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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驾!-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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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瞳僵尸。它甚至没有看她,水流太急,它只来得及拼命地将她抱在怀里,任激流卷着它的身体以雷霆万钧之势拍打着无数山川湖泊,她蜷缩在它怀里,周身的感觉并不鲜明,只有它的体温,隔着忘川洪水柔柔地包裹着她,温暖而安全。她一路沉默。

洪水太过突然,神界顾不上追捕它。 
人间一时阴盛阳衰,天灾**不断,人道混乱。

而就在神界手忙脚乱之时,天外天侧君魔灵胎引军入得无间地狱。彼时地藏王菩萨早已被三途河突至的洪水惊起,命了守护无间地狱的神灵一并控制水势,无间地狱空虚,魔灵胎以天外天主人之名破开禁制,释放了里面所有十恶不赦的堕神、妖魔。


巧儿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它跟她相处太久,太了解她的想法。它根本就是借妖魔道禁制之名转开神界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只是忘川的冤魂厉鬼、无间地狱的神鬼妖魔。

它在送她水珠的时候已经想了这么多步。

时无间、空无间、罪器无间、平等无间、生死无间,那无间地狱里面,又禁锢着怎样可怖的罪孽怨念?

巧儿重回观天苑时,天下大乱。妖魔乱世、水灾肆虐、轮回受阻。观世音被捉去讲经阁了,据说没有一年半载出不来。

樊少皇在法阵中,以一堆小石子推演着不知何人的命数。巧儿坐在法阵前,面前几坛酒,是他喜欢的秋露白,她在小木屋的棺材里躺了许久,反反复复难以入眠。

“陪我喝酒吧。”她将坛中酒倾于地,樊少皇搁了手中的石子,语声低沉:“现在要对付它已经不易,但也不是不可能。神界有卯日星君,它惧怕阳光,当初魃留下诅咒时应该早已料到今天。贡兮,清醒些吧,它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犼了。它只会越来越丧心病狂。”

巧儿仰躺在阵前,今夜无星无月,观天苑这个少数没有被天灾**波及的地方,仍然静谧如常。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星星,她左手的酒坛被攥开,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扣,她转过头便看见绿瞳僵尸。

它在巧儿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巧儿返身趴到它身上,她喝了不知道多少酒,脸颊是醉人的酡红,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绿瞳僵尸静静地任她趴在自己胸口,四目相对时,它的双眸碧色流转,深深浅浅宛若明珠般通透。

巧儿在笑:“同修,天外天主人,你来了?”

它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银色的长发如水般倾泄下来,黑色的法衣上隐约流转着火焰的浮彩,眸中碧色似被水色浸润,明亮清澈:“贡兮,你分明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骗自己?”

无星无月的夜,风声挟裹着碧海潮声,金红色的光点萦绕着它,那眼角眉梢,仍然如同冰雕玉琢般的俊美无俦。

巧儿笑着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事我去睡了。”

她欲起身,绿瞳僵尸轻轻握了她的皓腕,语带叹息:“别难过贡兮,你我的路,终归是不同的。”

巧儿突然抬头望它,她的声音极大:“叫我巧儿!”

绿瞳僵尸仍是微笑,绝美的容颜,陌生的笑容,它就在她面前,却又仿佛距离遥远:“别这样,贡兮。”

巧儿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却仍是倔强着望定它:“叫我巧儿。”

绿瞳僵尸的微笑中带了些无奈:“贡兮。”

它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目光温柔而哀伤,如同她眼中将落未落的泪水。



第五十七章     十年之后,忘了我!


巧儿有很长时间不再呆在观天苑,她同郝家道士四处收妖,又命三个徒弟定期发粮。翠微山与观天苑也几次合作降妖,二者之间的嫌隙,似乎就此揭过了。


那时候人间灾难不断,人类却格外团结。饥荒中老人将粮食留给年轻人,年轻人将粮食留给孩子,尽管死于疾病灾荒中的人无数,中坚力量却得以保存。


在这个灾变后的世界里,无偷、无盗、无匪,所有人凝成一股绳,去抵御这连神界也手忙脚乱的天灾。夜间隐有哭声,但哭声之后是擦干眼泪,掩埋亲人的尸骨,更为勇敢地活下去,或者让别人活下去。


传说中人类是由极善和极恶组合而成的生物,而在危难关头,恶的种子被抽去,死亡与哀伤更激发了这个种族骨子里的勇气与倔强。没有了国界、派别,摒弃了私欲、懦弱、恐惧,一旦有妖魔出现的地方,所有人都一涌而上,为了维护自己的种族,悍不畏死。


无忧无怖的灵魂是没有缺陷的,妖魔难以操控,一时之间竟然也难以损及他们的性命。


顽强团结的抵抗下,一部分妖魔被神界与道门消灭,另一部分投入天外天以求庇护,天外天一时之间实力猛增。而天灾之后,人类依旧生息繁衍,人道再度中兴。


实力大增后的天外天主人却不准备给神界以喘息的机会,双方再度于妖魔道对恃,神界有卯日星君,天外天新增古堕神无数,战争一触即发。那时候观世音已经被放了出来,他乃济世之神,人道受创时他非常繁忙。面对巧儿的造访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贡兮施主,同样的当上一次是贫僧不察,上两次就是贫僧愚蠢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去妖魔道的。


而巧儿却没有要求去往妖魔道:“菩萨,我想出了一个可以净化犼浊气的方子。我想见它一面,若是它肯用此方,则神界与天外天一战,完全可以避免。


此事非同小可,观世音立即将此事报给了天帝,天帝看过了那个方子,天池圣水精灵,加上观音净瓶水,与圣果一并炼制,他派人询于樊少皇,樊少皇看罢那方,却只是摇头:“此方表面上看是净化之方,但实际上与浊气水火不容,若用此方,犼必被这圣物中所蕴含的正气冲撞。正邪相撞,伤的只有它的身体。这丫头莫非是想置它于死地?


次日,天帝特准贡兮与天外天主人见面。


妖魔道侧,犼看到巧儿从神军中走来,它的神色平静如常,只是目光里,似乎诸天神魔都被隐去,视线里只余下一个她,着浅蓝色道袍,长发高束,断影斜背,足下的腾空在这忘川之上剑气如烟,延绵数里不绝。


沉默,两军对垒的三途河边,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在找我?”它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巧儿温婉如常:“我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这个方子可能净化你体内的浊气,试最后一次,好吗?


身后的妖魔一阵骚动,绿瞳僵尸静静地打量她,半晌方垂了眼眸:“若是我拒绝,又如何?


巧儿含笑望定它,神色不变:“我不能如何。自相识以来,我所有的任性与要求,唯一所凭借的就是你的爱,失了它,我再无依凭。


绿瞳僵尸终于与她对视,半晌它轻声道:“我答应你,最后一次。


身后魔灵胎在说着什么,可是它听不见。它只看见她的微笑,如彼岸花一般徐徐绽放,天地失色。它的声音极低,这句话不说给任何人听:“你说得不错,我的爱是你唯一的依凭,在这爱依旧存在时,我许你任何事。


炼制丹药需要七天,神界特地为她配备了炼炉,室外有神族把守,一个时辰换一次岗,除了配方上的材料,进入丹药房时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


房中有四个小童控制火候,顺带也监视炼丹人,巧儿并不拒绝。


观世音来过两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七日转瞬即逝,神族将丹药盛在锦盒里,为防被调换,一直由仙童保管。天将将巧儿与丹药一并送至妖魔道之侧。天外天所有妖魔跪倒,不同意犼服用此丹药。


而犼只是从那方盒子里取了那粒通体银白的丹丸,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在诸天神佛的注目下,它将那银丸纳入口中,不曾有半分犹豫。面前巧儿声音极低:“犼,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好么?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她声音纵然极低,又怎么能瞒过这些修行了千万年的神灵妖魔。绿瞳僵尸将银丸吞下去,方低声道:“你说。


“你能暂居妖魔道一段时间么,不需要太久,十年。十年之后,再继续你的皇图霸业,要毁天灭地也好,要颠覆三界也罢,都随了你,我再不会、当然我也再不能干涉。”她的笑容太过灿烂,诸天神魔都在看着,“现在神界有卯日星君,你如何能得胜呢?


妖魔道若是一入,再出时必将付出惨重代价。三界共封的禁制,即使是犼,也绝计不会轻易尝试。犼静默地望她,它的声音也低,如这沉沉忘川:“可是十年之后,犼定然不记得贡兮了。


巧儿抬手触碰它的脸,它的眉峰极淡,睫毛却极长,碧色的眸子如同碧海秋潭。她的指尖掠过它俊逸的脸庞,声音也带了笑,明艳温婉:“十年之后,贡兮也会忘了犼。


天外天妖魔喧哗,犼挥手令它们退回天外天,魔灵胎几经劝阻不住,一跺脚领着众魔走了。绿瞳僵尸转身望巧儿,它唇边溢了一丝绝美的微笑,巧儿忍不住踮了脚去吻它的额头,她的声音极低极低,带着生命之初的羞涩:“我爱你,犼。


它闭上眼任她亲吻,同样亦极羞涩地回应:“我知道。


是的我知道,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的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绿瞳僵尸转身走向妖魔道,那三界共封、允进难出的禁制。传说中流刑堕神、妖魔的苦寒之地。妖魔道终年灵气匮乏,令内中诸神魔不得不蚕食对方血肉以蓄自身灵力。


它移步向前,回头望巧儿微笑,待它的身影消失在妖魔道,巧儿缓缓趁过脸过,不想它突又出现在她面前:“我走之后,你若飞升渡劫可怎么办?


巧儿闷声答:“观世音会帮我。


它便放了心,重又向妖魔道禁制行去,半晌再度缓缓消失。


诸天神佛都青了脸,果然它又再度出现:“真想多呆一会,其实妖魔道的苦寒我倒是不怕,只是现在心里有点难受。我们一路走来,我是真地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巧儿别过脸笑着嗔它:“贫嘴。


它又离去,巧儿再度目送。半晌它又出现,轻轻地回吻巧儿,那声音极低极低,亦带了笑意:“其实我也爱你,我不知道这浊气要我追寻什么,我修行了很久,但是除了你,没爱过什么别的东西。真走了,你别哭。


巧儿抬眸,它竟已红了脸,以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它再度离去,她笑着三度目送,忘川河畔的风撩起它的银发,衣袂翻卷,余味缱绻,如同末路天涯的一场相逢。


良久,当神界着手撤军,巧儿知道它是真的去了妖魔道,多年以前,当女魃跟她玩这个游戏时她以为那个远古战神只是尚有未了的眷恋。多年以后,当绿瞳僵尸跟她玩这个游戏她才明白,其实不断的反复,只是不希望送别的人难过。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诸天神佛散尽,妖魔道之侧只余风声。她依然微笑,语声甚低:“我不会哭。


我们一路走来,曾经相依相伴便已足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不知道哪里是岁月尽头,更不知道何为天长地久。倘若最后,两个人的路只剩你一个人走,也不要哭,若这浮生的一场相遇已然胜过所有幸福快乐的结局,走到最后的人是一个还是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也不哭,因为你从不曾离去。在我眼中停泊的晶莹,不过是风撩枯枝,浪击礁岩。



第五十八章      情人泪


天外天短时之间再不会有其它动作,神界忙着安抚人间,稳固天道,一时之间亦再无战事。只有观世音狐疑:“那药丸犼明明吃了,但它安然无恙,你向来以擅炼丹著称,终也看走了眼。”
樊少皇不相信:“胡说,那方子定然……等等,你能确定未添加其它么?”
观世音摊手:“天帝派人严查的,他比你我谨慎得多。”
及至次日,巧儿前来观天苑送酒,樊少皇得见她时方大惊。
“愚蠢!”他仍是这样形容她。
当日守炼丹房的小仙童几经思索,终于告诉前来调查丹药一事的仙人:“贡兮真人确实未夹带任何材料,但是她启炉时,也不知是不是被烟薰了,流了一滴眼泪。”
天帝在一本古药神书上翻到一段残缺的记载:情人泪,得天地造化之物,至坚至诚至爱而生之泪,借万般念力净化、得无尽仙缘加持后,可融万般不相容之物。此泪之后,昼夜如岁而老。
贡兮愚弄神界,天帝震怒,派人捉其打入无间地狱。观世音却不以为然:“陛下,贫僧认为此举不妥。在三界眼中,犼是应了这贡兮的一番话方入妖魔道,贡兮也算于天界有功,犼刚一入妖魔道,陛下立时将它的恋人打入无间地狱,岂不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境?依贫僧之见,不如……”
他与天帝耳语,半晌天帝方合目:“罢了罢了,与她一个丫头计较,倒显得朕这个三界之主小气了。去吧
巧儿于观天苑又储了许多秋露白,于法阵抱膝而坐时,她语带谓叹:“樊少皇道长,若是樊少景道长渡劫成功,应该会救你脱困吧?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樊少景道长看起来,呃……好像还要活很久的样子……”
樊少皇饮着酒,阵外的她不过二十来许的年纪,如今却如同四十如许,她的眼角开始出现皱纹,长发中夹杂了银丝,皮肤亦开始失去往日鲜亮的光泽。
“你这是何苦呢?”他掷了手中的石子,“贡兮,值得吗?”
阵外她举坛,微笑遥敬他:“樊少皇道长,你擅于推演命数,可是所有人的命理都有变数。女魃古神之所以那般凄凉的收梢,并不是命中注定,只是因为没有人真心爱她。”
樊少皇起身,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些疼痛:“可是巧儿,如果它最初留你,一直宠你,就是为了最后这滴情人泪,你仍不悔吗?”
巧儿回身看他,言谈间笑意不减:“你活了很久应龙上神,但是你仍然不明白爱情。在天下人和我之间,我信天下人。在天下人和它之间,我信它。”
“即使它骗你?”
“即使它骗我。”
那之后,巧儿强行解开了她与鬼车共命的禁制,又托了郝家道士,摇光如今虽术法有所进步,但终归年轻,郝仁道长忠厚,她便托了他帮衬观天苑。又嘱咐摇光,在观世音不能得空前来观天苑摇金叶子时,记得给樊少皇道长送酒。
她是个细心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贴。樊少皇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着他学了不短的时日,她能够推演自己的命数。
两个月之后,绿瞳僵尸开始拼命撞击妖魔道禁制,它能观天象,不知什么时候,星空中巧儿的命星开始微弱。它一次又一次撞击那封印,每一寸皮肉都仿佛万针相刺、烈火烧灼。所有的妖魔都看着它,没有人敢上前。
这两个月大家都知道它的实力和脾气,及冒犯它的后果。
它每撞击一次,妖魔道便是一声惊天巨响,它心里却突然想到魃,原来当日,她就是这样出的妖魔道吗?
法力大量流失,它无坚不摧的身体如同高温下的青铜,它能感觉到这种缓慢的融化,思维空白,它只是看着空中那颗光芒黯淡的星星。
它破妖魔道禁制,用了一天一夜,出去时它一摸腰间,发现它的荷包不在了。它转头在附近找了一阵,竟然又重入了妖魔道。
所有围观的妖魔都跑了——这天外天主人疯了,尝过了破妖魔道禁制的苦,它重入妖魔道竟然只为了寻找一个荷包。
绿瞳僵尸疯狂赶往观天苑,冥界有人阻拦,它实力大损,一路出来竟然用了足足一天。黑袍被血汗浸透,却看不出鲜血的颜色。


所幸出得忘川时天色未亮。夜晚观天苑仍是一片寂静,此时已经入冬,海风寒凉。他奔去小木屋,里面却空无一人。它在殿中找了一阵,并不见巧儿。临下山时发现海边站着一个人,奔过去方发现是一百岁老妪。她的长发如秋天枯萎的败草,身体消瘦得可怕,皮肤干涸结壳,面上更是皱纹密布。
她右手吃力地拄着杖,眼眸浑浊,完全失去了神采:“年轻人,你找谁?”
她的声音亦喑哑,如同锈坏的铁器相互磨擦。绿瞳僵尸当时一身青紫,血染了它黑色的法衣,它死死攥着手中的荷包,声音狂乱:“巧儿呢?巧儿在哪里?”
那老妪看着它一身伤痕,她的牙已经缺了不少,说话也漏风:“你找贡兮真人啊……”许是上了些年纪,她说话极慢,“她外出云游了,临走时说是去一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并不去看绿瞳僵尸,兀自以拐杖在沙滩上画着奇怪的图案。绿瞳僵尸再不停留,转身离去,它步履蹒跚,速度并不快,若是以往,定是不会叫人看见它的背影的。
可是现在它受了极重的伤,两次出入妖魔道耗尽了它的体力,星空中光芒越来越微弱的命星乱了它的心神。
它一路奔走,血也滴了一路,山海无际,阻断了身后绵长的目光,沙滩上空留点点血迹,很快又被风沙覆盖。
待它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海天之间只余潮声。那百岁老妪转身回望法阵中的古神应龙,她在笑,那张沟壑横生的脸一笑更是褶皱密布,完全没有一点美感,可是她依旧笑得阳光明媚:“樊少皇道长,你说巧儿这一生值不值得?”彼时天色将亮,红霞淬染了碧海,灿若织锦,她在海滩上颤颤巍巍地坐下,笑容更为灿烂,“哈哈,值不值得?!”
她眼中的泪映照着霞光,如老去的眼眸般浑浊。长笑声中,人却缓缓垂了头,仿若熟睡一般闭了眼。红日跃出了云层,在漫天红霞中普照大地。碧海泛金,这是冬日里一个难得晴好的天气
法阵中古战神应龙没有回应,海风里独坐的人在晨曦中显得安祥而宁静,他缓缓地别过脸去。
绿瞳僵尸找过了冲灵老道破败的道观,也找过了许多荒凉的山洞,它搜寻着每片密林,在山颠嘶声长唤:“巧儿——”
群山回音错落,层层叠叠地替它呼唤,可是没有回应。星空中那颗摇摇欲坠的命星,终是陨落。它在山巅嘶声哀嚎,其声凄厉,万物动容。
它不知道在山巅呆了多久,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柔柔地抚在它身上。山间的落叶松针铺了厚厚一层,远处的小溪欢快地流淌,自黑暗中苏醒的世界慵懒地睁开眼睛,等待冬日暖阳的妆点。绿瞳僵尸伸出手,那精灵在它掌心中舞动跳跃,它发现自己已然不再惧怕阳光。
没有人可以净化被浊气所染的灵魂,所以她洗清了留在它身上的、魃的诅咒。来自血脉源头的阻咒被解开,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脚步。
只是十年之后,犼将不再记得贡兮,贡兮……也将忘了犼。
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的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第 五十九 章    你比观世音重


绿瞳僵尸在山巅呆了许久,一身鲜血凝固,在黑色的法衣上结出紫色的血疥。它伤得厉害,妖魔道的禁制腐蚀着它的血肉,若僵尸不是**成圣,它现在早已是一具枯骨。它知道,每一寸血肉的疼痛它都知道,女魃的僵尸血、不再归于黑暗的永生,这一场清修它想要得到的已然全部得到,却大抵有一种感觉,好像功成之后,失去了所有。

它独坐山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已被腐血的味道替代,手中的荷包还在,它摊开手心,细细地打量。

“咳,阿弥陀佛,施主要在这里坐成望妇石么?据传涂山有望夫石,如此贫僧倒是可以将施主搬往该处,与之配成一双。”

犼转头就看见了观世音,依旧持了净瓶,黑发白衣,神光缭绕。这山间因得了他的祥瑞福泽,又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犼并未理他,尽管它现在已经极度虚弱,便是未归神位的樊少景也能杀了它。观世音仍是毫不自觉,其缓步踱来,直接就在犼身边坐下:“犼,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犼眸色深深地望向手中针脚细密、绣功精致的荷包,听若未闻。

观世音便开始叹气:“唉唉,罢了罢了。贫僧还以为绣荷包的人会比这荷包好看一些。”

话一落,他便转身欲走,绿瞳僵尸终于开了口:“什么意思?”

它的声音很干涩,眸中碧色黯淡,如同风雨将至时、满天云翳,观世音俯身挨近它:“做个交易,贫僧能够让你与贡兮施主已断的情缘再续。”

绿瞳僵尸站起身来:“她在哪里?”

观世音抽取了净瓶之中的杨柳枝把玩,半晌方道:“不问条件?”

“我不在乎条件。但是如果你敢骗我……”

观世音接嘴:“你就荡平三界。”

绿瞳僵尸瞪眼:“我就掐死你!”

“啧!”观世音又是摇头,“贡兮施主私埋水珠,至使三途河决堤,人道受创。犼,如果她从此以后只能是一个普通人,会经历生老病死,再不能脱出六道轮回,你还爱她吗?”

绿瞳僵尸只是重复了同一个问题:“她在哪里?”

观世音将一物递给它,却是一页阴司司命薄的手抄版。绿瞳僵尸转身欲走,观世音又叫住它:“人类幼仔不能□啊!”

观天苑香客依然络绎不绝,摇光将其师尊贡兮真人葬于后山,观天苑运营如常。他比巧儿更擅经营,来往香客大多能心甘情愿地添香钱。失了巧儿,观天苑似乎并不受影响,就像当初失了樊少皇一样。

观世音在沙滩上摇那棵摇钱树,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日常工作。樊少皇在法阵中铁青着脸旁观,有这样的仙僚,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观世音却浑然不在意:“仙友,想来那丫头将这棵树种在这里时也是满有深意的,若非如此,贫僧怎会天天前来探望仙友你呢?”

提到巧儿,樊少皇唇边却露了一丝笑意,他别过脸看埋在法阵旁边的坟包,目光中竟然有些许暖色,言语中亦失了最初的鄙夷之意:“一个蠢人,尽做些蠢事。”

观世音摇完了金叶子,又从树下刨了坛秋露白过来倒在法阵前,他虽浪荡不羁,但佛家规矩却是从不逾越的,故酒是不沾的,无法陪樊少皇同饮。樊少皇饮着酒:“你渡她轮回了?”

观世音正卷了片金叶子吹曲儿,半晌方答:“嗯,过忘川的时候她让我给你带个话,谢谢。”

樊少皇冷哼了一声,推演到巧儿命数之后,他托樊少景去找了观世音,不然以巧儿犯下的过错,功过薄上,即使神界不为难她,也定然沦落牲畜道。只是那个看着笨笨的丫头却不知怎样知晓了。

“其实那丫头还成。”观世音拍了拍酒坛,“对你还是颇为有心。”

古战神应龙饮着酒,冷冷地哼:“我教出来的徒儿,自不必说。”

言语中颇有得色,观世音便不满:“居然有比贫僧还自来熟的,人家拜你为师了么……想想真是不平,你坑了她那么久,她走时还为你备足了十年份的秋露白。我为抵她恶果消耗了无数善业,也没见她补偿我什么,哼!”


二神正在斗气,冷不防摇光含笑而来:“菩萨你犯嗔戒了,你看,家师这还不为你留了这棵摇钱树嘛……”

观世音甚觉有理,又上前抱着那树猛摇。那树也是棵了不得的树,好色得很。若树下是美人,不抱紧它任你再怎么摇,愣是不掉叶子。若树下是丑人,那没办法了,抱得再紧也坚决不掉叶子……

为此鬼车曾经几度扬言,总有一天要将这棵树给砍成九九八十一段……

柳州季员外府。

绿瞳僵尸已经躲了好些时日,它很是困惑,那观世音只告诉它在这里等,可是这员外府上小姐、丫环这么多,哪只才是它家巧儿啊?

等其实是能等,一想到即将见着,它心里就是洪湖水浪打浪,但是不清楚哪只是巧儿,它就有意保护着府里的小姐、丫环,把每只都当做巧儿,连二小姐被针扎了一下都心疼得不得了。

这样又过了两天,它方有些醒悟——巧儿才离开它不过几天,哪来这么大只啊!

于是它开始寻找季员外府的女婴,可是这季员外府最小的女孩也已经两岁半了,倒是昨夜那只母猫生了四只小猫……

一想到这个它就炸毛,它分不出哪只是巧儿,只得将四只小猫连同母猫都护着,生怕被人欺负了去。而那母猫比人类的感觉灵敏许多,自然看出它的来历,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几天下来什么也不敢吃,直饿得奄奄一息,急得它到处寻奶喂小猫。

第四天,季府六姨太分娩,绿瞳僵尸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是了吧?

它眼巴巴地在院子里呆着,等得比季老爷还心焦,一个时辰之后,孩子抱出来了。它大惊就隐了形迹去看,一看之下它骂娘了——是个男孩!

“我靠!”它狐疑地去瞅孩子的小雀雀,但是没错,确实是个男孩。它心下有些着慌,变成了个男孩可怎么办……

正东想西想呢,屋子里又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不一会那婆子又出来,一迭声高喊:“恭喜员外,又得一千金。”

绿瞳僵尸这才放下心来,等不及婆子抱出来,它匿了身形跑到产房里去瞧,连带床上汗湿重衫的六姨太它都觉得美艳非常。

那柳员外却是宝贝着儿子,对产婆抱出来的女孩连看也没看一样。绿瞳僵尸很是气愤地瞪他,然后又想反正是自家巧儿,自己疼就好。他想疼还不给他呢,哼!

他身上伤未好,血肉仍腐。长时间呆在巧儿房里,便有一股味道。时间一长,这员外府的人就开始议论,谓之九小姐小小年纪就身带腐尸之气,只怕不祥。

柳员外本就不喜欢女儿,再加之其他妻妾一撺掇,立时就决定把这个女儿放到庄子上,由奶娘抚养。六姨太也舍不得,但这个家她作不了主,也只得将堪堪满月的女儿送到一处庄子。临走时让柳员外给起个名字,柳员外见水仙开得甚好,就随意挥手:“就叫柳水仙吧。”

绿瞳僵尸大怒,水个毛,仙个毛!!

它随着巧儿一并转到庄子上,婴儿太小,它想抱都无从下手。那奶娘也不是个省心的,这庄子上也没个人管,她经常不在房里。绿瞳僵尸也乐得自在,偶尔房间里碳火灭了,它就将她捂在怀里,以体温暖着。

最后观世音实在看不下去:“你先顾及一下自己吧,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她长大你就先挂了。”

绿瞳僵尸一想,也是。何况它若要疗伤,这里的灵气并不够,它若坚持呆在这里,灵气匮乏之后,她这么柔弱,肯定撑不过去。而离开这里,它又舍不下巧儿。

仍是观世音比较想得开:“你先止住伤势,大约也就十来年光景,十来年之后再过来,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不耽误。”

绿瞳僵尸在庄子上又赖了两个月,它实在撑不下去了,身体会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再呆在这里对巧儿不好。走的时候它又想了个损招,就在当天晚上给巧儿这世的爹——柳员外托梦,想着自己他可能不认识,于是化作了观世音的女相模样,指着对方鼻子对之言道:“柳老头,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们家九姑娘,那是天人下凡,大富大贵之人,你们柳家日后家运全靠她了,你若是对她不好,哼!”它寻思着这样不能刺激到他,冷不防把脸往它面前一伸,离鼻尖不过一寸,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獠牙长长伸出两寸,双手曲为爪状:“啊!”


观世音正要捉住这个冒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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