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迷失的兵城1-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女真略略尴尬。单一海上前,刚要解释,女真用手拦住他:“子老,先允许我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再下逐客令好吗?”


  子老颔首倾听。


  “那种乐器我猜测是古波斯进贡的一种吹奏器。史书上记载叫什么“嘶啵”,起先是由印度的一种檀香木镂空后,按上贝叶吹奏。到了中国,先传到西域,改制成了‘胡茄’,但这种‘胡茄’后来又被改制和进化成各种吹奏式乐器。您的这种乐器便是用檀香木制成的‘嘶啵’。”女真侃侃而谈。


  “哦。”子老似乎被她的猜测给触动了似的,低头沉思。


  “是的。这种声音吹出后,便有檀香绕梁,具有音香的美妙。不知我的猜测对吗?”


  子老的脸孔稍为缓和,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笑意:“你也是第一个知道这声音来历的人……很高兴你来做客。”说完,转身走至桌前,捧起那个被女真叫做“嘶啵”的乐器,“那么你可以吹它吗?”他期待的眼神望定女真。单一海看出这老人的眼里竟流露出清澈的天真般的波流。


  女真小心地接过来,仔细地端详着。“这乐器做工可真太精妙了……不过,很遗憾,我真的不会吹它。”




第19节:逾世兵辞(4)

  “哦……”子老似乎惊讶于她的回答,脸上隐现出淡淡的失望。


  “不过我倒有个疑问,不知子老可否给我们讲讲?”女真望定老人。


  “哦,请提吧!”老人神色略为缓和。


  “这么多兵器,我是指……”她望望单一海,征求意见似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相同的兵器排在一起,我很震惊。它们真的是戈吗?感觉上是,可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兵器,只是一种东西?它们多得让我都怀疑答案了。”


  “它们恰恰都是真正的戈。你们看清楚了吧!这些戈,每一把都几乎代表一个年代。而那个年代的战士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手持这种武器与敌人作战。可结果呢,他们和敌人一起消失了。我们只看到了这把武器……其实,只有武器无法消灭,毁灭的都是战士。”老人神色略为异样。他缓步走到那些戈的面前,只用目光注视着他们,感觉上似乎是一个将军在检阅他的军队。那种睥睨一切的狂狷之气,在瞬间凝结。单一海看他的背影就感动了。他内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老人肯定当过战士,至少他的血管里流着战士的血。


  老人绕过前排的戈站住了。他的目光透过那些戈的空隙,闪射到单一海和女真身上。再后来,单一海发现他并没看他们,他的目光仍驻留在那些戈的锋刃之上。


  “听起来几乎是诗。可子老,这么多的戈需要多少年才可以找齐呀?我指的是,你为什么只喜欢这么一种奇怪的兵器?”


  “戈么?”老人神色有些冲动。他用手轻触一只戈的锋刃,“戈是一种奇怪的武器。我遇到这种尤物也许是缘分吧!我自小有种奇怪的宿命感。我直觉这世上每个人生下来必有一种武器属于你,或你属于某种兵器。只有兵器才配作为一个人的尤物。知道世界上最早的铁制兵器是什么吗?”他环视单一海和女真,并不要他们回答:“是‘我’。”


  单一海吃惊道:“你是说‘我’吗?”


  “是。‘我’在西周就出现了,它的形状已失传,我猜想它肯定是个人形。两臂张开,具有杀伤力。身体粗壮处才是握柄。但是‘我’太复杂了,所以它被淘汰了。但‘我’却成了每个战士的自我代称。想想吧,代表我们本身的居然是兵器,而不是其他,这本身就让人震惊。我就是在这个念头中,看到了这种戈!”他停住叙述,用手抓住一把戈。那戈柄粗直,顶端横着一块带钩的长柄。粗看并无什么神奇,倒显出了一种单薄的脆弱。


  老人继续讲述:“这把戈是最普通的戈了。它在兵器史上却是个巨大的飞跃。秦始皇时代,这种戈已充当冷兵器中的主角,取过天下无数战士的性命……当然,我喜欢它,有些没有理由。但我坚持这种爱好。”他微笑着,“我居然不知不觉收集了它们,像收集了一支军队,我尊敬它们。”


  “你每天就在这么一堆可怕的兵器中生活?这本身就让人震惊的了。”女真低语。


  “它们本身并不让人害怕。让人害怕的是它们的历史。”子老用目光环视戈群,“这群戈共有109种。也就是说,这群戈的每次改进,都是对生命和战士精神的一次绝妙认识。世上最简单的戈,就是我刚才握的那把,它叫直内戈,是用来钩御敌方的战骑和砍击马匹用的。它的作用并不是直接杀伤人,而是间接的。可是这柄呢?”他用手指住另外一把戈,那戈上印着三个人头。“你们看到没,这还是秦的产物,但已有了很大改进,杀伤力更强了。还有这把‘长胡四穿戈’,明白它的意义吗?它是一位匠人根据当时戈的形状和匈奴所用的狼牙棒结合而成。”……老人呐呐自语。说到后来,他的话语有些暗淡了,“可直到把它们聚齐了,我才后悔了。我对这些静止的兵器有种说不清的感情。尽管我知道天下已没有它们的战场了,它们只是一种战士的脚印,是一些过去的精神。像我一样,我也是一种过去的精神,或者我崇拜过去的精神!”老人说到最后,几乎是在长啸了。


  单一海动容地看定老人:“过去是一种感觉上的东西。其实只有历史才是动人的。”他扶住子老,“可你还是与它们生活在一起了。”




第20节:逾世兵辞(5)


  “我讨厌的只是那种感觉,可却无法拒绝自己的精神。所以,我保留了它们。”


  “可它们是真的吗?”女真忍不住问。


  “不是真的,它们都是假的。这儿的任何一件真品都价值万金,甚至无价可卖。因为有的已没有存留,仅是我根据图像,设计而成的。”


  “这些都是你托人铸的?”


  “我以前研究过冶炼,懂一点铸造。以后每当有消息说在某处出土一件这种兵器,我必去观看,再与人合铸成样品,带回!”


  “它们都集齐了吗?”


  “没有。还有一种,我只在文献上见过记载,我想总有一天我可以找到它的。”


  “你是说那支失踪的军队所持的武器?”单一海内心一动,下意识地说。


  “只是一种假设,不过,是不是已不重要?”


  “难道你寻找那支军队仅仅只为那把假想中的戈?”


  “这只是一种附带的愿望。我寻找它们……哦,言归正传,那张图纸带来了吗?”子老似被什么惊动,把话题岔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子老不语,半晌才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再去说了,它是属于我的秘密。我可以自己保存它吗?”


  “对不起,我忘记了自己不该打听一个老人的秘密的。”单一海掩饰着不安,把那卷图纸从衣袋中抽出,哗地铺在那些戈前的地面上。指给老人,说:“这就是那座古城堡。”




第21节:方位(1)
  ◎方位


  子老神情凝重。面对那张图纸,他的一双豆眼下意识地干缩着,凝成一缕极亮的光,定在那图上,再不动,仿佛在审视某种内心似的。渐渐地,在他的凝视中。房内静了下来。他半跪在地上,头上的白发在侧面闪来的光缕中,像一把白亮的光焰。单一海在这种倏然静下来的时间中,被老人的沉默抓紧了。他默默地盯着老人,把自己从他的氛围中抽出,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单一海看得出,老人被那张图给吸引了。他的专注本身就是对这张图的肯定,何况让一个老人能够默默地陷入到这堆干枯的线条中,简直可以说是赞美了。子老颤颤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把放大镜,用它罩住地图的每一个细节。仿佛在推敲什么似的,口中念念有词,偶尔闭目沉思……老人竟有半个小时把自己按在那张图前,并一言不发。


  单一海走至图前:“子老,你从中读出了什么?”


  子老仿佛被从沉默中惊醒。他不看单一海,而是转身走至桌前,抽出一个卷筒,轻轻倾出。那是一匹一张报纸大小的布绢。那布绢已经锈蚀,上面的丝线有的已经迸裂,乱乱地摇曳着。他小心地把那张布绢放到单一海的图纸的右边相接起来。放毕,才轻声对单一海说:“你能不能帮我核对一块地方?”他用手按住布绢,划出一小块标有“骊靬”的地儿。


  单一海凝神细看,竟是一张绣在布绢上的地图。那图上标着密密麻麻的他几乎从未听说过的地名。他惊讶这图的等高和方向竟出奇的准确。只是由于绣的丝线变形与迸裂,影响了图的效果,不仔细辨析,几乎无法辨清。他顺着老人划出的标注着“骊靬”的地域读下去,竟有些吃惊了。那些山形竟那样熟悉。熟悉到了让他惊讶的地步。慢慢地那些山成形了,那些河串成了一条熟悉的流线。他看毕,兴奋地对子老惊呼:“这两块地方的等高仅差5公分,海拔丝毫不差。山和河也全部对上了。也就是说,我们找的这座城堡居然叫“骊靬”,我还以为它没有名字呢?”


  “居然还有这样怪的一个地名。这似乎不应该是我们汉人取的吧!如果是我们取的,那它代表什么?”女真在旁边略表疑虑。


  “就代表他们。骊靬是汉朝以前对西域的统称。严格地说,这是对古罗马人的专称。”子老从容作答,脸上已现出笑容。“惊人吧?我找了这座城50多年。没想到竟然被你无意中撞上了。小伙子,你知道你撞上的是什么吗?”


  单一海用目光注视着子老。


  “是个大传奇呀,或者是一支军队。”


  “你是说那支罗马军队果真就在这座城堡里了?”


  “理论上是。你看过《汉书》吗?《汉书》地理志载:汉置,西域骊人革干内迁居此,故名……”


  子老流利地背诵,古汉语在他嘴里如水般流畅。


  “我真不敢想象,他们到中国来干什么?还建了这么一座城,还有这么个华丽的名字,听起来真像是一种传说。要知道,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消息,并且还发生在2000多年前!”女真问。


  “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感到可笑的。因为它太真实了,真实得都让人不敢置信。同时也因为它太遥远了,远得只是一些不可触摸的传说。没有人会对这种2000多年前的东西表示信任的。事实上是,他们到中国来,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大汉帝国军队的战俘?”子老脸上蒙着一层神秘的光亮,眼睛仿佛要看透什么似的,一瞬间隐入一种向往般的情境中。


  “可你信了。我觉得只要相信那些东西,似乎就会有许多出乎意料的发现,甚至连自己也会震惊。只是,这群战俘,真的太令人感到突兀了。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来历吗?”单一海的内心隐藏着一种深深的冲动。


  子老似乎早有所料地看他一眼。走至桌前,拿出一支雪茄,单一海迅速为其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把身子放在那把旧椅子上,单一海和女真就坐在他的对面。


  “公元前54年,中国历史上的西汉末年。世界历史进入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中古时期。远在地中海西岸,与古中国相距甚远的古罗马帝国,正处在剧变与战争的笼罩中。克拉苏,这位与恺撒大帝、庞培同称罗马三巨头的新贵,亲政不久,就率罗马军队,据当时的资料称,有7个重步兵团、1支轻步兵、4000名骑士,连同辎重队在内总共不少于四五万人,侵入属于安息王国的美索不达米亚,并于次年向安息王国腹地推进。罗马人计划从美索不达米亚沙漠展开进攻,强渡幼发拉底河,并前出到底格里斯河,一举夺取前亚细亚。”


  单一海听到这里,插上一句:“这似乎应该是罗马人与安息王国争夺前亚细亚之间进行的安息战争吧!那场战争似乎最终以罗马人失败告终。好像那次失败的战役在卡尔莱附近。卡尔莱一役使罗马著名步兵的声威一蹶不振。”


  子老微微看他一眼,似乎为自己的叙述得到了响应,而显出些许的快感,“你似乎很熟悉这次战争?”


  “是的。当时显赫欧洲的罗马陆军,就在此役中被打败,从此声威日下。我因为他们的失败而记住了这场战役。没想到,还会有机会重提。”单一海说。


  子老微微点头,继续讲述:“古罗马步兵当时横扫欧洲,名冠一时。只是他们在公元前54年4月底,在宙格马城附近渡过幼发拉底河后,却被安息一万骑兵引至无水的沙漠深处,并派出专门部队进行袭击,以疲惫罗马步兵。安息军队乘他们成疲惫之师后,用卡尔莱做了罗马人的坟场,除了克拉苏之子率第一军团6000余人突围外,几乎全部丧生于此,惨遭歼灭。但这次战役,却给人留下了个旷世之谜。突围的6000余人,连同克拉苏之子,竟全部神秘消失,至于去了哪里,下落何在,成了欧洲史上至今还是个难解之谜,可是,却在中国古老的《汉书》上找到了线索!”


  “从《汉书》上?你是说《汉书》上记录了这支军队?”单一海再次惊叹。这种过于跳跃的叙述几乎让他快跟不上了。子老他的身体板直着,两手按在旧椅的木把上,即使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受过良好教育与某种专门训练的印象。单一海忽然想起,除了知道他是这个博物馆的研究员外,他还几乎对其一无所知。


  “是的。据该书陈汤传中所记:汉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匈奴郅支单于奴役康居人民,攻略乌孙、大宛等,威胁西域。汉西都护副校尉陈汤和都护汤延寿发兵至康居,恶战数月,灭郅支单于。汉军在与郅支所属的战斗中,发现有一支善“夹门鱼鳞阵,讲习用兵”、土城外修木城的外来军队很难对付。夹门鱼鳞阵,这种阵形,你在古兵书上见过吗?”




第22节:方位(2)


  单一海略略羞赧:“古代兵法和阵法我不懂。不过这种阵法倒是比较新鲜,似乎是步兵阵形。直觉上像是一种进攻包抄,包抄再进攻的样式?”


  “你的直觉真好。这种阵法恰好与汉时阵法相差甚多。那时的阵法多用“八卦”、“玄武八斗”等等,步兵夹杂骑兵,战斗队形较为保守。而这阵形几乎是全力向前滚进的冲击队形,而据考证,这种阵法正好是古罗马步兵最惯用的阵法之一。包括他们修筑城防的方式,几乎惊人地一致。”子老沉思着:“陈汤所部降服这支军队后,将俘获的军士收编,协助汉军驻守西陲。为方便他们的驻防和生活,据《汉书?地理志》载:西汉政府专门在焉支山下的一块地域,置一县,名骊靬,并筑成城堡。


  “可凭这一点线索就能证明这支军队就是那6000败军吗?”单一海竭力不让自己激动,“古罗马远在地中海西岸,到中国最近的距离也须穿越伊朗高原和雅典等十几个国家。可是这支军队还是成编制的败军,他们怎么可能越过如此多的国家来到中国?”


  老人沉默片刻,似乎早已有了答案似的,继续自己的讲述:“《汉书》上所记载的这支奇特的外来军队和欧洲史上神秘消失的古罗马人的相似之处,一直引起中外许多学者的关注。”


  “哦,子老,能否问你一下,你是从哪一年开始关注这支军队的?”女真好奇地打断了子老。


  子老看一眼女真:“是60年前。那时我在法国做访问学者,我的教授是个历史学博士。他当时写了篇论文,就是讨论这支军队的。并且他根据《汉书》上的这一线索,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断。他认为这支会摆‘鱼鳞阵’的奇怪军队就是罗马帝国远征军的残部,并认为这支残部在卡尔莱战役中逃脱后,一直在伊朗高原流浪。历尽艰辛,几经磨难,后被郅支单于收编成雇佣军,并保持了自己的编制,参与对西汉西部的劫掠和进犯,并初步推断出,该城旧址就在陇右焉支山左右。但具体地址不详。这一推断当时一经公布,即在国内外引起轰动。当时我很震惊,一个法国人,居然会关注这样一支很多年前的军队。”


  “难道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你才开始寻找他们?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你放弃了许多的东西,只身蜗居此地,只是为了等待这支军队的出现?”女真有些急切地望定老人。


  子老叹道:“人一生中总被许多宿命的东西给引导着,或者就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就像那些2000年前的古罗马人,他们在命运的驱使下,到了陌生的中国,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一样。”


  “我直觉并不是这样。这样等待本身就说明了一种决心。没有强大的信仰,我指的是与自己精神里某种相联的东西。没有它们,你不会这么久地去寻找一种东西的。你的寻找只说明了你需要,可他们只是一支失败的战俘呀!原谅我的莽撞。”单一海站起来。他被这种疑问给搅得浑身不宁。他发现自己在向老人发出这种疑问的同时,其实更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我曾经是个战士!”子老几乎在低啸了。他站起来,快步走到西墙前。那里有一张硕大的世界地图,几乎铺满了整个西墙,每个地名都有核桃大小。把如此大的地图放在自己的房子里,可见此人的雄心了。只是子老的个子过于矮小,他站在图前,仿佛是一个小小的影子。可这个影子很有气势。他的雪茄一直夹在自己右手的中间,半天不吸,只燃着一缕细烟,一如他的沉思。


  单一海动容了,他咔地站起,双脚并在一起,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注目礼向子老望去。他一进房子时,就觉出子老身上蕴着某种狂狷之气。这种气势并不是随便就可以从人身上觉察到的。他似乎天生就是个军人,全身上下迸着一种老式的劲道,锋芒四射,却并不刺伤你。他也见过许多军人,但许多人仅只是衣服架子,形式上的刚硬。而那种从骨子里洋溢的军人气质却像珍珠般罕有。如果有,那么子老就算一个。他出神地注视着子老,几乎是惊叹了。子老,简直是一个军人的标本!




第23节:方位(3)


  “子老,你是那种脱了军装更像战士的人,你似乎天生该是军人,我可以知道你40年前,曾在那支军队服役吗?”单一海热烈地看定子老。


  “过去已不太重要了,还是忘记过去的好。哦,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子老挥挥手,收束住自己的情绪。他的脸上又是刚才那种无法捉摸的平静。


  “那个法国教授的推论,听起来很大胆,也颇具想像力,但推断或许只是一种假想啊!”女真把目光疑惑地投向子老。


  “现在就剩下了证据。这个推断的发表,当时就引起了公众和考古界的极大重视。人们都极力想找到这座古城。寻找这队神秘失踪的古罗马人,面临着许多新的困难。关于这支军队的记载,仅仅在古老的汉书上有极短的描述,并且再没有在任何史籍上有所发现。而寻找这支军队的关键就在于找到这座神秘的似乎专为罗马人修建的‘骊靬’古城。据我所知,当时国内外至今,共有30多个国家的专家组成过考古探险队,但没有任何发现。”


  “你刚才不是说《汉书?地理志》上,曾记载了这座城吗?”


  “是的。但仅仅只是十几个字。到了隋代以后,这个县已被废除。至此,关于这座古城的记载也就此中断,并且没有标明它的地理位置。这在严肃的《汉书》中,也是一次小小的不可原谅的失误。”子老吸一口雪茄,叹道,“许多史料似乎都很简洁,简洁到了只告诉了你来历,但却遗忘了结局的程度。就为找这座城,我在河西走廊呆了30年。几乎踏遍了这里的每块地方,可却每次都与它擦肩而过。几乎像是一种游戏。”


  “刚才那张布绢图上,不是写明了这个地名吗?那张图的方位明确,而且注明了详细的河流、山川特征。”


  “可恰好是这张图,忘了标明它的纬度。我查对过中国地图。把这块地儿放到中国全貌图上,几乎是一粒米。我不可能从一粒米中找出它的山岳和河流哪!何况此图是我上月才得到的。自从你告知我看到过此城后,我就隐约直觉它该出现了。后来我在整理一批刚出土的文物时,无意中就发现了它,像是某种暗合,可又太不像!”子老微微摇首。


  “你终于找到这座城了。我真该为你高兴!”女真微笑着望定子老。


  “不,我只是找到了它的方位。它还不是完整的,它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遥远的形象。我还得找出它们的脚印。知道吗?他们的脚印和遗址一样重要!”


  “你想亲眼看看它?”


  “是的。只有用脚踩在那片旧址上和用手摸摸它们。我才会相信自己看到了它。它才是真实的。你知道,我的寻找应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否则,它便是不完整的。”


  “我有个羊皮囊,是在那片遗址附近的一个牧人那儿找到的。那个老人像你一样,被这片遗址给感动着。他交给我那只囊,上面画了许多神秘的符号和线条。那些图都被他画到了纸上,也许可以为你证明些什么。”女真望望单一海。


  单一海把那张图纸从下面抽出,铺平在桌案上,示意给子老看。


  子老没再用放大镜,只是概略地扫视着。仅片刻,他就惊奇了。“这多么像一个人对自己所走过的路的纪录呀!这么珍贵的东西该是研究这个问题的人才配拥有,可却被你们得到了。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因为到你们手中比到那些不懂它的价值的人手中要让人欣慰。历史在偶然中把钥匙恰好传到了二位手中,也真算是缘分了!因为你是军人,还有你。”他略停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中尉?”


  “女真。”女真回答,同时站起来,微微欠身,“很高兴听你讲这么一支古老的军队,我都被打动了。”


  “应该是骄傲。中尉们,还有什么比这种2000年前的传奇更让人惊叹的东西呢?”他神情激动,“你们也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种疑问和关注这支军队的军人。我一直期盼有人来问问我。30年了,除了偶尔有学者关注我的研究外,几乎无人问津。我尤其渴盼那些军人来找我。有时我看到街上走过的许多战士,军官,我真想拉住他们,告诉他们一下这支失踪的军队。这样一支2000年前就被你们的先祖们给俘虏过来的战士。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几乎快失望了,并且像这个寻找这支军队的念头一样,被我自己藏起来了。而我就像这个想法,也被这个社会藏起来了。我几乎像个隐士,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一种非常可笑而又无望的等待。”


  “我为你的寻找而感动。谢谢您。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谢谢你。”单一海感动地看着他,心被一种激情擦涌着,“我想邀请你,到我的连队去讲讲这座城,不,随便讲些什么都行!”


  “我答应你。不过,我想去看看这座古城。我怕自己等不到这一天啦。我的论文也该完了。到了75岁时,才去完成35岁时写下的题目的内容。这种时间跨度让人听起来就有种可笑。”子老站起来,拿起那只“嘶啵”,“这个玩意儿我制成后,只会吹一种调子。吹了十几年了,该有新的声音了,我想为二位吹奏,作为我的谢意!”


  子老擎起那只“嘶啵”,双腮轻鼓,一股气自全身心凝到那只细小的孔中,立时一股粗涩的音线浮起。像阳光干裂时的剥剥声,继而又传出巨大的宽阔的风吹击的声音。


  单一海和女真在飘拂的音乐中,悄然离去。




第24节:战士应该铭记战士的一切(1)


  ◎战士应该铭记战士的一切


  单一海走出那间偏庙,站在屋外的阳光中半天不动,他的情绪在音乐如瀑的漂洗中变得更加亢奋和不安。老人吹奏“嘶啵”的声音仍在追踪他。每次与人谈话之后,他都会有这种情绪上的“失衡”。情绪失衡是因为自己被触动了,被另外一种思想给压下去了。这时他更加渴望与人交谈。因为他最不能容忍的是找不到一个对手,而对手太强大了他又被胀得难受,但这种胀满感让他有种无言的舒适。他变得更沉默了。


  女真似又恢复了她的平静,她在旁边的树阴下,奇怪而含蓄地看他。单一海默默地走过去,示意她一起走。


  俩人都沉默着,直到越过大殿。单一海才仿佛不经意地说:“你好像很压抑?”


  “是的,听一个老人讲这么一个古老的传奇,一个下午都被压在一种陈旧的氛围中,我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站在外面呼吸才感觉恢复正常。”女真瞅瞅旁边的玫瑰,并不停留。


  单一海有些兴奋地看她:“怎么可能是陈旧的气氛,我倒有种新鲜的刺激。这个发现简直会让历史目瞪口呆的,明白吗?如果这座古城中挖出可以佐证这支军队的实物的话,将意味着什么?”


  “什么?”


  “一个惊人的发现。而我,还有你;无意中参与了一段过去的历史。而这段历史与我们有关。”


  “可那毕竟只属于过去,过去再辉煌也是过去的。我们重新翻出来,其实更像是一种怀旧,或者是一种安慰。”女真冷冷地笑笑。


  单一海有些怪异地看定她:“不,不应该仅仅属于过去。它应该属于真正的战士。真正的战士是不能忘记哪怕隐没在任何一点历史石头缝中的光荣的,即使真的它藏在石头缝中,我也会把它抠出来,擦干净,让它发出光亮。”


  “你总是很富于激情的。”女真看他一眼,“可你看出没有,子老寻找那支军队有着我无法猜度的理由。可你呢!你寻找这支军队有什么用?”


  “我……”单一海显然没料到女真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老了,他甚至用30年时间蜗居在这里,等待和寻找这支军队,你以为他真的会以此为终生理想吗?”


  “你是说子老需要有这样一种东西支撑或者延缓自己的生命?”单一海声音颤抖着。


  “直觉上是。你注意到他的忧伤了吗?他在接过那张地图时,你发现他内心中的恐惧了吗?你觉察出他对自己历史的回避了吗?……”女真冷冷地盯视着单一海。


  “你说他害怕真的找到这座古城?”


  “我认为是。他也许期待的时间太久了,等待已成了他的习惯。他也许想带着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