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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龙的奋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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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伤别离；铁人断肠……最是断肠别离时（5）
常顺又出现在城楼上，抛下一条绳子，一边拴在箭垛上，一边坠到楼底。常顺翻过城楼，顺着绳子往下滑。他本是行伍出生，身手应该敏捷，可他发福了，行动迟缓，我不断催他快点，我还想上去救公孙瓒，常顺说：“快了快了。”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飞出几只乱箭，正中常顺，常顺一下松开绳子，重重地摔到楼底，我扶起他一看，已经死了。
我抓住常顺的绳子，攀上易京楼，翻过箭垛，看到地上几具女人的尸体，其中一具我认识，是公孙瓒的妻子。公孙璀抱着公孙通坐在地上，默不作声，只是流泪，我说：“子龙救护来迟，请姑娘恕罪。”公孙璀仍然坐着，一句话也没说。我环顾四周，不见了公孙瓒，忙问：“大帅呢？”公孙璀这才回过神来。我绕着易京楼大殿找了一圈，在殿后找到了公孙瓒，他吊在一根横梁的绳子上，已经自缢而死。公孙璀见公孙瓒死了，放声大哭。我说：“请姑娘快随子龙突围。”公孙璀没有回答，只是哭。我听到武晋在楼下喊：“赵将军，快带他们下来，快啊！”我催促公孙璀说：“姑娘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公孙璀还是没动。我见情势紧迫，顾不上许多，拉着公孙璀就走。公孙璀怒斥我说：“放开！”说罢拼命挣脱我的手，擦干脸上的泪，抹了抹头发，理了理衣服，平静地说：“我已经嫁给常顺了，你别碰我。”我说：“是。”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易京楼正殿垮塌下来，城楼上一片火海。我吓了一惊，可公孙璀纹丝不动，我说：“姑娘快走把，再不走，真就来不及了。”公孙璀说：“去哪里呢？二哥死了，大哥、通儿都死了，我还能去哪里？”我说：“辽西还有两万人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公孙璀惨然一笑：“谢谢赵将军，你尽到了你的本分，我们公孙家的人感谢你。”武晋又在楼下喊：“赵将军，快啊，我们顶不住了。”我趴到箭垛上往下一看，袁绍的人马像蚁群一样围了上来，貔貅营的骑兵在蚁群中来回冲杀，武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我想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抱着公孙璀从绳子上滑下去。我回头去拉公孙璀，一抓一个空，她已经不见了，我四周一看，发现她已走入正殿的火海中，被烧成了一个火人。
公孙家的人最终死在一起，而常顺，躺在城楼下。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每个人骨子里的立场就暴露出来了，我以往看不起老板重用他自己家族的人，现在我明白了老板那样做有那样做的道理，不是你家的人，到了危急关头真还靠不住。我明白了公孙璀为什么不愿嫁给常顺，就常顺这样的家伙实在配不上她。
看着公孙璀在我眼前惨烈地死去，我忽然觉得我曾经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全都不复存在了，她和她的亲人同存共亡，她的果断和决然让我肃然起敬。而公孙瓒，一个曾经声名显赫的传奇人物，一位曾让我敬仰多年的白马英雄，也在那熊熊的火焰中化为灰烬，他曾经率领的庞大团队和曾经拥有的堆积如山的财富都将被他的敌人瓜分一空，他和他那曾经高高耸立的易京楼一样轰然坠地，溅起漫天尘土，待到尘埃落定时，他的一切都成为任人笑骂评说的古老传说。
我和武晋率领残兵杀出重围，到城外汇合时，貔貅营只剩下二十来人，武晋手下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要不是彼此非常熟悉，我和貔貅营的战士几乎不能相认，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溅满血污，看不清面孔了。
武晋问我下一步去哪里，我说去辽西，辽西还有两万人马，够我们立足。
为了避开袁绍军队的围追堵截和重重关卡，我们不敢走大路，二十多人骑着快马走偏僻小路向辽西而行。一路上我颇为担忧，我曾派人让赵安发兵增援，但沿途未曾见到一个辽西兵的影子，难道赵安派出的增援部队全被袁军消灭了？还是赵安根本就没有发兵？
当我们忍着疲惫和饥饿到达辽西城下，看到城头的高高飘扬的旗帜变成了“袁”字，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十 图久远；孑然南下……第二次跳槽（1）
当我到达辽西城下，城门紧闭，一声鼓响，赵安率领一帮军士出现在城头。
赵安说：“赵将军，我已将辽西献给了袁大帅。袁大帅说了，只要你投降，不仅可以不追究你以往的过失，还会重重的赏你。”我没回话，赵安又说：“如今公孙大帅已经走了，辽西总得有人管吧？”听他这么说，看来老板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我说：“袁绍是公孙大帅的敌人，大帅尸骨未寒，你就把他的领地交给袁绍，你良心何安？”赵安说：“天下土地，唯有德者居之，公孙瓒丢了北京，丢了性命，是因为他无德。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大汉朝的江山迟早会归袁大帅。识时务者为俊杰，赵将军是个聪明人。”我说：“人各有志，你要投袁绍我也不留你，但辽西不是你的，你不能把它给袁绍。”赵安说：“可我已经给了，你能怎么样？”我说：“你得还给我。”赵安冷笑一声说：“就凭你手下这几个人？”这时小药师冲上城头，怒指赵安骂道：“赵安你个狗贼，你竟然敢这样对赵将军说话，你个遭天杀的……”赵安喝令一声，几个卫兵立即将小药师拿下。赵安说：“赵将军，今天我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若你明天再来，休怪我无情。”武晋大怒，拍马上前骂道：“赵安，大帅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不义……”话音未落，城上乱箭射下，武晋只得退后。
我带着武晋和貔貅营的战士去找乌桓的黑颜骨多，我向黑颜骨多说明了情况，又说：“如今我和我的手下人困马乏，不堪一击，你要是将我们捆了送给袁绍，保你发财。”黑颜骨多十分生气，大声说：“你可以轻视我，但你不要侮辱我们乌桓人。”我说：“你今天收留了我们，就和袁绍结下梁子了。”黑颜骨多说：“即便和袁绍结怨，也是我黑颜骨多和袁绍之间的仇怨，和乌桓无关。”我说：“只怕袁绍不会这么想。”黑颜骨多说：“那又何妨，乌桓不是公孙瓒，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说：“如今情势危急，我不得不先把话说明，刚才的话如有冒犯，改日我再负荆请罪。”
老板在时，让我驻守辽西，如今老板不在了，我不能让辽西丢在我手上。对赵安，我早有提防，自从那次抓到袁绍派来的探子后，我就开始在他周围安插我的亲信。去北京之前，我曾召集这些人嘱咐过，一旦辽西有变，先不露声色，顺着赵安，等我从北京回来，如此如此即可。
我向黑颜骨多借了三千兵马，夜间返回辽西城下，三更时分，举火为号，城中内应打开城门，我兵不血刃占据了城内各个关卡，又占了兵器库、军马营，不到一个时辰，我的人已将赵安及袁绍部属擒获，又去牢中将小药师放出。等到撤换完所有袁军旗帜，完全控制了辽西城，天色已明。
赵安被押送过来，我问他还有什么话说，赵安说：“但求一死。”我说：“我不杀你，昨天我们人困马乏，你要是派出百来个骑兵，估计我们都被擒获了，但你放了我一条生路，你还是念旧情的，今天我还你一个情。”我让人给赵安松了绑，给了他凳子。赵安说：“我原以为你不会提防我，没想到你在我身边安插了那么多暗线。”说罢哈哈大笑，我说：“我本不想如此，还不是让你给逼的。”说罢也哈哈大笑。
我对赵安说：“你要投别人，我都支持你，但你投袁绍，实在不明智。袁绍要真是个值得跟随的人，我怎么会离开他跑到公孙大帅这边来？公孙大帅虽然也有一些毛病，但他比袁绍强，你现在也许看不出来，你真要过去了，你就明白了，但当你明白的时候，就晚了。要跳槽你也跳个好地方去。”赵安说：“这些做老板的，都是一个货色，哪有好与不好，好是因为他势力大，不好是因为他势力小。袁绍当日力量不够强大，即便你有能耐，他也没多的职位给你，这次他消灭了公孙瓒，成为国内天字一号的超级大老板，要是他以前不是个好老板，今后也会是个好老板了。听说他弟弟袁术在淮南骄奢过度，不恤军民，手下的人都有反心，现在大汉的玉玺在袁术那里，袁术想送给袁绍，等到袁绍拿到了传国玉玺，他做皇帝只是迟早的事。我现在过去，说不定就成了开国元勋。”我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孙策、曹操、刘表、张绣、马腾都还在呢。”赵安说：“反正我看好袁老板。”我说：“你要去，我不拦你，我甚至愿意敲锣打鼓欢送你，但你不能把辽西带走，公孙大帅让我守辽西，我不能让辽西丢在我手上，不然将来在地下见了他，我有何颜面？”赵安说：“你现在不是夺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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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图久远；孑然南下……第二次跳槽（2）
我放了赵安和他的部属，赵安带着他的亲信去投袁绍，袁绍三子袁尚以赵安丢了辽西为由杀了他，赵安的亲随也被一起处死。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他只是不能成为“开国元勋”罢了，没想到连活下去也不能了。其实我应该提醒他，如果丢了辽西，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老板再发财，也不可能为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浪费一文钱。
辽西重新回到了我手中，但我知道辽西不是属于我的，辽西是公孙大帅的遗产，这份遗产应该由最有权继承它的人获得，我只是帮公孙大帅守护这份遗产而已，我应该交出权力，去我该去的地方。
我找小药师说了我的打算，小药师说：“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上次你去北京，你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小药师神态怪怪的，一直以来，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从北京回来后，他看我的眼神越发奇怪了。在这个乱世里，什么怪人都有，我没有深究。
我找了个吉利的日子，召集军中所有将领开会，我决定在会上把辽西的军权交给武晋。武晋是老板的表妹夫，老板若在，肯定也愿意我把辽西交给他们家族的人，这符合老板一贯的主张。我说：“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老板的意思，老板临终前向我交代过。”我说了谎，这是个善意的谎言，老板临终前只有我在场，所以我说出来大家都没有怀疑。我发现老板在军中极有威望，虽然他死了，但他的“意思”仍然具有极大的威力。开始大家还议论纷纷，但一听是老板的意思，就不再说话了。武晋惊讶地看着我，不知我为何要把这个看似对我极为不利的谎言说出来。我说：“我以前在袁绍军中，只是一名普通骑兵，后来因为文丑将军的女儿文秀的缘故，才被提升为骁骑营统领，这个职位在袁绍军中，是个官阶很低的职位。我投靠公孙老板之后，得到了重用，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统领成为了将军，而且掌管了数万兵马。一直以来，我总想有机会报答老板对我的恩遇，我想我报答老板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好辽西。这次北京有难，我救护不及，致使老板蒙难，作为老板曾经寄予厚望的将领，我深感愧疚。”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哽咽，我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公孙老板，要不是他，我也许还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和这次战死的貔貅营将士一样，死后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武晋接管了辽西，所有将领都向武晋宣誓效忠。武晋非常激动，说了不少感谢我的话，我说没什么可谢的，辽西是老板的遗产，对这份遗产的处理应该按照老板的意愿办。
辽西交接完毕，我向武晋辞别，武晋几次挽留我，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宁愿我走的，我在时，辽西将士都看我的脸色行事，并不是不尊重他，主要是在我的领导下太久，形成习惯了。我走后，大家可以不再看我的脸色，他才能真正成为辽西的首领。
我又去乌桓向黑颜骨多辞行，离开辽西后，要和他见面就不容易了。因目前袁绍势大，黑颜骨多为了帮我夺回辽西曾派兵相助，我担心袁绍的人会因此为难他，黑颜骨多说：“放心，只要我手上有乌桓的数万部众，他就不敢不拿我当回事，要是我丢了乌桓，像赵安丢了辽西一样，那我的死期也就到了。”我想黑颜骨多说得对，做老板的人先讲利益，后讲感情，利益在，感情在，没了利益，感情就轻如鸿毛。只要黑颜骨多掌握着乌桓这张牌，不论哪个老板都不会小看他，愿意和他谈感情，如果他失去了这张牌，谁还有功夫和他谈情呢？黑颜骨多是位智者，他看得深，看得远。
离开辽西前，我在城外的高台上祭奠死去的貔貅营将士，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我认为他们完全是因为忠于职守而死，另一方面，我又觉得他们做了无谓的牺牲。“春秋无义战”，现在的争斗又有哪一方是正义的的？要是哪天大汉朝重新统一，老百姓不用为豪强卖命，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离开辽西后去哪里？我已反复想过，去找刘备刘，他多次向我提起兴复汉室的计划，虽然他现在兵微将寡，前途渺茫，但兴复汉室的理想让我着迷。袁绍和公孙瓒缺少这种伟大的理想，跟着他们做事总有窝里斗的感觉。如果只是找个地方混饭吃，哪里都无所谓，也许袁绍和公孙瓒那里更好混，但时间久了，就觉得在浪费生命，再混下去，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越活越麻木，与行尸走肉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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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图久远；孑然南下……第二次跳槽（3）
其实我早就想去找刘备，但总觉得欠了公孙老板的情，不该一走了之，如今我已为公孙老板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自觉问心无愧，终于可以走了。
虽然我决定去找刘备，但我并不知道他所在的确切位置。徐州救急后，陶谦让刘备屯驻徐州附近的小沛，后来陶谦将徐州让与刘备，被吕布夺取走，曹操灭掉吕布后，据说刘备和关羽、张飞随曹操前往许都了。我估计刘备那样的人在许都不会久留，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离开。只要我往南，就能找到他。
我和小药师骑着两匹马，向南去。
因为所过之处都是袁绍的地盘，为了避免被袁绍的人发现，小药师给我化了妆。我和小药师扮着一对老年夫妻去南方探亲，我化妆成须发斑白的老者，小药师化妆成老妇人。小药师跨上马，妩媚地看了我一眼，喊了声：“老赵耶，我们走。”他虽是个大男人，但那神情与声音，活像个老太婆，没看出他还有这等演戏的本事，我肚子都笑痛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沿途打探刘、关、张的情况，终于得到了他们的消息。刘、关、张随曹操到许都后，曹操及手下的人想加害刘备，因怕背上害贤的名声，一直没有动手。袁绍消灭公孙瓒，势力大增，其弟袁术想与袁绍联合，将北京、河北、山西、山东、安徽、江苏的大片土地连接起来，刘备向曹操献计说愿意带兵去徐州，截断袁绍与袁术的联络，曹操听从，让刘备带兵去了。刘、关、张在徐州大败袁术，袁术忧病而死，刘、关、张占据徐州。曹操担心刘备在徐州壮大，发兵攻打，刘、关、张战败，刘备逃往河北投了袁绍，关羽保着刘备家眷投降了“汉丞相”曹操，张飞逃脱后下落不明。
我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禁为刘备担心起来。界桥大战时，刘、关、张率领骑兵帮助公孙瓒打袁绍，面对刘、关、张的进攻，袁绍拨马就逃，宝刀坠地，魂飞魄散……那幅场景烙在我脑子里，犹在昨日。可如今，刘备竟然投靠了袁绍，袁绍会不会记恨而杀他？我十分忧虑。转念又想，袁绍大约不会杀他，刘备素有贤名，曹操尚且不愿加害，怕背上害贤的名声，袁绍最是个爱名声的人，收留了刘备，正好可以告诉天下人他大肚能容，既往不咎，这才是帝王的胸怀。
既然刘备去了袁绍那里，我就停止了南下，等日后情况有变再作打算，如今去哪里呢？小药师说，去野狼岭。
小药师是当年我寻找文秀时在野狼岭抓获的俘虏，年纪和我相仿，家在野狼岭，因为后来攻打老鹰寨时他带过路，攻下老鹰寨后他一直跟着我，这些年我很少关心他，他从不计较，他说要回野狼岭，大约是想家了，我当然同意。
野狼岭风光如故，这次我们没带兵马，小药师又认识守寨的几个人，所以我俩轻易就上了岭。我说：“上次我带着一百骑兵才冲进来，没想到这次这么简单就进了匪窝。”小药师说，野狼岭并非匪窝，只因前些年盗贼蜂起，野狼岭天天遭受黄巾军和朝廷剿匪军的袭扰，百姓苦不堪言，于是自发组织起来，武装自卫，得罪了官军，被称为匪，其实岭上大多都是普通百姓，绝非歹徒。我懒得和他辩解，想必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药师父母均已亡故，哥嫂在家，见小药师回来，喜极而泣，小药师也哭了一场。
在小药师哥嫂家住了几日，哥嫂为他张罗婚事，让小药师相了几次亲，但小药师对所有的姑娘都看不上眼，回来对我说真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结婚，尤其不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女人。我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也和他哥嫂一样劝他早日成家立业，小药师说一个人自由，不愿结婚为家庭所累，哥嫂又反复劝说，小药师不胜其烦，怂恿我离开野狼岭。我觉得在他哥嫂家住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有离开的念头。
下了野狼岭，我决定去老鹰寨，当年攻破老鹰寨时，我没杀牛寨主，算来有点交情，现在去投他，谅他不会拒绝。
快至老鹰寨地界，迎面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个黑脸大汉，四十来岁，骑匹黑马，手持长刀，见我之后哈哈大笑，随即对身后的人说：“怎么样，这不有人来吗，我就说了我运气好，不会空手回去。哈哈哈哈。”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我说：“你们可是老鹰寨的？快去通报牛寨主，说故人赵子龙来访。”那黑脸大汉一愣，随即问：“你说你叫什么来着？”我说：“赵子龙，常山赵子龙。”黑脸大汉面露笑容，惊喜地问：“小子，真是你？”他这一问我倒觉得奇怪了，难道他认识我？我说：“你是？”他哈哈大笑说：“小子，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哈哈哈哈，我儿子孙子都记得你，哈哈哈哈。”又环顾左右的人说：“这位就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恩人赵子龙，快去回报大寨主，他老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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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图久远；孑然南下……第二次跳槽（4）
他一番话说得我有些糊涂，我怎么成了他的救命恩人？那黑脸大汉见我疑惑，大笑道：“小子，还记得当年和韩馥的那一仗吗？张郃指挥你们骁骑营和飞虎营，和我们打了一天，死多少人啊，晚上活着从战场上出去的，就我们两个吧？你还给我找了匹马，要是没那匹马，没准我会被狼吃掉，哈哈哈哈，我说后会有期，这不是又见了吗。”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年对韩馥那一仗，我后背被击中，栽下马去，半夜醒来，看到韩馥手下一个受伤的军官，我给他找了匹马，他腰、腿受了重伤，上不得马，我扶他上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黑脸大汉自我介绍叫雷鹏，那夜离开战场后，他去找韩馥的人，但韩馥余党已经毫无斗志，鸟兽四散，他知光复河北无望，只得寻找生路。跟了韩馥十多年，除了打仗，不会别的，所以四处投军，投来投去，投到了兖州刘岱的门下。我问牛寨主可好，雷鹏说：“哪个牛寨主？”我说：“自然是老鹰寨的牛寨主。”雷鹏想了半天，哈哈大笑道：“他呀，死啦。”我问现在的大寨主是谁，雷鹏说：“你见了就知道。”
十一 苦生计；创业艰难……山寨的创业史（1）
进了山寨，远远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定睛一看，竟然是陈二虎，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我下了马，抱着二虎转了三圈，高兴地说：“没想到你还活着。”二虎也高兴地说：“我活着，活得好好的！”二虎手中拿了根拐杖，我放下二虎，问他拿根拐杖干什么，二虎站到地上，我这才发现他左腿膝盖以下全没了，我一下愣住了，十分心酸，我深知断了半条腿对一个将军意味着什么。二虎安慰说：“不碍事不碍事，一样可以骑马打仗，只是下了马差点，这根拐杖当半条腿。”我不知如何安慰他，二虎说：“我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到我那里借兵，我也找不到这么个风水宝地。”
原来，二虎的骑兵随我扫荡匪寨之后，回到兖州，适逢曹操打兖州，二虎率军迎战，腿中毒箭，抵不住曹操手下精兵强将的猛攻。后来兖州刘岱投降曹操，被曹操任为偏将，刘岱的原班人马都归了曹操，所有官员连降三级。二虎不愿降曹，带着百十个亲信出逃，其中有从老鹰寨回去的骑兵，说老鹰寨是个好去处。
雷鹏投了刘岱之后，做了个低级军官，迎战曹操之前，被调到二虎帐下，此后一直跟着二虎。二虎受伤后，雷鹏保着二虎一路拼杀，后来夺了老鹰寨，杀了牛寨主，让二虎做了老鹰寨的大寨主，他做了二寨主。
我不禁感慨：“当年我们一方为袁绍，一方为韩馥，打得你死我活，没想到现在竟成了生死之交。现在回头看看，那时我们都在干什么？”二虎说：“进了谁的门，就是谁的人，端了谁的碗，就服谁的管。谁给钱就为谁打仗，你一个穷人，不去给有钱的老板打仗，你喝西北风？”雷鹏说：“韩馥太让人失望，你想扶他，扶不上去，不过也好，让我把什么都看明白了，哈哈哈哈，活了几十年，总算活明白了，这就不亏。”二虎说：“以前想得简单，觉得只要跟着老板好好干，老板不会亏待你。可老板有老板的打算，没准哪天他就把你卖了，就像刘岱，兖州是他的，他要卖给曹操，你能让他不卖？再说我们也是吃青春饭，等到年老了，残废了，谁还把你当个人？我受伤之后，回去见了刘岱，他那个神态啊，巴不得你早点死了干净。你以为你踏踏实实给他卖命他就愿意给你养老？做梦。唉，我算看透了，靠老板，那是靠不住的。”我安慰说：“能活下来，就好了，这不都还好好的活着吗，这就够了。”
二虎说：“子龙啊，我当年就说过，如今这个鸟世道，乱世英雄四方起，无枪也是草头王，你看袁老板、刘老板、猪老板、狗老板，他们为什么能够做老板？不就是他们当年趁着国家动荡之际攫取国有资产发了家？董卓、袁绍、曹操、公孙瓒、荆州刘表、江南孙策、汉中张鲁、西凉马腾、四川刘璋，不是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就是边关首领、封疆大吏，你见过一个平头百姓当大老板的没？我们为什么要跟着这些猪狗干？我们自己不是能打仗吗？能打仗为什么不能自立山头？你别看这老鹰寨小，他大小算个山头，是不是？”我说：“是。”二虎说：“我们攻下寨子的时候，只有百来人，两年时间，我们有一千多人了，我们的发展速度很快，只是我们基数太小，所以总量仍然很小。”我点了点头。二虎说：“上次你到兖州找我借兵，我手下上万人，但我只借给你一百，现在虽然我只有一千人，但如果你要借兵，我可以把一千都借给你，为什么？因为以前我在给刘岱干，所有兵都是他的，我借他的兵给你是假公济私，现在我是这里的老板，我想借多少给你就借多少给你，我有这个权力。”雷鹏说：“是这个理，哈哈哈哈。”二虎说：“现在山头虽小，但一切你都可以说了算，你可以自己主宰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将来的归宿在哪里，都是你自己对你自己负责，这就是做老板的感觉。你要不做老板啊，还真体会不到这滋味。你在猪老板、狗老板手下，天天看他的脸色，他哪天要不喜欢你，随时赶你走。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看了，就看你自己。你要天天看你自己啊，你会发现越看越好看，真的。这做老板的感觉啊，嘿，就是不一样！”
十一 苦生计；创业艰难……山寨的创业史（2）
二虎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我说：“难怪这世上的人都想做老板，上次看过文将军画的一张地图，从乌巢到界桥竟然标注了近两百股土匪。”我本想接着说“都是想做老板”，但忽然停下了，我想“土匪”这个词肯定会伤二虎的自尊。
二虎见我忽然停下，大约知道了我的心思，宽慰说：“没事，你认为我是土匪我也不会在意。”我说：“真不在意？”二虎说：“真不在意。这个问题我已经想通了，在这个强盗世界里，做土匪不丢人。再说这世上除了受欺负的老百姓，谁敢说他不是土匪？”我说：“此话怎讲？”二虎说：“什么是土匪？是不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就是土匪？这样算来，韩馥是不是土匪？袁绍是不是土匪？刘岱是不是土匪？我们杀过几个人？抢过多少粮食？搞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能和他们比吗？可为什么他们不是土匪而我们是？就是因为我们杀得太少，抢得太少！你要是把你的心变得像石头，不顾一切，拼命杀，拼命抢，等你成了大老板，谁会计较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到那时候你不用自己去杀人抢劫了，你派出成千上万的兵马，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东西，等你把整个国家都抢下来，没人敢再说你是土匪，谁说你是土匪你杀谁，灭他九族。你以为写历史会说真话？历史还不是人写的，你以为我们读到的历史都是真的？不知被杀人犯改过多少次了。”我没想到二虎说出这番话来，不知如何应答。二虎说：“我们当年跟着袁绍打韩馥，杀过多少人；你帮公孙瓒打袁绍，杀过多少人；我帮刘岱打曹操，杀过多少人，我们那是在干什么？不就是帮着土匪抢劫杀人吗？但你不杀行吗？你不杀你就没活路。你只有三条路可选：要么做土匪杀人；要么做老百姓被土匪杀；要么做土匪的帮凶帮土匪杀人。算来算去，做土匪杀人是上上之选。董卓、袁绍、孙策、曹操他们为什么能在这个时代呼风唤雨？因为他们把一切都看清了，早早就下手做了土匪。更重要的是，他们明明是土匪他们却打着正义的旗号，他们天天给老百姓洗脑，洗来洗去，把老百姓洗糊涂了，他们真就成了正义的化身。”雷鹏在一旁听，开始还哈哈大笑，后来完全被二虎激愤的言辞和神情怔住了。二虎稍作停顿，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你以为土匪不想做好人？这里的牛寨主，难道他不想做个好人？我看他就是个好人，他这寨子里庄稼种得很好，防卫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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