就是给了他口实说我梁丰敷衍了事、贪生怕死?认真起来,参我个庸碌无为都够我喝一壶的。何况要是真弄不出点啥名堂来,咱这自尊心也受不了哇!没说的,这票无论如何要干!”
议论半天,终于天亮,梁丰不知温逋奇啥时候再来回话,吩咐各人散去,自己去同杨文广挤在一屋补瞌睡。
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天已近午,卫士来请示说大人,该起了,吐蕃论逋派了人来。
梁丰只好翻身坐起,卫士端来小半盆水递过给他梳洗。梁丰一面洗一面嘀咕,这吐蕃忒不开化,自己不洗澡都罢了,对客人也如此抠搜,连个洗脸水都恨不得吃了回扣似的。
懒洋洋地来到外间会客处问道:“论逋大人派了谁来?”
只见一个懂汉话的吐蕃小吏过来弯腰,伸开双臂手掌朝上行礼道:“使者大人,我家论逋想着大人一路劳顿,今日特地派了侍女来服侍大人,请笑纳。”
说完手掌轻拍,进来两个吐蕃姑娘,浓黑的头发披散齐腰,到背心才简单束起,身穿上黑下彩长袍,面目倒也清秀,就是脸上两坨高原红看起来怪怪的。二人都手捧托盘,微笑走上。
梁丰虽不好这调调,但一路上尽是糙老爷们,看得也烦了。如今添些颜色倒也不错,也就没推辞,笑眯眯地看看托盘,里面是些奶酪、肉羹、糌粑和牛羊肉之类,看来是服侍自己用膳了。点点头坐下,看着那俩女孩伸出满是裂口的粗糙大手帮他捏着糌粑,心下膈应,有心要自己来,又怕伤了人家的心,只好强行忍住。心道下回说什么也要自己动手了。
等糌粑捏好递上,梁丰正要接过,旁边李达赶紧过来伸手拦住道:“少爷且慢。”梁丰回头诧异看他,李达悄声道:“才吃了亏,咱们小心些吧?”说完也不给对方面子,接过糌粑,掰下一半就朝院外一条看门的大狗扔去。
大狗见到吃食,呼呼跑过来张口就吃得干干净净,正在舔口,忽然啊呜一声,全身扭曲,痛苦挣扎,一时七窍流血死在地上。
第四百零八章 拜见大赞普
啊地一声,梁丰霍然站起,吓得全身打颤。这才一瞬间的功夫,却比昨夜行刺却惊险了万分,自己差一点就没了老命!
不等他发话,黄林海已经大声喝呼,外面卫兵冲了进来,一下子将那小吏和两个吐蕃侍女拿下。
梁丰心中兀自怦怦直跳,连声道:“严加审问、严加审问!”
那小吏和两个侍女也是吓得面如土色,跟着都大哭起来,嘴里呜哩哇啦说什么,梁丰也听不懂。只命黄林海盘问。
等问了结果,听说赶来的众人和梁丰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原来那三人被分开盘查,却都一口咬定是论逋派来服侍密使大人的,他们指天立誓,赌神发咒,又哭又求闹了半天。
一干人仔细听了黄林海汇报,又观察三人半天,断定不是作伪。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好久,梁丰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啦!”
“你知道啥?”众人赶紧问道。
“就是论逋派来行刺我的!”梁丰很肯定说道。大家一脸失望加鄙夷:“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明明就是论逋派来的。靠!”
“哼哼,虽然是他派来,却分别大大的!”
“有什么分别?”
“先不忙说。你们看着。等会儿他们自会再派人来领人。”
过不多时。宗仁次丹果然领着大队人马涌到驿馆,一面疾走,一面大声道:“使者大人如何了?使者大人如何了?”听起来关切之极。可是等他走到门口,一看到梁丰似笑非笑站在门口屁事没有的时候,脸色骤变,强行要挤出几丝惊喜之意来,却生硬得很,尴尬不已。
“大管事说的些啥?”梁丰侧头问道。
“大管事关心大人。问大人如何了。”黄翻译很忠实原著。
梁丰一下子冲上去拉着宗仁次丹双手,深情地颤声说道:“大管事,本使险些见不到你啦!”后怕之情,溢于言表。宗仁次丹也已经迅速调整状态,连连致歉道:“使者大人受惊,是下邦来迟,请求宽恕!”
“来迟?没有啊!”梁丰诧异道。
宗仁次丹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你们来得够早的,本使才出事,不用传报你们就知道了。神速之极,可比我们大宋快多了!”梁丰诚恳说道。宗仁次丹老脸飞红。他娘的,还真是心急了点,被人家瞧出破绽来。幸好有年纪大做掩护,赶紧咳嗽起来,掩饰慌张,好半天才喘匀气息勉强笑道:“使者大人说笑,卑人是听了驿馆武士飞速传报才急急赶来,唉!幸亏佛祖赐福,没有伤害到使者大人,否则我吐蕃可就罪孽深重了!”
虚情假意问候完毕,宗仁次丹入室落座,再次确定了使者大人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很严肃地说道:“下邦保护不周,出了如此耸人听闻事件,卑人代表论逋大人赶来处理此事。一是表示万分歉意,二是希望使者大人将刺客交给我们,回去一定严加审问,不让主使者逃脱!”
梁丰沉吟道:“也罢,原该交给你们审问。只要给我个说法就成。他们已经在里面查问了,只是你看,这语言不通,我又只带了一个翻译,端的多有不便,还是你们带回去方便得多!”
宗仁次丹大喜,这位使者大人真是善解人意,一说就通还不带发脾气的,站起来躬身感谢。梁丰回头吩咐黄林海,去把三个刺客带出来交给大管事。
黄林海去了一小会儿,匆匆回来,在梁丰耳朵边说了几句。梁丰脸色一变,侧头上上下下打量宗仁次丹,阴晴不定。宗仁次丹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本来还好整以暇等着接收刺客,现在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勉强笑道:“大人,莫非有什么不对么?”
“刺客已经招认了,他们是你家论逋府上的卧底,这次是奉了你们大赞普的密令,前来行刺本使的!”梁丰冷冷说道。
宗仁次丹脑子一阵糊涂,不对啊,这三个人派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来行刺,还当真的来服侍使者大人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招了说是唃嘶啰派来的?这是自己的台词好不好?而且还不是今天说的呀。
他们原先的计划,是最好毒死梁丰,等来人乱套,自己带人前来强行将刺客带走审问,回头就说是大赞普派人卧底兼刺杀。原因么,就是大赞普屡次想同元昊结盟和好,因为自家论逋忠于大宋,几番阻挡遭了嫉恨,君臣异心。这次又见使者来到,就干脆派出卧底在论逋家的死士来毒死使者,以便挑唆论逋与大宋朝廷的关系,达到自己想投靠元昊的目的。
这个计划的重点是先自污,造成一个重大疑点:我堂堂论逋若要嫁祸于赞普,何必派遣自家奴仆前来下毒?找些武艺高强之士不好吗?实在不行,一把火烧了这驿馆也没什么难的,反正是牛粪糊墙,易燃易爆,方便得很嘛。这就排除了自家嫌疑,最起码也让对方觉得逻辑上说不过去。
第二就是一定要达到挑拨唃嘶啰和大宋的关系,名正言顺阻隔两家会面。人家来都来了,你要说什么领导病了不见客多不合适?短时间装病可以,但人家好容易来一趟,可以等嘛。实在病重。探望探望也是常情。到时岂不穿帮?用这一招。让双方生疑,阻隔好感,到时候自己这边再假装考虑使者安全,解释一番,送出吐蕃,由他给朝廷翻嘴去。大不了临走时赔上一批金银珠宝,明着压惊,暗里行贿。反正中原人都吃这套。等他们回国,那还会有唃嘶啰甚好话?
但是,有好多事坏就坏在这但是上!但是这一切都必须是由自己发起,然后带走刺客,展开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和回复。可偏偏全都被梁丰抢先说了出来,宗仁次丹怎么能不迷糊?
情急之下,这老头居然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条件反射似的诧异道:“这个,不太可能吧?我国大赞普岂能如此行事?”话刚出口。心里马上狂叫糟糕,去他妈的。自己倒成了反方辩护人啦。难道还真承认刺客是自家派来?
果然,梁丰板着脸道:“哦,难道刺客说的假话不成?呵呵,这倒怪了,人是论逋派来,毒的是本使,却说是赞普卧底,而且,管事大人好像早知道了似的,这里一出事,你马上出现。嘿嘿,你们吐蕃的事,透着怪异得很呐!”
宗仁次丹汗如雨下,嘴皮哆嗦,想要措辞,却无言以对。只听梁丰又道:“既然查出,人么就不用交给大管事了,我这里先收押着。请回去转告赞普殿下,要么马上安排见面,给本使一个解释,要么本使即刻动身回国??????”说道这里,宗仁次丹心中一喜,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正要点头附和,却听梁丰好像晴天霹雳般继续说道:“奏请朝廷和我国皇帝陛下,吐蕃赞普唃嘶啰殊无诚意,合同论逋刺杀密使,建议改授李立遵赞普之号,同心破敌,永世交好!”
宗仁次丹立刻崩溃,跳起来双手乱摆:“万万不可,这个万万不可啊使者大人!我赞普和论逋对朝廷忠心一片,岂能为了些许误会伤了和气?请使者稍带,卑下立即回禀论逋大人,请求示下!”说完连连弯腰施礼,且退且走,匆忙而去。
梁丰站起来冷冷看着宗仁次丹背影走远,这才微微笑了起来。这是一干人全从隔壁出来,跟着好奇看梁丰把对方忽悠回去。杨文广皱眉道:“如此诈他,万一这老儿回去,温逋奇干脆来明的怎么办?”
“你傻啊?不会拿老黄带来的信鸽吓唬他?灭得了口,他逮得住鸽子吗?”黄林海听得不好意思的讪笑起来。
杨文广还不放心,又道:“那万一他们继续又来暗杀怎么办?”
“哼哼,要是刚才我已死了,你们群龙无首,自然要被他忽悠走。可是这回老子不死,已让他乱了阵脚,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来第二次。除非他是真的想投元昊,否则就得把咱们好生供着。弟兄们放心,这回不用小心,该吃就吃,该喝酒喝,平安无事喽!”
“老爷,你看怎么办?”宗仁次丹回到论逋府,哭丧着脸把情形对温逋奇报告。
温逋奇在厅中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这个密使怎么像是预先知道了我的计划一样,难道,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随即马上否决这个念头,这批人从未来过吐蕃,数日内的形成都在自己严密监视之中,没有跟任何人发生接触,事情那么机密,根本不可能。
正想着,宗仁次丹小心翼翼俯身过来说道:“老爷,你看,要不要咱们再?”
“够了,此事再也休提。人家已经警觉,再做就无法干净了!也罢,我去见唃厮啰,跟他谈谈和汉人见面的事。”
等了两天,终于传来消息,吐蕃大赞普要在自己的颇章(宫殿)里接见大宋密使一行。
邈川城里,吐蕃大赞普颇章依山而建,威严耸立,地基石砌,墙面土夯,四面呈矩形向上收口,平顶上装饰得五彩缤纷,在梁丰眼里看起来就是艳俗无比,但却透露出许多信息,比如供佛,神秘,威严等等。
进入大门,光线幽暗,气息浓郁刺鼻,这对几天来居住在吐蕃几乎都快习惯了那种污秽气息的梁丰等人,还是造成不小的心理障碍。但纵观殿内,与其说是国王的寝宫,还不如说是供奉菩萨的佛寺。到处都有佛教的痕迹。经幢、壁画。无不看得出佛教在对今后的藏族形成的初期巨大影响。
被领过弯弯曲曲的通道。半明半暗地走过若干屋子,梁丰已经感觉到气喘吁吁,这是高原反应和不停向上走的缘故,终于进入一间相对比较宽大,装饰得异常华丽的屋子。屋子正中,端坐着一个暗红长袍,项戴各种金银宝石饰物,头戴厚厚毡帽的男人。三十岁左右,气度威严,靠右边坐着一个女人,也是全身明晃晃地一片眼花缭乱,帽子放下流苏,遮住大半面容,看不清楚。
下首的温逋奇已经等候在侧,见梁丰进来,笑着起身迎接,转头对上面躬身行礼道:“大赞普。这就是大宋的密使大人一行。”梁丰前来,带了杨文广、王英、李达和黄林海等人。林记者却没能参加。
果然就是唃厮啰,只见他点点头,等候温逋奇引见。在温逋奇带领下,梁丰走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躬身施礼:“在下大宋西北安抚使特派密使梁丰,见过伟大的吐蕃大赞普殿下,祝福大赞普身体康健,国泰民安!”
唃厮啰喉咙里叽咕两句,黄林海低声翻译,无非是谢谢天朝大使的祝福,招待不周,请别见怪等言辞。接着又赐了座位。梁丰跟随引导在下首一张矮几前盘腿坐下,面前放着几样果子和待客专用的酥油茶。杨文广等人只在他后面一尺处也席地盘腿坐了。
按照礼节,梁丰此时必须先递上堪合文书,说明仰慕之意,然后第二道程序是献上礼品,最后才递上夏竦密信。
这厮却自作主张一反常规,居然先和唃厮啰扯起家常来。
“大赞普殿下,我朝久仰大赞普奇伟,是佛子转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梁丰得以亲睹,真是荣宠无量!”说吧微笑着看向唃厮啰。
唃厮啰果然长得威严高大,坐在那里跟一堵小山似的,两眼炯炯有光,平静面对梁丰的目光,有不露自威的气度。听完梁丰说话,也缓缓开口说道:“密使远道而来,鞍马劳顿,不知这几日居处还安康否”
梁丰笑道:“对了,是在下失礼,请大赞普恕罪。”说完示意,黄林海上前,奉上先取出的堪合文书递上。一个侍者接过,恭敬献给唃厮啰,他随意一看,放到一边,等梁丰继续答话。
“虽然贵国与我朝习俗不同,初初居处,的确不惯,但这几日下来,也渐渐能适应了。就是夜间不太睡得好,贵国房屋平顶,时有野物在其上活动,有些吵人。”梁丰笑道。
温逋奇心中不耐,外交礼节,怎么能如此放肆说话,你不会客气些啊?
梁丰说话时双眼含笑凝视唃厮啰,果然见这傀儡不为人察觉的目光闪烁,看不出是惊惶还是惭愧。说完第二句话,便需敬献礼物,这个必须由梁丰亲自奉上,他站起身来,转头接过杨文广递来的盒子,盒子是夏竦准备,金丝楠木雕琢百合、蝙蝠、流云、仙鹤、青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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