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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浩维就搬到了我家,我回头把他留下的五百块钱还给他。那天吃完饭去付账的时候,才晓得金明远早就把账给结了。这也不奇怪,他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好意思让我们请吃饭。
但刘浩维却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说是欠了他两个人情了,非要给补回来。于是我就把后天晚上他要来包饺子的事儿给提了提,刘浩维听完,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没说话。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却忽然摸了摸额头道:“真是想不通,你说那金明远不会看上你了吧。”说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匪夷所思,又干笑了两声,嘿嘿道:“我真是忙糊涂了,这都乱想些什么。”
我:“……”
但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虽然也知道这想法不太现实,可我总还是有点儿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心思。上班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时不时地掏出手机来瞧一瞧,看他会不会给我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什么的。
结果下午全部门正开着放假前最后一次会议时,他忽然来电话了。我一瞧见手机上闪烁着的他的名字,心就忽然漏了一拍,手一抖,手机险些摔在桌面上,引得大家伙儿全都朝我看过来。
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赶紧起身抓了电话往外跑,一边走一边按了接听键,小声地道:“喂——”
“是我,金明远。”他在电话那头朗声道,听起来好像心情很好,“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没关系,”我道:“正在开会,我趁机溜出来了。”
他立刻笑起来,理解地道:“我明白。嗯,你明天有空吗?我在你们小区相中了两套房子,想让你陪我去看一看。”
他还真打算在我们那小区安家落户啊?速度还这么快。我有些意外,同时心里头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钟慧慧说,“人家摆明对你有意思,赶紧的,抓住机会拿下他。”另一个钟慧慧则在狠狠打击我,“得了吧,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人家能瞧上你。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千万别当真,要不然,陷进去了起不来。”
“慧慧——”
“我有时间。”一瞬间,美女钟慧慧打了胜仗。我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好歹比他年轻,谁比谁玩不起啊。
挂了电话回来,大家伙儿都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隔壁办公室那个去年刚进来的陈琪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问我,“慧慧姐,是不是有人追啊,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这个女人我最讨厌了,仗着人长得漂亮,把我们单位一众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不说,还时不时地嘲笑我嫁不出去,这不,当着大伙儿的面就挑衅起来了。
我眯起眼睛朝她冷笑,“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都应了,还不给忙死。再说了,做人还是要厚道,要是不合适的,也没必要拖着人家不放。”
长了耳朵的都晓得我是在讽刺她了,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
陈琪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怎么会这么硬气地反驳她。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自从十一月份以来,我的脾气似乎就没有以前好了。
领导很快出来和稀泥,这老头子最会转移话题,一会儿大家就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明年去哪里旅游的事儿了。就是陈琪一直还记得我刚刚讽刺她的事儿,时不时朝我翻个白眼。我索性懒得理她,这女人,给她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
晚上吃了年终饭,发了福利,大伙儿又提前拜了年,和和气气地结束了一年的工作。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还躺在床上做梦,就被金明远的电话给吵醒了。不过我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赶紧起床,洗脸换衣服,还破天荒地整了个淡妆,准备今天好好地发挥发挥。
“不成功,便成仁!”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道。就算吃不到肉,喝口汤也行。要不然,放着这么大好的男人不能动,糙心。
电梯门一开,就瞧见金明远斜靠在大门口懒洋洋地朝我这个方向看,我们俩双目对视,他立刻就笑了,浓烈的眉眼都笑得温柔起来,淡化了原本的硬朗。
“一会儿你就扮演挑剔的女朋友。”他凑到我耳边小声地叮嘱,可我却被他又热又湿的气息弄得一颗心狂跳。
这个男人,真是要命。
金明远找的房产经纪,那人一天之内就给他在小区里找了两套房,一个在30栋的十五楼,另一个在17栋的顶楼。
见了面,那房产经纪很自然地就把我当成了金明远的女朋友,又见他一副任由我做主的样子,就把所有的火力全部朝我开过来,直把那两套房子夸得世间少有。
可我到底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了,对这小区各栋建筑的优劣了如指掌,挑起刺来更是犀利不已,每一条都能直指重点,把那房产经纪说得大冬天地出了一身汗,最后主动地降了两个点的价。
我原本还打算再晾晾他的,没想到金明远转了两圈,又在阳台上东看西看了一阵后,居然立刻就拍马定了下来,要的是17栋的顶楼。
我很意外。我本以为他会选择另一套,毕竟不管是从楼层,还是从大小来说,十五楼那套房子都明显更适合他。
“你看——”他走到客厅的阳台上朝东边眺望,指着不远处绿色的阳台道:“那是你家。”
还真是——
这里居然可以看到我家阳台和窗户,要是嗓门再大点,都能直接打招呼了。
他选择这套房子不会是——
对不起,我好像又有点自作多情了。
办手续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来,金明远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的秘书就一头雾水地过来了。不知道到底是换了一个,还是说他原本就有好几个秘书,这次出现的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表情有些严肃,听金明远说要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目光灼灼。
晚上是原本就约好一起包饺子的,我给刘浩维打了个电话后,就跟他一起去了菜市场。
我对包饺子这么高难度的工作一点概念都没有,反正就跟在他身后当挑夫,他让我拿什么我就拿,不一会儿我们俩就包了两大包,看起来特别丰盛地回了家。
原本因为他说会做饭是在开玩笑,结果没想到还真是那么回事,剁馅儿、和面、揉面,一点也不含糊,我和刘浩维看得都傻了。
但总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忙,刘浩维仗着力气大,帮着揉了一会面,我则洗了手准备学习包饺子。
金明远负责擀面,那小小的擀面杖在他手里头就跟有了法术似的,几秒钟就能把一团面疙瘩擀成又薄又圆的面皮,看得我和刘浩维都羡慕死了。
那活儿看起来似乎挺容易,刘浩维瞧了几眼,就立刻要求自己动手。金明远也不拦他,笑着把擀面杖递给他。结果,那玩意儿一进了他手里就蠢笨了,擀出来的要么就厚薄不均,要么就索性擀破了皮,惹得我一个劲地嘲笑他。
结果刘浩维立刻就傲娇了,把擀面杖往我手里一塞,气恼道:“你就会笑我,要不你来试试,指不定还不如我呢。”
我犹豫了一下没接,金明远就一直看着我,眼睛里期待的意思十分明显。我会不会擀面有这么重要吗?
不过,我可不愿被刘浩维瞧不起,就算太怎么差,总还有他垫底呢。
于是接过了擀面杖,左手拿过一团面疙瘩,右手缓缓地搓着擀面杖……说来也真奇怪,我明明从来没有摸过这东西,但这时候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有那么一段时间,它曾经天天陪着我似的。
……不到十秒,手里的面皮已经成了型。刘浩维的根本不用对比,更让人惊讶的是,甚至比金明远擀的还要好。刘浩维都傻了,使劲地挠头,小声地道:“女孩子就是手巧。”
金明远却毫无惊讶之色,含笑地看着我道:“你包饺子吧。”这语气,就好像笃定了我一定能包好似的。
我这会儿也觉得很新奇,说不定我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不然,怎么头一回就能做得这么好。赶紧拿起面皮,双手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牵引着一般,三两下就包出了一个漂亮的小元宝……
刘浩维立刻就去给我爸妈打电话了,“小姨,你和姨父赶紧过来,慧慧包了一大锅饺子,包得可好了……”
结果晚饭的时候又添了两双筷子。我爸妈见到金明远别提有多高兴了,拉着他一个劲儿地叫“小金”,吃饭的时候还问他打算在这里待多久。等听金明远说打算在这里过年时,老爸立刻就开口邀他来我家过年。
然后……他居然连客气都没有,直接就应了。
我爸也傻了,吃饭的时候一直偷偷看老妈的脸色。
五十九
那天吃饭的时候,老妈热情又客气,也没有跟我说什么,结果第二天大早上就打电话把我给叫回去了,让我仔仔细细地把怎么跟金明远见面,以及之后又有什么交往过程全都交代了。
我一听就晓得她老人家估计也有想法了,虽然心里头挺激动的,但我还是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我们家太后这性子比我还咋咋呼呼,平时还喜欢看偶像剧,更可怕的是她还坚定的认为我是咱们城里最美丽的姑娘。万一她要真晓得我对金明远还有那么点儿意思,估计立刻就要激动地逼着我去倒追了。
在表述的过程中,我一直保持着冷静而客观的语调,那些他的眼神、动作之类的我半个字也没敢提——本来我自己就摸不准,要真说给太后听,她老人家一激动,我可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等我说完了,老妈居然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一脸严肃地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口中啧啧有声,“瞧瞧我们家闺女,这一脸的福相。我早就知道以后肯定嫁得好。小金那孩子不错,我看他那眼神儿很正,不像现在那些毛头小子,看人都发飘。”
这话要是我爸说的,我还真信。他老人家虽然有点惧内,可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至于老妈,那就算了吧,这就是一去菜市场买个菜也能被人骗的中年妇女,我怎么敢相信她的眼光。
我小声一嘀咕,就被老妈听到了,她老人家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晚上你爸回来了,我让他再跟你说一遍”
我:“……”
过年那天金明远果然来了,上午九点就敲开了我家的门,进门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堆得跟小山似的。老爸一瞧见,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用上下两层楼都能听到的高嗓门大声道:“哎呀小金真是太客气了,人来了就是,还买啥东西。快进来,快进来!”
我一点也不怀疑他是估计说给我们家对门的邻居听的。对门那家也是住一对中年夫妇,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儿,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去年嫁的人。据说女婿家资颇丰,为此没少在我爸妈面前炫耀,还老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也是浪费,做得好不如嫁得好云云。气得我老爸从去年年底就没怎么理他们。
这回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关键是这架势得做足了。外人的眼睛只盯着东西看。
当然,这金明远出手的确大方,茅台都上了俩对,还有两大盒冬虫夏草,老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一顿年饭也太贵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对面的叶老叔如老爸所愿地过来探看消息了,瞧见金明远,很是客套地道:“哟,钟老弟,女婿上门了。”
老爸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碍着金明远就在一旁,他怕不是早就乐呵呵地应了,这会儿却偏偏还硬撑着,眯着眼睛笑道:“哎,瞎说什么呢,就是慧慧的朋友,朋友。”说话时,还怪不自然地偷偷瞧了金明远一眼。
金明远见状,赶紧起身给叶老叔倒了杯茶,亲切地招呼道:“大叔喝茶。”
就这么着,进门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我老爸老妈哄得眼睛里都快没我这个闺女了。中午切砧板肉的时候,老妈无视我的眼神,把最嫩最爽滑一块里脊肉放进了他碗里——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拿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叶老叔眼馋金明远提来的那两瓶茅台,眼睛一直盯着酒看,叶家大婶都过来催了好几次了,他也不提回去吃饭的事儿。你说这大过年的,他还真做得出来。
不过我老爸做得更绝,任凭叶老叔坐了一个来小时,他就是不提叫他一起喝酒的事儿。这也就算了,他还非特意在他跟前说这酒多贵多好,又回头跟金明远道:“晚上咱们俩一人半斤,非得把它给喝干了不可。”
叶老叔终于给气回去了,临走前还哼哼地瞪了老爸一眼,可把老爸得意得不行。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叶老叔一走,老爸就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向老妈汇报,结果被老妈留厨房帮忙了……
晚上老爸果然拉着金明远喝酒,他老人家的量我们都清楚,38度的白酒最多二两,一到这个数准倒。所以我跟老妈也懒得拦他,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说我们的。
迟到晚上十点,老爸居然还没倒下。我和老妈都有些意外了,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两个人拼酒,分明就是老爸在灌金明远。他们两个一人抱着一瓶茅台,金明远手里的那瓶都快见底了,老爸那瓶才刚去了点儿头。
再看金明远脸上,连着脖子全都红了,眼睛还迷迷离离的,明显喝得有些高。
不过他酒品还好,都这个样子了也不多说话,老爸让他干嘛他就干嘛,还时不时地朝我看两眼,眼睛忽然又变得亮得吓人。
不到十二点,金明远就光荣地倒下了。老爸显得非常兴奋,在屋里“嘿嘿”地一个劲儿蹦跶,没几分钟也倒了。
这会儿终于到了显示老妈家长风范的时候了,她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这两个男人,指挥着我先去小区院子了放了一会儿烟花后,才自己扶着老爸去了卧室。当然,金明远就甩给了我。
他应该醉得还不算太厉害,我搀扶着起身,他就乖乖地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半靠着我自己走进客房,倒没有费我多大的力气。上了床,他甚至自觉地脱了外衣,缩呀缩地爬进被窝里躺下,乖巧听话得就像个孩子。就是没办法再叫他起床洗漱,我只得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脚。
“慧慧——”忽然听到他叫我的声音,我赶紧抬头看,发现他根本就没睁眼,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慧慧,慧慧……”
有一种甜蜜的情绪一丝一丝地从心底荡漾开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地半坐在床边,睁大眼睛看着床上睡得像婴儿一般毫无防备的男人。他可真是好看,尤其是现在闭上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又安静又单纯,让我的心莫名的柔软起来。
“慧慧……”他翻了个身,脸朝向墙壁那边,嘴里小声地嘟囔道:“我好想你……”
想…我……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我不算特别聪明,但也绝对不傻。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会变成白痴,可是我再蠢,我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我们俩才认识多久,从上次见面到现在才不过二十多天,他对我谈何“想”字。
于是有些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事实就是蒙在眼睛上的面纱,只需揭开这一层,一切便了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注意到我,但毫无意外肯定和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有关。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愿意给人做替代品。
这个男人——我恨恨地把刚给他擦过脚的毛巾往他脸上一扔,出了门。
第二天金明远要动身回北方。虽说已经打算把总部迁到C城,但这么大的工程绝非几个月能修好,公司的主要业务都还在北方。
“这次回去可能得十几天才能过来。”吃早餐的时候,金明远道。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又在盯着我看。可我很固执地一直低着头不理他,一会儿,就连迟钝的老爸也发现了不对劲,直接问我,“慧慧你咋了,怎么初一大早上就板着个脸?”
“昨晚上没睡好。”我头也不抬地道:“吃完了回屋补觉去,累死了。”
老爸还想再问什么,被老妈给拉住了,嗔怪地道:“吃饭的时候,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金明远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一秒钟离开过。
吃完早饭,我就回屋倒床上了。心里难受是真的!换谁谁也受不了。昨儿他来的时候我还兴高采烈的呢,他带那么多东西上门,还对我爸妈那么殷勤,换了任何人,都会有些小想法吧。结果还没高兴完,这大冬天的就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凉透到心。
我不高兴,我难受,我特别想对着他那张脸狠狠地来几下。
结果还真想着呢,他就把脑袋从门后头探出了。
“我在想——”他看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到我床边,皱着眉头认真地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扭过头不看他。他这张脸就是罪恶的根源,我要离得越远越好。
“那为什么我早上起来,发现洗脸的帕子在脸上。”他哭笑不得地问,说话时缓缓地把脸凑到我面前,越来越近,鼻尖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公分。
我决定不能再后退了,一伸手,把他的俊脸从我面前推开,正色道:“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我们又不熟。”
他苦笑着一屁股坐在我的床边,一脸的无可奈何。屋里安静了几秒后,他才沉声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以及什么时候告诉你。可是,又怕你笑话我是在说天方夜谭。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
我瞪着他,不说话。我才不要相信他编造的借口呢!可是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听他继续解释下去。
可他却抬腕看了看手表,无奈道:“我定了十点半的机票,马上就要走了。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刚要开口拒绝,他却忽然上前一把拥住我,又快又紧,让我根本没有机会推开。
“慧慧,”他的声音又低沉又忧伤,还带着深深的委屈,“我等了你十一年,好不容易才终于重新找到你,不知道多开心多珍惜。我只是希望,你对我能多一点信任。我对你的感情,比你所能想象的,要深很多很多……”
对于这种满嘴漂亮话的坏男人,应该狠狠地予以反击。我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手上根本提不起力气,连推开都难。我只能一脸忿忿,张牙舞爪,偏偏又一点气场也有没有地哼哼道:“我才不相信你呢。”
他当然看出了我的色厉内荏,裂嘴使劲笑,笑罢了还忽然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把,柔声道:“等我回来。”说完就起身走了。
等他的人影都瞧不见了,我才猛地想起来,狠狠地骂了一声“滚”。
我才相信他的什么屁话呢。等我十一年,那会儿我才多大?他怎么不说等了我二十年,从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女人啊,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永远参不透。
整整一个春节我都过得心事重重,老妈见着还挺高兴,说我终于有了成年人的烦恼了。
直到正月十二上班,他还是没有回来。
单位上班要穿制服,尤其是新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大早上我就换了衣服去单位,可路上还是堵车给耽搁了,险些没迟到。
还没到大门口呢,就听到电话铃一直在响,掏出来一看,是办公室秘书小胡。估计领导都到了,要不怎么跟催命似的。
我索性不接,把电话一掐就往单位里头冲。才进门呢,就听见里头一阵大吵大闹,门卫们都躲在收发室里不出来,隔着窗户偷偷地朝外张望。
这新年头一天,不会是就有人闹上门来了吧。
说到闹事,这是法院里头常有的事儿,轻的堵门,严重起来打人的都有。以前大家遇到这种事都躲着走,早早地收到消息后从后门进。
刚才小胡打电话不是为了通知我这事儿吧。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转身就要往后退。可为时已晚,只见面前忽然弹出一个人来,像子弹似的直扑我的跟前,手一挥,那红艳艳的长指甲就直接朝着我的脸下来了。
要换做以前,我十有八九就挨上了这一耳光,可今儿却是有些奇怪,反应特别地灵敏,鬼使神差地一转身,一抬头,竟然稳稳地抓住了那人的胳膊,狠狠一甩,还把她给甩退了好几步。
虽说我小时候没少跟人打过架,可似乎也没这么利落的身手啊。今儿还真是福至心灵,感觉特别地得心应手,就好像,在这过去的十几年来,这种事儿没少干似的。
“干嘛呢你!”我板着脸冷冷喝道:“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殴打执法人员要被拘留的,以后你怎么跟你那见色忘义的前男人斗?”这个女人一照面我就认出来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没少来我们单位闹事,原因很简单——离婚。
事情很老套,女人辛辛苦苦地供男人读书,好不容易供出来了吧男人又变心劈腿了,离个婚闹得要死要活的。后来那男人非要离,弄上了法庭,最后自然就判离了。
结果这女人不去找那男人的晦气,偏偏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单位闹,就好像一切责任都在我们身上似的。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地板一边大声地嚎哭,眼泪鼻涕全都往下掉,脸上被廉价的化妆品弄得红一块,白一块,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地绷在身上,狼狈得不堪入目。
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这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穿着打扮十分地不合时宜。上次她来我们这里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脸,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她出的鬼主意,让她打扮成这样。
“不过就是个贱人,”我蹲□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看看你,年轻也轻,长得也不难看,干嘛为了个贱人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你越是狼狈,他越是觉得自己有魅力。还跑这里来跟我们闹,你凭良心说,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
女人还是哭,根本就不理我。
我又道:“你要么够狠,就直接去找那个贱男人,阉了杀了一了百了,然后你再做一辈子牢,为这个男人赔上一辈子。要么就豁达一些,索性放开手过自己日子去,何必糟蹋自己。这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女人的哭声小了些,但还是没动。我见她没有再扑上来的意思了,叹了口气,拍拍衣服起身上楼。走到五楼的时候,透过窗户瞧见那女人自己起来抹着眼泪往外头走了。
进了会议室,大家伙儿都跟看稀罕物似的看着我。小胡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边摇头一边道:“慧慧,真看不出来,你手脚还挺利索的嘛。”
“可不是,我还以为你会被吓得哭起来呢?”
“你什么时候练过?”
……
重点不是这个吧,我举手朝领导道:“领导,你得给我发奖金。我这新年第一天就给人做心理辅导。我容易嘛我。”
领导笑眯眯地朝我道:“慧慧是不错,不错,大家都向慧慧学习哈。”说完就宣布开会了。这老头子,就会说漂亮话哄我。
其实不光是大家觉得奇怪,我自己也挺意外的。我以前虽然不包子,但也绝对不算彪悍,在单位一直都挺乖的,大伙儿对我的评价也是斯文又安静,遇到混乱问题也都尽量离得远远的。
可现在似乎忽然有些不一样了。
刚刚开会的时候陈琪悄悄翻我白眼,我还给瞪回去了。要换以前,我肯定就是不理她。
我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六十
上班后的第二天,出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领导忽然把我叫到办公室,又是欣赏又是感叹地表扬道:“哎呀,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又本事又低调。我就说麽,我们单位就你最踏实。果然被我说准了。”
我一头雾水,不大理解为什么领导会忽然对我如此称赞有加。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难道因为昨天大发神威,所以领导终于看到了我的潜力?
“还瞒着呢?”领导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把手里的单子往我面前递,“我昨儿晚上才瞧见,好家伙,什么时候偷偷去考的证,一点风声也没透。口风还真紧。”
我傻傻地接过那张单子瞧了一眼,是企业法律顾问资格证的成绩表。我不大明白他把这东西拿给我看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问,忽然瞧见那名单的中间位置居然赫然写着“钟慧慧”三个字,一下子就傻了。
“这…这这……”我惊恐地指着上头的名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也太奇怪了!我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个考试,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在上面?这一定是弄错了,要不就是同名同姓!
“我…我没……”我话还没说完,领导马上就接过话头,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不会是考完了之后一直没查成绩,刚刚才知道吧?”
我根本就没考好不好!
“这不是我!”我哆嗦了一下,赶紧解释道:“肯定是同名同姓,弄错了。”
“怎么会弄错!”领导指着后头的标注道:“钟慧慧,工作单位,C市法院。上头连身份证号码都有。怎么会弄错!你呀,怕是高兴得傻了吧。哎,这也不奇怪。年纪轻轻的就能考上这个证,前途无量啊……”
领导又继续在夸我,好听的话说了一大筐,反正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皱着眉头一门心思地研究名单上的那个名字。钟慧慧,生日,工作单位…没错啊!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有没有参加这个考试,我还不记得吗?
我满腹疑虑地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好吧,就算我被雷劈了不记得考试的事儿,可这么重要的考试,我总得复习备考吧,怎么脑子里一星半点儿这方面的回忆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这考试才过去多久,我家里头可是连一本备考的书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头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好端端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要掉,也不大可能砸中我呀。老天爷既然许了我的好,肯定要从我身上拿走点儿什么东西,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毛骨悚然啊。
我基本上已经确定有什么不大正常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了,无缘无故失去的某些记忆,劈不死人的雷,还有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证书,甚至——我忽然想到那天金明远临走时跟我说过的话,我当时还觉得他在胡说八道,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一出门我就赶紧给金明远打电话,结果却死活接不通,气得我差点把电话都给摔了。一回头又觉得有些担心,那个他——不会是窥测天机被老天爷给人道主义毁灭了吧。
于是接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可还是打不通。没办法,只得留了短信,让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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