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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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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又能怎样?我不是巨妖王,在这里只是客人,用道统符箓换取一些帮助而已。”
兰冰壶东拉西扯,小青桃不耐烦了,大声说:“辛幼陶他们到底去哪了?”
“说来奇怪,我们对人质可是非常客气,既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要求他们交出被俘的羽王和四名异史君,可他们就是不满足——”兰冰壶停顿片刻,“他们趁夜逃走了。”
小青桃松了口气,可是也有些疑惑,“妖术师没拦住他们?”
“怎么拦?他们带着俘虏跑进了妖都,这时正陷在妖术陷阱里无法自拔,妖术师也无法靠近。”
小青桃大吃一惊,不明白辛幼陶为何做出这种昏头昏脑的事情。
“慕行秋。”兰冰壶的幻象开始变淡,“你只能一个人重返妖都,不许带任何道士……或许可以带着麒麟,灵妖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血水
“我明白了,这叫壮士断腕。”殷不沉若有所悟,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我是巨妖王的左膀右臂,可是为了得到魔尊正法,他不得不将我牺牲掉,这对他来说想必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三位,还是放弃幻想吧,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他们就要被血水淹没了。
辛幼陶、申己和欧阳槊三人落入血海阵已整整两天了,陪他们一块浸在妖血之中的还有四位新君和羽王。
刚进入妖都外围妖塔林立的区域时一切还好,豪常青是妖塔的最初设计者,虽然之后妖术师们屡经改进,他还是能说出不少门道来,于是三人五妖一路前行,在妖塔林中安全地转了三四天,直到闯进了血海阵。
七座高低不同的妖塔围成一块不规则区域,在一大片塔林当中毫无特异之处,已经转悠好几天的队伍没有任何防备,豪常青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妖塔的厉害之处,申己第一个发现周围的妖塔正在悄悄释放妖术,急忙施法自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鲜红色的血网从天而降,淋了他们一身,只有申己反应比较快,挡开了大部分血水,只是双脚沾上一些。申己当时还有机会逃走,可是他想救出辛幼陶和欧阳槊,只是耽误了一小会,妖血已经像蛇一样爬上身体,令他施法越来越困难,不要说救人,连逃跑也做不到了。
妖血越积越多,像蓄水池一样慢慢上升,除了七座妖塔充当七个项点,没有任何围挡之物,妖血却一滴也不外流。
四位新君开始还很得意,称赞妖术的强大,发现自己也无法挣脱的时候就开始埋怨,先是互相埋怨。主要对象是豪常青,因为他带错了路,接着埋怨三名人类和不在现场的慕行秋,他们拿走了大部分妖器,否则不至于被困云云。
整整两天,没有妖兵和妖术师出现,这四只半妖就没停止过说话,连羽王伐东都受不了,若干次冲他们尖啸,结果却只是惹来更多的唠叨。
辛幼陶淋了一身血。腥味扑鼻,恶心得直想吐,可他的符箓全失效了,双脚被血水粘住,动弹不得,双臂还能自由活动,他几次祭符,结果纸符就是不肯燃烧。
申己很快也失去了施法能力,全身法力没有通往绛宫再转向法器。而是不停地从脚底流出,与血水融为一体,他只能一刻不停地与这股外泄的力量抗衡,延缓法力流失的速度。
这血海阵正是通过吸取被困者的法力与妖力不停上升。申己和辛幼陶两天里尝试了诸多手段,都没能生效。
第三天凌晨,血水已经浸到胸口,殷不沉个子稍矮。眼看水线直逼咽喉,于是想出了“壮士断腕”的说法,“你们还是面对现实吧。巨妖王连我都能牺牲,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交出魔尊正法,大家都能安全,我保证出了血海阵之后……”
“闭嘴!”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羽王伐东,他不顾翅根处的疼痛,尽量展开双翅,可还是沾了血水,虽然他是妖王,对血腥并不厌恶,却无法忍受翅膀受到污染,心情因此非常不好。
另一个发出喝斥的是欧阳槊,他是散修,内丹不纯、法力孱弱,没有稳固的道心,与血海阵的抗衡快要耗尽他的法力与耐心,平时的好脾气全没了,眼中怒火闪动,双颊几乎与血水一样红。
“别着急,再过……半天,我想不闭嘴也不行了。”殷不沉看了一眼微微摇晃的血水,尽量将下巴仰起,“唉,这要是人血,我一个人就能将它全喝光……”
“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最怕人血,喝一次晕一次。”豪万古十分不屑,舔了舔嘴唇,“我才是真正的品血者,人血、妖血、兽血,各有不同,或醇香,或鲜美,或粗洌,要是按我的独家秘方掺在一起,味道尤佳。”
“那你倒是喝啊,把这里的血水都喝下去,咱们就能脱困了。”豪常青从来不站在哥哥一边,第一个出口讥讽。
“我刚刚用我的独家秘方给你加了点料,快喝吧,哈哈。”漆胆疯狂地大笑,他在四位新君当中实力最弱,跟欧阳槊一样,在血海阵的逼迫之下快要崩溃了。
豪万古认真地摇摇头,“一群笨蛋,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这不是普通的妖血,里面蕴含着大量妖力,就像有毒的酒,喝下去必死无疑。”他扭头看了一眼殷不沉,“待会你们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危险离殷不沉最近,所以他才急着劝说三名人类投降,“慕行秋将魔尊正法留给你三个不就是为了保命吗?现在不拿出来更待何时?再说你们修行的都是道法,这东西对你们没有半点用处……”
辛幼陶心里也有点恐慌,在申己面前绝不表现出来,故作镇定地说:“殷不沉,你别乱出主意……”
“请叫我异史君。”
辛幼陶就当没听见,继续道:“咱们被困在这里整整两天,除了你们几个,连只妖虫都没出现过,巨妖王显然就没想讲条件。”
殷不沉的心也跟着水面摇晃起来,大声叫道:“巨妖王!快点派妖术师过来,我能劝服三名人类投降,魔尊正法必须七法俱全才有用,死掉一个人可就不全啦!”
没有回应,高塔林立,妖器遍布,却都是一堆死物,不肯替他传话。
羽王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受到逍遥索和血海阵的双重束缚,妖力流失之外还多了几分疼痛,情绪因此更为暴躁,“别白日做梦了,在巨妖王眼里没有谁不能牺牲,当年妖后……所有妖族都一样,除非慕行秋及时赶回来,巨妖王是不会放咱们出去的。”
殷不沉难得一次哑口无言,豪万古点点头,“羽王说得没错,都怪这三名人类,非要进妖都。留在那座小山上老老实实等慕行秋回来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冒险呢?”
羽王对这点支持却一点也不高兴,他个子最高,离危险也最远,只是双翅的疼痛快要将他折磨得疯了,“蠢货,慕行秋不会回来了,他干嘛要回来?就为了救这三个废物吗?他是道士,道士不讲交情只求胜利!他就算回来,也是跟成群的道士一块攻入妖都!”
就像是特意为了证实羽王的预言,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塔林中树叶一般的妖器全都做出反应,各种奇怪的声音汇成一片,互相激荡不已。血海阵也受到影响,水面如同沸腾一般跳跃,殷不沉正好张嘴,吞进去一股血水,急忙吐出来,双唇紧闭,再不敢开口了。
地面的震动很快消失。塔林的剧烈反应却持续了一刻钟才渐渐弱下来。
被困在血海阵中的三人五妖面面相觑,都对这次意外感到茫然不解,四周尽是浓重的不洁之气,辛幼陶和申己依靠法器勉强不受影响。天目却望不出多远,无法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巨妖王的回答,他同意了,只要你们交出魔尊正法……”
殷不沉的猜测与期待马上就被打破。申己虽然不能施法,天目也受到限制,但是头顶悬着十几件法器。感受更清晰一些,“不对,这股震动来自于妖都以外,好像是……强大的道法。”
豪常青对自己参与设计的妖塔十分得意,接着说:“道士说得对,刚才妖塔明明是在抵抗外来的震动,所以这肯定不是巨妖王的声音。大家放心啊,只要有妖塔在,妖都就是固若金汤,就算九大道统所有道士一块攻来也不怕。你们瞧,这些塔不是一座也没倒吗?为了让妖塔稳固,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
豪常青的自吹自擂没有得到喝彩,羽王瞧向三名人类,“我说什么来着,慕行秋不会独自回来救你们,他跟着大批道士一块攻进妖都,最后把你们的死亡全算在妖族身上。”
“斩妖除魔是道士第一要务,慕行秋与其他道士一块攻进妖都再正常不过。”申己毫无怨言,看着辛幼陶,这是血海阵中唯一能理解他的人,“道士都已做好了准备。”
辛幼陶露出笑容,对他来说这个笑容有点艰难,但还是露出来了,“可惜咱们没死在战场上,要不咱们先把这几只妖杀死吧。”看到五妖惊恐的神情,辛幼陶终于能大笑了,“欧阳槊,你有准备吗?”
“我……我……我有准备。”欧阳槊说出这句话比辛幼陶露出笑容要艰难得多。
一个时辰之后,血水已经淹到殷不沉的喉咙,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嘴巴一下也不敢张开,只能用目光扫来扫去寻求帮助。
谁也帮不了他,妖力最弱的漆胆无缘无故地大笑起来,突然张开双臂,以手扬起血水,好像是在戏水的孩子,“喝吧,喝吧,大家喝个够!”
其他三位新君不肯退让,也奋力击水,没多久,血海阵里的受困者们又被浇个满头满脸,申己头顶的法器因此失去效力,掉进血水中,散修欧阳槊和羽王伐东愤怒地大叫大嚷,却无法阻止新君们的胡闹。
塔林中的妖器又动了起来,这回的反应更加剧烈,十几只妖头甚至从塔身上甩脱下来,在地面上四处乱滚。
“这回没有震动啊。”殷不沉含糊地说,嘴唇尽量不张开。
“因为……因为法术和震动一块来了!”辛幼陶望向西南方,浓重的不洁之气正在迅速消散,露出一条宽阔的通道,天目能够看到一大团顶天立地的微光正在极速扫来,最外围的妖塔试图与之对抗,只坚持了一小会就碎成了粉末。
“天呐。”宏大而不事张扬,辛幼陶认出这是道统的法术,前进路线正好对着血海阵,他看向申己,“咱们要死在道法之下了。”
欧阳槊和五妖还没有看到法术的微光,但是不洁之气的散开和远处妖塔的粉碎却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们,灭顶之灾正在逼近。
“我喜欢杨清音杨道士,如果有谁幸存,拜托你一定要告诉……不不,永远别告诉她!”欧阳槊大声叫道。
“诸位洗够了吗?”血海阵上空传来一个声音。
三人五妖抬起头,看到麒麟亮闪闪的肚皮。
第四百五十五章释放俘虏
慕行秋之前无法长久飞行,不得不骑着跳蚤进入妖都的塔林里,在浓重的不洁之气中跳蚤不受影响,非常愿意展示自己的飞行速度,饶是如此,仍花了七八个时辰才找到辛幼陶等人。
听到慕行秋的声音,没有谁比殷不沉更高兴,说是喜极而泣有些过分了,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比平时更显水润,声音也显出几分呜咽,“啊哈,终于到了,你这个肮脏丑陋的人类,我的大救星,终于到了!你一定在天上飞来飞去,专等我快要淹死的时候才出现吧。好吧,你赢了,我对你……”
几大片血水同时向他泼来,豪万古和豪常青高举手臂异口同声地喊道:“先救我!”
只有漆胆仍有些失常,兴奋地冲天上大叫:“下来洗个澡吧,这是天下最好的水池!”
四位异史君吵来嚷去,辛幼陶反而没机会说话,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再向远方望了一眼,脸色又变了,声音压过了四妖,“慕行秋你得快点救人啦,你没来我坦然受死,你来了我可不想就这么死掉。”
没人想死,申己也不想,两天多的时间里,他对血海阵做过多次试探,早已找出弱点在哪里,只是身陷其中无力施法,这时大声说:“打破周围的妖塔,一座就行。”
洗剑池发出的怒海潮越来越近,左流英能用一顶草帽挡住它的攻势,慕行秋可没有这个本事,他必须抢在法术到来之前救出被困者。
第七层幻术发出的闪电击中最矮小的一座妖塔,然后迅速将它缠住,妖塔剧烈地摇晃,挂在上面的数十件妖器纷纷坠落,但是塔没有倒,反而激荡血水又上升数寸。殷不沉闭着嘴呜呜地叫唤。
豪常青开心地大笑,“慕行秋,你可大错特错,妖塔的强弱与个头无头,你选择看上去最小的一座,殊不知它经过众多妖术加持,向地下扎根更深……”
豪万古就站在弟弟身边,这时恼怒地用沾满血水的拳头在豪常青头顶狠狠砸了一下,“什么时候了你还啰嗦,快说怎么打破妖塔!”
豪常青一手捂头一手反击。“这个时候想起来我了?平时你是怎么说我的?快道歉,你们几个都得道歉,然后承认我是唯一的异史君……”
申己平静地说:“塔内必有妖物镇守,从外面击不破就从里面试试。”
慕行秋立刻换了一座妖塔,闪电从缝隙钻进塔内,寻找里面隐藏的妖物,悬挂在外面的妖器发出各种妖术试图阻挡闪电,刚一靠近就被击散。
“咦,你怎么会知道?”豪常青大惊失色。“谁告诉你的?你在偷学妖术?”
申己不搭理他,辛幼陶尽量挺直身体以躲避荡漾的血水,这时忍不住说:“笨蛋,这两天你就没闭过嘴。把妖塔介绍得清清楚楚……”血水涌起,辛幼陶也不敢开口了。
洗剑池怒海潮正在迅速接近,连五妖也能看见闪动的成片微光了,最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极远处的妖塔在这股力量面前不堪一击,顶多坚持七八次呼吸的时间就像狂风扫过的茅草屋一样四分五裂。
慕行秋的幻术闪电想要击毁一座妖塔却是难上加难,霜魂剑释放的力量更为强大。但是需要芳芳的魂魄做出配合,慕行秋希望尽量少用,以免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眼看远处的妖塔一座座倒掉,豪常青也没心情吹嘘了,大声道:“不是第三层就是第五层,老君说过,三五乃妖之心腹……”怒海潮的震动已经传来,血水翻涌,豪常青吞进去一大口,觉得味道不对,急忙吐出来,也不开口了。
闪电在塔内转了好几圈,终于在第三层找到了镇塔之物,只有指甲盖大小,悬在空中,极不惹人注意。
慕行秋一开始试图击毁此物,发现它坚硬异常,立刻改了主意,用闪电将它缠住,用力拽出妖塔。
轰的一声,妖塔坍塌,血海阵露出一角缺口,血水大量外涌,总算解除了被困者的燃眉之急,可他们的法力与妖力仍然受限,腿脚可以移动,还是飞不起来。
怒海潮带起的湿润之风已经到了,海啸一般的法术充斥于天地之间,看上去如在眼前,殷不沉抬起手臂做出格挡的架势,“我不想死……”
慕行秋拿出空遁宝珠,在不洁之气笼罩的范围内进行空遁是极不明智的,可慕行秋没有更好的选择,他飞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往东四十余里是一片荒野,不洁之气相对稀薄,看上去也没有妖术的迹象,是一处可选的落脚点,也是空遁宝珠瞬移的极限。
至于中间的大量妖塔会不会阻截这次空遁,慕行秋已经没时间考虑了。
“大家互相拉住!”慕行秋命令道,人类与妖族、散修与道士、半妖与兽妖毫不犹豫地互相握手,只有羽王伐东选择了一下,有意避开三名人类。
跳蚤是灵兽,轻易沾不得妖血,慕行秋让它降低高度,一手举着宝珠,一手拉住辛幼陶的胳膊。
怒海潮像一面倒下的城墙倾压过来,飞溅在前方的水滴在地面上击出无数孔洞,血海阵周围剩余的六座妖塔接连倒下……被困者消失了。
这次空遁不是特别顺利,本该是眼前一片白光,随后到达预想的地点,可这回持续的时间稍长,中间穿插了三四次黑暗,可它毕竟成功了,四位新君被甩在地上,滚出十几步远,嘴里还能叫嚷出声,羽王脸朝下坠落,立刻翻身起来,也没有受重伤,慕行秋等四人的手臂仍然握在一起,无人摔倒。
地点稍微偏北一点,不远处横着一条小河,离妖都塔林只有百余步远,这里不在怒海潮的进攻路线上,地下传来的震动感却更加强烈,河水甚至掀起了数尺高的浪花。
慕行秋跳到地上,感到心惊不已,道统至宝的力量强大如斯。除非漆无上手里还有跟妖火之山差不多的妖器,否则的话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震动渐弱,四位新君也跑回来了,慕行秋扭头看向三名同伴,欧阳槊脸色忽红忽白,显然还处在震惊之中,申己神情略显阴沉,跟他哥哥申庚更像了,辛幼陶脸上带笑,额头却有汗珠渗出。
“你怎么了?”慕行秋问。
“没事。你知道我胆小……”辛幼陶笑着说,突然眉头一皱,终于察觉到疼痛的来源,低头看去,只见腹部左侧的衣服露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他用双手将窟窿扯得更大一些,腰上有一个小洞,却几乎没有流血,疼痛就源自处处。
“这是……”辛幼陶身子晃了晃。慕行秋上前扶住他,“是怒海潮的水滴,左流英和小青桃在这里不远,我马上召他们过来。”
“左流英”三个字给予辛幼陶极大的安慰。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抓住慕行秋的胳膊,“等等……让我喘几口气,我不想……别让我在小青桃面前晕倒。”
辛幼陶被起过“晕三儿”的绰号。对晕倒这种事比较敏感,他连吸几口气,稳定心神。冲慕行秋点点头。
慕行秋将辛幼陶交给主动过来帮忙的欧阳槊,抬手向天空射出一道闪电,这里的不洁之气比较稀薄,左流英应该能看到他发出的信号。
殷不沉大难不死,立刻恢复本性,先在自己身上前后摸了几下,没有发现伤口,心情更加舒顺,“这不算大伤,我有几粒重生丸,对皮外伤有奇效,慕行秋,都在你身上吧,快拿出来。”
豪万古推开殷不沉,“这哪里是皮外伤,法术分明已经进入体内,得用百足虫将法术吸出来,然后……”
“然后他就死了。”豪常青接口道,点点头,“别犹豫了,得将这块肉整个剜掉,这是唯一的保命手段,其它方法都来不及。”
四君当中只有漆胆没吱声,他的妖力和理智尚未完全恢复,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
辛幼陶脸色连变几次,向好朋友投去求助的目光,慕行秋立刻将殷不沉等人推开,也不多做解释,遥望东北方,很快扭头对辛幼陶说:“左流英给出回应了,很快就到。”
辛幼陶长出一口气,虽然已退出庞山,他对注神道士的信任却一点也没有减弱。
慕行秋走到羽王伐东面前,收回他身上的逍遥索,“你走吧。”
羽王愣住了,比刚刚逃离险境还要惊讶,“道统和妖族的战争已经开始了,你竟然还要放我走?”
“战争开始了,但这里不是战场。”慕行秋并非心慈手软,而是觉得杀死一名飞妖毫无意义,还想通过他传达几句话,“如果可能,请劝告妖兵不要再杀无辜的俘虏,留一条后路,或许用不了多久,俘虏就会是他们自己。”
羽王警惕地后退数步,指着四位新君,“他们呢?”
“你们也自由了,可以走了。”慕行秋对四妖说,他服下化妖丸,巨妖王也需要他的化妖体验,没必要再保留俘虏。
就连脑子还有点糊涂的漆胆也跟着一块摇头,“还没拿到魔尊正法,我们不走。”
羽王哼了一声,转身朝妖都的方向跑去,展开翅膀飞起数丈,没多远又落下来,如是反番数次,终于能够稳定飞翔,消失在塔林中间。
“你们为什么不在原处等我?”
慕行秋对这件事一直存有疑惑,这时才有机会问出来,可回答他的不是辛幼陶,而是申己,“是我的错,我听说……”
“他听我说百丈城里有几位傻瓜道士,非要去瞧瞧,我们都争不过他。”豪万古插口道。
申己神情越显严峻,却有意避开慕行秋的目光,“我想我父亲或许就在百丈城,我是为他而来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疗伤
辛幼陶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微倾靠在小青桃肩上,觉得自己不仅法力流失许多,体力也消耗过半,以腰上的伤口为中心,麻木的感觉像水波一样向整个身体扩散,他眼里最大的希望就是面前的左流英,期盼注神道士能早点给自己一句安慰。
左流英好一会没说话了,他站在辛幼陶七步之外,对伤口只看了一眼,然后就挪开目光,陷入莫名的沉思,让辛幼陶既紧张又有所期待。
漆胆发了好一会呆,妖力恢复,神智也清醒许多,这才发现附近多了几名道士,尤其是一名戴草帽的年轻小道士,像个清冷的木头人似地站在那里,却吸引了所有目光,这让他大为不满,“这是谁?”
“左流英,听说是刚刚退出庞山的注神道士,在给辛幼陶疗伤,瞧见他腰上的小伤口没有?”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注神道士怎么会退出道统?不太可能吧。”
“嘘,慕行秋说过,谁敢打扰左流英谁就没资格听魔尊正法。”
殷不沉等三位新君一妖一句,漆胆更加不愤,大步走过去,“一点小伤,让我看看。”边说边伸手去推左流英。
第一下没推动,第二下还是没动,漆胆双手齐上,可道士就像生根了一样,任凭漆胆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身后突然响起放肆的嘲笑声,漆胆仔细看去,脸上不禁一红,原来他推了半天的不是人而是一棵大树,这树离左流英至少有三十步远,漆胆记得自己明明是走向道士的,不明白为何会站在树旁边,挠头冥想,百思不得其解。
趁大家的目光都被左流英和漆胆吸引。欧阳槊凑近慕行秋,脸色红扑扑的,低声说:“我在血海阵中说过的话,请慕道士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是我的胡说八道,我对杨道士只有感恩之情……唉,杨道士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存着那样的心思,实在是猪狗不如……”
欧阳槊越说越羞愧,慕行秋笑了。拍了拍散修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被人喜欢总是一件好事,就算是道士也不会因此恼怒,我想杨清音更不会。”
欧阳槊吃了一惊,呆呆看着慕行秋,“可是……可是……你跟杨道士。”他的语速突然加快,这是他想了许久的话,“请允许我胡说几句。慕道士与杨道士是天生一对,杨道士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慕道士,我们私下里都说杨道士之所以向散修伸出援手,其实不是对我们有什么好印象。而是因为我们曾经追随慕道士一块作战,她对一切跟慕道士有关的人与物都很在意。慕道士也为杨道士做了许多事情,别的不说,光是为了她服食化妖丸这一件。别人谁也做不到,我是散修,跟妖族打过不少交道。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吃化妖丸。”
散修有些语无伦次,表达的情感却因此更加真实,慕行秋不愿谈论自己的情感,正想改变话题,不远处的四位新君突然惨叫起来。
殷不沉等三妖刚刚还在开心地嘲笑漆胆,突然间跟他一样,捂着肚子又是惨叫又是呕吐,等他们好不容易直起腰,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百步之外的河边,怎么来的、什么时候到的全无印象。
四位新君面面相觑,又吐了一会才一块看向左流英,对他刮目相看,“注神道士还真是有一套。”殷不沉喃喃道,马上又吐了起来。
辛幼陶看向欧阳槊和申己,大声问:“你们也觉得有点恶心吗?好像是妖血……我不小心吞进去一点,也想吐。”
血海阵后期波涛汹涌,被困者多多少少都吞进去一点血水,四位新君话最多,吞进去的血水也最多,因此最先呕吐不止,欧阳槊揉了揉肚子,“是有一点……”话未说完人已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河边。
欧阳槊骇然,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法术,甚至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常,居然就被移到了百步之外,可是看了四位新君一眼和那一地狼藉,他忍不住也吐了。
申己深吸一口气,查看体内的感觉,然后自觉地走向河边,妖血有毒,先吐出来的确是治疗的优先步骤。
左流英连目光都没动一下,辛幼陶却吓了一跳,“怒海潮的水滴和带毒的妖血不会……不会发生冲突吧?”
“段采蒿的拳法颇有特点,跟你的练法不太一样。”左流英终于开口,并非说给辛幼陶听的,说的事情也跟辛幼陶没有半分关系,原来他一直在默默观察小蒿练拳。
辛幼陶张口结舌。
小蒿正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练习锻骨拳,跳蚤跟在她身后挪动四蹄,也在笨拙地模仿步法。
“啊?”慕行秋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左流英是在对自己说话,于是也望向小蒿,“是,她的拳法……她自己加入了一些改造。”
慕行秋早就注意到了,小蒿练拳从不追求形似,总是随心所欲,大致没错,细节上却颇多变化,而且每练一遍拳法,变化都不尽相同,慕行秋自己练拳的时候从来没人指点,所以只要没有大错,他也从来不纠正小蒿的练法。
辛幼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觉得体内的力气更少了,小青桃关切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焦急地对左流英说:“首座,辛幼陶的伤势加重了。”
左流英这才将目光从远处的小蒿身上移回辛幼陶,好像刚刚见面似地打量了他两眼,“伤势加重是好事,待会也去河边,把能吐的都吐出来,然后存想运功,逼出血毒就没事了。”
“血毒是小伤,还有怒海潮的水滴呢?”辛幼陶稍稍坐直一些,对左流英的轻松态度很不高兴,“那可是牙山至宝洗剑池发出的法术,肯定很厉害……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洗剑池的法术当然厉害,可是治疗方法也非常简单。”
“真的?那首座还在等什么,快给我治好吧。”辛幼陶又坐直一些。
左流英摇摇头,“进入你体内的水滴很普通,只是经过洗剑池的法术加持,具有了强大的力量,只有洗剑池能将水滴吸出来,所以方法很简单,但我没有洗剑池。”
辛幼陶一惊,觉得另半边身子也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小青桃心一横,大声说:“你们都不是庞山弟子了,我这就带辛幼陶去见牙山道士,求他们疗伤。”可她心里没底,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餐霞道士,还是非妖出身,牙山那边怕是不会给她情面。
“我是西介国王子,还是皇京龙宾会掌墨使者……”辛幼陶想强调一下自己的重要,马上醒悟这些头衔对道统并无意义,他重新靠在小青桃肩上,虚弱地说:“小青桃,有件事我必须要对你说,当年离开庞山的时候我没去向你告别,因为……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我哭过一场,眼睛红肿,没法见你。”
小青桃眼圈一红,忍住泪水抬头对左流英说:“首座,求您帮帮他吧,您本事那么大,起码能减轻他的痛苦,他的额头在发热、法力运转忽快忽慢、身子还在麻木……”
对这样感人的一慕,左流英没有表现出任何同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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