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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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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藏器也比申庚更强大,他之前法力殆尽,才会被慕行秋抬手就给扔出去,可在拔魔洞里,法力与体力恢复得一样快,他现在还剩七八成的实力。
慕行秋在风如晦身前竖立一道无形屏障,申藏器砰的一声撞了上去,不由得勃然大怒,向申庚连发数招,过了一会才发现悄悄跟来的慕行秋。
“你,又是你!慕行秋,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坏我的好事?”申藏器抛下申庚,冲向慕行秋。
申庚的目标本来就是慕行秋,一旦腾出手,也攻了过来,眨眼间就将自己与申藏器之间的战斗忘在了脑后,互相配合,倒像是故意引目标入彀。
慕行秋陷入夹击,被他保护的风如晦对此却一无所知。
“难道我在拔魔洞里也不能随心所欲吗?”申藏器悲愤交加,对慕行秋的恨意更深。
在无遮之地,法术极易失控变形,三人没有像正常斗法那样拉开距离,相隔都在三十步之内,法术横冲直撞,谁也不可能全部避开,一旦被击中就是肢体断裂、血肉横飞。
这样的斗法场面惨烈至极,慕行秋很快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每一次中招之后,受损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情绪,他通过存想得到的平静越来越脆弱,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变得跟两申一样疯狂。
可他没办法立刻击退两大强敌,只能尽量将他们从风如晦身边引开,然后找机会逃出战团。
这个机会一直没出现,申藏器与申庚步步紧逼,不留任何空隙。
三人当中,申庚的疯意最为明显,他自动忽略了申藏器的协助,将击败慕行秋的功劳全归为己有,越战越勇,嘴里发出怪笑,“凡人怎敢与道门子弟争锋?你怎么敢?我要教训你,我要杀死你!”
慕行秋在法术上其实还能支撑很长时间,肢体破裂虽然疼痛万分,习惯之后却不影响施法,他败在心境上,愕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逃走,反而生出强烈的斗志,要与两申斗到底,以发泄心中的愤怒与憎恨。
他还剩下一线清明,却已无力悬崖勒马。
一道奇怪的法术就在这时横插进三人之间,硬生生将他们分开,挡住了所有乱飞的法术。这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与慕行秋之前用来保护风如晦的法术极为相似。
三人没头没脑地又打了一阵才察觉到异常,慕行秋第一个清醒过来,连逃走都来不及,立刻坐下来存想。接着是申藏器,他进入无遮之地的时间还短,情绪即使失控也没到不可自拔的程度,瞧了一眼慕行秋,也跟着照做。
申庚陷得太深,他还在施法,即使法术反弹回来击中自己,也不肯住手。不久之后,他突然停下了,没有坐下存想,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魂魄已经离身,迷失在无遮之地的空间里。
慕行秋心存警戒,很快就醒了,恢复了一点平静,随即感到迷惑不解,那道无形屏障还在,呈人字形挡在三人中间,看上去不是很强大,却能挡住服月芒法术的攻击,最难解释的是,它是谁发出来的法术?
慕行秋放眼望去,远处有几名晃荡的囚犯,都不是施法之人,他又瞧了一眼申庚,同样不明所以。
一道身影蹒跚走来,居然是风如晦。
她保持在老妇形态,脸上甚至挂着一丝微笑,完全不像疯子。
“你是……小秋?长这么大了,啧啧,芳芳去哪了?你们成亲了吗?有没有找到我的那几个老姐妹?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也认不出来……”
风如晦唠唠叨叨,满面慈祥,慕行秋迎过去,惊讶地认出这不是乱荆山道士风如晦,而是野林镇的风婆婆。
风如晦一度退出道统在躲在野林镇当隐士,被镇上的人称为“风婆婆”,慕行秋当初与芳芳逃走的时候,曾经在她那里住过一晚。
风如晦就在那个晚上盗走了芳芳的神魂。
“你……忘了?”慕行秋问。
“忘什么?”
“你是乱荆山道士。”
“乱荆山?道士?”风如晦一脸迷茫,随后笑了,“小秋长大了,见识也多了,可我只是一个老婆子,哪懂得这些?”
“刚才是你发出的法术吗?”
“法术?小秋,你说的话越来越怪了。我就是睡了一会,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个怪地方,难道我还在做梦?唉,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芳芳在哪?她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珍惜……”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真是有趣,最大的偶然果真藏在望山,方寻墨竟然留了这样一招后手。”
慕行秋转过身,看到申庚越过屏障走过来,他明白,许久没有现身的昆沌又对自己说话了,这回跟左流英一样,选择申庚当傀儡。
第九百四十四章破除希望
慕行秋后退几步,目光左右打量,一边是失去道士记忆的风婆婆,一边是占据申庚身体的昆沌,隐约明白这是一场不属于无遮之地的战斗,却因为某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因出现在他面前。
风如晦不记得自己的道士身份,现在的她完全是野林镇的风婆婆,不知眼前场景是梦是真,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希望能有人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昆沌是唯一知晓一切的人,他并不着急,而是展开双臂,欣赏了一下暂借的新身体,“我得承认,左流英真是一位得力的手下,他若能去除心机,很可能会成为我选中的第一名’圆满道士‘。瞧左流英替我裁剪的这具肉身,完全没有瑕疵,连我也挑不出毛病。果然,敌人才是最好的帮手,因为他永不懈怠,可整个天下只有我敢用这一招。”
昆沌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信心,以至于能够允许敌人为自己做事,他对左流英毫无忌惮,因为回归道统的奇才道士反而更难生出“偶然”。
慕行秋没吱声,他发出了一招务虚幻术,结果却如石沉大海,申庚的境界虽然比他低一些,在昆沌的操纵下却具有了更强的实力。
风婆婆微笑道:“看来这真是一场梦了,你们说的话我真是一句也听不懂啊。唉,人老了,连梦也这么奇怪。芳芳在哪里?为什么我梦不到她?”
昆沌弹了一下手指,一团暗昧的光冲向风婆婆,可是寄居在申庚体内的他只能发挥极少一部分实力,仍然很强,却没到不可阻挡的程度。在他发招的同一瞬间,慕行秋闪到风婆婆身前,竭尽所能发出幻术,将昆沌的暗光挡在身前数尺之外。
被操控的申庚神情不动,嘴里却发出昆沌的笑声,“啊,无知者,你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行,这场戏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必须看得清清楚楚。”
昆沌收回法术,时机正好,慕行秋就要坚持不住了,不是让开,就是失去所剩不多的平静。
“你还是先存想一会吧,我不希望对一个疯子解释自己的计划。”
慕行秋没有选择,只能立刻坐下闭上双眼。他觉得自己已经进入存想状态,可昆沌的声音还在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希望是个好东西,就是靠着它我才在拔魔洞里坚持了十几万年,可是放在敌人身上,就太浪费时间了。所以,这一次的较量很简单,我要破除你的全部希望。我尽量不用法术,只用真相。”
慕行秋想将昆沌的声音驱逐出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左流英给予你不少希望,所以先从他破起。”昆沌没有以法术直接进攻,却要用法术做一些辅助,慕行秋的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左流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头小麒麟绕着他跑来跑去,曾拂时不时在左流英身后走过,显得忙忙碌碌。
“左流英还是有些本事的,为了逃过我的监视,他想出了釜底抽薪的一招,居然将自己的道士之心去除了,道士之心简单纯粹,外人难以进入,对我来说却是最容易控制的心境。”
这就像一个国家,为了抵御外敌,将兵力都集中在边境,对于实力相差不多的敌国来说,这样的守卫固若金汤,放在强大十倍、百倍的力量面前,优点却变成了缺点:边境一破,国内无兵可守,只能任强敌长驱直入。
道士之心就是这样,它能抵御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攻势,十几万年来一直有效,直到新祖师降世。昆沌喜欢道士之心,因为他能轻易攻破、随意进出,不为外物所动的心境之湖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块块完整的巨大宝石,只有他能挖掘,别人连觊觎的资格都没有。
“凡人之心脆弱而混乱,我能夺取记忆,也能控制他们的情绪,可他们就像沙子一样,不管你握松还是握紧,总会有个别遗漏,就连他们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想要得到清晰准确的事实,必须综合许多人的相关记忆,那真是一件令人厌烦的事情。”
法术几乎遍照天下、能够肆意夺取记忆的昆沌居然会为此感心烦,这样的说法会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意外,慕行秋一开始也是这样,但他很快明白了,这是极致与差强人意的区别。
在断流城、在皇京、在群妖之地,慕行秋曾多次以幻术操纵众多情绪,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二百多名囚犯的心中散播信心,他谨慎地使用这一招,但是对效果通常很满意,因为他很少碰见势均力敌的对手。事实上,他每一次施法都会有许多目标遗漏在外,就像刚才那群道士,慕行秋必须一一解释他们的疑问,才能树立信心,只靠幻术,顶多能对两三成目标发挥效力。
在昆沌眼里,这样的成绩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败涂地,他追求的是一个不漏、完全操控,因此凡人之心的脆弱与混乱就像一团散沙,让他搭建出来的城堡总是不够完美。
“左流英去除道士之心,希望自己能变成一粒我握不住的沙子。”昆沌笑了一声,他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拥有最完整的道士之心,却随时能将其压下去,露出野心勃勃的另一面,“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成功,仍然在我的手心里,而且帮我做了许多事情。”
“即使是拥有道士之心的人也不完全可靠,个别人不适应我的法术,至于没有道士之心的普通道士,出意外的可能更高一些,所以他们都要被送进拔魔洞,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直到道统完美无瑕。”
“凡人更加混乱,要以战争进行筛洗,达不到完美状态,但是可以接近完美,妖族也是一样,别以为他们能逃出我的法术,兽妖必须一个不剩地清除,半妖可以留下一些。如此一来,众生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加上你的魂魄,我能在魔魂觉醒之前就将它找出来。”
“但这些事情我不能做,即使强大如我,有时候也要讲求一些技巧。我要让人类爱我、半妖怕我,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情感,在清洗过程中产生的憎恨要由左流英承担,当憎恨达到顶点的时候,再由我顺应众生之心,除掉这名僭越祖师之位的坏道士。”
“所以你瞧,左流英带给你的希望是虚幻的,他想逃过我的监视,甚至想揣测我的想法,可他是我手心里的一粒沙子,永远也不可能从指缝里漏出去。至于你和这些道士,拔魔洞替我看管你们,就算你们在这里折腾得天翻地覆,也逃不出去。”
慕行秋心里遭到重重一击,左流英带来的希望几近熄灭,只剩下连火苗都不是的一点微弱光亮。
昆沌没有试图灭掉那仅剩的光亮,慕行秋是粒硌手的沙子,让他心中留下一点希望也无所谓,他接下来要破除慕行秋的另一个希望。
“神魂、灵骨道根,都是好东西,如果秦凌霜还活着,没准会成为我第二个选中的’圆满道士‘,有意思的是,亲手将她毁掉的人正是左流英。”
“你知道神魂是什么吗?你和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你们只知道神魂很强大,甚至可以用来操纵九大至宝,却不了解它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为何强大?只有我知道,魔魂要与魔种融合之后才能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神魂并非魂魄,只是喜欢寄存在魂魄之中而已,它是那棵树的一部分,却是完全对立的一部分,树是生长,它就是凋零,树是不变,它就是万变,树创造力量,它没有力量,树结出必然,它装满了偶然,明白了吗?”
慕行秋没明白,只知道所谓的“树”就是止步邦里被烧毁的神树,昆沌笑了一声,“如果是左流英,或许能接受得快一点。设想一下,你修筑了城墙,他却能飞进来,你排兵布阵,他却孤身一人潜到你身边,你大权在握、天生帝王,他却著书立说名满天下号称无冕之王,你坐拥金山银山,他却箪食瓢饮、视钱财为粪土,你永远抓不住他,因为他从来不遵守你的规则。”
“这就是为什么神魂能够操纵九大至宝,当道士以法术控制法器的时候,神魂却绕过这一规则,用另一种方式催动法器。当初风如晦利用神魂操纵司命鼎,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可她太无知,根本不懂神魂的妙用,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司命鼎负责护佑昆沌的魂魄,若是出了意外,他很难抵御拔魔洞的淬炼。
“神魂在几个人身上传递,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真正强大之处。方寻墨在退隐的过程中猜到了我的存在,他境界太低,理解不了我的重要,竟然想要除掉我,可他自己没这个本事,于是将希望寄托在神魂之上,他同样不了解神魂,突然奇想,将神魂还给了秦凌霜的魂魄,并为此自杀,以为能够就此隐瞒真相。”
“一切尽在我手,神魂从不主动攻击任何人,它不是我的威胁,可是掌握在手里终归是件好事。”
昆沌再次施法,慕行秋脑海中出现另一副画面:高空之上,杨清音、小蒿、飞飞、跳蚤、黑凰、灭世、幽寥、火麻雀分别被禁制包裹,龙魔和一个像是洪福天的老者飘在附近,一脸困惑地观察周围的翻滚云雾,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行秋极速冲向杨清音,进入了她的脑海,经过一段黑暗之后,到达一座奇妙的房间,全由珍珠砌成,很像是禁秘塔里的藏书室。
他马上猜出这里就是霜魂剑内部。
站在那里的却不是杨清音,而是昆沌,他一只手拽着也处于困惑之中的慕冬儿,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小团火,举在面前,正逐渐收紧手掌。
“魔种的一道小法术将我引到这里,真有意思,我努力消除一切偶然,结果偶然却帮了我一次,神魂比魔魂还难找,却轻易就落在我手里。顺便说一句,秦凌霜即将魂飞魄散,她这种状态不合大道规则,至于其他活人,你很快就能在拔魔洞里见到他们了。”
“住手!”慕行秋终于发出一声怒吼,睁开双眼,结束了存想。
在他对面,风婆婆仍然一脸慈祥的微笑,问道:“芳芳在哪呢?”
第九百四十五章芳芳在哪?
昆沌大概是想体验一下得意洋洋的感觉,所以他发出一阵狂笑,很快停止,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它就像赫赫有名的地方美食,外地人慕名而来,吃过之后却觉得不过如此,甚至难以下咽,因为它不符合自己从小就在家乡养成的口味。
昆沌是魔裔、是道士,无论如何变化,这都是他的基础“口味”。
“偶然消灭不尽,除非众生同亡。”昆沌又换上深沉的语调,“可是只要被我盯上,你就再也不会产生任何偶然。”
慕行秋充耳未闻,他盯着另一边的风婆婆,认真思考她的问题:芳芳在哪?
昆沌迈步走到风婆婆面前,用申庚无情而呆滞的目光盯着她,“你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申庚脸上、手上尽是可怕的伤口,风婆婆脸上的慈祥笑容却没有因此减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做噩梦。”她转向慕行秋,“还好有你在,小秋,这不算噩梦,可我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园子里的菜应该摘了,今年雨水足,它们长得太茂盛,我想我可以带到镇子里卖掉一些……”
风婆婆唠叨自家的琐事,只想醒来干活儿。
昆沌围着风婆婆转了一圈,对慕行秋说:“神魂是’偶然‘的集大成者,从来不遵守规则,瞧,我以魔种法术跟随杨清音的魂魄送入剑内,秦凌霜竟然反过来跟随我的法术一块进入拔魔洞。这就是神魂的手段,我有法力无边,它却根本不用任何法力。”
慕行秋怦然心动,可他看到的只是风婆婆,没有芳芳的半点影子。
“秦凌霜害怕我,所以躲在老太婆的记忆深处不露面,可这样一来,神魂就失去了指挥,你要知道,神魂本身不会参与任何争斗,因为争斗是一种规则,而它不遵守规则,所有力量都在争强,它却示弱。”
昆沌慢慢走向慕行秋,“交出你的魂魄,有它的指引,我能更快地找出魔魂,然后结束这一切。我厌倦了,我等了十几万年,耐心已经用尽,一天也不想多等,只要魔魂一出生,我就要将它夺来。”
慕行秋感到地面在摇晃,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真正的原因是身魂正在分离,绝望与愤怒升到了至高点,慕行秋的那点平静远远不够用了,可他心里还有一线清明,眼睛不看、耳朵不听,全心只想一个问题:芳芳在哪?
昆沌成功在即,可不会允许慕行秋忽视自己的存在,他又一次施展法术,望山的场景进入慕行秋的脑海,想不看也不行。
龙魔已经发现情况不对,正尽力补救,她收回幻术,可三名豢兽师与五只炼兽还是没有醒来。
洪福天挨个观察,终于找到关键点,“是这头麒麟,魔种法术藏在它身上,就在……这只眼睛里,法术已经传给其他人……昆沌,肯定是昆沌,他有这个本事。”
跳蚤曾被魔种入侵过,留下一只红色的眼睛,魔种正是利用这一点悄悄隐藏了法术,而跳蚤自己一无所知。
龙魔立刻飞到跳蚤身前,隔着禁制看着它,“啊,小家伙,你可惹下祸事了,快快醒来,趁现在还来得及。”
跳蚤正常的黄眼睛茫然无措,像是在昏睡,红眼睛却精光四射,警惕地盯住龙魔。
龙魔伸出右臂,突破层层禁制,慢慢探向麒麟的红眼睛,相隔只剩一尺,她的手掌停下了,豢兽师们互相施放的禁制都已消失,最里面却多了一层陌生的禁制,连天目也看不到它的形态,却极为强大。
这就是昆沌想让慕行秋看到的场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谁也逃不出去。
“结束吧,慕行秋,这不是你的错,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你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做不到,交出魂魄,也只是让结束提前几年而已。”昆沌的声音硬生生地挤入慕行秋的脑海,以柔和的劝说击溃他的一线清明。
慕行秋还在坚持,他无力与昆沌对抗,也没法留住动摇的魂魄,只是努力去想:芳芳在哪?
这个念头就是他的一线清明。
洪福天也过去帮忙,可他的力量更弱,于事无补,反而与龙魔一块被困住了,包裹跳蚤的最后一层禁制不仅能防住突破,还能吸住进攻者的法力,令龙魔与洪福天进退不得。
在过于强大的力量面前,龙魔的机谋百变也没用了,只能低声劝说跳蚤,希望麒麟自己能够击败红眼睛里面的法术。
昆沌此时的感觉与龙魔颇为相似,他就要触碰到幕行秋的魂魄,只差一点点距离,但他不着急,因为他的手掌仍在缓缓前进。
慕行秋的魂魄里面也藏着一道法术,来自秦先生本人,能够指向轮回之后的魔魂,如果注入昆沌的强大法力,指向性将更加明显。昆沌只要一点,剩下的魂魄还是要扔进无我之地,他的敌人得比他承受更多更深的痛苦才行。
“将拔魔洞变成监狱的人真是个天才,反对我的人都将在这里永堕深渊,相信我的人,我会赐予他们纯粹的死亡。”昆沌看到的不只是魂魄,还有即将实现的宏大美景。
只差一点。
十余步之外,风婆婆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她已经认准这是一场梦,难以醒来,只需默默地等待即可。
慕行秋脑海中的场景突然一震,龙魔等人消失了,一片黑暗之后,他再次进入到霜魂剑里,看到了藏书室中的场景:慕冬儿正施法向昆沌进攻,他终于认出这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他一直在躲避的强敌,可他的一只手还在昆沌的掌握之中,挣不脱,发出的法术也都失效。
造成震动的不是他,而是昆沌另一只手里的小火球——它在吸收珍珠里的魂魄。
大大小小的珍珠从墙壁、桌椅、书橱上脱离,义无反顾地飞到火球里,瞬间消失,火势因此稍稍变强一些。
“想与我同归于尽吗?”藏书室里的昆沌冷笑,“来吧,将魂魄都吸进来吧,你会毁掉自己、毁掉这个小孩儿、毁掉霜魂剑,可你毁不掉我!”
慕行秋更糊涂了,芳芳到底在哪?拔魔洞还是霜魂剑?
拔魔洞里的昆沌回答了他的疑惑,“她当然是拔魔洞里,就藏在这个老太婆的体内,霜魂剑里只有神魂和她留下的一道法术,作为一只纯粹的魂魄,她还是有点本事的。”
组成藏书室的珍珠都被吸干净了,接着是禁秘塔,再后是台院,最后是整座老祖峰……无数颗珍珠前仆后继地冲过来,火球没有变大,只是越来越明亮。
昆沌与慕冬儿站在虚空中,周围环绕着颜色各异的珍珠,仿佛群星坠落。
慕行秋突然奋起一股力量,不仅收回了动荡的魂魄,还狠狠地击出一拳,足以令申庚的身体四分裂的一拳。
可申庚的身体没有受损,反而将拳头裹在了胸膛里,身体的真正主宰者对慕行秋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你拥有坚强的意志,比大多数人都强,它曾经若干次让你绝境逢生,可它并非无所不能,否则的话,修行与力量还有什么意义呢?”
慕行秋没有收回拳头,而是继续用力,极慢地前进,他不在乎有用没用,只是不想认输。
昆沌也不在乎,这并非他的身体,即使毁掉也没有关系,“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偶然,它总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耽误我的时间与精力。十三万年,慕行秋,十三万年,难道经过这么久的折磨、积累与等待之后,我还没有资格节省一点时间吗?”
昆沌话音未落,数十道法术同时击中申庚的身体,虽然没造成损伤,却让他微微一晃,昆沌没有扭头去看敌人是谁,“瞧,你们就是这么一点点耗去我的耐心的。”
沈昊和一大群道士赶来了,他们刚刚结束存想,发现慕行秋在与“申庚”战斗,立刻施法参与进来。
“咦,这是……风婆婆,还是风如晦?”沈昊愣了一下神,随后发出更多的法术,他已经看出来慕行秋正处于下风。
他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慕行秋与“申庚”站在那里不动,看似势均力敌,其实他已是强弩之末,即将惨败。
众多道士的法术伤不了“申庚”,却唤醒了另一名囚犯,申藏器睁开双眼,他恢复了一点平静,不再急着结缘了,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准确的判断,“祖师,我来帮你!”
申藏器一个独斗众人,仍然大大占据上风,将他们逼退。
昆沌却一点也不领情,目光只盯着慕行秋,申庚的胸膛在微微发光,光芒顺着慕行秋手臂缓缓流动。
在慕行秋的脑海中,他看到一多半的珍珠都已进入火球,对昆沌却没有任何影响,随后他感到神智渐渐模糊,一切声音渐渐远去,连他本人的心跳也变得遥远而空洞。
昆沌微微叹息了一声,“等待已经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喜悦,我只想尽快结束。”
慕行秋眼中的怒火突然暗淡下去,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平静,而是彻底的无知无觉。
昆沌退后两步,摆脱了胸膛里慕行秋的手掌,“拿到了,终于拿到了,魔魂留下的的法术……这是什么?”
昆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整个无遮之地都为之震动,正在斗法的申藏器与众道士全都停下,惊恐地伏在地面上。
这不是昆沌预料中的魔魂法术。
第九百四十六章真正的敌人
昆沌绝非轻信者,他也用不着像普通人那样通过察言观色来揣测真相,能够直达本源,夺取相关的记忆,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的记忆,互相参照,互相印记,最终得出唯一的真相,有时候比当事人知道得还要多。
所以他弄不清自己怎么会出错。
慕行秋是修行者,记忆牢固而清晰:秦先生在皇京上空向慕行秋送入数道法术,其中一道是轮回之术,印在了慕行秋的魂魄上,当魔魂再度觉醒的时候,双方能够产生某种共鸣。
连慕行秋本人都不清楚这件事,他只知道秦先生在自己魂魄上留了一道法术,帮助他最早察觉到魔魂的觉醒,至于这道法术是什么、如何生效,他都不知道。
轮回之术无形无色,慕行秋看不到,只能产生一些微弱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昆沌却深入慕行秋的记忆深处,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猜出了真相。他还遍查了左流英等人的记忆,确信秦先生当时急于重返轮回,来不及准备后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告诉慕行秋更多细节。
昆沌轻易不会做出猜测,一旦做出即是事实。
此时此刻,他已经将慕行秋的魂魄握在手里,只需分离出一点即可,至于这种分离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一点也不在意,可是当他看到上面封印的法术,却惊讶地发现那不是他预料中的轮回之术。
那是充满“偶然”的神魂。
昆沌用不着思来想去,他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如果神魂藏在慕行秋这里,那他在霜魂剑里紧紧握住的火球又是什么?
拔魔洞与霜魂剑都不属于正常的真实世界,各成一体,相互间没有距离远近之说,想要进出其中任何一个都极为困难,昆沌却能在两者之间随意穿越,念头一动,霜魂剑里的他已经施展法术,要将火球捏碎,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火球爆炸了,释放出将近十万只魂魄的力量,周围所剩不多的珍珠也都纷纷爆炸,霜魂剑内骤然光明,瞬间又重归黑暗,如是反复多次,黑暗能遮蔽一切,极度的光明同样令人眼中一无所见。
当昆沌发现自己在后退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杨清音的魂魄,他利用麒麟跳蚤眼里的魔种法术蹿到这里,这时终于被魂魄之术击退。
更让他意外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拔魔洞无遮之地里的也发出一道法术,强光消失,黑暗降临,这是纯粹的黑暗,最强大的天目也是两眼一摸黑,发出的法术刚一离开绛宫就被黑暗吞噬,甚至来不及凝成形态。
“梦就要醒了吗?”风婆婆问,面对如此异象,她是唯一保持镇定的人,因为她认准了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梦,再古怪的人物与事情都是正常的。
昆沌再次怒吼,这回连声音都被吞噬了,他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却连骗他的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当然,凭他的实力,如果知道施骗者是谁,立刻就能查明真相,偏偏在这一点上他找不到头绪,魔魂、慕行秋、秦凌霜之魂、杨清音、龙魔……以至并未参与此事的左流英,都有嫌疑,却都没留下任何线索。
如果感觉不到时间,一瞬间与十万年有何区别?昆沌好像又回到了他在拔魔洞中的最初场景,那时还没有囚犯进来,他无从知道时间流逝,只能默默忍受炼体之苦,这回也是一样,他觉得自己一直保持清醒,时间连续不断,可是当无遮之地重现光明的时候,他发现事情不对。
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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