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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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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殿里面那些堆放的完品,果真栩栩如生,就像那个木鸟,似乎只要按动了翅膀上面的一个凸起部位,就真的能够冲上天去。
“由检来了啊。”皇上看到了朱由检就放下了手上做到一半的活,免了他的请安,兄弟之间跪来跪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看看朕昨日刚刚完工的木偶,上月演出的那场水傀儡三宝太监下西洋,大家都说很好。朕就想着再做几个木偶,给他们上了不同的漆,你快来看这组八仙是不是很好。”
朱由检看着在长宽各一丈的木池子里面,盛了七分满的清水,里面放了活鱼、蟹虾、浮萍这样的活物。木偶的八仙各个都漆上颜色,显得十分逼真,在它们的底座处,卯上了一个小竹板,让人偶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然后用一个屏风将木池子围了起来,移到暗处,再用灯光打上去,隔着屏风,一出活灵活现的水傀儡就成了。
这个手艺当皇帝真的是可惜了,要是搁在几百年后,就是一派的艺术大师了。朱由检的这个感叹不过是一闪即过,人总是要做很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但到了一国之君的位置,就没有任性的权力,所以感情上朱由检明白朱由校,但是理智上却也知道就是因为他的玩物丧志,才有了现在的朝局。
“皇兄,臣弟今日来是想请您恩准一件事。”朱由检端正了脸色,微微低下了脑袋,“臣弟已经成亲,也是应该就番了,若在留在京中有违祖训,陷皇兄于不义,这是万万不可的。”
“就番?”皇上没有想到朱由检会提出这个事情,在京城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有朱由检一个最亲的人,难道要分别两地,想念了要一起吃个饭,做好了玩具要一同玩,都没有找不到人怎么行。“由检,你根本不必理会那些唧唧歪歪的大臣,是谁说闲话了,找魏公公就行了,他能帮你摆平的。”
看到皇兄由衷地信任魏忠贤,朱由检一阵胃疼,这种脱口而出的可以摆平,真的没有问题吗?皇兄的心不是一点的宽。对于权力真的看的太淡了。不过对于皇兄的这个说辞,他早有预料,已做好了应对。朱由检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拉住了皇上的衣袖,想要说悄悄话一般地压低了声音,“其实臣弟不是想要就番,只是您也知道臣弟从没有离开过京城,您看那三宝太监还去过西洋,可是我们十几年就只能看着那几张老面孔,一点意思也没有。臣弟只是想要出去玩。”
皇上一听到这话,眼中露出了一丝亮光,他也没有离开过京城,要说这里是有够无聊的,在前朝晃来晃去就是那几个人,一点新的创作灵感也没有带给他。“出去玩啊,朕也想知道外头的风景是什么样的。”
然后皇上看到了朱由检脸上露出的不好意思,他就说嘛,弟弟一直都很好,根本不是魏公公说的,也和那些老古板一样,就知道劝这劝那。果然要论了解人还是皇后靠谱,还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这个四方城朕是出不去了,你若是能出去好好玩玩也不好,若是借着就番这个名头就不错。”
朱由检马上笑了起来,“臣弟也是这样想的,皇兄真是聪明。有了这个由头,臣弟走的慢一点,到了封地之后,不过多久,皇兄只要说一句想念臣弟了,下个诏书那我不久就可以回来。这一路的风景一定不错,来回也不过是小半年的时间,臣弟还打算带上一个画师,让他画下有趣的风景,带回来给皇兄看。”
皇上越听越觉得,朱由检的想法好,这么一来那些老臣们也没有话说,就是听魏公公说外面有些刁民总是喜欢劫富济贫,这安全上面不如让魏公公安排人保护由检,这么一来就万无一失了。“朕再派一支锦衣卫跟着你,这样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些流寇了。”
朱由检满怀感激地道谢,“皇兄想的太周到了,您这么关心臣弟,臣弟一定多多地带着特产回来。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魏公公了?他手下的人都有要事要忙,若是跟了臣弟出京,反而增加了魏公公的负担,这样一来就不美了。皇兄不如挑选一些不是身居要职,但是身手过硬一点的人,听说三个月前刚选了一批新人进来,就他们如何?”
“新人?”皇上不是很看好那些人,那些人哪有魏公公手下的人忠心,“他们会不会做事啊,谁知道会不会是偷奸耍滑的人。”
“但是要是魏公公手下的人若是跟着臣弟,那臣弟不就不能偷偷跑出去了吗?”朱由检脸上泛起了尴尬的红色,好像想要偷溜出去的地方,是什么不能说的地方,而魏公公手下的人都是能臣,若是他们知道一定会严加劝解的样子。
“这个……”皇上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虽然魏公公从不管着自己做木工,但是与他交好的兵部尚书还是会说上两句,由检不比自己,本就是借着就番的由头出去玩的,让人管着就放不开手脚了。“你说的有道理,就是朕怕新人不顶事。”
“那便请魏公公派一个人管着,谅他们也不敢不听话。”朱由检理直气壮地说着,好像魏忠贤十分的有本事,没有难倒他的事情,“那些人怎么会违背魏公公的话呢。”
正常的皇帝听了这话一定会心有不爽,偏偏眼前的这位还理所当然地点头附和了,“也是这个理,那就这么着吧,等下魏公公来了,朕就与他说这桩事情,反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你先回府去,准备起来吧,就怕夜长梦多,要是被那些老臣们看出你的玩心,他们又要吵吵嚷嚷了,真是烦人。”
朱由检谢过了皇上就出了乾清宫,临走前皇上还对他说,这件事情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出去玩不是坏事,他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朱由检看着皇上又投入到了木工活中,突然心中有了一种悲哀的快乐,无知的人才是最幸福的,而知道的越多就越难以糊涂下去。若是他们身在几百年后的现代,是一对平凡的兄弟,一定会真正的兄友弟恭,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惜,现实永远不按照人的奢望而改变。谁也改变不了天启帝的悲剧,他不是一个睿智的人,现今看来动摇他心中魏忠贤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做到。
就像历史上他临终前对崇祯嘱咐的那样,他只剩下两个心愿,一是善待张皇后,二是可以放心地用‘忠臣’魏忠贤。从其中足以证明他信任三个人,皇后、弟弟、还有魏忠贤,这个信任成就了兄终弟及,但也让大明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压下了心中的思绪,朱由检抬头看向了蓝天,这红墙之内的蓝天,几百年前的蓝天,在金秋十月蓝得动人心神,让人以为可以化作白云徜徉其中,却不知浮云无根,今日的云与昨日的云,早就不同。
***
魏忠贤听了皇上的话,心中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让信王就番,不是一开始怎么也不肯放人出京吗?说了要就近保护信王,看的他都眼热。自己说的话皇上九成都听,但是一涉及到了张皇后与信王,就不灵验了。“皇上,信王离开京城了,您不担心吗?而且一块玩的人都没有了,那些宫人们只能逗个乐子吧。”
皇上没有听出魏忠贤把信王贬低到了宫人的位置,说他不过只是一个取乐的工具,他只是下意识地摇头了,“信王怎么可以与那些木头们比较,根本不一样。朕不是要他就番,而是让他出京好好玩玩,公公也说了这京城里面只有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头们。他们说的话,朕都会倒背了,朕是不能出去玩了,难道由检还去不得!”
信王会想要四处玩?魏忠贤心中狐疑,对于信王他看得不清楚,虽然信王妃是皇后选的人,但是信王一府对自己很是尊敬,也从没有与东林党的人掺和到一起,只是以前信王总是太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生母早亡的关系,他只会读读书,连养花弄草的雅事也做不来,这点还不如自己呢。不过想到信王的清贫,这样情有可原了,却想不到是个玩心重的。
但是想到后宫新进的美人,还有皇上至今无子,让信王离京未尝不好,距离会隔断皇上与信王的亲近。如此一来,他要顾忌的人少了一些,也多出一些人手来,与那些老货们扯皮。听皇上的意思,还要派一对锦衣卫保护信王,这是一定要的,倒不用全派上亲信们,一个无权无钱的王爷能干什么,就是指派一个人管着那些新人就好了。三个月前的那批,也算是懂规矩了,就让他们去吧。要是真的将来信王碍事了,也能够就近的行动。
心中闪过了这些念头,魏忠贤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皇上放心,杂家保证信王这事情,不会出错的。”
而宣读就番圣旨的那天,还是魏忠贤亲自到了信王府,他看着跪在地上听完圣旨的信王,果真在他的眼中找到了将要出去玩的兴奋,顿时把最后的疑虑也是放下了。魏忠贤将圣旨交予了信王,亲近地说,“王爷放心,杂家已经安排了那支锦衣卫,负责王爷的安全,保证您能玩的尽兴,他们也都是年轻人没有什么不理解的。今日王爷可是与杂家一同去看看人?”
“魏公公选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上都说了您办事是最稳妥的。”朱由检像是一点也不想多此一举,对于魏忠贤是百分百的放心般地随意说了一句。然后好像却不知想到了哪里,朱由检稍稍摸了一下衣袖,有点不知是好地开口,“但是公公知道就番不过是个借口,我与王妃她们离开,也是打个幌子,到了信阳,把她们留在了府中,我说不准会到处晃晃,万一被有些人看到,那是不是……”
魏忠贤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打断了朱由检的话,“不用管他们,那些人什么时候不是在多管闲事呢。他们可以去青楼楚馆,还不许王爷去游湖玩吗。京中要是有人乱上折子,不说皇上,杂家也不会让他们乱说话的。”魏忠贤说了这句话,深深地看着信王,就想要知道他的反应,是否会因为自己的一手遮天而一丝的不满。可是他只看到了一点崇拜的眼神,还有夹带着一种生怕麻烦了自己的小心。这让魏忠贤有些诧异,却奇异地有了一种满足感,看吧就算是王爷又如何,也要依仗他,才能好好活着。魏忠贤心安理得地将朱由检的这番感激全盘接受了,看来信王此人也不过如此,不足畏惧,要是将来真的走到了兄终弟及的局面,也未尝不可。
朱由检目送着魏忠贤带着一丝飘飘然的情绪离开了信王府,自己嘴角的那丝将要离开京城的喜悦仍然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他要打一个九十九分,那个站位、那个眼神、那个不经意的真实,简直是镜头前的完美表现,入木三分。
若是说还有缺少的那一分,就是朱由检在心中的一阵冷笑,还是没有做到真的身心如一啊。都说演技的至高境界是骗过了别人,也可以骗过了自己,他果然还需要磨练,总有一日入戏与出戏间,再也不会有丝毫的障碍。
魏忠贤那样的人,刚才不就是再试探吗?如果在不小心间看到了信王的崇拜与感激,才会真的放心,恐怕被人叫做一声九千岁,看到多的也是敬畏与嫉妒,像他这般的情况,还不曾遇到吧。此行七分的安全是没有问题了。
不过,那批锦衣卫在回来的时候,还是不是魏忠贤的人,他就不保证了。总是要见面的,他又何必今日赶着上呢,来日方长,等到后日出发时就能见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惊喜。 来到周淑娴的梅园,朱由检看到了院中那些旁逸斜出的梅树,这里与田秀英所在的海棠园的明媚之气,确实不同。周淑娴早就在正厅里面等着了,见朱由检从远处走来,就马上迎了出去,却看到了朱由检脸上带着的那丝不郁,心中坐实了田氏惹恼了王爷的想法,却不知是因何而起。“妾身准备了豆腐虾仁汤,王爷先暖暖胃,在食一些开胃的醋溜白菜,还有一个小鸡炖蘑菇也是清淡,王爷您看如此可好?”
落座之后,朱由检就看到了桌面上的膳食,确实不多,也就两菜一汤,还有一道南瓜饼状的点心,要说他与周淑娴两个人吃,倒是正好。可朱由检此时脑中只冒出了‘节俭’二字,他算是在自家的饭桌上直观地体会到了这个词。一个王府的王爷与王妃正餐只用这些,而不是摆了一大桌,绝对是节俭。然后,他想到了府内的库房,默默叹气,他现在是个王爷,穿的用的比起百姓要好上很多,却比过去的自己,差了一大截。如果再比比清史中记载的康熙皇室用的东西,简直是要落泪了,天差地别啊。好在他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
“你有心了,这样就好。”朱由检稍稍微笑了一下,两人食不言地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朱由检挥退了众人,明显是与周淑娴要说起今早的情况,王承恩很有眼色退到了房门的几尺之外,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淑娴,替我把个脉吧。”朱由检伸出了右手搁在了布团上。
周淑娴被惊了一下,她带着三分惶恐地看着朱由检,“王爷身体是有不妥了吗?怎么不请太医,妾身的医术,不过尔尔。”可是还是搭上了朱由检的右手。
“你也知道现在宫里的情况,我就是有事也不敢请太医。”朱由检放松了一下神情,让周淑娴莫要太紧张了,“你不要紧张,我只是今早觉得有些疲倦,可能是累到了。”
周淑娴心中尴尬,累到了的原因还用说吗,在大老婆面前,说这话真的好吗。不过,此时她知道朱由检是真的信任自己,才会放心说这话,如果这次的累到了,能让田氏从此失宠,未免不是好事。“从脉象上来看,王爷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要安神静养几天,稍稍进一些补气的膳食即可。至于药,能不吃还是不吃吧。”
朱由检确实信得过周淑娴的医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皇后也在私下里面微微提过,知道了没有大碍,他也不会选择喝什么安神汤。这时,周淑娴却是多加了一句话,让朱由检差点想把原主拉回来打三百鞭子。“王爷要好好保重身体,眼看就要秋冬交替,就怕受了寒。今日本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王爷,佳珍妹妹那里诊出了三个月的喜脉,倒是要热闹一番了。说来我自己的月份也已经过了三个月,也是稳定了,您看要向上面报吗?”
恭喜你,当爹了!六个大字在朱由检的眼前猖狂地飘来飘去,他的眼神落在了周淑娴的肚子上,一点也看不出来那里有什么凸起的痕迹,这身衣服做的真好。就说接受记忆是个不靠谱的事情,这样的大事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活了四十多岁也没有女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刚换了身体,变成了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就当爹了,这种心中几万匹草泥马一起跳舞的心情,太难用言语表达了。
朱由检却在下一刻温柔地抚上了周淑娴的肚子,好像隔着几层,已经能体会到小儿的动静一般,“淑娴辛苦了,孕妇本是要好好养着,却还要忙着府里面的事情。袁氏那里你费心了,她那个小心的性子,要是过了就是战战兢兢,也是不利的。”
难得被朱由检如此温柔的对待,周淑娴心中淌过一道暖流,她当然知道信王正妃不是好做的。当今皇上继位至今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孩子,而后宫被皇上乳母客氏与九千岁魏忠贤联手把持,就是张皇后也要避其锋芒。在当今圣上的兄弟里面活着的只有朱由检一人,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信王一府,就是他人眼中的钉肉中刺了。
对于皇上为什么没有一个存货下来的儿子,她与皇后都心知肚明,这里面没有魏忠贤的手笔,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她自从怀孕之后,口风十分的紧,信王府中未免没有探子,有些事情防不胜防。
朱由检想地却更远,他没有想到府中会有两个孕妇。史书上这两个孩子落了地,也没有能好好活下来,但是现在他必须保证他们的平安。忘了说,朱由检本身是个同,而且是个高要求的人,在曾经的大染缸里面,他一直没有能够找到一个知心人,这辈子就更加不指望了,能怎么保住明朝,自己寿终正寝还是二说呢。所以,他要保住这两个孩子,哪怕两个都是女儿。
“淑娴,有件事情,我们应该要想一下了。”朱由检现在身边无人可用,他能暂时相信八分的是周王妃,还有信一半的是王府太监总管王承恩,所以某些大事上面从前的那位也好,都会与王妃商量。“虽然皇兄待我很好,但是我已经成亲,是到了应该就番的时候。”
“王爷是想离开京城这个虎狼之地?”周淑娴听了朱由检的话,暗自沉思起来,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当下朝廷几乎都是魏忠贤的人,他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皇上是个万事不管的人,每日做木工的时间,比批折子的时间多得多。就算内有一个明白的张皇后,却是独木难支。在京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就算是王爷遇到了魏忠贤,也是要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关键是腹中的孩子,要是魏忠贤把手真的伸了进来,暗地里面绝了信王的子嗣。想到这里暂时的离开京城也未尝不好,“只是舟车劳顿,万一有个差错?”
朱由检苦笑了一下,“淑娴,凡事不能两全。我何尝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我想着皇兄也不一定会放人,他的好意我明白,就怕我们在外会遭到不测。但是若现在只有我与你两人,我们忍退也就算了,可两个孩子赌不起。我的封地理应在河南信阳一带,我们避到那里没有什么不好。虽说有危险,但是不像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中。今年的当口事情多,后金的努/尔哈赤死了在了袁崇焕的炮下,皇太极当了大汗。朝堂上还在为着这个算是战胜的消息,磨着嘴皮子。那些人看到太平的日子,就开始心生不太平了。”
周淑娴不是不知局势的妇人,相反正因为她清醒地知道,才会被选为信王妃,也才会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她一权衡也觉得还是走好,“这倒是一个时候,听皇后说宫里又进了美人,看来魏公公现在想要皇上快点有个后。此时,我们就番的事情,反而是小事了。”
朱由检拍了拍周淑娴的手,他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原来的史上,关于信王是否就番,一直存疑,没有定论,而京城的信王府倒是一直存在。距离明年八月皇兄逝世的日子,还有十个月的时间,无论到时候历史有没有变,他会不会做皇帝,这八个月他都不能留在京城中,只有去了封地,才能有一定的自由,才能有所动作。
“皇兄那头,我明天就进宫去说,你先准备着把府中的事情归置起来,越早走越好。舟车劳顿是难免的,一路上轻车从简也没有关系,就是苦了你们二人,药材什么的要准备齐了。等到了封地,一切就会好一点的。至于皇后那里……”
周淑娴点点头,既然要走就要快,免得夜长梦多。她其实并不想进宫,就是怕在那里遇到客氏,万一出个意外,“黄门里头,有皇后的心腹,我稍一封信给她吧。”
“那就今夜写吧,我明日带给小李子,就算是被劫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要走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朱由检想了一下,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真是憋屈的事情,总有人与魏忠贤不和,要是能暗中在锦衣卫中发展自己的人就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前头的大事一说,周淑娴把今天本来要问的事情给漏了,“王爷,田妹妹那里……”
“让她安分地呆在院子里面,反正她在禁足。”朱由检毫不犹豫地回到,“还有徐应元那个滑头你也知道,你也存个心眼。我们总是要带他们走的,而且现在很多事情不能动,田氏就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冷了便罢。其他人就怕向外透露了一点什么,反而还是不动,先稳着再说。”看来田氏是没有戏了。周淑娴当然不会没事去求情。
出了梅园,朱由检回到了书房,在周淑娴面前眼中露出的温和与担忧都化作了平静无波。就番是他想要拼的第一把,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算了解后世如他也不清楚。但是眼下却只有一个目标,要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他与大明都要好好活着。
第二日下午,朱由检就进宫了,好在皇上对于朱由检这个弟弟很好,他要面圣不是难事。 徐应元站在外间,看着天色,没有想到快要日上三竿了,房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在心中暗搓搓地想,应该是昨天晚上太激烈,才会让王爷累到了。果然田田氏比王妃要受宠,更得王爷的心意。不过自己一个太监,是怎么也不能明白这样的鱼水之欢,到底有什么可乐的地方,还是能握在手中的财钱更加的可心一些。
就在徐应元不知道要神游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房内突然传出了一阵闷声,‘咚!’的一声,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了下来。徐应元下意识地要抬起手,却克制住了进入一看的好奇心,他没有听到王爷的传召,只能硬生生地顿住脚步。不过还是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里头究竟怎么了。
田秀英身上套着一层纱衣,眼神哀怨惶恐地看着床上的人,明明昨夜还在颠鸾倒凤,为何今早一醒来,信王就把自己踹下了床。她半躺在地上,某个不能说的部位,还疼的厉害。
“王爷恕罪,都是妾身没有伺候好,请王爷责罚。”田秀英嘴里说着讨饶的话,半地下了头,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雪白的后颈,她知道信王有时候会有些暴躁,会气性大一些地发火,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对着来,楚楚可怜的姿态才最动人。
但是低着头的田秀英没有发现,床上的那位眼中闪过的震惊,而她等的那些怜香惜玉的话,也同样没有出现。“你既然知道自己侍候的不好,还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一句极为刻薄的话,让田秀英吃惊地抬起了头,对上了信王的眼睛,却发现了眼前的这位嘲讽地看着她,然后说出一句让她更加难堪的话,“媚上惑主的本事倒是厉害,你也不看看天色如何了,怎么还想要白日宣淫吗!”
到底是怎么了?没等田秀英弄明白,信王就叫人进来了,“来人更衣——”
徐应元看到跌在地上的田氏,有些疑惑却知道田氏一定是惹王爷生气了。虽然平时田氏的手里总能漏些银钱给徐应元,他也在王爷面前说过田氏的好话,但是眼下却像是根本什么尴尬也没有看到那样,按部就班地伺候起了信王更衣,整个过程房间里头安静地只有穿衣的沙沙声。等信王洗漱完了踏出房间时,对于独自垂泪的田氏,再没有施舍半个眼神。
直到走出了田氏的院子,信王才对着徐应元吩咐到,“你去和王妃说一声,田氏的规矩要好好教教了。”说罢他没有再停留,直接走过了长廊,好像脚下生风一般去了主院的书房。徒留徐应元在那里心中暗叹,这下是要得罪田妃了。
信王一脸的阴沉,看得下人们都在心中揣测,不知道那个受宠的田氏是怎么惹到了王爷,直到他一个人进了书房关上了门,独自坐到黄花梨木靠椅中后,本来三分阴沉的脸色才垮了下来。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开始磨墨准备落笔。找到了一本问安的折子,这上头的话才写了一半,信王对着上面的字迹,在一边的白纸上誊写了起来。开始的时候手上还有一些不畅,但是等到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字迹却是一模一样了,甚至还多出了一股肃杀。
看着手中的这几章纸,信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究竟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才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遇上穿越这种事。朱大影帝闭起了眼睛,明明昨日是他获得了米国的小金人的日子,有了那个奖项,可以说他把所有重量级的奖项都收入囊中了,在华夏的演艺人里面还是头一个。才想着以后也许要转战幕后,做个导演拍摄他自己写的剧本《崇祯帝录》,没有想到庆功宴之后再醒来,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世界了。
在刚才两个时辰中,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灵魂进入这个躯体,还是因为接受那些片段的记忆,脑袋有些昏沉头痛,朱影帝还是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眼下正是天启六年的十月,信王十五岁,几个月前娶了正妃周淑娴,后院里面还有两位,一个就是今早被他一脚踹下床的田秀英,还有一个则是侍妾袁佳珍。明代的王爷只有一个王妃,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所以没有侧妃这般的封号,剩下的后院女人都是侍妾,要是生了儿子,又受宠才可能上请封号,也是只能上请夫人、淑人这样的级别。而田氏虽然受宠,其本质不过也只是一个妾。民间纳妾尚且要摆上酒宴,但是信王这般的藩王纳妾不过是看上一只小猫小狗一般,随手一指的功夫罢了。
与她们地位上完全不同的是王妃周淑娴,她是当今中宫皇后为信王选的正妃,品性端方,颇通药理,自从嫁入了信王府之后,对于后宅内务的操持也是面面俱到,这与她自幼清贫,很早就当家密切相关。信王对于这个正妻,很是敬重,所以在她面前也是端着自己。但是在田秀英面前就不好说了,哪怕是在女色上不太上心的信王,对于精通琴棋书画、婉约动人,又能摸清信王的脾气的田氏,多了一份真心的宠爱。
说起来昨天夜里面,原主与田氏确实闹得有点过,所以才会这么累,是不是因为得了这个空隙,才让他穿到了这个身体中已经不重要了。朱影帝想到这里,对于刚才自己当机立断给了田氏一个冷脸的做法,再满意不过了。虽然他得了一些记忆,但是从今早田氏的一番姿态中就能看出来,她对于原主的脾气把握的太好了,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放在身边。务必找到一个由头,马上发作了她,把她隔开来才行。而床第之间侍候不好,就是最好的借口了。
朱影帝按下了脑中翻腾的各种思绪,转而看向了手中的两张纸,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
要说朱影帝被尊称一声宗师,还是从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走到大佬级别,在华夏娱乐圈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外人都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男神,多金帅气、洁身自好、品性高洁。而他所演的角色丰富,从底层的车夫到万人之上的帝王,不是光是演技,显示出了一种底蕴。这些年里面他读的书,让他成为了一个博古通今的人。还一度被基友嘲笑过,就算不再演艺圈混了,还能去考个博士生做个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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