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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981-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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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弄得好像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
  “俺不是这意思,”五婶子又急又气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瞧俺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我见她这样做小伏低,心里头更加不安,不晓得她这番过来到底所为何事。所以干脆闭着嘴不说话,先等她把话说清楚。
  五婶子似乎等着我问她的,见我一言不发,面上现过一丝尴尬,强笑了一声,小声道:“慧慧妹子,俺也不瞒你,俺们家马丫不懂事,被那不要脸的李建国给骗惨了。现在,现在有了身子,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平地一声雷,惊得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这还是八十年代吗,这马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原本以为她也就是牵牵手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还……就算是二十一世纪,未婚生子也会有人指指点点,更何况是现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这马丫头怎么做人。
  “慧慧,慧慧!”见我好半晌没说话,五婶子高声唤了几句。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脑子里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她的目的,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五婶子,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儿我也没办法。”我学的不是妇产科,可做不来打胎的事儿,再说了,要是不慎闹出什么事儿来,我还不被五婶子给生吃了。更何况,我是医生,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再这么着也下不了这个手啊。
  “你怎么会没办法,”五婶子高着嗓门大声喝道,“你可是大夫,怎么不会打胎。你是不是故意不肯帮俺,大妹子,不是俺说你,做人得厚道。要不是你把李建国给弄走了,俺们家马丫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
  我说那马丫头怎么那么浑呢,原来是有这么个妈。我听到这儿不怒反笑,指着外头的大门道:“五婶子,我今儿算对你客气的了,我现在请您老人家有多远滚多远!您要是再在我家里头大放厥词,小心我不客气。您这话怎么不在队里说,跟大伙儿说呀,说是我害得你们家闺女搞大了肚子没人要,还是说当初我怎么就没让李建国得逞呢。”
  五婶子也就是嗓门高,嘴皮子哪有我利索,被我几句话气得连话也回不上,恨得直跺脚,一伸手就要来拽我的头发。我遂不提防,险些被她抓了个正着,只勾住了点儿尾巴,抓了几根头发下来。
  “嗯哼——”门口有人重重哼了一声,五婶子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这才发现了刘江,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罢了又指着我们俩冷笑道:“一对狗男女,大白天地躲在家里头做这腌臜事,也不嫌丢人。”
  刘江万万没想到这五婶子居然会红口白牙地倒打一耙,这单纯孩子顿时被这位无中生有的农村妇女给弄傻了,气得一脸涨得通红,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你…”了好半天,居然没想出辩驳的话。
  我一手排开刘江的胳膊,朝五婶子冷笑,“我们丢什么人,我们男未娶,女未嫁,开着大门光明正大,可没偷偷摸摸地弄出个孩子来。您老人家不怕不丢人,我们怕丢什么人。最好把队里大家伙儿都叫过来,让大家评一评,到底谁丢人。”
  我这会儿嗓门儿也高了,气不喘心不跳的,理直气壮,那气势自然比强作镇定的五婶子强。老太太被我骂得一句话也回不上,灰溜溜地逃了。
  她才跑到院子门口,隔壁的铁顺嫂子就到了,高着嗓门大声问,“这是咋了,大老远听到屋里吵架的声音。”五婶子张张嘴想说什么,估计又准备出言不逊,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低着头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我冷笑着不说话。
  铁顺嫂子想来也是了解五婶子的性子的,低声骂了两句,又朝我安慰道:“慧慧妹子你别理她,这是个疯婆子,你看俺们队谁爱搭理她。”
  我心里头再不舒服也不能给铁顺嫂子脸色看,只得换了副笑脸招呼她进屋。
  “我压根儿就没想搭理她,偏要找到我这里来,又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听得呕心。幸好我脸皮厚,要不得被她给气死。你看刘江——”我指了指一旁还没缓过来的刘江道:“都气成什么样儿了。”
  我话里的意思铁顺嫂子自然听了出来,笑了笑,拉住我的手进屋上了炕,“慧慧你放心,你的人品俺们还不晓得么,怎么会听那疯婆子胡说。”
  我笑,“她当谁都跟她们家马丫头一样呢。”
  铁顺嫂子直摇头,一脸惋惜,“马丫头这姑娘都是她妈没教好,走了歪路,这辈子都毁了。这才十**岁,以后可要怎么嫁人哦。”
  我也跟着叹了一声。刘江见我们又开始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便主动告辞,顺便把图纸带了回去,说回头去找个木匠把盒子做出来。铁顺嫂子也挺感兴趣地上前瞧了两眼,指着图纸上的样子笑道:“慧慧这是做啥的?装啥东西要这么漂亮的盒子。”
  我笑了笑,解释道:“过些天去省城参加一个招商会,得把东西弄得漂亮些,要不人家小日本瞧不上眼。”
  “日本鬼子!”铁顺嫂子顿时激动起来,高声喝道:“你们咋要跟日本鬼子打交道呢?那日本鬼子多坏啊,想当年在俺们东北杀了多少人。你七爷的三个小老弟全都死在日本鬼子的手里,还有胖大姐家的妹子……”
  我没想到铁顺嫂子反应会这么激烈,赶紧安抚着轻拍她的肩膀,尽量放柔了声音,“大嫂子您别着急,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铁顺嫂子还是有些生气,脸都涨红了,眼睛里全是愤怒和不平,沉声朝我道:“慧慧妹子,你们可不能忘本啊。”
  我有些无奈地点头。之前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只一门心思地研究怎么去招引日商,却忘了这时代老百姓对日本人的态度,那么多年的仇恨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淡忘的。
  我握住铁顺嫂子的手,正色回道:“嫂子,我明白你的想法。当年日本鬼子在我们中国犯下的暴行,没有一个中国人会忘记。可是,历史终究是历史,我们不能抱着历史永远不前进。现在日本发展得快,而我们中国才刚刚起步,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我们要发展,老百姓要过好日子,就得善于利用一切资源。我们跟日本人做生意,其实说白了,就是要赚他们的钱,回来建设我们祖国。那以前不是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现在就跟这歌是一个意思,就是换了种方式而已。俺们现在总不能又端起枪炮跟小日本干一场架吧,俺们就是想,国家也不允许啊。”
  铁顺嫂子原本一直板着的脸,在我唱到那首歌的时候终于缓和过来了,皱起眉头想了许久,终于点点头,“听大妹子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当然有道理!”我笑道:“嫂子你以为我和刘江打算卖什么东西给日本人?”我故意吊了她的胃口,见铁顺嫂子果然一脸好奇地看过来,这才笑着回道:“我们打算卖野菜,就是山上到处都是,大伙儿都不爱吃,有时候还割了喂猪的那些玩意儿。”
  “真的假的,”铁顺嫂子哪里会信,不说她了,当初连刘江都不信呢,“那小日本又不是傻子,能愿意花钱买俺们喂猪的野菜?”
  “所以才要弄这漂亮盒子嘛,”我认真地解释给她听,“用这漂亮盒子一装,立刻身价倍增。我可打算好了,这一个盒子就装一斤干野菜,俺们就卖…卖十块钱。”
  “噗嗤——”铁顺嫂子顿时笑出声来,捂着肚子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我直摇头,“你这妹子真是…竟说些笑话来哄我,呵呵…呵呵…”
  她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刘江到现在还不信呢。等到时候我把价钱卖出去了再看他们吃惊的神情吧。
  我把铁顺嫂子哄得高兴了,又让她跟队里的乡亲们先通通气,要不,到时候就算真跟日本人谈妥了,结果队里的乡亲们拉后腿,那我可不要讴死了。
  铁顺嫂子拍着胸脯答应了,说是包在她身上。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五婶子到底没胆子在外头说我和刘江的坏话,倒是马丫头的事没瞒住,队里已经有八卦的妇女们偷偷谈论这个事了。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可难听了。
  这会儿我倒是有些同情起马丫头来,虽然她有些不讨喜,可到底还是个小女娃儿,说起来还不怎么懂事呢。这些话一传,这小姑娘以后真不好在队里做人了。
  二十三
  十一月下旬,李建国因盗窃罪被判处五年徒刑。
  听到这个消息时队长叔还郁闷得气了大半天,直说是便宜那畜生。要知道这时候刑罚都定得重,如果按照流氓罪判处的话,那李建国至少也得判十年。这还是运气好,若要赶上明年的严打,他连小命儿都得丢。眼下这个判决,非常明显是他家里人活动过的结果。
  这个消息传来以后,五婶子家就安安分分了,没再找我吵架,也没再来找我说打胎的事儿。不过我老觉得,她就算不来找我也会去找别人,一个闹不好,可真别把马丫头的命都给丢了。于是悄悄拖三婶去五婶子家劝说她送马丫头去县城医院。
  但五婶子最终还是没有听我的劝,听说从隔壁村找了个神婆给马丫头打胎,结果弄得大出血,马丫头险些就丢了命。之后没几天,她就被五婶子送去了几十里地外的镇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十一月下旬,学校里的小娃儿们开始陆续上台表演他们的故事。这些孩子们虽然从未接受过表演培训,甚至连电影电视都没有看过,但却投入了所有的兴趣和精力,那些质朴而纯真的热情真让我十分感动。
  我跟小吴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件事情办大,让我们陈家庄所有人都跟着乐和乐和。于是最后定了元旦节这一天举行联欢会,邀请队里所有的乡亲们参加,节目则由小家伙们自己准备。这消息一传开,不仅小娃儿们兴奋得不能自己,就连乡亲们也都炸开了锅,村头村尾,大家伙儿都在讨论这件大事。
  小朋友们无比膨胀的热情也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当然,我也毫不吝啬地指导他们,比如服装,道具,甚至夸张的台词……整个陈家庄小学都沉浸在紧张和欢乐之中。
  与此同时,刘江终于找木匠把我设计的包装盒做了出来。
  考虑到展览的问题,我们每款盒子各做了三个。便宜些的是请铁顺嫂子用苇草编织而成的,贵的则是松木制成。盒子用纱布打磨得十分光滑,并没有刷漆,保留着松木原有的纹路和清香,盒子的右下角用隶书刻了 “陈家庄” 三个字,侧面则是一首陆游的《书愤》。
  选择这首诗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据我所知,这日本人最喜欢的中国历史人物就是诸葛亮,而《书愤》则是后世缅怀诸葛亮诗文中最经典最广为人知的一首。当然我也不是没想过用诸葛亮的诗文,尤其是他赞扬咱们山珍野菜的,可我到底不是学中文的,除了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外,他所写的其他文章我一首也不晓得。无奈之下,只得拿人家陆游的《书愤》来凑凑数。
  “这一个盒子成本就得快两块钱呢。”刘江心疼地摸着松木盒子,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狐疑,“这到时候能回本儿吗?”
  “你就等着吧。”我心里想,要是没有这些包装,哪能卖那么贵。再说了,这产野菜的地方全中国也不止咱们这一地儿,要是以后别人眼红了,也跟着一起倒腾着卖,那我们没有半点辨识度,以后竞争起来可一点优势都没有。
  刘江还是有些不确信,苦着脸直摇头,“可十块钱一斤,这也太贵了。”
  “谁说我要卖十块,”我打断他的话,斜着眼睛看过去。
  刘江顿时直跳脚,气得哇哇大叫,“那前几天不是你说要卖十块一斤,坑死那些小日本吗。怎么马上又改口?还折腾这些贵死人的盒子,也不嫌浪费。”
  “呸,”我得意地举起松木盒子,朝他白了一眼,“十块一斤是那苇草盒子装着的,这种我打算卖十五。”
  刘江傻傻长大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招商会就在十二月上旬,我们抓紧时间把早备好的野菜分等级,称重量,又用细麻绳小心翼翼地捆起来,再放入包装盒里。把盒子一盖,要真不晓得里头装的是啥,这一眼看去,搞不好人家以为这是个珠宝匣子呢。
  本来说好了是让刘江一个人去省城的,但他自从晓得我打算把野菜卖到十五块一斤后,打死也不肯独自一人去招商会,说自个儿没那信口开河的本事。我只得给小娃儿们放了几天假,带着小明远亲自去走一趟,也顺便带孩子出去长长见识。
  这年代去一趟省城不容易,县城里每天只有八点半一班车发往省城,所以我们得赶在发车之前赶到县车站。这天天还没亮,我们三人就在村口集合了,坐了最早的一班车去县里。
  这是小明远头一回出院门,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兴奋着,上了客车以后依旧情绪高涨,化身为好奇宝宝,见什么问什么,所问的问题也是千奇百怪,枉我和刘江两个大学生都回答不上来。
  因为早上起得早,我上车只熬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晕晕乎乎间只听见小明远嫩嫩的嗓音和刘江无可奈何的回答,可他们到底说的什么内容,却似一个字也不记得。等到了县里转车的时候我才醒过来,一睁眼,刘江已经抱着睡得正香的小明远下了车。
  一直到中午时分才赶到省城,一下车我就蔫了。以前从陈家庄坐到县里我就老抱怨受不了,这回算是真正吃了苦头,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地方不是酸的,下车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
  刘江见我这幅死样子连连摇头,十分不能理解当初我是怎么从北京找到陈家庄的。我一听他问这话赶紧就打起精神来,生怕他起疑心要追问下去。好在刘江跟他堂哥不一样,没有刨根问题的爱好,抱怨了两句后就再也没提这事儿。
  这时候的省城还落后得很,楼房都不高,街道也窄窄的,路上车也少,这模样跟后世三线小城市都没得比。
  小明远这会儿已经醒来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朝四周张望,一会儿看看楼房,一会儿又看看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脸上满满地写着的全是新奇,他甚至忘了继续问我们问题了。
  这次招商会是省政府联合林业厅一起举办的,会场就在财政宾馆。
  刘江是东道主,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在财政宾馆附近的一家招待所住下。因为招商会的缘故,这附近的招待所都住得满满的,我们住的这两间房还是刘江事先请他师兄先定下来的。
  吃了午饭后,我和小明远先去客房休息,刘江则去找他林业厅的师兄问情况。临走时我又把他叫住,从行李箱里搬出两包土特产来递给他。刘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顿时不说话了。
  “回去吧,”我说,“都到了家门口了也不回去看看,你妈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刘江去陈家庄养鸡的事儿虽然得了刘老爷子的首肯,却让刘江爸爸非常生气,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将刘江严厉地批评了一通,之后甚至还放出话来,说他要是不回城里就当没生个这个儿子。
  刘江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性子比驴子还倔,一旦下定了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不,刘江爸爸越是反对,他就越是犟得厉害,一头冲去了陈家庄,这都快有一年没回过家了。
  提到刘妈妈,刘江的眼睛顿时有些发红。小明远原本脱了鞋在床上玩儿,发现刘江有些不对劲,从我身后探出脑袋来疑惑地看着他,凑到我耳边小声问,“姑姑,刘叔叔为什么哭了。”
  “你看错了,”我睁眼说瞎话,一反手捂住小明远的眼睛道:“你刘叔叔眼睛里进了沙子,哪有哭。”
  小明远这个小精怪哪里是我这么一句话能糊弄过去的,歪着脑袋躲开了我的手,正色看了看刘江,一本正经地道:“刘叔叔肯定是想他妈妈了,对吧?我要是想姑姑了,我也会哭的。”
  这娃儿真是……
  刘江抹了把脸,又伸手拍了拍小明远的小脑袋,接过东西,朝我点点头出了门。
  我和小明远玩了一会儿斗牛,又从包里翻出些零食吃了,小家伙终于开始犯困。我便让他先去睡觉,自己则从空间里把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搬出来。
  出门的时候,我特意把当初来的时候所带的那个超级大箱子给带了出来,以便到翻出些新鲜玩意儿的时候也能向刘江解释。等傍晚刘江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被桌上堆得高高的东西给吓住了。
  “你这是哪里来的?”刘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白瓷青花茶壶,眼睛里放着炙热的光,“你刚买的?这东西得不少钱吧?”说话时,他又拿起一旁配套的茶杯,摩挲了一阵,才语带遗憾地道:“可惜杯子做得太小了,还不够一口喝的。”
  我“……”
  我把我的计划跟刘江简要的说了一遍,刘江越听越是兴奋,到最后都有些坐不住了,激动地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最后指着我不得不信服地道:“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有可能把野菜卖到十五块一斤。”
  刘江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居然跑去林业厅找他的师兄,说了我们明天的计划。他那个名叫马友诚的师兄一听完,立刻就跟他一道儿来招待所找我了。
  马友诚比刘江要大七八岁,长得高高大大,浓眉大眼,气质有些粗犷,一看就是典型的东北汉子。说是师兄,其实他是刘爸的属下,我也是这时候才晓得原来刘爸是林业厅的领导,这刘江嘴可真够严实的。
  既然人家马友诚亲自造访,我当然不能再藏私,当下就把几乎一五一十地详细告知,马友诚一边听,一边拍掌叫好。刘江也兴奋得两眼直放光,言语间更是连连把我夸赞,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的这些所谓新奇想法,要放在现代再寻常不过,装模作样、投其所好、附庸风雅,这都是用滥了的,只不过放在这里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这时候的中国人多淳朴啊。
  不知到底是因为刘江的身份,还是因为马友诚对我们给予了极大的信心,这一次的招商会他给了我们许多照顾,也答应了我们许多请求,甚至还帮我们借了一台录音机和一盘古筝磁带——这东西在八二年可老值钱了。
  于是第二天,我们的展台一布置好,不仅人小日本,就连别的参展商也通通围了过来。
  二十四
  会场很大,一共有差不多一百五六十家展台,而我们的展台在会场大门右手边靠墙的第一个,一进门就可以看得到,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位置。
  这时候大家都没有很强的经济意识,来参加这么重要的招商会,也就是随便搬了张破桌子,把东西往上头一摆就是,连必要的文字说明都没有,完全没有想过要怎么吸引客人。这也更使得我们的展台脱颖而出。
  老实说,我们的展台在现代人看来并不算突出。由于条件的限制,我很多想法都没能得到实施,比如我想要全套的鸡翅木桌椅案台,比如说我想让刘江和我都穿上古装汉服……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马友诚尽心尽力地帮助我们,从林业厅办公室借来全套桌椅板凳,笨拙而粗犷的风格,还有深褐色的油漆,完全与我的想法相违背。最后还是临时去商场里买了几块白布将这些乱糟糟风格的家具裹起来,又让刘江从他家里搬了几个盆栽放好,最后还在墙上挂了几幅中国山水画。
  我们没有大刺刺地在大门口摆个桌子放样品,而是仅有的二十多个盒子放在侧面的木架子上,展台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矮桌,上头放着一套精巧的茶具,。角落里还有马友诚借来的录音机,飘渺的古筝缓缓流淌,端地“高深莫测”。
  我非逼着刘江换了身新衣服,小明远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往这里一坐,十分地吸引眼球。
  大伙儿早被我们这装模作样的架势给吓到了,围观的人虽然多,却都在展台外头指指点点,连一个上前来问我们卖啥的人也没有。刘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屁股上像长了刺,东看看西望望,还没有我们家小明远镇定呢。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泡茶的手却不停,缓缓地将碧绿的茶水倒入茶杯中,嘴角带笑,神态自若,其实心里头已经在骂人了:那些小日本鬼子动作也不快点,再照这么喝下去,俺们三个人怕是连厕所都跑不赢了。
  其实也不怪刘江如此心神不宁,这都一上午了,连个小日本的影子也没瞧见,光看那些人高马大的老毛子走来走去了。倒是也有几个老毛子颇感兴趣地来我们展台参观的,只是一听说我们卖的是野菜他们就兴趣缺缺了——他们还是对伏特加和肥皂牙膏最感兴趣。
  我和刘江都见过老外,所以对着这些白皮肤绿眼睛的老毛子还算正常,小明远就不同了,每次有老毛子经过,他就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人家看。
  “明远!”我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小脸,把他的注意力转了过来,“这么盯着人家看是很不礼貌的。”
  小明远长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门,小声地问,“姑姑,那些人长得好奇怪,刚才那个人的眼睛是绿色的,他是不是妖怪变的?”
  “咳咳——”刘江发出一阵震天的咳嗽,方才入口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脸憋得通红,一边捂着嘴一边朝我挥手致歉。
  我不悦地白了他一眼,低头又换了副笑脸,柔声细气地跟小明远说话,“明远你忘了姑姑以前跟你说过的,外国人只是跟我们长得不一样而已,不是妖怪哦。”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帅的妖怪,虽说苏联大叔们普遍有些发福,脸蛋儿残得也早,可那年轻的小哥们个个都青葱水嫩得很呀,尤其是会场里有个十六七岁的苏联小帅哥,白皮肤高鼻梁,眼睛深邃幽蓝,那脸蛋几乎可以捏出水来,简直是让人蠢蠢欲动地恨不得扑上去。
  小明远眨巴着眼睛没说话,忍不住又朝外头瞄了一眼——展台前正巧又有两个苏联人经过,叽里呱啦地正在说着鸟语。我一转头,可不正是那个小帅哥,舌头顿时打了结。
  小明远这回光瞪着我看了。
  小日本老不来,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的,特意去找马友诚问了。马友诚也十分不解,只言之灼灼地确定说肯定有日商出席,只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出现。我一回头就想明白了,那小日本是什么人,全都是精怪,狡猾狡猾的,特意拖着不来,不就是想让我们着急么。我们一着急,他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到时候谈起判来自然居于主导地位。
  我一边骂小日本一边继续泡茶,又特意叮嘱了刘江决不能表现出任何急躁的情绪。就算到时候这买卖买谈不拢,也不能压价便宜了那些小日本。
  中午我请刘江和马友诚吃饭,财政宾馆人太多,我们在外头挑了个小馆子。马友诚很客气地不肯点菜,刘江因为生意没头绪显得有些低落,小明远倒是精神头挺好,不过他一向只负责吃就是。
  最后还是我让店里伙计自己看着上,店里老板人实在,这要是放现代,还不可劲儿地给上些贵死人的花样菜,可最后伙计却只上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价钱也适中,大伙儿吃得也舒服,最后一结帐,一共三块八。
  马友诚特别不好意思,这时代的国家工作人员还没习惯公款吃喝,才吃了我一顿饭就有些嘴软,一个劲儿地跟我说,下午日商肯定会出现,让我们千万别急。
  “我一点儿也不急,”我弯下腰来给小明远穿大衣,笑呵呵道:“咱们才投了几块钱的本钱下去?就算谈不成也没什么。说是来省城跟日本人做生意来了,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出来走一走。我们家小娃儿还没出过远门呢。”
  我这话说得轻巧,不过看马友诚脸上的表情,他应该是没有信的,就算是刘江也还是皱着眉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诶!”我高声招呼他,朝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拍。刘江最近因过度操心而显得有些单薄的小身板顿时垮了一下,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恨恨地朝我瞪过来。
  我也不怵他,高声道:“给我精神点儿!咱们不是还有个养鸡场吗,就算做不成这单生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最多也就亏个二十块钱,那小日本才亏呢,人大老远地从日本飞过来,光机票就抵得上我们养鸡场好几个月开支了。”
  我这么一说,刘江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仔细想想,乐了,“嘿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于是下午大家伙儿都气定神闲起来,等真有几个日本人上了门,我们俩还笑嘻嘻地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呢。
  除了其中一个略微年轻些,其余的几个小日本大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乱,见人就客客气气地行礼,脸上都带着客套的笑,不用听他们说话也能一眼看出他们就是小日本。
  这几个小日本在我们展台转了一阵,没说什么话就走了。刘江见他们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估计心都凉了,好在这家伙估计想着我中午说的话,就当我们来省城溜一圈儿,所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批日本人,还打开盒子看了一阵,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跟我们搭讪。我心里头明镜似的,一直保持着笑容和小明远说话,跟刘江喝茶,不提多自在了。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半,会场里人越来越少,都已经有人开始陆续收拾东西的时候,小日本出手了。
  来的是第二批日本人中的一个,矮矮胖胖的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翻译。这胖子一进门就拽得个二五八万似的,脑袋仰得高高的,说起话来趾高气扬,指着我们包装好的野菜叽里呱啦了一阵。那翻译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道:“这位藤原先生问这个怎么卖?”
  我心里琢磨着那胖子嘴巴里肯定没什么好词,不外乎什么烂菜叶子之类,心里头憋得笑,就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我眯起眼睛冷冷地笑,直视那胖子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道:“十五块一盒,人民币。”
  那胖子虽然没听懂我的话,可我这眼神估计把他给吓住了。一旁的翻译也被我喊出的高价弄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愣了好几秒,才用中文又问道:“十…十五块一盒?”
  “对,十五块,顶级山珍十五块,旁边苇草盒子里头的十块一盒,每盒一斤。”
  翻译哆嗦了一下,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刘江,见他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同我的说法,这才结结巴巴地把我的话翻译给那胖子听。那胖子听罢,立刻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我,嘴里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又快又激动,手上还不停地做着各种手势,显然对我提出来的价格非常不认同。
  我眯起眼睛朝他笑,指着外头道:“没关系,咱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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