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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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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径自到车前来迎接我。
  孟婷穿了军用迷彩裙,她看出我的焦躁,眉头一皱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
  “首长好!”她忽然一敬礼。
  我好笑地点点头:“我来看看你们的炮弹怎么样?”
  “很好。”孟婷笑吟吟地说。
  “大约在一小时以前,调了两箱哥伦比亚黑咖啡上来,收到没有?”
  “收到了。”孟婷顿了一下,“首长,连这样的事你都要亲自过问吗?”
  这话让我听了很高兴,我却反问:“你有没有告诉手下今天下午你们大规模地集中吸货非常成功?”
  “我讲了两句。”
  “这事可要大讲而特讲。你们胜利完成了任务,作为一个能干的指挥员,就应该把情况告诉部下。应该让他们感觉到这里边也有他们的一分力量。”我故意搞了一派领袖风范,显出的正义凛然让孟婷由衷地笑出来。
  “是,首长。”孟婷还在笑。
  我下了宝马吉普,举步走去,孟婷紧随在侧。“你们今天还是每隔15分钟做一次扰乱性抛盘,是这样吧?”
  “从上午开始起一直没有停过,今天12月铜日K收了一根吊首线,下影线是实体的五倍!”
  “上吊的K线,你今晚怎样安排部队休息,怎样安排做明天的进攻计划?”
  “我把每组的一线操盘员减少了一半,每半个班轮值两个小时,执行四次模拟攻击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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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靠败(7)
“小妹妹,我看这样的安排蛮不错。”我笑着,很自然地握住孟婷的手。
  “金大哥,我该回部队了,今晚加班啊。”孟婷脸一红,她刻意又敬了一个军礼,慢慢松开我的手。
  “嗯,注意休息。”
  晚上,在豪华的套间里,我仰望远处几尊旧式德军山炮,思索着对日本鬼子的战争。
  在诗人泰戈尔的心目中,大地不就是娘胎的形象吗?人一打仗,倒是都成了机器,不大再像人类了。这话是有些道理。战争,就是组织成千上万成了机器的人,让他们在习惯的支配下杀上战场。战争是一条曲线,就是一条不对称的抛物线。一切文化发展消亡的规律与植物相同,植物是萌芽、开花、枯萎、死亡,文化是兴起、壮大、成熟、衰落。他认为上述曲线所示才是一切文化盛衰的规律。看来,一个时代达到其顶峰,就时间而言总是早已过了其轨道上的中点。下降时的势头也总要比上升时急。这条曲线不就包含着一个悲剧?一个人的发展过程总是成就费时,而衰亡极快,这倒是一条颠仆不破的美学原则。
  然而我再换一种眼光来看,这条曲线又是男性或女性乳房侧面的形态……
  我想起爱伦,有些异样的“性”奋。这个比喻顿时使我心神不定……这可以说是爱的基本曲线吧。人类的一切机能都可以用这条曲线来表示,在心理学上有所谓学习停滞时期,为防止衰退还可以采取一定的措施,这些且量而不论。生命的物质基础,即性欲的勃兴和发泄,看来也可以用这条曲线来表示。
  这条曲线到底表示了什么?这是一个抛射物体的基本飞行路线,一只球、一块石子是这样,一支箭、一颗炮弹也是这样。杀人取命的一枪一炮在空间飞行是这种曲线,播下生命种子的爱的冲动从概念上说也是这种曲线。这种曲线表现了存在的形式,因为生与死其实都是在同一条轨道上,只是观察的着眼点不同而已。生的观点是骑在抛射物体上之所见所感,这就是当前的一切,看得见、摸得着、觉得到。死的观点则看到了抛射物体的全貌,知道其不可避免的结局,从获得推动力、射入空间的一瞬间起,物理学上不可抗拒的规律就决定了该物体必然走向这个最后的结局。
  “金融战争奏响悲剧的乐章!”
  段绍华的话一直萦绕于怀,让我伤感。
  爱伦那时而清澈如天使时而燃烧如欲火的大黑眸子,那眼神又流淌进我的灵魂至深处!给了我希望的力量!
  我叼着烟,惦记着那个替我挡了三枪的混血美女,也不知道她和马来西亚“拿督”坤哥的谈判怎么样,坤哥是个心狠手黑的人,没有我的配合,爱伦一人“拉风筝”会露馅吗?
  我有点想爱伦。
  夜深。
  明月高悬。
  思索着明天和日本富田商社的谈判细节,我失眠了。
  我索性出了“大西洋堡垒”一头扎进宝马吉普,一脚油门蹿上公路。
  宝马以时速150公里在黑夜里像个飞驰的精灵!
  我一按键,和缓的音乐如流水,在车里环绕。
  我的最爱:马思聪的《思乡曲》。
  星光,给我许多伤感。
  窗外那个世界是我朝夕相处的世界,白天总是非常嘈杂,人来人去,不能有个安静的时候,景来景往,因为变化太多太快,让人容易疲惫。只有路灯发出柔和的光,指引我的道路。车窗外没有风景,只有夜色,真正的夜色。大自然的夜色,夜是由深深浅浅的墨色勾描浸染出来,天空不再空旷,高山不再巍峨,田野不再杂驳斑斓。只有凝重之墨、舒淡之墨、空灵或朦胧之墨,在车窗外,在一支神秘的笔下,变化无穷。
  这恰似我思乡的情绪,也伴着我沉沉浮浮,让我变成一只企图洄游的鲑鱼。
  很多年没有回到中国,不知道故乡北京怎么样了。
  很怀念我童年时的大院子。
  小时候,我经常数着步,从门到自行车库房是十步,从门到厨房还是十步。
  

第一章  靠败(8)
父亲是个老军人,他反背着手在每一个清晨或清新或混浊的空气里踱步,这种习惯已经延续了几十年,院中央的一棵桂树也陪伴父亲几十年。父亲曾无数次停下来一只手撑着树干做弯腰踏腿的动作,久而久之,这树便成了他的一种依靠。
  树尚在生长,而父亲却日见消瘦。
  我离开中国那天,院子快要拆迁了。天有些阴沉,压抑着呼吸,大量的空气沉下来,围绕着树叶,围绕着父亲的脸。空气在叶尖凝固成晶莹的水滴,时不时滴几滴下来。父亲已经发白的鬓角上也开始挂起水珠。让我感觉有些凄凉。
  “你离开中国后,这大院子就要拆了!”父亲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桂树泪流满面的叶子和来回移动着的人影。没有风,院内的空气凝固如冰。去年才粉饰一新的墙体苍白得没有一丝色彩,倒是几道裂缝如疤痕清晰可见,如同见证历史疮伤的皱纹垂直着自地面至屋檐;灰色的瓦们参差不齐地排列,歪歪斜斜地刻着斜风细雨的浸蚀的痕迹,斑驳中兴许有一片是秦檐汉瓦。
  雾渐渐地弥漫开来,从院门外南锣鼓巷的短马路,从我的头顶散开来。已经看不清对面狭窄的马路上的行人与车辆,只听见吵嚷着夹杂着南北口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声音愈来愈大。一股腐烂的味道被气压压至地面一人高的空间散展开来,呼呼地钻进我的鼻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辆军牌奥迪车前,我拖着行李箱最后望了望院子,原本坑坑洼洼的路面加上横七竖八的各种建筑工具显得愈加杂乱。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装满难闻的气味躺在路边迎风喘息。偶尔一辆车经过,吹得一只空塑料袋无声地从为我送行的父亲身后一蹿,在父亲面前近乎捉弄似的走走停停。尘土倒显得有些沉稳,借着湿润牢牢贴于地面,终于没有被扬起,否则眼前会更迷茫,只有人行道边上的树挺拔着如一把把巨大的绿色的伞,主干笔直,从四五米高的地方分出许多枝丫如沉睡着一般,有微风轻拨叶子发出细细的沙沙声。一群麻雀穿梭于枝间。从一棵树翻越另一棵树,鸣叫声随之翻越而去。
  那些高楼像竹笋一样在雨里疯狂生长,长满眼睛瞪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河水反季节上涨,漫过河床,漫过深深浅浅的父辈的家园,浸润每一个儿时的梦想,每一个沉重的希望都曾被绞落出许多如汗的水分,如艾草渐渐枯萎,那是一幅因河流的穿越而生动的画,一座桥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赤脚走过的童年与老叟如柴的耄耋之年。从画面里走出来的是一首古老的诗歌,唱响几千年的童谣依然嵌入现代的墙面。一口古井却永远留在了钢筋水泥的牙缝里。亲情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上拼命抽搐,一如失去母亲的婴儿,啼哭刹那间坍塌的惊恐。
  出国前,父亲的叮嘱如风,嘶磨在耳边缠绕,那些逝去的岁月早已尘封,蜷缩于墙角蚕缚成蛹。尘埃飞扬,在阳光下用手语交谈,纵情舞蹈,此时世界一片混沌……深秋的风越来越冷冽。自北面大肆入城,翻过座座高楼,撕划扇扇门户,像刀片一样刮开叶子的脸颊,护城河岸落英缤纷。随波逐流的叶子一浪一浪翻阅河流的历史,翻阅城市的历史。而即将翻开的崭新一页虽没有书写,但已优笔构思。河流即将洗净污垢,洗净一道道注入毒素的暗沟。这必将是一次大手术,一次脱胎换骨的手术。尽管会疼痛,会戳痛某根神经,但如果不这样就会痛得永恒,痛得直至死亡。
  我离开中国的心情就像北京的风,如迁徙的候鸟,一路南下,寻找温暖的腹地,寻找幸福甜蜜的家园。鸟儿的飞行过程是痛苦或死亡,气流使羽翼凌乱不堪,让双眼云翳难去。生命的意义便是跋涉。从一个城市走向另一个城市。生存的意义便是迁徙,从一处家园走向另一处家园。每一个过程都是一次成熟的过程,一次蜕变的过程。更迭是完美,人们需要这样。人类创造环境,环境又塑造人,在这样的轮回里,人类离文明更近更易感受。
  手机响了。
  

第一章  靠败(9)
是爱伦。
  “狐狸,做了个噩梦,吓醒了。”她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只是在摩托罗拉手机灯闪烁的时候,我才从那神秘的思乡之情回到现实中来。
  “什么梦?”我问。
  “狐狸,我梦见你背上有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痕!很可怕,一道道的被皮带抽打的伤痕。”爱伦很是认真地说。
  “爱伦,什么伤痕?”
  “狐狸,我现在有心理障碍了,没有你我怎么混?”她苦笑说,“要不我搭明天的飞机回来救你?”
  “心理障碍?狗屁心理障碍!我这么风流倜傥,在床上被小妞抽两鞭子很正常!”我笑着对她说。
  “狐狸,知道我在看什么?”
  “什么?”
  “我在看窗外的星光,马来西亚的云顶山很美,整座山都被雾气和星光环绕。”爱伦激动地说,“狐狸,窗外的星光,给我一种生命的呼应,一闪而去。这些热情的星光,让我迎接它,它又消失于一瞬。生命旅途中,诗人的灵感,少女的初恋,赌客的手气我也许有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你说有吗,狐狸?”
  “可能有吧,爱伦。”我停下车,点上香烟喷了口,从烟雾里看着天窗外的星空,模仿爱伦寻找那颗属于自己生命的星之轨迹。大千世界里,各种人物生气勃勃登场亮相,并不是按真善美为序,依次出场,它们就像繁星从墨海中悄悄游来,先是隐约的一星半盏,然后渐渐清晰明亮,一盏盏地成簇成片,让天空的一角红亮,让大地的一方橙黄地展露出来。
  在爱伦的感染下,我开始迷恋这些遥远而又亲近的星光,它让我渐渐体味到孤独的感觉。直到这些灯又一盏盏浸入墨色,由片缩为簇,由簇变成零星,隐约地消失。
  “狐狸,你看窗外的夜色,它们点燃起我已经陌生的东西,陌生的美丽,陌生的诱惑,甚至是陌生的忧郁。不知什么,我在这个时候总不由自主地想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又回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认识你,我为什么会替你挡子弹?”
  “爱伦,你今天怎么了?”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可以说我是无知、幼稚,但这是我一生对自己的询问,我为什么会遇见你,狐狸。我现在就坐在云顶赌场的上面,这个问题变成一片美丽的星光。面对那些浓浓淡淡的夜色,面对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我好像能看到你,狐狸,是你唤醒我内心的记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是这些记忆点亮了我的灵魂。”爱伦的声音有些生涩。
  “灵魂?!”
  “在我内心里,如果没有对你的记忆,该会是多么灰暗?你像窗外那些星光,你让我内心感到温馨。我们过去的事,也许是欢乐的,也许曾是痛苦的,但它都会在内心深处久久地亮着,照着我走那今后的路。人生之旅,会感到辛劳和疲倦,不过它们都是会过去的,只有一种淡淡的忧郁,一种忧郁中的孤独无法克服。我渴望起程,起程后又会渴望到达彼岸。”
  爱伦快成了一位哲人。
  “孤独有时也美丽也动人,狐狸,你想你的故乡中国吗?”她问。
  “不想,我是个周游世界的浪子,有钱睡饭店,没钱睡街上,还记得我们在法国凯旋门下许下的诺言,永远不向物质低头吗,爱伦?”我自认为笑声很潇洒。
  “当然记得那诺言,但我也不知道怎么,今晚这么伤感。”爱伦自嘲地说,“晚安,狐狸。”
  “等等,爱伦,记得我们在凯旋门下合唱的那首《笑傲江湖》插曲吗?”
  “记得啊!音乐浪子黄■的《只记今朝笑》!”爱伦终于开朗起来,“我的MP4里还有那首歌啦!我给你唱,狐狸!”
  “OK,我们一起唱!”我豪迈笑道。
  沧海一声笑,
  白云飘呀,绿水摇,世界多逍遥。
  自由的风呀,自在的鸟,
  今朝多欢笑。
  多么的快乐,多么的美妙,
  快乐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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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靠败(10)
唱你的歌呀,唱我调,唱起世界逍遥,
  是你,是你,今朝多欢笑。
  心在飘呀,身在摇,唱我逍遥调。
  快乐的人,唱快乐的谣。
  声声都是欢笑!
  笑看滔滔潮,世界好逍遥,
  浮沉水浪,今朝多欢笑,
  多么的快乐,多么的美妙!
  快乐得不得了……
  歌曲渺渺,绕梁不觉。
  爱伦天真地问:“狐狸,你说,世界真会有那么一方任我们逍遥有白云和绿水的世外桃源吗?”
  我哂笑:“有啊,是个海岛,等我们都老了,我就带你去那里养老,逍遥、快乐得不得了。”
  “哎呀,那时候我腰也弯了,成老婆婆啦!你还邀请我这个搭档一起去那海岛吗?”
  爱伦很紧张。
  “当然,爱伦,那岛上可逍遥啦,白云绿水,都是开心的老头老婆婆。”我鼓起腮帮子。
  “好哩,那我一定做个可爱的老婆婆!我心情好多了,晚安,狐狸。”
  “晚安。”我挂断电话。
  一股浓浓的刺痛浮现出来,和我一起裸露在月色下面。
  出乎我的意料,实力雄厚的日本富田商社和我洽谈的对赌协议异常顺利。
  对赌协议规定:我出资5亿美金跟庄建立空头头寸,在三个月的协议签订期内,我将全力配合富田商社击垮多头对手,如果三个月后富田商社不能保证我的空单在约定的3000美金以下价位平仓获利,富田商社将转让智利三家铜厂的51%的控股权给我,如三个月后我顺利获利,我将把所得利润的51%支付给富田商社。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这份对赌协议意味着我将从容地在美日两方锁定我的利润空间。
  上午签约后,段绍华长途电话也到了,他用冷静的语气把我和日方协议的具体细节如数家珍般抖了出来,我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在我和日方中间斡旋,估计他也是脚踩两只船。
  最后,段绍华轻描淡写地告诉了我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中国最大的铜业上市公司——长城铜业集团昨天宣布在伦敦LME期铜市场挂牌交易,开辟海外市场。
  “段哥,中国长城铜业这时候进场是多头还是空头?这里面有局不?”我急忙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内心的震撼不亚于爆炸了颗氢弹!
  “是不是个局,现在我还不清楚,不过,狐狸,我们挣大钱的机会来了!今晚8点长城铜业集团驻英分公司要在利物浦阳光海岸的皇家别墅里举办公司开业酒会,很多商业名流和美女到场,有空你也来玩玩。”段绍华平静地挂断电话。
  中国商家进驻LME!是拉偏架,还是三国混战?
  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急忙通知孟婷:“准备飞伦敦的机票。”
  晚上六点,我来到了位于利物浦阳光海岸的皇家别墅。
  皇家别墅三面环海,隐掩于一片棕榈丛中,长长的石径车道环绕在错落有致的棕榈群中,车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熟铁大门,别墅的平台斜连一片开阔的草坪,草坪一直伸向大海。别墅外形设计是典型的英式风格,皇宫教堂似的圆顶塔尖,纯白色的楼墙,四周布局雅致,草坪、高尔夫球场凉亭、游泳池,玫瑰花圃,巧夺天工的人工紫藤拱形回廊,由紫丁香点缀的喷水地周围长满了苍翠的石南,血红色的石南花在夜里开得放荡,犹如艳妇那纵情的红唇,令人心性迷乱,意欲热狂……
  我到来的时候,别墅车道已停满了各种名牌进口豪华轿车,这些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宝马、法拉利、奔驰,在高达喷水池周围的激光灯束的折射下,骄横十足,犹如它们的主人一样,以一种目空一切的倔傲盘卧在夜的浮华中。……参加晚宴的商业巨头个个仪表讲究,十足的大亨风度,携带的女宾更是浓妆艳抹,珠光宝气,宛若参展的名花,各尽浑身解数,争奇斗艳,用英国男士的话来说,皇家别墅的每场宴会,都是一次美女与时装、首饰的展览。来宾均是英国各界名流显贵,人人都练就了一番潇洒的交际风范,与这幢别墅营造的气氛十二分地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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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靠败(11)
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你所感受的是一种浮华的半梦半醒。
  一身黑色晚礼服的段绍华举杯周旋于来宾当中。看到我到来时,他立即撇开其他来宾,拉住一位身材肥胖、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快步迎向我:“很高兴你能来,狐狸,我引见你认识一下,这位是长城铜业伦敦分公司总经理孔祥林,孔总。”
  “你好,孔总,圈内人都叫我金狐狸。”
  “金狐狸,啊不,老金,北京口音啊,听起来真亲切!家乡人,我也是老北京,哈哈哈!你这西服很高级嘛老乡。”孔祥林很讲究地伸出右手,我能感觉到他手心传递着一种微妙的亢奋。
  “以后还要承蒙孔总您亲自指点,不胜荣幸。”我略带揶揄地说。侍者手托银盘走过来,高脚杯盛着加冰块的XO名酒,我随手取过一杯,灯光下,琥珀色的酒液泛着梦幻的光泽。萨克斯乐队在舞池一角奏着浪漫缠绵的小夜曲,随着来宾的走动,空气中飘荡着各种名贵香水味,每个人的目光都游移着深而不露的欲望潜流,男女间的眉目传情,各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政客间的谈笑风生,你能感觉到这种声色潜流通过目光的传递交换频频骚动在每一个角落,迷醉而又狂乱……
  孔祥林寒暄两句,去见别的客人。
  “狐狸,最近你还好吗?”立花纯子也来了,操着流利的“台湾式”国语。
  立花纯子是个标准的东京冷美人,颇像日本影星酒井法子,快30岁依旧独身,是个很有个性很有气质的女人。她随意地将乌黑瀑布般长发绾成发髻盘在脑后,一身不失端庄的便装——蓝色的真丝衬衫束在白色高腰裤里。这种打扮最适合她这种模特儿体形。在所有女宾中,唯她是穿着最简洁且不施脂粉。虽然不具有周遭女宾们的粉黛靓丽多姿,但却另有一番清纯。
  “我欣赏你傲慢的风姿,纯子,来利物浦找我推销布伦特原油了?我估计会让你再次失望,除非上床。”我不但善于品味女人的不同风格,而且恭维和调侃都恰到好处。
  “这时候让我脱衣服,我恐怕会感冒的,狐狸。”立花表现得很洒脱,仿佛我们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我不明白她是忘了还是有意不介意我的粗话。
  “是吗?”我以一副调侃的姿势。
  “都这种场合,狐狸你还是老样子。”段绍华主动报以纯子个不言而喻的耸肩动作说,“狐狸是很特别——但不如我招女人喜欢,不是吗?”
  段绍华的音质很特别,有一种充满韵味的磁性,阳刚而又深沉凝重。我感到困惑,这位出身香港渔民的家伙是从哪里继承来这么一副西方人种特有的声质?还有他的相貌,对我也一直是个谜。如果不是他那典型的黄种人皮肤,我怀疑他是个混血儿。他的五官具有西方男子的韵味,眼眶很深,深邃的眸子蒙着一层与褐色不同的浅灰色,鼻梁很高,双唇极薄—— 一种令人过目难忘的具有贵族气韵的男人,如同他的音质一样。
  立花纯子不置可否,高雅地呷了一口醇美的XO,可能感觉到宾客频频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
  看来她犯了一个错误——疏忽了皇家别墅的奢华。
  “狐狸,但愿我的这身便装没使你感到大杀风景。”她清冷的美目瞧向我,没有理会段绍华。
  “恰恰相反,你的这种冷美风格使晚宴顿然增色,瞧,他们都盯着你,纯子小姐,我想,他们是在欣赏你的天然纯美。”我的一脸挚诚使纯子的冷目中带了几丝柔和。
  “纯美?我喜欢《红楼梦》里的秦可卿,所以还是用了点淡妆。”纯子幽幽道。
  “红楼梦,有机会一定听你说说秦可卿的故事。”我扫了眼乐队方向。
  萨克斯乐队奏起了如梦如幻的《水边的阿迪伊娜》。一个中国男子走过来告诉孔总,今晚的自助晚宴食品全部到位,每个人的标准300英镑。
  “还要注意节约嘛!”孔祥林一副官相。
  我瞥了一眼食品架,全是最上等的美味佳肴,包括中餐馆的鱼翅和燕窝汤。
  

第一章  靠败(12)
很多中国留学生刷盘子洗碗,一小时镑还吃不上饭!
  莫名地,一股怒火涌上了我喉头。
  “很好,下不为例!”孔祥林在向男子表示满意。
  “狐狸!”我正想发作,段绍华一声低喝拉住我的衣角。
  说实话,我从没有见到过像段哥那样一个集多种优势于一身的男人。这家伙总能把每一个特点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且又左右逢源。正因为如此,他的成功不仅在金钱上,他也成了期货界首屈一指的君子。
  爱伦也曾跟我分析过,她发觉段绍华的优势在于他的外形,体形适中,五官刚中有柔,一双眼睛尤为出色,深邃沉迷,浅灰色的瞳人永远充满着迷惑人的神秘。独特的眼光你可以把它形容为一种狩猎和诱捕的眼风,当他把光圈对准目标时,很难有人能逃脱或抗拒得了,尤其对异性而言。他具备了一个男人的魅力,除了偷窥,他还随心所欲地染指电影明星、舞台歌星,在生活舞台上演绎了一个又一个的系列风流剧。许多香港女人为他而疯狂,他在香港少女心目中唤起的热情不亚于她们对电影明星的崇拜。
  但爱伦又说,很难说清楚是一种什么原因,每次与段绍华见面,爱伦性格深处的那份抵触总是极具挑衅地显示出来,莫名地与他较上劲。
  段绍华不是一个好男人,爱伦最后得出结论。
  我向身边望望,似乎立花纯子也是这种感觉,对他的目光总是有点冷冽。
  段绍华感觉到了:“纯子,别这么看我,我受不了你那审视灵魂的目光。”
  立花纯子淡然道:“那是因为不少英国女人的目光都在看你。”
  “哦?”他那磁性十足的音质永远是那么娓娓动听,再看他的神情,永远带有魅力十足的微笑,这微笑具有迷乱的诱惑力,使你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女人们失智便是因为这份迷乱的微笑的诱惑所致。
  我承认,段哥对女人相当有诱惑力,我看到,在他与纯子交谈的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女宾都向纯子投来嫉妒的眼光。
  但在我眼中,立花纯子是位不可等闲视之的日本女人。她的出色在于她的讳莫如深,你很难撩开她身上笼罩的那层神秘的面纱,一张冷艳绝伦的脸上五官精美得无懈可击,她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女性精品。但是无论如何,我永远无法将她同天使联想到一块。天使的美令人联想到纯美可人的微笑,纯子似乎缺少的正是一种微笑,在我印象中,她似乎从不微笑,永远是一袭清雅的打扮,这种清雅使她的冷艳更透出一种神秘的冷酷,像冬季的黑夜——令人心生冷战。
  迷茫中,我仿佛看见这个清雅的纯子抱着一桶布伦特石油走向我,手里举着打火机对我说:狐狸,我们一块点爆它,好吗?
  我为这想法不寒而栗,手指下意识地一挥。
  “MY GOD!”
  就见许多英国美女朝我这里发出惊呼。
  我抬头,才发觉立花纯子手里的香烟被我那一掌打掉在草坪上。
  她花容惨淡:“狐狸,我,我只想找你借个火点烟,你是否喝多了?”
  我忙把香烟捡起来,丝毫不在乎那些名流们怎么看我,把香烟吹吹,点上烟递给立花纯子尴尬道:“时差啊!时差啊!从百慕大群岛赶来,我还没调整过来啊!”
  我这举动,竟把立花纯子逗乐了。
  她笑得轻轻弯下腰。
  我呆了。
  这是我头一次看到纯子笑得这么美,这么纯洁,这么没有面具感。
  “纯子,你真漂亮!”我脱口而出。
  发觉我的失态,立花纯子忙收起笑容,大吸了口香烟,消失进夜色。
  在整个晚宴的过程中,孔祥林和段绍华始终在我的视线中,孔祥林的瞳人一直闪烁着亢奋的光彩,每达成一项口头合约,他的嘴角就绽出一丝征服者的微笑,这是一种政治家成功的微笑,他们的感觉很好,显得精力旺盛,在他的身上,笼罩着一种辉煌的光环,这光环无形但却极其耀目。他这种人天生属于政治,他的灵魂渴望是一种比金钱还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事业,是权力场上的辉煌,而这一切,都在晚宴上通过那亢奋的征服欲暴露无遗……
  

第一章  靠败(13)
有那么一会儿,我的大脑呈现出了空白,我忽然发现自己和段绍华出现了一种默契上的断裂,这种断裂在无言的对视中拉开了一种距离,我很难再介入这种权力与商人之间微妙的洽谈,就在段绍华与英国大亨们畅快交谈时,我起身离开了宴会厅。
  我沿着平台的草坪向大海走去,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我把目光投向不远的沙滩,心一阵抽紧——海那边是我的故乡中国。
  此刻,月影的迷离把我的心也扰得一片茫然。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使我收回目光快步返回,我知道,这一切源于潜意识中的阴影——长城铜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进场LME?
  我回忆着自己看到的举杯祝贺的场面。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政治家与商人之间是可以亲密合作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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