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倾天(父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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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几个仆从见自家主子扼着喉咙，一副神色怪异的模样，或多或少察觉有异，问道：“主子，怎么了？”

男人指着自己的喉咙，他们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那人依旧色心不改，指了指女子，示意他们将她带走。

但是那些人刚接近女子，便全都被什么东西击中身体，摔倒在地。一时间，哀嚎之声迭起。

“林公子好雅兴。”

茶楼中突然传出一个慢悠悠的男中音，带着一丝揶揄之意。紧接着，一席紫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夜影照摇着扇子走出来，风流倜傥的模样瞬时吸引了不少人来驻足。

原本不想管，孰料那男子说了那句“那皇帝已经被那个七皇子迷惑住啦”，这才用筷子点了男子的哑穴，打趴那些侍从。

他素来与朝中大臣有往来，行事作风放荡不羁却又不落人口实，辗转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无论是什么派，都待见他，也正因此，那些富贵子弟或多或少都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四皇子。

林志秋一见是当朝四皇子，立马心虚地笑了笑，却因发不出声音而显得有些猥琐。礼部尚书林莫问是个能干踏实之人，却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夜影照淡淡道：“把女子留下，你且回去，方才我拜访了贵府，瞧见林老爷子正在找你呢。”

听此，林志秋立马跳了起来，面容紧张，甚至忘了自己声哑了的事，也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直接带着一众下人溜走了。

“多谢公子。”女子跪了下来，小巧盈盈的身子被包裹在尘埃满布的衣裳之中，很有弱柳扶风之态，兼着那黄莺般的声音，让人想要深深怜惜。

面对温香软玉，夜影照自然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扶起她道：“姑娘不必多礼。”在指尖触碰到那女子的肌肤之时，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难辨的幽芒。

居然……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翌日。

“皇上，臣刚闻得云州青石镇发生离奇失踪事件。”丞相游银封递上奏本，王福下去接了来。

朝堂上，帝王一身威仪地坐在那，慵懒的双眸始终如一，却莫名地给人丝丝的压迫。看了奏本，那双狭长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夜倾天懒懒地道：“云州知州怎不上报？”

“启禀皇上，臣听说知州已于一月前逝去。而且，很多云州的地方官都陆续失踪，而找到了尸身后，皆死状恐怖，形容枯槁，似被汲干了鲜血。”

此话一出，吟龙殿中似炸开了锅，各官员皆纷纷低声了起来，议论不休。

“既是如此重大的事件，为何直到现在才上报？”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所有人又噤若寒蝉。

此事他们虽都不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当着圣上的面说的。

游银封道：“青石镇地处偏僻，道路不同，许是因此而延误消息的传递。臣也是昨日才知此事。”

“谁能解决此事？”帝王问道。

死状恐怖的失踪之人，奇诡的“吸血”事件，此间种种皆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大臣们虽都不敢说，但心里却都想了开去，此事若办不好，很有可能会死，即使能办好，也定是险中求胜，因此谁也不想站在浪尖。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站出来。

“父皇。”

这个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来是三皇子夜莱雅。

这几年来，他在朝堂中的发言次数少得可怜，几乎成了隐形的存在，而今居然站出来，不知有何打算。

王福对此颇有些惊讶，却在看到底下几个大臣互相悄悄使了个眼色时了然于心。

“说。”

“儿臣以为四皇弟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定能担当此任。”

此话一出，一些人皆像寻到了救命稻草，拼命附和，大题赞美之词，说得洋洋洒洒。

夜倾天心里冷笑。

这些人，看来都老了。

而议论的焦点——四皇子夜影照，竟然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气定神闲地站在那，似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

“四皇儿可有何想法？”夜倾天问道。

夜影照道：“但凭父皇做主。”那样子，竟然像是没睡饱。

许多人都不禁为他暗中抹了把汗，这个皇子，未免太大胆了。

但是就很奇怪的，即便他当着皇帝做无理之事，皇上竟然也不会怪罪于他。如果不是那位神秘的美貌绝伦的七殿下，恐怕这太子之位，他是最有希望的了。

月华倾天　卷二　魔幻之偶　第2章

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摊头，月染满怀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双脚闲不住地东跑西跑。

这是他第二次出宫，但是却完全是两种心情，上一次跟随夜影照出来，完全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而这一次不同，他老早就缠着夜倾天要出来了。辰渊宫虽辉煌气派，但是看了十五年也该厌了，况且，他想看看夜倾天治下的国家。

夜倾天用微带着宠溺的眼光看着他。自从两人互表心意后，夜倾天的表现也越来越明显，王福几次都惊诧地看见帝王柔和的神色，那些刀光剑影的血腥过去，那个狂妄嗜血的帝王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不忍拂了月染的兴致，今天下午，趁着太阳不再如午间那般锋芒毕露，夜倾天带着他出了皇宫，带上琉璃琥珀。看着月染如此高兴，此时才像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样子，夜倾天唇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连琉璃河琥珀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这样青稚活泼的小殿下，她们从未见过。

夜倾天的容貌气度攫取了不少行人的目光，俊美的男人在瑶都绝对不少，但像夜倾天这般的，实在不多。他的容貌气度带着危险的魅力，充满着内敛的张扬与凌厉，一身尊贵凛然的气质，和着眉眼间的慵懒，似乎是天生便是站在高处睥睨众人的，天生一个发光体，琉璃和琥珀默默无话，更加成了陪衬。出宫前，月染曾不满道：“为何只有我吃易容丹？倾若以这副样子出去，不是两朵红花衬绿叶么。”夜倾天当时狠狠吻了他一番，笑道：“月儿是在吃醋呐。”惹来少年不满的瞪视。

月染是正确的，此时众人的眼光皆被粘上了般，怎么也移不开，只是随即被男人冷冷一瞥，都如在梦中跌醒般。

“啊，倾，你看！”月染指着一个木版画摊面，兴冲冲地跑过去。

才迈出一个步子，忽然侧面一辆马车驶来，夜倾天眼里锐光一闪，身移影动，一把将只差马车几步之遥的月染抱在了怀里，光影之间，已是稳稳落在一边。

不待夜倾天发令，琉璃琥珀皆轻巧地随着马车飞身掠去。

马似先前便受了惊，马车前竟然没有车夫，横冲直撞之下，撞翻了不少摊头，水果物事摊流了一地。琉璃在马喉上射了一刀，受惊的马立刻倒了下来。琥珀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幕，确认了一眼后朝夜倾天摇了摇头。

里面没人。

夜倾天紧紧握着月染的手，面色冷峻起来。

“主子，马中毒了。”从马身上取出银针，琉璃低头道。

此时除了几个倒霉的摊头，并无路人受伤，因此大家一边纷纷抱怨着一边收拾了一番后便散开了。

琉璃河琥珀皆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却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看着夜倾天眼中的寒芒锐起，月染摇了摇他的手，“倾，我饿了。”

夜倾天眼中冰寒未减，看向月染时，却迅速柔和下来，应道：“好，先去用晚膳。”

有了先前的经历，夜倾天不敢放开他的手，一直紧紧拉着。对于夜倾天似乎有点多余的紧张，月染不可抑制地微笑起来。

此事虽疑点重重，却并没有多少迹象表明是有人蓄意谋害。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

像是有了什么感应，月染朝身后看了一眼，易容后的黑眸锐利如冰箭。

“怎么了？”夜倾天问道。

月染摇了摇头，“好像是有人在看我……是错觉吧。”

那种露骨的像是看着猎物的视线……

很不舒服！

月华倾天　卷二　魔幻之偶　第3章

搂着月染去了一家酒楼，意料之中的，楼里的人霎时都被夜倾天吸引了过去，然而一旁看来与之亲昵的少年却并不被男子的光芒掩盖，虽面貌只算清秀，但那盈盈双目却似被净水洗涤，给那张脸增色了不少，而且越看越有味道，仿佛将人的魂生生勾走。

眼见那些人直盯着怀中少年看，夜倾天带着警告地微微一凝，周围瞬间如陷冰天雪地，那些眼带痴迷之人刹那间惊醒，宛若被人从背后穿刺一剑，令人冷汗涔涔。

“月儿想吃什么？”进了一处雅间，隔绝了他人的视线，夜倾天抱月染到自己的大腿上。

琉璃琥珀很熟稔地从贵重布料制成的包袱中拿出绘着优美流畅的飞天图的金碗，一套玲珑的银杯，摆上银筷，而后退到外间。

“倾点吧。”月染摇晃着双脚，吃什么倒无所谓，而且那些菜谱他都不知。对于他来说，十样大餐都比不过一只鲜嫩的水果。

晃着晃着，不经意间一只鞋子被晃了出去。

夜倾天无奈地将他的另一只鞋也脱下，给他按摩脚。知道怀中娇贵的少年最不喜穿鞋，整天光着脚丫子在皇宫里蹦跶，所幸他去的地方不多，甚至仅限乾清宫。

上了酒菜，月染道：“倾，我们去一次飘雪湖吧。”

夜倾天挑开唇，眼中溢上了温柔之色，咬着他的耳垂道：“好。”月儿一定是想起了上次生辰宴的事。虽然生辰被毁，幸好礼物让他看到了。

“……听说最近悦园来了个异邦花魁小倌，好像叫更颜，啧啧！”

隔壁间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月染皱眉，这里的隔音效果实在差。

“异邦？嘿，听说异邦的人发色和眼睛很奇异，咱这辈子还没看到过异邦人呢。”另一个人充满兴趣的声音。

“我也只看过一面啊，但是啊，哎，看了还不如不看。”

“怎么？”

“那个花魁美得实在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不看又好奇，看了又魂牵梦绕，晚上都睡不着啊，真想直接压了他！”

“那个更颜真有这么美么？”声音里带着质疑。

“有有！老兄啊，你还是不要去看了，这以后咱还娶啥媳妇儿啊，看了各个都是庸脂俗粉！”

“再好看，有辰渊宫里的那位七皇子好看么？”

本是面无表情的夜倾天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危险地眯起眼。

“哼，七皇子算个啥，你看过那个花魁后就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真的？可是听说那位七殿下美得不似凡人，连皇帝都被他给迷住了……”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嘘——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听到，我们是要被砍头的！”

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一句话竟一语成谶，“砍头”二字才出口，他们便永远地闭上了嘴。

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月染抬头看了夜倾天一眼，发现他神情只是清清淡淡，眸中依然带着些许慵懒。但，那声音的突然中止，必然是由身后的男人所致。看来武功真是个好东西呢。

“倾何必在意那些人的话呢。”月染倒是无所谓。

夜倾天冷哼，眉宇间是混凝了霸气的冰冷，“那些胭脂俗粉怎可能与月儿相提并论。”

月染忽然兴味盎然地道：“倾，这里原有异邦人么？”

“怎么？”夜倾天贴近他的脸，眼中微透着威胁之意，一只手恶意地在少年腰间敏感处揉捏了起来。

然而月染却丝毫不为所动，扭了扭身子，“我要去。”

空灵清澈的声线带着些许柔软，夜倾天无法拒绝。越来越无法拒绝。

“……好吧，只去看一眼便走。”

只是他们谁也没料到，这一去，竟然会遇到那样离奇的事。

月华倾天　卷二　魔幻之偶　第4章

已入夜。华灯初上。

瑶都与别的城镇不同，夜里也是人潮涌动，各种卖路边小吃的摊子皆占满街位，香气扑鼻。而周围的朱楼玉宇，皆灯光湛湛，无比明亮，也给这夜添了很多活力。

来到飘雪湖之畔，两个人心中皆有百般感触。

月染想起了他与夜影照的那次接吻，感到了些许心虚。随即又想到，夜倾天看起来如此霸道任性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浪漫的情调。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月儿想到什么如此高兴？”夜倾天在他耳边低喃，暧昧的气息扑打在了月染的脸颊上，使得易容后的脸微微泛红。虽然外貌变了，娇嫩的肌肤却是无一丝改变，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红痕。

月染搂住了他的脖子，唇轻碰了下夜倾天的，“倾的礼物，我很喜欢。很喜欢……”

最后的声音淹没在了夜倾天火热的吻里。

月光静静泻下，似娇媚的姑娘垂眸的刹那露出的光华，照出相拥无言的两个人。

“月儿。”夜倾天直直看着他，深幽的眼中是柔和了满世界星光的夜，朦胧梦幻，带着温柔。从来没有看见过夜倾天这般美丽的眼色，月染不觉看得迷住。

“嗯？”

“传说在祈月节之时在飘雪湖之畔接吻的恋人，能够得到月神的祝福。”

闻言月染猛然睁大眼睛。

他的脑中霎时出现了他在祈月节那天与夜影照接吻的情景……

怎么……会这样……

夜影照……竟然骗他！

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是……

瞧见少年露出出乎自己意料的表情，夜倾天问：“怎么了？”

不想少年忽然疯狂地咬上他的唇，辗转舔舐啃咬。夜倾天闷笑出声。方才月儿的表现有些不正常，但是那又如何，月儿此时的行动不正代表了一切么。即已知晓自己和对方的心意，就不该产生任何不信任的想法。

他不知道月染却是另一番思想。一抹焦虑在他的眼中闪过而逝。

一年……

但是，就算只有一年，他也要将夜倾天牢牢抓在手心里！

……

悦园

一个月前，悦园老鸨新纳了一个小倌，名为更颜，竟是罕见的异邦人。而放出这条消息，则是近日的事。

异邦是人们对苍宇大陆极北之地居民的称呼，传闻那里的人皆有着异色的发与瞳眸，只是鲜少人真正看见过他们，那些传言，也是从去过极北之地经商的商人口中听得，其中以讹传讹了多少，谁也说不准。

当然，得了异邦之人为楼里的小倌，已经足以挑起人的好奇之心，皆纷纷至此来一睹，更兼传闻说更颜拥有绝世无双的容颜，妖娆惑世，无人可比。如此两点，可使客座满楼，这两天悦园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而在前一天，那位神秘的异邦小倌已经现出过一次，只是微微撩起半边面纱，又迅速放下。只这半边脸，就让众人神魂颠倒不已。至此，那小倌花魁之位便坐实了。

今夜老鸨快要招呼不过来，一张厚重妆容的脸笑得像朵菊花。悦园从未出现今日这般鼎盛之状，又有着那位更颜压阵，她几乎能预见悦园以后的盛状了。

挥着手帕不断招呼众人，老鸨忽然眼前一亮，就像饥饿的狼看见白白嫩嫩的羔羊一般。

只见在推挤的人潮里，赫然出现一个衣着华贵男子，若只是衣着华贵，老鸨自不会太过在意，关键是那男子的容貌气度，眼中那慵懒的神色，凛然不可侵犯的气魄，以着老鸨多年在这风尘里摸爬滚打的经验与训练出的看人眼光，一眼便知这人有着不同寻常的高贵背景。

他将一个少年搂在怀里，俨然一副保护的样子，身侧各有一个侍女身份的女子，木着漂亮的脸蛋，隐隐有将二人保护起来的架势。四人周围似有一个无形的气场，将人群分隔开在一尺之外。

“哟，客官，您是来看更颜的么？请到雅座上坐。”老鸨熟稔地朝那男子招呼起来，满脸堆笑。而男子怀中低着头的少年，则被她完美地无视。

看了一眼老鸨放着光的眼神，夜倾天没有回答，这种任务自是交给琉璃和琥珀，他带着月染上了楼上视角最好的一处座位。

……好可怕！

老鸨被那男子一瞥，只觉短短的一瞬似经历了刀山火海，浑身一激灵。

“今日来得正好呢，正值更颜露面之日。”月染在夜倾天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道。

“月儿对他有兴趣？”夜倾天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喜怒，但月染却知他是在意的。

这个爱吃醋的男人。

“的确是有些兴趣，到时候见了美人，倾可不要不理我了哦。”带着笑意的调侃之语，似乎还带着点点的撒娇，让人心驰神荡。

夜倾天状似无奈地道：“若真能如此便好了，只可惜沧澜国的皇帝只喜欢美丽无双的七皇子殿下，其他人都看不上眼，这可教人怎么办呢。”

月染被夜倾天逗笑了，笑得在他怀里颤着柔软的身子，引得身后男人眼中深暗之色更甚。

“两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请。”突然传来一女声的高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女被琉璃河琥珀阻挡在外。那女子见两个侍女一直阻拦着她不让她进去，便提高了嗓子。

“主子……”琥珀低声道。

夜倾天摆了摆手，对着那少女模样的女子道：“你家公子？”

那女子见了夜倾天竟不动声色，不卑不亢地微笑道：“我家公子名为更颜。”

月华倾天　卷二　魔幻之偶　第5章

随女子进入三楼的一间房后，那女子便关门退下了，其间甚至没有多看月染和夜倾天一眼。

房里装饰清雅，以淡绿帘幕隔开，外间只有一张八仙桌，每一边各摆一张红木凳子，桌子中央一套茶具，一只香炉摆在桌角，香烟袅袅，房内弥漫着淡雅清净的味道。

看着这些简朴却不失品味的摆设，至少能证明这位更颜不是庸脂俗粉。而刚才那个少女，则更让他肯定这个更颜不是个普通人。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正主却迟迟未出，月染揶揄笑道：“看来这位更颜是要‘千呼万唤始出来’呢。”

话音刚落，帘幕内传出一个男声，“是更颜无礼了，让两位公子久等。”

美妙如珠玉之响，清灵空澈如天音，极具中性化的声音，真是难得的好嗓子。

闻声，月染和夜倾天俱是一怔。

不知为何，月染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再看向夜倾天，发现他脸上竟有一抹恍惚。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挑开帘幕，其后一个白衣人盈盈走出，因其低着头，月染看不到他的面容，但那身形气质，以及刚才听到的声音，没有人会怀疑他有着一张绝世的好容貌。只是，这身形看着实在眼熟……

这就是异邦人么？竟有着如此的发色。

银发。

如水帘垂泻，月光一般微微发光的发丝，比世间任何一种色彩都要耀眼。那露出的一小块肌肤白皙若雪，一看便会让人想象其滑嫩的触感。一身透着雍容优雅的气度，如天边皎月。

恐怕只需一个背影，便令人遐思不已。

“更颜见过两位公子。”异邦男子——依那身量，或许叫少年更加贴切，朝他们盈盈一拜。一个动作，已然显示出身体不似女子的柔韧感。

“抬起头来。”夜倾天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自觉的威严。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包括月染。月染这时才意识到，夜倾天不仅仅是他的情人，更是一个帝王！

他在看见他的身影时便不再好奇了。忽然有种不愿去面对的感觉。

异邦少年身体轻微地一震，缓缓抬起头，直面着夜倾天。

看着那容颜，他们两个都猛然怔住了。

银发紫瞳，妖魅一般的色彩，那紫瞳似有无数流光闪烁，让人想起流行于苍宇的传说：紫瞳者救天下。

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紫色……还有那五官，精致完美得不似凡人。

月染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倾城绝色？

天下第一？

不，此时他想的与这些都无关。容貌之于他无太多用处，那并不是他所在意之处，只是……

那眉，那眼……为何会如此！

月染的眸中盛满不可置信。

那个少年满目含情，紫色光华流转间，顾盼生辉，美得这房间都似一方仙境。此时，他的眼睛里皆是夜倾天的身影，竟似已然忘记了月染的存在，“倾。”那语声中的柔软之意，让人听了酥骨。

月染被这一声“倾”惊醒，转头望向夜倾天。

月华倾天　卷二　魔幻之偶　第6章

月染被这一声“倾”惊醒，转头望向夜倾天。

却见他只是紧紧盯着更颜，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眼神……

他看不懂夜倾天此时的眼神，但是他知道他不喜欢！

那两个人，竟似都忽略了他的存在。月染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回去了。”他沙哑地道。

一道白色的玄火平地冲起，带着偶或出现的不稳的黑色。夜倾天一惊，只来得及看见月染惨白的脸倏然转过去，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瞬间湮没在火焰中。他想伸手去抓，但是那道白炽的火焰如飞逝流星一般已然无影无踪，没有半点残留。

“该死！”他低咒一声，立刻追了出去，没有看到身后异邦少年紫瞳中一闪而过的伤心与锐色。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一身绝世武功是如此无用，怎么也追不上心爱的人，眼看着他越飞越远，直至流星一般消失在天际……

回到乾清宫，那一贯躺着白色人影的诺大龙床上，却没有半丝人影。

“皇上，小殿下偏殿入睡了。”王福躬身道。

今日皇上与小殿下一同出宫，不知途中发生何事，先前还言笑晏晏，回来时却是各自一人，小殿下一脸沉闷，一声不响地径直去了偏殿。现下陛下回来，也是一脸阴沉的样子。只是虽然心中好奇到底发生何事，王福却不敢问。

“退下。”夜倾天沉沉的声音传来，王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能引得陛下这般情绪波动，世上唯有一人。退出寝宫后，王福面色微有些复杂地回望了一眼。

希望陛下与小殿下能早点和好……

在床上坐了下来，那翻新的被褥上，仍然留着少年清新的体香，夜倾天反复抚摸着被褥，动作中带着一丝丝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脑中浮现出在悦园最后一眼月儿惨白的脸，带着气急败坏的愤怒的同时，夜倾天忽然疼惜了起来。

他怪月儿不相信他，可是他已不知不觉伤了月儿。

他竟然伤了他！

他知道月儿在想什么。

忆及更颜那张倾城之貌，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他有无易容。但是因月儿的突然离开，他并没有来得及探查。意识到当时自己的思绪被那个异邦人占满，竟然冷落了月染，必定使得他不快。只是，他并不认为月儿仅仅是吃那个更颜的醋，仿佛还有什么他所不知而月儿不愿告诉他的……

来至偏殿，少年已然和衣躺在床上，闭眼睡觉。长长的翘睫在月夜下投下一片暗影，宛若翩然欲飞的凤蝶。

挑起少年顺直的青丝在手中把玩，夜倾天将本想说的话吞回了肚里。轻轻在少年唇上落下一吻，悄无声息地走了。

半晌，寐中的少年睁开双眼，苍色之眸清亮如净水。

“忍冬。”

原本平静无波的空气出现一丝扭曲与晃动。

“给我看住那个更颜。”

话音刚落，空气又晃动了一下，而后永归平静。

嫣红的唇勾起冰冷的弧度，月染又闭上了眼。

月华倾天　卷二　魔幻之偶　第7章

翌日。

早朝后。

王福心惊胆颤地看着空无一人的乾清宫，暗道一声，完了。

没有半分人气的寝宫。

“他在哪？”低沉的嗓音带着沉重的质感，似有什么被压抑着，在空旷的乾清宫里阵阵回荡，一个字一个字敲进人的心里去。

面对帝王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情，和日跪在地上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越变越小。

“回陛下，小殿下今早就出去了。”和日哆哆嗦嗦道，“有琉璃与琥珀跟着。”

听到后面一句话，帝王的脸色才稍微好转。

王福躬身道：“皇上若是担心，奴才可以派暗卫去跟着。”

“不用了。”夜倾天摆了摆手，“月儿不喜欢带着‘尾巴’。”仍是沉着脸，却在提到心中的人之时悄然柔和了脸色，甚至嘴角微勾起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心里为着帝王的话微微惊讶，王福面上仍是却是不动声色。

那样的笑……

似乎一切尽在他手。

王福垂眼。

他直觉皇上是不高兴的，那样一个控制欲强盛的人，为何会对真爱之人如此放任？莫非陛下另有打算？还是陛下对小殿下的安危如此放心？想起十年前那个漫天血舞，凄艳犹如满世界的曼珠沙华盛开的夜晚，王福不禁在心中打了个哆嗦。

如果是小殿下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只是没想到小殿下对于陛下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虽不敢妄加猜论福祸，但是心里却是倍感安慰。至少，陛下因小殿下而不再出现那嗜血之症。那东西，简直是一个恐怖的诅咒！只是，他实在无法想象，若是陛下失去了小殿下……

……

一辆马车在寂静的山林中驶行，片片丛林被其拨开。暖光从密密的叶间落下，些许透进到马车的车厢里。

看着双臂抱膝坐着沉默不语的少年，夜影照罕见地没有聒噪。

“早膳还没吃吧，喏，拿这些东西垫垫底。”他将一盘白玉般的糕子推到少年面前。

月染看了一眼就转开了，仍旧兀自沉思的样子，随着马车的行进，光影在他脸上明灭。苍眸被天光反射，晶莹剔透，让人有在看着宝石的错觉。

也许挖下来可以卖个好价钱呢，或者当做最好的收藏者。夜影照半阖着眼无聊地想。

可是没有人会舍得吧。

如此美丽无瑕的眼睛，没有沾染一丝尘色。

世间百般珍宝，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离了那人的脸，就不再是珍宝。

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

只是，那人还没拿下那双眼睛么……

“那个女人。”良久，月染终于说话了。

夜影照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月染却将视线转向了车窗外，看着后面不远处跟着的另一辆马车，迷蒙的眼睛渐渐锐利。

“那个女人你是怎么认识的？”就在夜影照以为他不再说话之时，他又开口问了。

“你指柳如芸？”夜影照不自觉笑起来，唇角与桃花的眼里，满是兴味，“是个有趣的女人。”

“有趣？”

夜影照望着他，目光肆无忌惮，“是啊……”

不喜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月染微拧眉，正要看口说什么，眼前突然被阴影笼罩。下一刻，他被按倒在软垫上，双手被扣于头顶。

“你想干什么？”月染挑起眉眼，天生一股魅惑的气质不自觉显露出来，但是那眼梢中的冷意，却如寒冰利剑一般，直射向身上的男人。

桃花眼满目含情，似看着最珍视的情人，笑容带着邪气，“我想干什么，聪明的七弟难道想不到么？”

“我想做的，就和父皇对你做的一样。”

“……”

月染的面容忽然间沉寂下来，仿佛刚才还春风微拂水波皱起的湖面一下子归于平静。

死水般的平静。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

夜影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声音却是宛若带着诱惑，缓缓轻柔地道：“看来我猜得不错呢。不如……”

暧昧的鼻息打在脖子上和脸上，天光照耀之下，夜影照能看见那几处白皙得过分的肌肤上泛起了粉色，没有太好的自制力的人，实在不能幸免于难。

“不如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