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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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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的防范手段了若指掌,发现盗水容易,想带出牙山却是难上加难。可是我运气好,居然赶上牙山选举宗师这种千年难遇的大事,许多法器都被调走。我灌了一瓶水,走出牙山,没有受到任何盘问。听说牙山现在不允许外人靠近洗剑池,只能由牙山道士代为洗器,这都是我的错。”
杜防风脸上也没有认错的意思,反而露出一点优越感,在冷漠骄傲的道统面前,他终于得到了关注。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七寸高的水晶瓶,放在桌上魔文卷的旁边,“瞧,就是这东西。”
瓶里的水少得不够一个人解渴,杜防风就这么随意地拿出来,一点也没有将它当成至宝的意思,“我等一个人六十年,牙山等我五十年,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我认识风如晦?”慕行秋问。
“嗯,我躲在棋山足不出岛,但是消息灵通。我烂在这里,风如晦过得也不好,听说她与庞山道士宁七卫结了凡缘,宁七卫为了争夺宗师之位,居然提前斩断凡缘,哈哈,这就是报应。”
道士若与普通人结凡缘,随时可断,甚至不用亲自出面,可以找人代替,只要心中有一份感情即可,道士之间结凡缘就比较复杂了,一般来说,双方都会约定好同时斩缘,以免给另一方造成伤害。
宁七卫想必是急于进入星落境界,所以违背约定提前斩缘,事实证明他是成功的,因为他在三十多年前夺得宗师之位,当时已是注神境界,修行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这对他力压申杨两家的高等道士肯定帮助巨大。
风如晦自然成为牺牲品。
慕行秋回忆他印象中的风婆婆,实在找不出多少她伤心的证据,不过他有一点感觉,宗师宁七卫谈及风如晦的时候似乎心有中愧。
杜防风一直关注风如晦的动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几年前他才听说风如晦多年来隐居在西介国边疆小镇,因为魔种入侵,她又回到了乱荆山。
“风如晦想要报复宁七卫,可惜没有成功。”杜防风叹了口气,觉得非常遗憾。
“风如晦在野林镇只是隐居,什么都没做。而且,你只见过她一面?”
“可我对她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杜防风眼睛发亮,像是病人的回光返照,“她跟我一样,无法忍受羞辱。宁七卫提前斩断凡缘,不仅伤了她的心,也让她在道统之中成为笑柄,她绝不会默默忍受。可惜,她的计划没能成功。她必有计划,却被魔种入侵打断了,她毕竟是一名道士,一旦涉及到魔种,只能选择让步。”
一切都是杜防风的猜测,他却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野林镇,魔种生道根,一共九个人进入庞山,你们的名字我都知道。没事的时候我总在想风如晦的计划到底是为什么呢?却总是一无所得。”
慕行秋知道,风如晦是最早发现芳芳有灵骨道根的人,她想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将芳芳送到西介城,然后再转到乱荆山,可惜中途发生变故,芳芳与野林镇的少年们被带到了庞山。
慕行秋觉得风如晦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道统势力之争,而与私人恩怨无关,看样子她也已经斩断凡缘,一直心存愧疚的反而是宁七卫。
他不会对散修说这些话,只是问:“为什么找我?棋山有三个野林镇的人。”
“是洪福天,他选中你,觉得你与众不同。”杜防风露出微笑,“我对你了解不多,不能做出判断。可我相信洪福天,虽然道妖联手的愿望十分可笑,但他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杜防风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我想托你带一封信给风如晦。”
慕行秋摇摇头,“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着她。”
“那就一辈子都不用转交,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能见到风如晦,就将信交给她,起码提一下我的名字。作为报答,我会送你几件宝物,而且——我会透露一点异史君的情况,很巧,我曾经亲眼见过他,一位伟大的半妖,事实上,就是他复活了古神教。”
第一百七十八章牙山控心术
异史君变幻莫测,拥有众多形态,他是半妖,却喜欢兽形,尤其是蛇、乌鸦、狼三种,声称它们是妖族最早的祖先。
异史君喜欢钻研妖族历史,自己却来历不明,无姓无名,连异史君这个称号都是其他妖族给起的,据说他妖力无边,众多大妖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他却从不参与任何战争,只在幕后操纵,向大小妖众传授各种各样古怪的妖术。
生吞妖类,这是异史君又一个广为流传的喜好,因此向他寻求帮助的妖族无不胆战心惊,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会获得一项强大的妖术,还是被一口吞下,大妖们可以赠送小妖减少自己被吞的危险,但是也有运气不好惹怒异史君的时候。
为了凑集古旧法器,杜防风经常前往群妖之地的远古战场和妖魔遗迹搜寻,某日遇到一群小妖跪在雪地里,听一只落在枝头的乌鸦讲述古神之道。散修是人类,势单力薄的时候通常躲避妖族,杜防风偷听了几句,竟然被打动,于是走出藏身之处,与妖族杂处,聆听教义。
古神教存在已久,时衰时盛,并非异史君开创,可他不仅挖掘出大量此教初期的教义,还复原了三首神像。
杜防风当时从一只小妖手里领了一尊神像,本是敌对的双方,却是谁也没有显出警惕来,一切自然而然。但杜防风没有成为虔诚教徒,他还是继续自己的报复计划,希望能引起风如晦的注意。
多年之后。耳闻日增,他越发觉得异史君是一位深不可测的大妖,于是重新拿出珍藏已久的雕像,向拜访者展示。由此引来了洪福天。
道统大大低估了异史君。这是杜防风的基本看法,“或许洪福天的梦想能提前实现也说不定。”
说完这些。杜防风取出笔墨在魔文卷的空白处给风如晦写了一封短信,他尊崇异史君,因此不认为这上面的魔文是异史君所写,“异史君记忆超群。根本不需要写字记录。”
慕行秋带着一堆混乱的信息告辞,还没离开散修们居住的四二岛,就被牙山道士请到附近的一所房子里。
庞山道士杨宝贞站在门口,背对屋内,好像在欣赏街上的夜景,一名牙山道士站在敞开的窗前,眺望的方向与杨宝贞正好相反。申忌夷则与客人对面而坐。
牙山将杨宝贞请来,就是想让慕行秋畅所欲言,他也没有隐瞒,将自己与杜防风、洪福天的交谈内容几乎原样复述了一遍。特别提到鸿山会是北妖主攻目标,然后拿出几样东西来,“杜防风在魔文卷上写了封信,托我转给风如晦,作为报答,送给我三枚妖丹。”
妖丹的品级很高,申忌夷却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在意了,拿起魔文卷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看,然后交给窗前的道士,那人看得也很仔细,读毕还给申忌夷,什么也没说。
“就这些?杜防风没再说过别的话,或者交给你别的东西?”申忌夷似乎有点怀疑。
“我跟他们不熟,也不受誓言的约束,没必要向你隐瞒。”
申忌夷笑了,“请别见怪,牙山在杜防风身上花费太多时间与精力,难免反应过度一些。’风如晦足下,六十年前皇京一晤,思念至今,平等道人书‘,杜防风就写下这么几个字,说实话,我非常意外。”
“牙山找过风如晦帮忙吗?”慕行秋忍不住问。
申忌夷摇头,“据我所知没有,杜防风全是一厢情愿,牙山不能用这种事情干扰其他道统弟子的修行。”申忌夷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为什么要在卷轴上写字?这上面已经写满了魔文。”
“他说魔文卷轴虽不值钱,却是难得之物,我不会轻易丢弃。”
申忌夷微微皱眉,“异史君,什么事情都跟异史君有关,莫名其妙兴起的古神教、万里迢迢从群妖之地跑来棋山的半妖,现在连杜防风也跟他扯上了关系。”
该说的都说了,慕行秋没再吱声。站在窗边的牙山道士突然转过身,向慕行秋招招手,目光柔和却又透着严厉。
申忌夷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一下,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慕行秋起身向前迈出一步,脑子里突地跳了一下!
门口的杨宝贞毫无反应,背对着室内,根本没有回头。
电光火石间,慕行秋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快速又平稳地伸出右臂,嘴唇翕动,用极轻的声音念道:“错或落弱莫。”
“啊!”窗边道士叫了一声,好像被火焰烫到了,手臂猛甩几下,恼羞成怒地怒视慕行秋,很快恢复平静,“不愧是念心科弟子,好强大的幻术。”
慕行秋只觉得眼前一阵摇晃,等到重新站稳之后他才明白过来,这名牙山道士居然对自己使用控心术。
很少失态的申忌夷惊讶地瞪着眼睛,慕行秋才是吸气四重的道士,居然轻易地挡住了高等道士的法术。
慕行秋在庞山经受过两次控心术,每次都是迫不得已,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受,因此在禁秘塔里修行的几年里,时刻都在防备左流英再次进入脑子里,虽然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积年的防备练就了如今的反应能力。
“不愧是牙山道士,好特别的待客之道!”慕行秋也恼怒了,他没有丝毫隐瞒,也不觉得有必要隐瞒,没想到对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窗边的道士轻哼一声转过身去,假装没听到,申忌夷近前笑道:“慕道友不要误会,事关洗剑池,牙山不敢大意,杜防风在棋山躲藏五十多年,偏偏选中慕道友传信,其中必有蹊跷。”
“牙山想查明真相,我非常支持,但是请不要在我的脑子里查找,谢谢。”慕行秋取回魔文卷轴,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秃子一年后还要再去洗剑池,他得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码头上空无一人,慕行秋登船,驶入浓密的海雾里,路程过半的时候,他转身说:“是你同意的?”
杨宝贞也在船上,她一直跟在慕行秋身后,悄无声息,“有一些真相可能是你看不透的,让高等道士查看一下,没什么不好。”
“是吗?你打算什么时候施法?”慕行秋全神戒备,他才不管好不好,只要对方施放控心术,他就要拼尽全力抵抗。
“刚才的牙山道士也是星落道果,他穿不透你的防御,我也不能。”杨宝贞淡淡地说,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船只快要靠近四三岛码头,慕行秋说:“只有高等道士才能掌握真相,其他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这也是一种真相吧?”
杨宝贞看着他,脸上神情比棋山诸岛之间的海雾还要难以捉摸,“到岸了。”她说,“这是你唯一需要知道的真相。”
幕行秋上岸,海雾消失,夜色却依然深沉。
客栈里,杨清音等人都在等他,既然没人要求保密,慕行秋将事情又讲了一遍,只是省略了牙山道士试图对他使用控心术一段。
芳芳惊讶不已,“风婆婆……风婆婆,她现在也未必知道有杜防风这个人吧?”
杨清音则是失望,“我还以为杜防风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盗,原来是这么一个蠢货,盗水就是为吸引一名女道士的注意?他不会是在撒谎吧?”
“他是这么说的,真假我不知道。”慕行秋忍不住想,杨宝贞虽然恨自己入骨,但她的话却没有错,他从来就没掌握过真相。
“咱们还要抢水吗?”沈昊冷淡地说,“杜防风根本没想逃跑,只要他还留在棋山,咱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辛幼陶帮着沈昊说话,“而且我听说杜防风根本不着急,他没有山穷水尽,许多散修和妖魔自己不能来棋山,就想办法将货物送来,委托杜防风售卖,他是棋山最受信任的坐商,钱财无数,富可敌国,不担心付不起房费。”
杨清音沉默不语,不愿意就这么承认失败,小青桃轻声说:“咱们不是要尽快炼制法器,好去参加乱荆山的决战吗?所以不是咱们不想夺水,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提前离开。”
杨清音指着她笑了,“你说得没错。”
沈昊和辛幼陶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一丝不屑,但是也都有点害怕老娘,不敢继续挖苦。
“明天一早就出发。”杨清音大声说,她的心思早就转到乱荆山那边去了,“正好还可以路过鸿山看看情况。北妖想要偷袭鸿山?哈哈,我猜他们连山顶都爬不上去。”
众人告辞,秃子一直在桌上“睡觉”,睡姿有一点可怕,嘴巴半张,双眼圆睁,连眨都不眨,完全静止不动,只有对此已经习惯的人才知道他仍然活着。
芳芳走在最后,有些困惑地说:“风婆婆……不是那种人。”
慕行秋无法回答,隐居小镇又矮又胖的老太婆,托梦给野林镇少年借此带走芳芳的阴谋家,被宁七卫提前斩断凡缘的受害者,导致散修杜防风成为大盗的红颜祸水……
他看不清风如晦的真实面貌。
第二天一早,慕行秋等人却没能离开棋山,因为杜防风突然宣布要在集市上公开拍卖那瓶洗剑池水,这样的热闹可没人想错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血雨
集市上挤满了人,却没有交易发生,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码头,互相打听杜防风什么时候出现。
在棋山诸岛,平等道人杜防风的名气比宗师还要大,不只是因为从牙山盗水的事迹,还有他的坐商地位,一多半妖族和相当数量的散修都通过他售卖货物,今天,他要卖出最珍贵的至宝。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大家都只有一个疑问:究竟谁敢出价买这瓶洗剑池的水。棋山道统当然会保护购买者,但是一旦出了棋山,就要面对牙山道统的追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人群议论纷纷,每当有牙山道士靠近,立刻谨慎地闭上嘴,虽然九大道统的弟子装扮都是蓝袍、高髻、长簪,还是有一些细微差别的,牙山簪子的末端向上弯曲,像是一个小小的钩子,眼细的人很容易辨认出来,并及时通知给周围的人。
慕行秋四处望了一眼,低声说:“棋山道士还真是镇定,居然没人过来看热闹。”
事实上,不只是棋山,其他道统的高等道士也都没有来,似乎对这种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吸气境界的道士倒是不少,跟庞山弟子一样兴奋。
“大概都在防备海妖。”杨清音也在张望,专找奇形怪状的妖族,与小青桃指指点点。
“棋山在修复无根岛。”兰奇章说,是岛上除牙山以外唯一的吞烟道士,他这几天一直在房间里修行,甚至没参加与海妖的战争,原以为今天会离开棋山,没想到会被拉到集市上来,站在人群中很不自在,看了一眼秦凌霜,微微摇头。
“来了。”码头那边传来叫声。
杜防风出现了。由洪福天和一群商人陪同,最后面还跟着两名牙山道士。
“我出一百枚金魄!”有急性子提前喊价了,引起一阵骚动,随后叫价声此起彼伏。
“真有人敢买啊?”杨清音倒吓了一跳。
申忌夷一直在岛上巡视,正好走过来,说:“当然敢买,有人想用这种方式讨好牙山,有人想得手之后高价卖给我们,还有人以为自己能带着水瓶逃到海妖那边去。”
“你们怎么不出价啊?”杨清音冷淡地问。
“那就是牙山的东西,我们不会出价。也不会从别人手里购买。”申忌夷故意放大声音,周围的散修与妖族看了他一眼,继续大声抬价。
杨清音撇嘴,“看来他们没打算讨好牙山。咦,没准他们想在棋山洗法器,然后直接卖掉,比去牙山方便多了。”
“那点池水,只够洗几件法器。”
兰奇章忍不住插口,“不是这样。我听说洗剑池水灵力不灭,可以反复使用的。”
听到这话,一些纯粹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喊价了。
申忌夷尴尬地笑了笑,又大声说:“杜防风盗走的水量太少。洗法器非常麻烦,过程中难免会有损失,用不了多久的。”
兰奇章点点头,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带来多大的影响。“也有些道理。”
杨清音叹了口气,“倾家荡产也想买啊。”
“九大道统有协议……”
“我知道,想想也不可以吗?”杨清音不耐烦了。伸手指向一群人,“那就是杜防风吗?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慕行秋更加吃惊,“昨晚他还不是这个模样。”
一夜之间,杜防风老了几十岁,全黑的须发如今黑白参半,原本就不太灵活的双腿更加僵硬,蹒跚行进,哪里还有半分风度翩翩的气质?但他拒绝身边人的帮助,脸上带着微笑,向路两边的熟人点头致意。
一直在监视杜防风的牙山道士目瞪口呆,申忌夷眼看着他经过,低声自问:“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杜防风走到集市中间,那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子,这回他得需要别人的帮助了,被几名熟人一块抬到了台子上。
“我是平等道人杜防风。”他指着自己的须发,“有一点变化,不过我想大家应该还能认出我的模样,尤其是……某些人。”
集市上笑声一片,一名美艳的女妖大声说:“是能认出来,可你休想再靠近我一步啦。”
笑声更响,杨清音扭头说:“这个杜防风跟你讲的一点都不一样啊,既不是大盗,也不专一,总之很差劲。”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申忌夷冷冷地说。
慕行秋没吱声,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杜防风今天只怕又要有出人意料的举动。
“想靠近也没机会了。”杜防风笑着回应那名女妖,然后抬高声音,“世事无常,就连我自己当初也想不到会在棋山一住就是五十多年,将近半生,这里就像我的家一样。”
人群唏嘘,不少商人虽是常年住在棋山,但总有出去的时候,还有那些避难者,虽然不想离开,却付不起高昂的房费,住不了多久就得连夜潜逃,除了棋山道士,的确没人像杜防风住得这么久。
“我不喜欢这个’家‘,它不仅破烂,还很严厉,天天有人盯着我,好像我是他们的亲儿子,只要迈出家门一步就要打屁股。”
人群笑得更加响亮,甚至有胆大者向牙山道士发出嘘声,大家都知道杜防风说的是谁。
申忌夷神色冰冷,有他在,庞山道士都不好意思发笑,只有杨清音毫无顾忌地大笑,“这个人虽然无赖,还是挺有意思的,哈哈,打屁股。”
等到笑声渐止,杜防风突然冒出一句:“我不喜欢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哦,还有妖,即使是跟我有过亲密关系也一样。”
如此直白的无礼之词可不像杜防风平时的为人,集市上瞬间安静下来,疑惑地面面相觑,然后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说:“少说废话,至宝呢?到底卖不卖?”
又有声音开始报价了,一片嘈杂,杜防风掏出水晶瓶。举在手中大声说:“至宝在这里,但我不想卖。”
“什么?不卖?那你把我们叫来做什么?消遣大家吗?”斥声四起,杜防风几十年来建立的良好关系眨眼工夫就瓦解了。
杜防风不在乎,这瓶水揣在他的怀里五十多年,他从来没使用过,他有办法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不需要替人洗法器。
“把大家都叫来,是要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什么人,借你们的口替我传个名。”杜防风必须让声音更高,才能压过集市上的噪音。但是收效甚微,他想重新引起大家的注意,必须采取行动而不只是依靠言辞。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好像在寻找什么人,然后他拔起水晶瓶的塞子,将一瓶水全都喝了下去。
集市又一次变得鸦雀无声。
杜防风咂咂嘴,“我是个混蛋。”他说,神采奕奕,好像在宣布最重要的秘密。“可我不在乎,请你们传告天下,平等道人杜防风是世上最大的混蛋,因为爱一个人。不惜做出这种事。”
没多少人了解杜防风对乱荆山风如晦的痴迷,听到这番话全都莫名其妙,面对询问的目光,数名女妖和女散修在扪心自问之后都坚定地摇头。
牙山道士都向中间跑去。嘴里大叫:“所有人退后,谁也不准接触杜防风!”
他们要取回洗剑池水,哪怕是被喝到肚子里也要取回。
“快瞧。他长胖了。”秃子在棋山已经小有名气,无需隐藏行迹,正立在慕行秋头顶,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杜防风展开双臂,露在外面的头部与双手正在膨胀,这让他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十几名牙山道士将木台团团围住,不允许外人靠近,那名曾经试图对慕行秋使用控心术的道士抬头观察杜防风,看样子有点拿不定主意。
“记住我!”杜防风大声呼喊,声音变得沙哑,更添疯狂意味。
“糟糕,他要自爆。”兰奇章喊出这一声,最先明白真相,向秦凌霜伸出手,要带她一块退到安全地点。
杜防风果然爆炸了,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化作一股血肉,喷起十余丈高,又在空中第二次爆炸,化作满天血雨腥风,笼罩了几乎半座岛屿。
棋山诸岛都有法术禁制,一般人不能施法,谁也不明白杜防风是如何自爆的,这显然不是洗剑池水的功效,众人只能撒腿逃散,免不了互相拥挤踩踏。
庞山弟子反应最快,兰奇章刚一开口提醒,几人扭头就跑,芳芳的手很自然地放在慕行秋手里。
慕行秋不是第一个迈步的人,却是速度最快的,以龙跃之法调运内息,一步就跨出十几步远。
血雨落地,染红的面积之大,令人不敢相信杜防风会有这么多的血。
事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众人多多少少都淋了血雨,妖族和散修自不用说,红头血脸狼狈不堪,道士们也没能完全躲过这一劫,修为最高的牙山道离杜防风也最近,浑身都沾处了污血。
杜防风就这么死了,没一个人同情他,大家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破口大骂,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杜防风从前是多守规矩的商人啊,怎么临死的时候弄这么一出恶作剧?
杨清音气得直跺脚,她跑得够快了,衣襟上还是沾了几滴血,“他还真是个混蛋。”
几名血人似的牙山道士抢先冲到码头,大声说:“任何人不准离岛!”
旁人里又是兰奇章第一个明白过来,“杜防风将洗剑池水的灵力分给了所有人!”
慕行秋和芳芳互相查看,发现们们是极少数没有沾上血滴的人。
第一百八十章山洞
慕行秋和芳芳身上没有沾到血点,即使如此,还是经过牙山道士的法器检查之后,才得以第一批乘船离岛。
两人带着秃子直接去了瞬息台所在的小岛,等待伙伴们到来。
岛上大都是各家道统的弟子,已经听说了集市上的事情,正议论纷纷。
“牙山这回可遇到麻烦了,集市上起码有上千人,将那瓶洗剑池水的所有灵力都吸回去,还不得花上一个月啊。”
“听说棋山可能会暂时解除中五岛的禁制,那样就能自由施法了,回收灵力的速度会快不少。”
“杜防风这一招……真是绝啊。”
“可他怎么能自爆呢?棋山诸岛明明不明施法啊,尤其是集市,禁制最为强大。”
“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牙山?双方无怨无仇的。”
众人的疑惑也是慕行秋的疑惑,杜防风爱上的人是乱荆山风如晦,自爆这种做法给牙山带来极大的麻烦,却未必能引起风如晦的注意——正在修行的高等道士们都不会关心这种事。
他和芳芳正低声讨论,兰奇章从集市上回来了,他的衣服上只有一滴血迹,很快就被牙山道士吸走。
“我不打算跟你们同行了。”他说,目光只看秦凌霜。
“你要回禁秘塔安心修行?”芳芳问。
兰奇章点点头,“游历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是浪费时间。而且——”他终于扫了一眼慕行秋,“看样子你是不会改变主意了,那就这样。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早断凡缘,在修行之路上突飞猛进。”
“早断凡缘”听上去像是诅咒,对道士来说却是最真诚的祝福,双方互施道统之礼,兰奇章迈步走向瞬息台,再不回头。
“慢点走,不送啊。”秃子立在慕行秋肩头。开心地大声说,发现不远处有一名女道士在好奇地看着自己,冲她做出一个凶恶的鬼脸。
“真是个怪人。”慕行秋忍不住说。“咱们还没结凡缘,他就盼着斩断凡缘了。”
芳芳抿嘴微笑,正要开口,杨清音几人也回来了。他们衣服上的血迹都不多。心情却非常不爽,你一言我一语地痛骂杜防风“老混蛋”。
“你们两个跑得倒快,岛上都要闹翻天了。”杨清音仍在不停地扑打衣襟上被血迹沾过的地方,“牙山道士可有得忙了,那个洪福天身上的血最多,大家都说杜防风其实是想将池水灵力给他,别人只是障眼法。咦,兰奇章跑哪去了?他明明就在我们前面。”
“他回庞山了。”。
杨清音嘿嘿笑了两声。“走了也好,他连杀妖都不参加。实在无趣。正好,申忌夷成血人了,也留在岛上走不开,剩下的还是咱们六个人——”秃子发出连串咳嗽,杨清间只得改口,“七人——咱们七个人继续去炼制法器,然后杀奔乱荆山,海妖们千万别太早动手。”
几人向岛中央的瞬息台走去,小青桃脚步最快,脸色也有点异样,好像被自爆场景吓坏了,排队等候期间不停地扭头回望,“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疑惑地看向每一名同伴,“几年前的妖王漆无暇,今天的杜防风,妖族与散修的法术越来越古怪,连道统事前都看不破。”
“都跟异史君有关。”慕行秋说,他对这位神秘半妖的了解稍多一点,像杨宝贞那样的高等道士知道的内情肯定更多,可是他没有资格多问,就连道门之女杨清音也跟大家一样,对异史君虽然好奇,却所知甚少。
他们回到了鸿山,不能马上前往下一站,而是离开瞬息台,再次排队等候。几人遇见了排在前面的兰奇章,互相客气地施礼,谁也没说话。
杜防风的目的如果只是扬名天下的话,可说是十分成功,鸿山瞬息台是九大道统的中转之地,聚集的道士非常多,都已听说消息,正认真地互相讨论。
慕行秋十分困惑:风婆婆很可能并不知道杜防风的暗恋,杜防风把事情做得再大又能怎么样?
鸿山是道统最高峰,峰顶是占地巨大的瞬息台,周围是一片铺满碎石的平地,没有栽种任何草木,视野极佳,唯独望不到山下的情况。
几名庞山弟子四处张望的样子引来一名鸿山道士的注意,走过来笑道:“找什么呢?丢东西了?”
“没什么。”大家随口敷衍,只有秃子分不清状况,兴奋地大声说:“我们在找妖魔,听说群妖之地的北妖要进攻鸿山。”
秃子原本一直被藏在大葫芦里,可是经过牙山、棋山之后,慕行秋发现道统弟子接受稀奇古怪事物的能力很强,所以允许秃子留在他的肩膀上。昨晚大家说话的时候,秃子明明是在“睡觉”,没想到他竟然听到几句,而且不懂得保密。
鸿山道士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我们鸿山倒是巴不得有妖魔进攻,就不用去群妖之地那么远了。哈哈,挺有意思的脑袋。”
“喂,我叫慕松玄,是庞山弟子。”秃子冲着道士离去的背影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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