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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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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齐声回答。
“好,各自奔赴城头,收拾本部都头军马,先各自为战,等我观察敌群,再传号令。来呀,牵一匹马来给我!”
众人应声而去,有小校牵过战马随他上了城头。
话说这人也奇怪,梁丰先前没压力的时候,全靠着赵大用指挥调度,他便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出力就是。现在赵大用一倒,肩上担子压来,反而清醒了许多。带着两个传令小军,骑在马上一路不住观测敌情,分析情况,目不转睛,口中发话。
寒风中梁丰口里不住呵出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紧张害怕了,这时看到对方远射、冲车又压制己方,心中一动:“他妈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传令下去,把城上所有累搭全部用猛火油浸泡,记住,不得靠近火种,违令者斩!”小校答应一声是,赶紧沿途跑去传令。这是梁丰发出第一道命令,各营指挥遵令不违,也不问缘由便照做了。
接下来梁丰发了一系列命令,城下党项军便吃了一个大亏。
他命所有累搭(麻绳等物编织的软幕,用来遮挡攻城敌人,或者张开扔下像大网一样覆盖城下敌军之用,非常廉价,只是粗陋不堪的一种工具而已。)浸泡猛火油之后,一部分由每四个人抓住四角,来到垛口,一人用火把从中点燃,甫一点燃,四人便要眼疾手快齐齐甩出朝城下覆盖过去。这东西本来就不重,又多,如此不间断地点燃扔下,顿时烧伤烧死敌军不少。有些干脆就点燃罩在攀墙的云梯之上,开始一两张不起作用,但覆盖多了,云梯便也渐渐着火,有些竟栏腰烧断。
他又传出第二道命令,五梢炮以上一字排开,掉过准星,瞄准对面冲车,只要二三十斤的大石块,也用浸过猛火油的累搭紧紧裹住。原先是绞盘上死以后才发射出去,射程远,杀伤力大。但敌人冲车距离反而躲开了石炮的抛物线,成了死角。梁丰好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要绞盘不上死,转动一半机关,石炮便可稳稳地砸在对面冲车之上。尤其是累搭裹紧炮石之后,一人点燃累搭,旁边大汽锤便猛地砸下,只见数十个火球在黑夜里划过城楼,流星般直取党项冲车。
党项军哪里见过这个物事,看看一个个火球朝车上飞来,无法躲避,眼睁睁便被击中,一下子燃烧起来,冲车上的党项射手被烧得无处遁形,惨叫着从高高四五丈处跳下,死得极惨!
梁丰看到计谋得逞,心中大喜,将梢炮分作三批依次发射,不但命中率高,而且可以密集轮番攻击,简直不给党项军任何喘息机会。
城上宋军见梁副使连出两招,威力大增,忍不住齐声欢呼,精神振奋起来,长枪大槊,骨朵砍刀,剁进攀上城墙的漏网之鱼。
这场大战直到天明,双方才暂时歇了一些,盘点下来,党项这边是器械损毁严重,许多冲车直接废掉,云梯也被烧了十几架。但伤亡人数双方势均力敌,都在六七百人左右。
党项传令收兵歇息,梁丰在城头一片愁云,这一下虽然又暂时保住延州,但士兵只剩下了五千多人,而且多是疲惫不堪,敌人再来几次强攻,怕是就要崩溃了!
放眼望去,天低云暗,梁丰心里着急,王德用、石元孙,你们倒是来个信啊!
这时城楼上也是一片惨然,到处都是烽火烧过的痕迹,士兵们浑身是血,城墙垛口也被多处砸烂,颓壁残垣,触目惊心。梁丰手按墙头咬牙切齿,下令赶紧生火做饭,大家战了一夜,早饭还没进肚子呢。
他凭楼遥望,心里不住思索如何坚守退敌,旁边双手递过一个大碗来,装了硬馍菜肴。梁丰看也不看推开道:“先拿开吧,我吃不下。”谁知那双手坚持不动,梁丰不悦,扭头看去,顿时愣住!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围城
一双略显干枯的手端着大碗,手的主人露出和蔼的笑容。身穿青色夹衣褙子,头戴折角幞头,长髯飘飘,却不是范雍是谁?
“相公,如何来了?”梁丰赶紧双手接过大碗,惊问道。刚才他一直看着城下,毫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你来得,老夫如何来不得?”范雍笑道。过了两天,已经没有初初的惊慌失措,还真有些宰相风度起来。
前天夜里被折腾得五内俱焚的范雍,经过两天时间终于镇定下来。自己是文臣,虽然不会打仗,却不能丢了气节。这个时候难道还逃跑么?如果城破,横竖也是个死,何不英雄气概一些,上到城去,就算啥也不做,有自己这个主帅戳着,好歹也能给将士们打打气呀!念及于此,范雍不再哆嗦,壮起胆子吩咐左右带路,径上城头而来。
沿途看见如此多的伤亡,血肉模糊,处处烽烟,城墙狼藉一片,范雍触目惊心。大宋太平多年,他这个级别的大官很少能亲临前线见证厮杀了。许多惨状只在书里看到,如今置身其中,不禁倒吸凉气。
上了城楼,因他是便装,没几个人认得他,只有少数营指挥使认识,忙过来见礼参拜。范雍略略点头受了,问及战况,才知道赵大用刚刚殉国,心中又惊又痛。听说现在只有梁丰一人支撑着延州守卫,便急忙过来慰劳。
“玉田,苦了你啦。”范雍轻轻说道。
“相公言重了,属下分内之事。何来辛苦。”梁丰谦逊道。然而语气里也隐隐有些疏离。要不是眼前这老头得意忘形撤尽防守。岂能栽如此大的跟头?
“唉,总是老夫刚愎自用,以致今日之悔啊!玉田,我已上书朝廷,自请处罚,今日登楼,便是要与你们一道,死守延州。盼能赎罪之万一!”范雍苦笑道。
范雍其实并不算消瘦的脸上,这时候有了许多萧索之意,多是自责和愧疚。双目诚恳地看着梁丰,期待他的温暖。梁丰心中不忍,此人虽说惹下大祸,但毕竟不算孬种,能上来,绝对是对士气的一大鼓舞。只是,现在不适合露面而已。孤城遭围,人人尽知拜他所赐。如果露了行藏,怕是士兵们愤怒多余鼓舞。而且要是元昊知道老儿就在城上。说不定攻势更猛,那才险极。
因此,梁丰感动之余,还是劝道:“相公能来,固然给将士们打气不少,不过万一被敌军得知,定要加倍使力,城上将士们又要分心保护相公,反倒吃力。属下斗胆,请相公下城歇息,若情势危急,再请相公出来坐镇指挥,那时士气大增,效果更好!”
范雍听了他的话,失望万分,原以为自己堂堂安抚使亲自上阵,能激励士卒拼命杀敌,感情还起了副作用。待又听他说到“效果更好”四个字,更是百感交集,原来自己也不过一样物品那般,需要的时候才用得上啊。
沉默一瞬,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耍威风的时候,而且梁丰语气又谦和恳切,不算得罪自己。只好点点头道:“也罢,老夫只在城楼里歇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管来唤我吧。”说完转过身,黯然离去。
梁丰目送他背影离开,来不及感慨,回身盯住远方,不住地思索退敌之计。
两天的攻打,并没有让元昊觉得狂躁,反倒是冷静下来,端起奶子酒一口一口地呷着,沉思不语。对于此时能站在延州城下,他非常骄傲。自己的计策一步一步将延州几乎变成一座空城,饶是王德用奸似鬼,也不免着了自己道儿。综合各种情报和自己的判断分析,延州城里现在应该是不足万人相守。他一反党项出征的常规,备足辎重粮草,强攻延州,便是要一举拔除这根挡在自己面前的钉子,让丰饶的大宋整个袒露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两天的攻击,自己虽然没有用足全力,却也领教了守军的厉害。西北大军在王德用手里调教得果然不凡!如今将帅尽出,守城者不知何人,居然挡住了自己连环攻击。
他放下碗,轻轻问道:“确定宋军的将帅都出来了么?”
“陛下,王德用、石元孙、陈平原全都出来了,城里应该没有大将了。”回答他的是野利仁荣。
“还有谁在里面,我们不知道的?”
“呃,应该没有了。左右不过是些营指挥使之类,不过也难保里面没有一二能守城的。”
“陛下,也许有一个人。”跟随大军出来的还有刚刚被宋军放还的徐敏宗,忽然说道。
“哦?是谁。”元昊来了兴致。
“此人叫梁丰。”徐敏宗道。
“梁丰,嗯,这名字朕听说过。”元昊稍微扬起下巴,有些不屑,意味深长地笑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元昊耐心听完徐敏宗一鳞半爪的介绍,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冷笑道:“那倒要看看,这位儒生,如何敌得过我十万大军。”正说话间,外面进来禀报,气候转恶,风雪又大了起来。
元昊站起走到帐口掀开帘子望,北风呼啸,雪片纷飞,二十步之外已经视线模糊。他转回身子断然发令:“攻城,三面都上,我看他怎么破?”
风雪一大,梁丰顿时警觉起来,视线不好是相对的,敌人看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到敌人。此时攻城,城上失去目标压制,反倒使党项占利极多。他不敢大意,当即传令,马上戒备。
话音才落,就听城下嗖嗖声响,对方发出成排的连击弩,猝不及防之下,数十声惨叫,已经遭了暗算。士兵们本能地低头躲避,梁丰躬身在垛口处探出头看去,对方的云梯车已经架了过来。旁边副梯也已经搭上城头。
梁丰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黑旗一扬。二三十队军士手拿长杆。赶上绑着半月形的铁叉,每队人都瞄准一架副梯,将叉子叉在横杠上,感到副梯力道越来越沉,想是敌人已经排队攀上。梁丰看得准了,旗子向下一挥,那二三十队人抵住长杆奋力外送,一架架副梯便被撑起。渐渐向后倒去,梯上敌人全都摔下。
然而副梯本来就只做搅乱对方心神之用,爬上去的尽是些不值钱的擒生军,党项毫不在乎。梯子倒了,重新扶起继续攻上,如此泼皮打法,只为了掩护云梯搭上城头。
幸亏梁丰早有准备,依旧是累搭火烧,狼牙拍压住。然而元昊军吸取了方才的教训,不再将冲车一字排开任由梁丰逐个击破。而是分成前后左右疏散无规律地安放,朝城上攻击。大雪之中。视线哪里还看得清对方?刚才的炮石便无从下手,不多时,城上已经伤亡上百人。
梁丰看在眼里,心中急得冒汗。情急之下,忽然想起一事,大声问道:“咱们有竹竿没有?粗的,越粗越好!”厮杀声中,只有扯着嗓子喉,军士才能听见。一个中军听了,急忙回答道:“有,很多。”这些都是常备物事。
梁丰叫道:“好,你们传令厢军,下去捡碗口粗的竹竿,给我细细掏空,不得留一点骨节在里面,内壁一定要平滑??????”他不停地口中描述,手里比划,中军终于听明白,赶紧去传话。这边依然冒着敌人的压制,将全付精力集中在攀墙的敌军身上。
过了好一阵子,党项见对方被压制得差不多了,冲车慢慢靠近,要配合下面的撞车和云梯强行攻城了。
冲车越走越近,来到城头不到五丈开外,忽然发现对面垛口上,伸出一根根碗口粗细的竹筒对准自己。党项军愕然,不知这是何物。城上宋军已经把对方冲车位置看得清清楚楚,轻轻摆动竹筒,个个瞄准,只见一个个军士手拿火把在竹筒口上一点,火光熊熊燃起,党项军正愣神之间,一股火箭朝冲车激射而出,呼地一下,所有挂搭在车上的牛皮都被点燃,每辆车上都有十几个兵卒挤在高台,一下子全部成了火人。
十几辆冲车,无一幸免全都被火箭击中,人死得干干净净,车也尽数毁掉。原来是梁丰急中生智想起水枪原理,下令将长约丈余的竹筒掏空,只留顶上一个口子,另一端用细竹竿裹紧油布抵住,然后用猛火油将竹筒灌满,一俟冲车接近,筒口点火引燃,后面便有四个军士用力推送竹竿,一股火龙便喷出老远,稳稳射在对方冲车之上。
党项后面还有许多冲车欲上,看到对方忽然使出古怪武器烧毁了前面的冲车,大惊之下,都不敢继续前冲,却给了宋军重新装填火油的时间。这是急切里想出来的简陋法子,运用自然不熟,对方损失惨重之下,宋军这边也被烧伤十几个军士,幸亏扑救及时,没有死人。
城头一见此法奏效,欢声雷动,由此利器,十丈之内,冲车是不敢再前进一步了,省了许多血战。
后面指挥的野利仁荣大怒,吩咐执行元昊命令,三面攻城开始发动。
延州四面环山,城墙呈凸字型,西门独挡正面开阔之地,南北两面城墙退后将近半里才从侧面伸出,背后的东门则直通后方。两天来,延州几乎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正面拒敌的战斗中,眼看已经取得不小的胜利,正在欢欣鼓舞。梁丰忽然接到急报,南北门已经被敌军包围,发动了同等规模的进攻。
这下把他吓得不轻,怎么忘了这事儿?不及多想,一跃上马,沿着城上走道疾驰,不断大声传令,沿途各营就近奔赴城门御敌。所幸赵大用在时早预料到,每个城门的武器准备充足,一时间倒还抵挡得住。
但是三面环敌,分兵而拒,压力空前大了许多。梁丰再也无法坐镇调度,只好冒着城下射来的纷纷箭羽,躬身伏在马背上来回穿梭发令抵抗。几个奔跑之下,终于手臂中了一箭,险些摔下马来。
还好党项人厚道,没用生锈的箭头。否则他这条臂膀就算是废了。赶紧翻身下马。自有人跑过来给他包扎。先用尖刀就着火堆烤过。轻轻将肌肉划开十字,梁丰满头大汗咬牙忍痛,士兵递过一块布巾给他咬了,趁这厮没防备,猛地一拔箭头。他没像英雄们一样死死咬住布巾忍住,反倒是张嘴惨叫起来,杀猪一般的声音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
敷药上绷带后,也顾不得疼痛依旧。继续跑前跑后指挥战斗。眼看三面受围,战斗力比以前快了三倍不止的速度在减少,心中大急。此时有指挥使跑来问他是否要从东门弃城突围,他犹豫片刻,还是坚决摇头,命令拼死抵住。没办法,延州一旦放弃,等于是让出几百里给党项不说,还顺手脱了大宋的裤子,人家再东进就左右逢源了。
何况围三放一。历来是用兵之道,就等着老鼠钻风箱呢。此时岂能涉险?还不如死在城楼捞个青史留名。
然而损失惨重也是摆在眼前,几次他沉不住气,都想干脆组织敢死队把城门大开,冲出去跟敌人拼命来得壮烈一些,但理智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还要等等,万一有援军来呢?
正寻思着,果然听到远处哈哈大笑,一人道:“副使大人,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梁丰回头看去,靠,自己怎么早想不到他呀?原来是监判官刘平大人,斜裹官袍,里面穿着甲胄,手拿一柄骨朵站在自己面前。
“士衡兄,你来啦?”梁丰充满了惊喜。
“呵呵,下官听说羌贼来袭,一向在营中待命,谁知左右不见人来交派任务,心里着急,冒昧上来助你一臂之力。”刘平笑道。
“求之不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梁丰笑道。
“岂止多一个人?副使大人你看!”刘平笑着回身一指,只见外城中两列长长队伍,手里拿着些各式奇怪兵器,百姓装扮。梁丰奇道:“士衡兄,遮么你是?”
“对了,下官听说城上吃紧,没别的法子,只好擅自到城内招募乡勇,反正城破大家都是个死,还不如跟狗贼们拼了!”刘平豪爽大笑。也真亏他有本事,梁丰实在想不出他如何在一夜之间去找来这么多民兵。但想着俱都是平民百姓,心中不忍,开口道:“士衡兄,这些百姓,先暂时让他们歇息着吧。实在撑不住了再找他们帮忙。咱们打来打去,可不都为了他们么?还有厢军顶着,顶不住再说!”
刘平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坚毅神色,肃然起敬。遇到这种情况,心里还惦记百姓的,可是不多。点点头道:“听兄弟的。来呀,杀!”一声大吼,抄起骨朵就奔向垛口,朝一个快要爬上来的敌军拍去。
梁丰环眼四顾,抢上来的敌军渐渐地越来越多。虽然现在还拼命抵挡得住,但真的不知还能撑多久了。心驰神摇,只盼援军早到。目光不由自主越过大山,朝西北望去。
延州城头不知道,此时的金明砦,也正在一场舍生忘死的大战。
那夜石元孙星夜领兵驰援金明,不知是计,走到陈家峪便中了党项埋伏,本来雪天路就难走,风沙又大,无法急行军。忽然两山之间一声炮响,无数箭枝射下,夹道之中难以躲避,损失伤亡许多。石元孙大急,赶紧下令无论如何只朝前冲,不许后退,赶紧撤离此地。一气的亡命奔逃,终于突破第一层包围。再行五里,忽然望见密密麻麻尽是人头站在对面,一个个髡发皮袍,胯下战马,手里弯刀,目露凶光望着宋军。他们身后则是一条大河,河水急湍,哗哗响个不停。
正面临敌,石元孙镇定了下来,三代将门不是盖的,手势一比,偃月阵马上排开。宋军步兵多,骑兵少,若被党项冲杀,躲避不及。党项与大宋交战多年,已经稔熟宋军作战规律,常用大盾引前,吸引宋军步军来攻,等宋军逼近,忽然两边闪开,骑兵突出冲杀,每每得手,而且屡试不爽。这次也摆开了同样阵势。
然而石元孙没有照常出牌,调整队伍,步军左右两边闪开,骑军居中,手里也非大刀,尽是铁刺骨朵,反背身后,冷静异常对着伏敌。
双方对峙良久,党项军并不行动,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石元孙却焦躁起来,他出来是要去救援金明的,如今被挡住去路,任务岂能完成?手一挥,左右两路各出五百步兵,在指挥带领下向对方阵脚冲杀过去。党项军前排马上半蹲,一人高的盾牌如同一堵长长的墙壁,挡住了宋军去路。堪堪逼近之时,盾牌后忽然窜出许多手持弯刀的士卒,在掩护下朝宋兵杀来。
石元孙早已料到这招,传令先锋队后撤,党项兵也不追赶,任宋军后撤。石元孙见对方不追,又发起一次冲锋,再遇敌人,又再退后。如是这样来回四五次,党项人终于按耐不住,虽然后军未动,但前面终于掩杀过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求援
韩琦跟在军中,一直默不作声观察石元孙用兵之法,与自己所学对应比较。今见石元孙如此调度,刚开始疑惑不解,直到党项人冲杀,方才明白过来荡阵,这就是荡阵之法。
两军对垒,战场上摆开阵势,总有一方先发起攻击。而最先发起攻击一方,也必定因为阵势变动露出破绽。这需要高度敏锐的洞察力和极强的机动力。石元孙保持自己阵势不变,反复指使小股部队冲向对方阵营,便是要挑起对方的烦躁不安率先行动,以便观察破绽,以静制动。这对于相对较弱的宋军来说,是最稳妥可靠的方式。跑不过人家难道还等不来人家么?
可惜,大宋战将鲜有如此耐心,因而常常被党项军牵着鼻子跑了多年。
如果韩琦知道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就会马上领会这个道理:要砍柴,需要有柴可砍;要切肉,需要有肉可切。现在对方一动,立马就有破绽。至于破绽在哪里,韩琦自己看不出来,但是石元孙一定能看到。他真心笑了,这一趟真没白出来混啊!
马蹄声如奔雷一般滚滚而来,夹着着风雪呼啸,威势更增。石元孙静立马背,不动如山,冷冷看着对方冲锋,目测约有千余骑兵,净是轻骑上阵,前刀后箭,互为掩护。
等党项兵冲到堪堪只有数十步之遥时,石元孙忽然圆睁双眼,大喊一声“放!”韩琦身后轰然作响,箭枝如雨点般射向敌阵。韩琦当时就吓了一跳,原来他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完全没注意身后弓箭手已经拉开满月。等待敌人的冲锋。
那些箭雨不射前方刀骑。而是越过刀骑直取后面箭骑。本来党项人骑射精绝远胜大宋,却被老石猝不及防先下了重手,后面马嘶人喊,一霎时摔倒不下一二百人马。党项后方阵脚大乱。
前方刀骑完全不顾,兀自挥刀冲锋,并且伴随着马蹄声发出刺耳的怪叫呐喊,要扰乱宋军心神。不等敌人冲过来,宋军已经变阵。骑兵两侧闪开,露出一条笔直大道,仿佛要让过敌人一般。那些党项人尖叫着挥舞弯刀冲到阵前,韩琦又听身后同时响起几个声音“打!”。然后就见阵前忽然林立起无数的狼牙骨朵,这些狼牙骨朵比之守城使用的又要打上一号。这些步兵举起骨朵冲向敌人,二话不说,挥起乱抡一气,那成千的击打声仿佛锅子里闷豆一样,嘭嘭作响,党项战马应声倒地哀嚎。马主人刚要站起,又被对手紧接着上千一棒砸来。闷哼倒地。
石元孙首战得手,精神大振,不住变换队列,从两翼挤压着冲在阵中的敌军。虽然党项人冲到阵中损失惨重,但毕竟大多数已经站稳了阵脚,也开始挥刀屠杀起来。一时间刀兵交错声,惨叫呐喊声,马蹄震地声此起彼伏。韩琦早就跟随骑兵闪到一旁,正在风口,一阵腥风吹来,韩琦几乎坠马欲吐,这是两军交战的鲜血所致。
党项人马术精绝,宋军却占了兵器,眼看着上千的骑兵被围在中央,要一点一点淹没之时。后面的党项军终于吹起了号角,全部发起了冲锋。
石元孙仔细观察,悚然心惊,自己带兵两万,对方却也不下两三万人马,而且几乎全是骑兵,轻重都有,轻骑单刀匹马,重骑人马都披着厚厚铠甲,士兵也拿着长长的大槊,轰然奔来。这一冲之力,怕是自己的步军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赶紧传令道:“扔铁蒺藜,两翼收缩!”
如果一方是步军,另一方是骑兵,人数相当,地势平阔,这仗还怎么打?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收拢队伍,用滚雪球的方式冲出敌人的包围,以图自保。
宋兵随身携带的铁蒺藜起了不少作用,密密麻麻遍地都是,直接影响了党项骑兵的冲锋速度,宋兵终于可以争取时间收缩阵营,朝西北方向突围。
石元孙大军抱团迎战,外面步军长枪大槊,狼牙骨朵与敌人短兵相接,里面一层则是弓箭手放箭压制敌人,且战且行,虽有损失,不算很大。但风雪弥漫,对方优势又大于己,自不免苦战连连,急切间难以脱困。这时石元孙已觉不妥,自己的行踪好像尽在对手算中,他找来韩琦道:“事有蹊跷,刻不容缓,待我变换阵型之时,分出两队人马。一队后撤告警,你带另一队,从小路直插金明砦探听虚实,若果真危急,不得停留,直奔保安军求救于禁。”
情势紧迫,韩琦知道不是自己表忠心讲义气的时候,毫不犹豫点头,带了三都人马,趁着石元孙变换阵型假作两翼反包抄之势,赶紧乘隙杀出,沿着大河一侧山谷斜刺里冲出,敌人欲追,被石元孙死死拖住,在耳后一片嗖嗖的箭羽声中,韩琦低伏马背,冲了出去。
这时天已大亮,韩琦一队人马死命奔跑,一路上没休息过,但道路崎岖,雪深泥泞,等到了金明砦后砦,已经天黑。通过口令放进砦中才知道,砦主李士彬午时已经领两万人出砦追击敌军去了,至今未归。韩琦问是谁发的求援信?众人都说不知,韩琦心里一凉,暗道糟糕。又忙问李将军追击什么敌军?
原来前夜大雪之中,党项忽然来犯,金明砦前道上火光冲天,目测不下四五万人攻城。刚开始李士彬自然是紧闭砦门与敌周旋,只见来贼甚众,不敢妄动。谁知敌军功砦虽然凶猛,却寸功未见,接连攻打三次,实在拿不下金明砦,便缓缓撤退走了。李士彬派出斥候紧随其后打探回来才知道,原来昨夜来敌不过万余,当夜看着火光冲天延绵数里,居然是对方疑兵之计,前面攻城。后面安插了遍地火把。看起来像是大军在后一般。
李士彬大呼上当之余。心道自己堂堂铁壁相公,居然料敌不明被敌人耍了一夜,心中恼羞,又听说敌军行得虽急,但因雪天路糟,走得却慢。心中大喜,亲自点起两万人马,出城追击。务必要出一口恶气才罢休。
韩琦听完,心惊肉跳,忙问难道没人劝阻砦主穷寇勿追么?砦中众人苦笑道谁说没劝呢?老将军言道多年来平夏在自己手中从没胜过,岂能受此羞辱?也不顾众人苦劝,领兵就直接撵去了。
韩琦只好愁眉苦脸吃喝一顿,被安排歇下等待李士彬回来的消息,好借调兵马回去救援石元孙。他实在太累,脑子转不动,却又心事放不下,沉沉睡了几个时程。醒来已是半夜。忙问士兵砦主可有消息?听说没有,韩琦凝思半晌。心知不妙了。
以他的绝世聪明,怎会不知,这些人还在浑浑噩噩等着老将军回来,其实金明砦危险了。疑兵之计,诱敌之计,不坑你个骄傲自大的李士彬坑谁?运气好或许你还能捡条老命逃回来,运气不好的话都未必能有全尸。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李士彬被调开,那么敌人的真实目标必定是金明砦。金明砦如今精锐全出,又无大将指挥,自己再留着,怕是凶多吉少了!
韩琦心念急转,马上言明因大军中了奸计,在陈家峪遭到伏击,奉了石元孙都虞候的钧旨前来调兵。既然现在李将军出城追敌,砦中无人做主,那就只好赶紧上路,找保安军帮忙去。临行之时,韩琦切切相劝守砦将士,一切等老将军有了消息再说。假若敌人乘机攻城,无论如何要坚守金明,不可随意出战。
守砦官见他嘴上无毛,口里客气应承,心中不以为然,满脸堆笑送客了事。
韩琦半夜带着三百人马又匆匆赶路,径直一路西去,谁知才行得不过十几里路,居然迎面撞见于禁派出的第二拨告急信使,赶紧相问。信使答话,韩琦全身如同掉入冰窟窿一般,这才知道,从头到尾,宋军全中了元昊的计。
原来元昊这回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从中路进攻大宋,而是乘着气候恶劣,避开保安军要塞,从其右路悄悄绕过。保安军和定边军相隔百余里,元昊却夹在中间,神不知鬼不觉渡过洛水,群山中大军前行。这次元昊对西北志在必得,总计调遣保泰军司、静塞军司、朝顺军司、嘉宁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共轻重骑兵十三万,擒生军十万,泼喜军五万以及卫戍军两万等等,合计三十多万人马,分批前行。一路幸得范雍相公大度放行,又是专走沿河道,等到大军全部集结时,忽然发出五万人马朝保安军发起攻击。保安军团团被围,自顾不暇之余,元昊趁机大军东行,重渡洛河,以七万余众靠近金明砦,却不直接攻城,而是采取诱敌之计,先实而虚之,万余人马攻金明砦,却用火把疑兵,让李士彬盛怒,却在山坳里三面设伏,转等铁壁相公来钻套子。
于此同时,委派奸细朝延州诈投求援文书,调动第一拨人马石元孙领兵出来救援金明砦。他安排了四万兵马将石元孙、韩琦等围困在陈家峪刚出谷口处,却围而不歼,故意放出破绽,让石元孙小部突围,去报第二次信,又引来王德用亲自领兵救援。这样连环不断的安排之下,终于将延州几乎抽成一座空城。
这一次元昊剑走偏锋,自始至终都是从延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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