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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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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微沉着脸道:“我是气八娘子,都被休了,还不醒悟。”

以张八娘的性子,作出重回方家的选择,林依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作为儿时玩伴,亲密的小姐妹,她很是心疼张八娘,不愿她回去,恨不得也学张仲微;把她关起来,拴起来,好不让她回去继续受苦。

现实与想象,总是有差别。林依吃完饭,觉得老把张八娘关着,也不是个事,便问张仲微道:“你准备将八娘子一直关着?”

张仲微道:“等明天叔叔与婶娘来了再说。”

张八娘心里本就苦楚,再让她一人独处,只怕会更难过,林依很想去开导开导她,讲些安慰的话,但张仲微就是不许她开门,称这是为了张八娘好。

林依想了想,决定采取迂回战术,问道:“你把八娘子关在里面,若她要入厕,怎办?”

张仲微毫不犹豫答道:“里面有马桶。”

林依暗暗翻了个白眼,又问:“她睡里间,我们睡哪里?”

张仲微朝店中看了看,道:“外面地方不小,咱们把桌椅拼起来,就在这里睡。”

第一百六十五章 鸡同鸭讲 

张仲微竟是油盐不进,林依才刚佩服他有魄力,转眼就被气得牙痒痒,她来回走了几步,突然灵机一动:“大冬天的,你总要让我进去抱床被褥出来罢?”

正是天气冷的时候,张仲微无法不答应,便点了点头,走去帮她把门打开。林依身手灵活,侧身闪进屋,飞快地把门又关上了,张仲微再推时,里面已上了拴,急得他大叫:“娘子,你别惯着她。”

林依笑道:“我陪八娘子一处安歇,怎么就是惯着她了。”

原来只是林依进去,并不是要放张八娘出来,张仲微就放了心,不再作声。林依开箱,翻出一床干净被褥,又取了个枕头,再半开房门,将 物事递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拖动桌椅的声音,张八娘听见,抹了抹泪眼,惊讶抬头,问道:“三娘,外面甚么动静?”

林依道:“是你二哥在拼桌椅,咱们家小,只得这一间卧房,我把他赶到外面睡去了。”

张八娘眼中疑惑更甚,问道:“那青苗住哪里?”

林依指了指后窗,答道:“后面还有一间房。”

张八娘不解道:“那为何不让二哥去青苗房里睡?”

林依一愣,看来张八娘与大多数人一样,都认为陪房来的丫头,自然而然是屋里人。她解释道:“青苗有志向,不愿做小,我想与她挑个好人家呢。”

张八娘问道:“那二哥愿意?”

林依好笑道:“我的丫头,与他甚么相干?”

张八娘担心道:“你真是胆大,你不怕婆母责备?”

林依笑道:“婆母远在衢州,管不着。”

张八娘满脸的羡慕,掩也掩 不住,道:“要是表哥也有挣个功名,谋个官做就好了。”

林依很是怀疑张八娘管教官人的能力,只怕就算离了王夫人,她也管不住方正伦。这话她不敢讲出口,以免更惹张八娘伤心,想了想,郑重问道:“八娘,你真还想回方家?可想好了?”

张八娘低头扭手指,道:“儿子还在方家呢,我想回去。”

母亲想儿子,天性使然,林依不好劝得,又问:“这次方家休你,乃是因为方老爷迁怒,那平日里,他们待你如何?”

张八娘低声道:“只要勤快,就还过得去。”

“甚么?”林依吃惊,“你长子嫡妻,方家又富贵,要你勤快做甚么?难道不是侍奉好公婆即可?”

张八娘道:“舅娘讲了,家中人口多,开销大,手脚不勤快点,总有一日要受穷。”

林依默默数了数,方家连上张八娘,总共只有五口人,这叫人多?张八娘却摇头,称方家奴仆不算,内院所住人口,多到数不清,除了嫡亲的五口儿,还有方睿的妾室、方正伦的妾室,另还有专供待客的姬妾无数。

林依瞠目结舌,方家宅院她也去过,不想那不大的后院,竟住了这许多人,方睿与方正伦,正是好胃口。不过方家有钱,王夫人又精明,若是养不活,绝不会让这许多人住在家里, 林依可以肯定,王夫人要求张八娘手脚勤快,是为了折腾她,而非为了赚钱。

张八娘听了林依的分析,并不反驳,只道:“她是婆母,只有她吩咐的,没有我回嘴的理。”

林依教她道:“没让你去回嘴,但你可以做,就算要做,还有下人们呢,瞒着王夫人让她们代劳,有甚么不可?”

张八娘摇头道:“别说代劳,就是帮一下,舅娘马上就能知晓。”

原来方家下人,都是王夫人的耳目,林依很奇怪,张八娘当初嫁到方家,是带了陪嫁丫头去的,后来方氏又送去一个通房,这些,难道不是张八娘心腹?难道她们都是同任婶一样的人,见利思迁,投靠了王夫人?

林依将这疑惑问张八娘,张八娘道:“她们倒算是忠心,可惜几个丫头,被舅娘卖的卖,送的送,一个也没给我留下,后头送来的通房,表哥嫌她生得不好,遣去做了个粗使丫头。 ”

林依越听越觉得这样的人家待不得,同时又气张八娘自个儿立不起来,方家富贵不假,可张家也不差,虽说穷点,却出了三个官,要换作个跋扈的媳妇,有娘家撑腰,又有儿子在手,能在家横着走,为何张八娘就甘愿矮人一等过活呢?

林依拿这话来问张八娘,张八娘很是不解,道:“我谨守妇德,仍然被休,若做个不守规矩的,岂不是更惨?”

林依与她思维不同,想不到一处,顿生无力之感,靠在椅背上缓了缓神,告诫她道:“有娘家撑腰,你想回去,也不是不行,但若这性子不改改,苦日子还在后头,就是再被要一回,也不是不可能。”

张八娘被吓得哭起来,捂着嘴道:“我处处谨慎,力求挑不出错来,却为何人人要与我为难。”

林依叹道:“是你自己先为难了自己,所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你该明白。”

张八娘哭着辩解:“难道我该下婆母顶嘴,不听她的话?不事姑婆,只怕被休得更快。”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出这个圈子,林依把消极抵抗和迂回战术细细讲与她听,道:“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并不是非顶嘴不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有甚么不行?”

张八娘觉着林依讲得有理,但却担心自己学不会,其实林依对此也很怀疑,又认为,照张八娘的性子,被休并不算坏事,能脱离苦海,没甚么不好,就算再寻不着好人家,独自一个快快活活过一生,也强过被婆母折磨一辈子。

在这之前,林依是顺着张八娘的意愿在思考问题,想教她如何在方家立足,但这一番谈话下来,她越来越觉得,张八娘的柔弱性子,根深蒂固,是改变不了了,若她再回方家,注定还是要受苦。

至此,林依改变了想法,开始劝阻张八娘重回方家,又道:“八娘,我这里正缺帮手呢,留下来与哥嫂住,定不让你委屈。”

张八娘握住林依的手,感激道:“我晓得你待我好,担心我,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命中注定就是要受苦的,没得法子,再说儿子还在方家,我放心不下。”

林依很是气恼她这毫无道理的命运论,恨道:“照我看来,你这回被休,正是老天爷开了眼,好容易助你一回,你却要自作孽,怨得了命?”

张八娘嗫嚅道:“我儿子……”

林依毫不犹豫打断她道:“他是你儿子,也是方正伦的儿子,更是你舅舅舅娘的宝贝孙子,你还怕他们虐待了他不成?只要有你舅娘在,就算方正伦日后要 娶,也亏待不了他。”

张八娘最怕强势的人,林依好言劝着,她还能反驳两句,此时林依的态度强硬起来,她就结结巴巴讲不出话来了。

林依看出这一点,心想,既然张八娘是这样儿的性子,此事倒也好解决,待得明日将张梁方氏请来,叫他们强命她留在娘家,就甚么都解决了,这样做,张八娘也许会不甘心,但总好过再次羊入虎口,自个儿受苦不说,还叫亲人们跟着担心。

二人谈心,至深夜才睡,第二日林依便想赖床起晚些,但张八娘却早早儿地就坐在桌前梳妆打扮了,她也只好跟着起来,打着呵欠问道:“你不困?多睡会子也无妨。”

张八娘开了林依的妆盒,开始抹粉,道:“我听见外面在摆桌椅了,想必是店已开门,我出去帮帮忙。”

林依按住她的手,道:“店里有人照料,不消你操心,赶紧去睡罢。”

张八娘却不肯,笑道:“在家时,起得比这还早呢,今日已是睡得久了。”

林依无言,心中一阵酸楚,愈发打定主意,不能再送张八娘去方家,过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张八娘很快收拾好自己,打开卧房门,到店中与杨婶和祝婆婆帮忙,杨婶见张八娘这样早就起床,想起她在娘家时的娇生惯养,不由得悲从中来,悄悄抹了抹眼睛。

张仲微走进里间来,林依服侍他梳洗,问道:“昨夜睡得可好,桌子硬不硬?”

张仲微有些无精打采,道:“睡得不算好,却与桌子无关,我听见八娘哭到半夜,哪里睡得着。”

林依道:“都怪我,是我劝她留在娘家,她却不肯,这才哭了。”

张仲微一捶桌子:“她竟然还没想通。”

林依把强行留张八娘在娘家的主意讲与张仲微听,问道:“我这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张仲微摇头道:“我想得与你一样,不过到底能不能成行,还得看叔叔与婶娘的意思,毕竟父母在堂,没有我们晚辈讲话的地方。”

张仲微言语间,不再像昨日那般冲动,想来昨夜也是想了很多,冷静了下来。林依道:“说的是,八娘的事,咱们做不了主,关键还得看叔叔与婶娘的意思。不过她若真留在娘家,我愿意接济她,叫她搬来与咱们住罢。”

第一百六十六章方氏闹场

张仲微头发梳好,站起身来,道:“那就这样,我先去祥符县报信,待把叔叔与婶娘接来再商量。”

林依点头,另取一件干净棉袍,与他换上。刚套进一只袖子,外面传来吵嚷声,张仲微侧耳一听,竟是方氏的声音,惊讶道:“我还没去报信,婶娘怎地就来了?”

林依还不信,走去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一看,那拉着张八娘又哭又笑的,还真是方氏。她很能理解方氏见到女儿的心情,但这毕竟是酒店,闹出这样大动静,怎么做生意?

门外,杨婶已开始劝说方氏,让她小声些,莫要影响其他客人。方氏哪里是肯听劝的人,闻言声量更大了些,尖着嗓子叫道:“这可是亲妹子,千里迢迢来投奔,不好生招待也就罢了,还叫她做这些粗笨活儿。”

这哪里是在驳杨婶,分明是在骂林依,林依在官宦夫人堆里混迹久了,圆滑许多,并不出去接话,只招手叫张仲微近前,把他朝外一推:“婶娘骂你呢,快出去辩解。”

张仲微对方氏,也深感头疼,暗叹一口气,走出去解释:“婶娘,我们疼八娘还来不及,哪会逼着她做活。”

张八娘轻扯方氏的袖子,小声道:“娘,是我自己要帮忙的,你别怪二哥二嫂了,咱们进去再说。”

方氏叫道:“有甚么见不得人的话,还非要进去讲?我就在这里站定了,不讲清楚,谁也别想走。”

林依将门框狠捶几下,心想今天的生意,只怕是做不成了,以其开着门把人家吓跑,不如趁时辰尚早,关门打烊一天算了。她走出门去,与店内的两三位客人团团万福,称张家脚店今日关门歇业,请她们明日再来,又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本经书,今儿轮到我家。”

客人们都是过为人,不但没刁难,反而冲林依理解一笑。林依亲自把她们送出门去,再三道歉。

方氏见林依被迫关了店门,十分得意,转向张八娘道:“你别怕,有娘与你撑腰,他们不敢欺负你。”

林依被气笑起来,到底是谁欺负谁?她很想与方氏理论一番,但考虑到今日的主角并非方氏,而是张八娘,便把火气忍了下来,问方氏道:“婶娘好些日子没进城了,今日怎地有空来坐坐?”

方氏看起来比林依更生气,竖起眉,瞪了眼,边讲边骂,林依与张仲微费了大力气,才听明白个大概,原来方氏今日来,完全是误打误撞,她原来的目的,是来借钱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张八娘在做活,一时怒气直冲脑门,就把借钱的事忘了,改骂起林依来。

林依听完这些话,满腹的气愤,全化作了哭笑不得,直截了当问道:“婶娘,你就不问问,八娘子为何只身来京城?”

方氏看了林依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这还用问,定是我大哥高升,举家赴京了。”

林依彻底无语,与这样的糊涂人,还有甚么好说道?她决定使个金蝉脱壳,将方氏留给张仲微兄妹俩去应付,遂道:“婶娘大清早就起来,想必还没吃早饭,我这就下厨去,炒两个你喜欢的菜端上来。”

方氏没觉察出林依是想溜,反而对她这番贤惠的举动,稍感满意,于是端着架子轻一点头,到桌边坐下来。

林依舒了口气,迅速溜到厨房。青苗正在厨房里洗菜,准备做早饭,见林依进来,问道:“二少夫人,前面出了甚么事?我听见有人嚷嚷,正想要去看,又平息下来。”

林依挽了袖子,与她帮忙,道:“没出事,是二夫人来了,今日歇业一天。”

  青苗嘀咕道:“二夫人好大的派头,她一来,咱们就得歇业。”她从菜筐里又翻出根,问道:“早上多加菜?”

林依没好气道:“加甚么,照常,她耽误我一天的生意,这损失还没处讨呢。”

青苗很高兴林依这态度,欢呼应了一声,把萝卜放了回去。 两人齐动手,早饭很快便得,青苗正要朝外端,林依拉住她道:“咱们吃饱了再出去,待会儿还不知怎么闹呢。”

青苗便将托盘放下,盛了两碗饭,与林依先吃起来。还没吃完,就听见前面店里已闹将起来,嘣嘣嘣拍桌子的声音、乒乒乓乓器皿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方氏尖厉的叫骂声。

青苗几次想站起来,都被林依按下,只得随林依的节奏,慢慢吃完饭,又慢慢地把碗筷洗了,直到前面渐渐安静下来,才端了托盘,一同朝店里去。

方氏余怒未消,见到林依主仆进来,马上骂道:“一顿早饭,花了个把时辰,你想把我饿死?”

林依根本不理她,把托盘朝桌上一放,就唤杨婶取笔墨纸砚来,问道:“坏了哪里?”

杨婶一面仔细察看,一面禀报:“屏风一架、装果子的小碟两只,酒杯三个。”

青苗上完菜,扭头叫道:“还有一把椅子也砸坏了。”

林依一一记到纸上,搁笔责怪张仲微:“明晓得婶娘火气大,还端酒与她吃。”

方氏气道:“我来看望亲儿,酒也不能吃一杯?”

林依还是不理她,搬来算盘,一面算损失,一面报数,她故意把损失提高了些,听得张仲微都直皱眉,深恨刚才手脚慢了,没能拉住方氏。

方氏见林依只算账,不理她,故意挑衅道:“不过砸坏你几个杯盏,怎么,你还想要我赔?”

林依推开算盘,笑道:“婶娘哪里话,咱们如今虽然是两家人,可毕竟也是你养大的,别说几个杯盏,就是百个,千个,也由得你砸。”

这话讲得极中听,就是张仲微方才对她还有些埋怨,此刻都消散开。方氏对这话,也挑不出错来,哼了一声,气呼呼坐下。

林依走到饭桌前,招呼他们落座吃饭,张八娘眼睛红肿,想来是刚刚又哭了一场,林依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安慰道:“莫要难过,婶娘在这里呢,定会与你作主。”

方氏听见这话,脸上有明显被惊醒的表情,问道:“八娘子,你是因何被休?”

林依诧异非常,方氏已大闹一场,物事也砸过不少,却连张八娘被休的原因都还没弄清楚?那她方才大发脾气,是为了甚么?

林依明白了,敢情方氏是只顾着发脾气,还没来得及听缘由。张八娘抽抽搭搭,把她被休的原因,讲了一遍。方氏气道:“男人官场上的事,与女人何干,你舅舅这回太过分。”

林依默念一声佛号,到底是亲娘,脾气再坏,脑子还算清醒,没糊涂到把罪过推到自家闺女身上去。

张仲微见方氏也有责怪方睿的意思,便道:“婶娘,八娘子还想回去,你说她糊涂不糊涂?”

方氏没作声,内心十分矛盾,她心疼闺女不假,但张八娘被休,是使张家蒙羞的一件事,往后不管是张伯临;还是张仲微,都会因此事被人嘲笑,这是她很不愿看到的。所谓手心所背都是肉,闺女是亲生的,儿子也是亲生的,到底是为了脸面,送张八娘回去,还是顾全张八娘后半生的幸福中,留下她来?

方氏神色复杂,可是少有的事,林依和张仲微都看呆了,一时竟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方氏犹豫时的小动作,同张八娘一样,都是扭手指,左扭扭,右扭扭,直到林依担心她手指断掉,才开口道:“此事重大,我要同你爹商量商量。”

张仲微急道:“这有甚么好商量的,咱们还在眉州时,方家待八娘就不怎样,如今咱们远在京都,她待遇如何,可想而知,好容易离了那里,就在娘家安稳住下来,不回去作甚么。”

方氏此刻十分冷静,与他道:“我晓得你心疼妹子,可也该替你哥哥,替你自己想想。”

这话显见得就有些重男轻女了,张八娘不知该继续哭,还是该庆幸方氏也有将她送回去的心思。

林依觉得他们都有些想当然,张八娘已然被休,再送回去,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还得看方家乐意不乐意呢。接受张八娘被休的现实,固然丢家族脸面可腆着脸皮去求方家重新接纳张八娘,就不丢脸了?况且张八娘原先在方家的地位就不怎样,被休后再回去,只怕更要被方家人踩在脚底下。

林依明白,自己身为侄儿媳,若讲出这些意见,实在算得了多话,但一看到张八娘红肿的眼睛,她就克制不住,还是讲了出来。

方氏听完,又生起气来,问道:“照你这样讲,送她回去也丢脸,不送回去也丢脸, 那究竟是送她回去好,还是不送她回去好?”

林依暗自腹诽,亏方氏还自诩出身书香门第,理解能力竟如此低下,她的意思如此明了,是想留下张八娘,方氏为何就听不明白呢?她哪里晓得,方氏不是没听懂,而是自身犹豫不决,她这番话,其实也不是在问林依;而是在问她自己。

第一百六十七章去还是留

张仲微回答了方氏的问话,道:“既是被休了,还回去做甚么,就留在娘家,父母俱在,还有哥嫂,饿不着她。至于脸面,不值得甚么,反正我是不在乎,哥哥应该也一样。”

方氏平素挺爽快的人,今日磨蹭起来,把手指扭来扭去。林依实在受不了她这副模样,扭头唤青苗:“上祥符县去一趟,把该请的,都请来。”

方氏能够预料,张梁来后会是甚么样的情景,忙道:“不消去得,待我回去再与他慢慢 商量。”

青苗动作奇快,不等她讲话,人已冲出门去了,急得 方氏紧追出去,林依连忙把张仲微推了一把:“婶娘对州桥巷不熟,赶紧把她追回来,免得走丢了。”

张仲微应了,飞奔追去。杨婶站在门口张望了一时,道:“二夫人回去后再同二老爷慢慢商量,也没甚么不好,二少夫人何必叫他们都到店里来,好不闹腾。”

林依自然也晓得,张梁来后,与方氏必有一场大闹,但她为了张八娘,顾不了那许多了:“等她回去慢慢商量,三五日都得不出结果。”

说话间,张仲微把方氏追了回来,挽着她一路走,一路劝:“娘,八娘的事耽误不得,赶紧全家人聚齐商量商量是正经。”

方氏很满意“全家人”这说法,稍稍安静下来,重新落 座。林依见饭菜已冷,下厨热过,一家人继续吃饭。

祥符县此去不远,加之张梁赶路,必然是急的,因此不到一个时辰,张梁和张伯临,就出现在张家脚店内。

方氏不敢看张梁,采取了先声夺人的战略,问张伯临道:“你媳妇怎的没来?”

张伯临一愣:“她身子沉重,不太方便,再说家里也不能没人,便叫她留下了。”

方氏不给张梁开口插话的机会,继续道:“身子沉重有甚么,坐个轿子就来了,又不用她走路。”说着吩咐跟来的任婶:“回去一趟,叫 大少夫人坐轿子到这里来。”

任婶看看她,又看看张伯临,不知该不该迈腿。

张伯临心疼媳妇, 问方氏道:“咱们来,不是要商量八娘子被休一事,与我娘子有甚么干系?为何非要她前来?”

方氏等的就是这话,声量马上就高起来:“怎么没得干系,你妹子被休,就是被她害的。”

张伯临莫名其妙,问道:“娘,此话怎讲?”

方氏将方睿受李简夫一派排挤,迁怒张八娘的事讲了一遍,反问道:“你舅舅就是因为你媳妇娘家,才休了八娘,这难道没得干系?”

张伯临毫不犹豫反驳:“官场上争来斗去,再平常不过的事,哪有因为这个,就休掉外甥女的?是舅舅做事太不厚道,与我岳丈甚么相干。”

方氏讲一句,他顶一句,实在气不过,伸手打了他一掌,骂道:“你 这不肖子,翅膀硬了,敢与娘顶嘴了?”

张伯临挨了打,倔脾气愈发上来,不仅不道歉,反别过脸去。方氏一见他这模样,更是气得慌,又想打第二巴掌,但手还没伸 出去,自己脸上先挨了张梁一掌。

这一掌声音清脆,想必使了大力,吓得众人都是本能一缩。方氏抚了抚脸,一片火辣辣,她直觉得疼得紧,又不想在孩子们面前犯怵,便一梗脖子,问道:“为何打我?”

张梁气道:“你白活了一把年纪,越过越糊涂,伯临能谋到这样的好差事,是谁的功劳?你若真想怪罪李太守,那先叫伯临把官卸了。”

方氏辩道:“伯临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就算没有李太守,一样能做官。”又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他娶李氏,是你们一厢情愿娶了她来家,依我看,赶紧将她赶回娘家,方家不来接八娘,就不许李氏回来。”

这番歪理,既把张梁气得胡子乱抖,又让他得了提醒,他把跟着来的任婶唤过来,吩咐道:“我也写一封休书,你赶紧送二夫人回娘家,方家不来接八娘,二夫人就不许回来。”

林依正要为这主意抚掌叫好,方氏却面露得意之色,道:“我替公婆守满了三年孝,你休不得我。”

林依不大明白这说法,问过张仲微才知,原来“七出三不去”里有一条,为公爹或婆母守孝三年的女人,不能被休弃。

方氏此前并没想到这一点,乃是急中生的智,她此时有恃无恐,连张梁的巴掌也不怕了,安安稳稳朝桌前一坐,道:“二老爷,你还是赶紧寻李太守算账去罢。”

张梁先警告她道:“不许在媳妇面前胡言乱语,不然小心我打掉你的牙。”然后问张八娘:“闺女,你有甚么打算?”

林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老天,他们这一家子,总算回到正题上来了。

张八娘被他们这一巴掌来,一巴掌去的,给吓着了。就算跋扈如王夫人也没有动不动就打人的习惯。

林依见她瑟瑟讲不出话来,忙过去搂住她的肩,抚慰了好一会儿,又代替她答道:“八娘子的意思,是想回方家去。”

张梁一时没转过弯来,点头道:“回去,是要回去,嫁妆得讨回来。”

一群人都愣住了,林依推了推张八娘,示意她自己讲。张八娘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想儿子,我不愿被休,我想回方家去。”

张梁望着她,有些不敢置信:“他们这样对你,还回去作甚么?听爹的话,就在家里住着,亏待不了你。”

张八娘垂头,默不作声,方氏把张梁拉到一旁,小声道:“闺女是亲生的,我也想留她,却怕儿子们在官场上被人笑话,你看这事儿……”

张梁不待她讲完,又是一记巴掌甩过去:“平日里叫你为了儿子的前程,善待儿媳,你不肯听,怎么到了现在,你又晓得替他考虑了?”他打骂完方氏,转头问张伯临与张仲微:“留你们妹子在娘家,你们可嫌丢人?”

张伯临与张仲微齐齐摇头,道:“八娘又没犯错,是方家行事不齿,有甚么好丢人的,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得讨个公道回来。”

张梁连声称是,认为张家应该派人去赶赴眉州,打上方家,一来为张八娘讨公道,二来把嫁妆讨回来,以供张八娘日后用度。

张八娘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考虑她的意见,傻眼了,拉着林依小声道:“三娘子,帮我说说,我是想回去的。”

林依气她气到无力,道:“咱们都愿意你留下来,你就非要往火坑里跳?”

张梁听见她们的对话,道:“八娘,你要重回方家,让爹娘担心?这可是不孝。”

“ 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张八娘只好将心思压下,不敢再作声。方氏对于张八娘的去留,本来就只是犹豫,并非不愿她留下,此时见张家男人们都没意见,也就随了大流,上前扶起张八娘,道:“快随娘回家去,叫你嫂子与你做顿好的。”说完顺路瞪了林依一眼:“你大嫂这回欠了你人情,定会好好对你,不像你二嫂,只会叫你做活。”

林依只盼她赶紧走人,懒得辩解,张梁与张伯临都晓得方氏受无事生非,也都只当没听见。

方氏见无人搭理她,一生气,又不走了,拉着张八娘重新坐下,道:“你二嫂开酒店呢,想必菜色不错,咱们吃了中饭再走。”

林依气到笑起来,她不肯在众人面前小气,以免落了口实,便吩咐杨婶去厨下,拾掇午饭。

张梁难得来看一回儿子,见林依愿意招待,也就不走了,坐下问道:“既然不急着走,咱们且来商量商量,派谁回眉州讨八娘的嫁妆。”

众人对望,张伯临与张仲微都有公务在身,不能随意离京,在座的,只有张梁是自由人。张梁看了一圈,自己也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只有我是个闲人,也罢,就我一人去罢。”

方家家仆众多,张梁独自前往,能讨到甚么好?别公道没讨着,反被方家伤了。林依心细,想得更多,把张仲微的袖子轻轻一扯,道:“叔叔路上无人服侍,把大嫂的家丁带几个去。”

张仲微会意,补充道:“大嫂在老家也有几名家丁,爹你到了眉州,先别急,叫齐了人,一道去。”

相比他们的担心,张梁显得胸有成竹,把张伯临的肩膀一拍,道:“我先去雅州,向亲家借人,看他方家能有多神气。”

林依一直以为张梁除了打方氏;再无别的本事,听了这话,却对他刮目相看,直觉得他比起方氏来,还是多出几分头脑。

张伯临隶属李简夫一派,极乐意打压方睿,以前还碍着他亲舅舅的身份,不好出手,如今是他休张八娘在前,就再无甚么顾忌。

张仲微如今是中立人士,李简夫与方睿相斗,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因此他也极乐意看到方睿吃亏,替张八娘出一口气。

大家都没意见,张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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