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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不做你的爱妃-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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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偷梁换柱的说法,不仅否认了我和萧宝溶的兄妹血缘关系,更掩盖掉了我是齐皇室私生女的丑闻。
——纵然只是掩耳盗铃的把戏,以我和萧宝溶的至尊无上地位,也无人敢来质疑揭穿了。
何况,我猜测着,萧宝溶想要的,就是我能有个可以被众人接受的身世,否认了我们的兄妹关系,方便将我收纳于后宫之中。
他频频留宿于蕙风宫,有时也借着有事商议将我唤到他的闲月阁,通宵达旦地议着“政事”,我和他的关系,便在不知不觉间也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他本有着正室王妃和若干侍妾,但他登基后将两位皇子分别册封为陈王和荆王,女儿封江夏公主,独后宫妃嫔之位,拿了梁昭帝新丧为借口,暂时搁着,居然全都悬空着。
宋梓、晏奕帆等人心思玲珑,如何猜不出他的用意来?不久便上了书来,说我兰心蕙性秀外慧中,可册为皇后,也可慰梁昭帝萧彦之心,不必担心公主日后无人要依傍,如此云云,居然像模像样说了一大篇。
萧宝溶含笑将他们的上书送到我跟前时,我随手翻了一翻,笑道:“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宝溶亲昵地敲一敲我的额,低低笑道:“傻丫头,不想和三哥长长久久在一处么?”
自从回到宁都,我的生活还算安定,只是经了一番折腾,身体已大不如前,常常神思恍惚,胸闷气短,每日还在用药慢慢调理着。
此刻,我只懒懒倚着案几,淡淡笑道:“三哥,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处么?”
即便撇开儿女私情不谈,我也必须帮着他稳定新的大齐皇朝,安抚未及适应的原大梁百官。
就和当日齐入梁时我充当着原故齐臣子的保护伞一般,如今,也有着众多忠诚于萧彦的臣子,在我跟前寻求着翼护,并暗中观察着新帝的动静,唯恐一不留心,就成了翻云覆雨间的牺牲品。
在这样微妙的局势下,我和萧宝溶走得亲近,显然是众人利益的有力保障,也是萧宝溶坐稳帝位的关键。因此这些日子,但凡有朝政要事商议,或有册封、祭祀、祈福等重要活动,我们都是一起参与。
他的御座之侧,必有一专座设给安平长公主,同受百官朝拜。
我们相处的时间,的确不比当日在惠王府少,说我们已在一处,倒也不是虚言。
可这个显然不是要萧宝溶要的。
他本是温雅蕴藉之人,给我懒洋洋用话堵了一下,便望着我半晌说不出话,只是神情之间,已有些啼笑皆非。
“阿墨,你不喜欢做三哥的皇后么?”
他问得轻柔,有些像小时候蕴了满眼的宠溺问着我,想不想要一匹小马,或喜不喜欢一件新衣。
或者,他认为他对于我也有了一份责任,何况我又的确是他最珍爱宠惜的,所以才想着千方百计将皇后的尊位留给我,再不管会不会因此引发更多的流言。
我老实地告诉他:“我没想过做皇后,更不会去抢三嫂该得的位置。三哥,你的后宫也不该空着,白白惹人非议。”
“你三嫂不会有意见。她们都知道应该把自己放在哪里,没人敢和你一争长短。”
萧宝溶认真的望着我,眸光一贯的柔和,清澈如流动的水晶,潋滟而清雅。
我自是知道萧宝溶的手段。
柔中带刚,绵里藏针,寻常时深藏不露,必要时一剑穿心。
他在颐怀堂蜇伏这么久,一直处在我的眼皮底下,连我都认定他已经放弃了重建大齐,甚至连自由的希望都已放弃。谁又料得到,他竟能在风云变幻中暗运帏幄,于无声无息间悄然崛起?
他的坚韧和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他那些妻儿姬妾对他敬慕有加却不敢显出丝毫违逆,也便是意料中事了。
倦倦地伸了个懒腰,我不去看他那满是晶莹期盼的眼眸,低声道:“三哥,我也知道我应该把自己放在哪里。目前这个长公主,过得比皇后还自在。三哥就让我继续做我的长公主好了!”
萧宝溶微愕,蹙眉问:“你……你怕三哥会拘束着你?可这么长久以来,三哥什么时候用条条框框的规矩来让你不自在过?”
春意尽,红烛杨花梦(二)
“三哥自然不会让我不自在。”
我推开窗,望着渐萌的春色,淡淡笑道,“可若我是皇后,还在宫内宫外来去自如么?总不能让外臣天天冲入清宁宫找我议事吧?”
寻常若有重要事宜,大臣们会到安平公主府见我,若是紧急事宜,也可到蕙风宫请见;若是成了皇后,后宫重地,哪是重臣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我已不是不解事的小女孩儿,以为当了皇后,便当真可以在萧宝溶宠纵下,无视皇宫礼仪为所欲为。我不想用母仪天下的风范来拘束自己,更不想……
更不想在母仪天下的风光外表下,渐渐将自己已经掌握的权柄交出,成为萧宝溶身畔华丽且最有助力的点缀,从此只在后宫中安安份份做他的女人,将自己的生死富贵,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其实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那些在颐怀堂中背着我图谋大梁的计谋,无声无息一箭双雕的借刀杀人……
萧宝溶水晶般的眸光渐渐黯沉,如潭水般深邃幽寂起来,凝视着我一霎不霎,长睫颤动处,眸心已经不复寻常的恬淡从容。
“阿墨,你在推托?”
他低沉着嗓音问。
往窗边挪动脚步时,他看来依旧是那个沉醉诗酒中的江南名士萧宝溶,风华清贵,沉静雍容。家常的素色长袍不过在袖口用银线绣了两条蟠龙,便算昭示了如今他至尊无上的地位。
心底不自觉地便柔软下来。
春草茵茵,柳枝吐碧,几只早莺蹦跳于枝间,鸣得正清脆。
不知不觉间,春天便又来了。
这一回,总不至太寂寞了吧?
至少会有个人一直站在身畔,静静地守着我,陪我欣赏这三春韶华,无限风光。
放和缓了声音,我微笑道:“三哥,昭帝新丧,我是他亲生女儿也好,认下的义女也好,于情于理,一年的孝还是该守的吧?何况三嫂端庄贤淑,这几年你被困宫中,全仗了她在城外精心养育着两位小皇子。无过有功,三哥怎可慢待她?”
杜蘅清雅的气息卷了过来,萧宝溶圈住我的腰,叹息道:“我怎会慢待她?后宫之中,必有她的一席之地。只是我希望我的皇后,是阿墨。”
我点点头,笑道:“三哥,以前你宠爱的姬妾也不少罢?现在三哥真正放在心上的,还剩几个?我和三哥旁的姬妾不同的地方,大约只是因为我是三哥一手带大了,从来都宠习惯了吧?当真也做了三哥许多女人中的一个,开始或者新奇,时日久了,三哥厌了,只怕连原来那点感情都忘了,就把我和旁的女人一般丢到脑后了吧?还不如现在这样好。”
“现在这样好么?”
萧宝溶苦笑道,“兄妹不像兄妹,夫妻不像夫妻。你难道真的不想有个名份,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我携手站在这南朝的最高处么?你也不该和我那些姬妾比。三哥自在惯了,漂亮的花儿都爱欣赏品鉴,有了更引人注目的,也可能会丢开另赏别的花儿;但三哥掌中的明珠,又怎会舍得丢弃?”
紧紧拥着我,柔软的唇温柔地贴到我面颊,他的呼吸开始不稳,一边与我亲昵着,一边诱/惑般在我耳边道:“阿墨,做我的皇后……”
墙角的金边瑞香已经开了,粉紫的花朵成团成簇,香气幽雅清馨,与身畔男子带了温暖体息的杜蘅清香混作一处,让我有种沉醉的飘然。
我倚住这个我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亲人,在他的怀中犹豫着,“待我……待我再想想罢!”
而萧宝溶已经不容我细想了,含笑将我抱起。
屋中春/情漫漫,竟压过了窗外犹带清涩寒意的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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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萧宝溶的柔情攻势其实没有什么抵抗力,何况早年就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理智上虽然想固执已见,只是与他相处得愈久,便愈觉得难以回绝他的要求。
太史令曾说我是妖孽,必定弄错对象了。
萧宝溶才像个妖孽,天生妖孽。
别说他那些姬妾,便是我,天天对着这么个长身玉立骨清神秀的男子,也不由一日比一日沉溺于他清浅蕴藉的笑容和温柔细致的呵护中,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做他的皇后来。
毕竟,我确信,这辈子我再不可能找到比他更能真心待我的男子了。
至于我对他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是不是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爱情,我已懒得考虑,也无力考虑了。
横竖现在这种日子也不错。
我终于和我最亲近的人在一起了,并且和我一起掌握了南朝最高的权力,宁静尊贵地生活着,暂时不用担心任何人对我们造成威胁。
原梁朝的臣子们已渐渐习惯了萧宝溶素常的温和可亲,以及面临大事时的雷厉风行,朝政日趋稳定,相山却传出了母亲病重的消息。
“多带几名御医,赶快去瞧瞧吧!”
萧宝溶轻轻地拍着我的肩,眉宇间一抹依稀的愁意驱之不去,“朝中有我在,你就放心罢!”
他负手立于窗前,对着门外那株刚开败了的紫荆花出着神,眼眸飘缈悠远,再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早已心神不宁,抬头望他,“三哥,你不一起去瞧瞧么?”
萧宝溶微微一笑,略低了头,与我额角相抵,柔声道:“不去了。我一时……还不敢走开。”
我有点不悦,低声道:“你担心故梁的臣僚会对你不利么?”
萧宝溶拥着我,清清淡淡的杜蘅清气立刻席卷过来,让我不由向他身畔靠了靠,倚住他温暖的胸/膛。
只听萧宝溶悠悠在我耳边说道:“我不担心。我只是想处置好一切,让你安安心心陪在三哥身边。”
其实我想不出他有什么好处置的。
有我和萧宝溶齐心协力,南朝已基本安稳;而北朝,拓跋顼虽带了拓跋轲的灵柩安然回了邺都,也深受武将们的拥戴,顺利登上帝位;但他的手腕到底不如拓跋轲强硬,据说有宗族兄弟还在暗中策划着与他为难,想来一时也无暇再对南朝有什么动作。
拓跋顼……
心口又堵得厉害,恍惚便让我觉出,我一心想要萧宝溶陪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充实一点,少些空闲去默念这个人的名字。
或者,我早就应该去把有些事情问清楚了,至少也可算解掉心中一个缠得我心痛不已的结,——哪怕是个死结,再也解不开,一剪子剪了,至少不用这般想起来便阵阵揪痛了。
萧宝溶去不去相山,也没什么要紧吧?有些心魔,也只有自己能驱走。
只有那时,我才敢真正放开,和萧宝溶携手并肩,平平静静地一路走下去,到老,到死,依旧能彼此依靠,从对方的掌心感受这冷漠人世间唯一的温暖。
如果所有的爱情,都会无路可退地走到梦魂俱伤的尽头,还不如不要得好。
这一辈子,所谓的爱情,对我来说已太过奢侈。
我有萧宝溶相依为命就够了。
至少,寒夜醒来时,我能与他执手相对,不再孤独彷徨,冷得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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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延兴元年二月底,我带着小落小惜和薛冰源等心腹侍卫,悄悄来到了相山。
经过相山别院曾经存在过的地面,我已不敢去想象曾经的一树海棠花开如醉,一双儿女轻笑如歌,只是泪水忽然便忍不住,又要盈入眼眶,忙催促舆夫尽快进入上清寺。
母亲果然病得沉重,本来国色天香的容颜,瘦得颧骨突出,除了眉眼尚看得出清美的轮廓,再也辨不出原来的倾国倾城来。
“冬日里便病了,只是打听到宫中不宁,不许去惊扰公主,说是春天和暖了,便会好起来!”
随侍的姑子已是泪水不干。
御医诊治良久,只是摇头而去。
“真人身体素弱,心思又重,这病势……险了,险了……”
“母妃,母妃……”
我打着寒噤,挽着母亲骨瘦如柴的手,竟是怆然无语。
原打算宁都再安定一阵,便能毫无顾忌地将她接入宫中团聚一阵,不料她竟一病至斯。
“锦容,锦容……”
睡梦中,母亲忽然悸颤,猛地将我的手甩开,见了鬼般从床上笔直坐起,慌乱地睁着眼四处张望。
“母妃,母妃,是我!我是阿墨!”
我急急抱住她,不住叫唤着。
母亲迷离的眼睛转动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慢慢望住我,叹息般道:“阿墨,阿墨,你来了?哎,我也只你,只有你了……”
我心中动了一动,低声道:“母妃,我会陪着母妃……不过,母妃不只有我。母妃忘了,你还有个背上有北斗七痣的儿子在呢!他是我哥哥,我已经见到他了!他活得好好的……如果有机会,我让他来看你……”
春意尽,红烛杨花梦(三)
“不,他不是,不是……”
母亲忽然脸色惨白,失声叫了起来,“锦容,锦容,别过来,别过来……”
她的双手胡乱在空中抓着,紧紧盯着我身后,似在迫不及待地想将什么赶走。
我悚然回头,只有一张大大的“佛”字挂在案前,清寂安静,哪来半个人影?
他不是?不是什么?
锦容……
这个我从没听过的名字,又是谁?
悄悄问随侍母亲很多年的姑子们,竟没有一人答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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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眼看母亲喝了几口参汤,精神似乎好了些,我到底忍不住,小心地问出了口:“母妃,锦容……是谁?”
母亲脸然倏变,勉强笑道:“哦,锦容?什么锦容……”
我不敢逼问,轻轻转开了话题:“母妃,这次我被困魏军,听说北魏就有位王爷,肩后有七颗红痣,听说,他的母亲是霓裳夫人……母妃,这个人……是不是……是不是母妃失落在战乱中的儿子?”
“霓裳……”
幽缈着目光,母亲似乎在念着自己前世的名字,“霓裳……唉,我本名叫玉柔,可拓跋弘嫌这个名字土气,又说我舞跳得好,就给我改了名,叫霓裳……”
进一步印证着拓跋顼的身世,我心下更是惨淡,只强笑道:“不过这位王爷的七颗痣,是在左后肩,不是在母妃所说的右后肩。”
“左后肩……右后肩……没什么要紧罢?”
母亲瑟缩了一下,哑声一笑,“不过他活下来了,呵,活下来了……”
母亲说着,又迷糊昏睡过去。
因她病情沉重,我也不敢远离,只在她的禅房中铺了床榻睡着,半夜却又被母亲的惨叫惊醒,“锦容,锦容……我并不想抢走你的孩子!”
浑身的血液蓦地冰冷,我立刻从床上跳起,一边让侍女去叫御医,一边将母亲抱在怀中低声安慰。
母亲正在高烧中,浑身烫的怕人,连掉下的泪珠都烫着我的手背。
“我看到那孩子便想起锦容……我讨厌拓跋弘,讨厌他的孩子!可我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锦容太轻狂,竟敢拿着那孩子要胁我……我并不想杀她,不想……”
母亲失声痛哭,断断续续地说着,而我也在那凌乱的叙述中渐渐理出了头绪,只觉一颗心一忽儿凉,一忽儿热,浮沉不定。
母亲被魏帝强抢入宫,却讨厌每晚和拓跋弘在一处,有时便有意将他灌醉,熄了烛火,在侍女中找个跟她身量差不多的去侍寝。
后来侍女有了身孕,她便也装作有孕,一则免了侍寝之苦,二则也想着有个孩子伴在身边,好从此不再想着那个被拓跋弘打掉的胎儿。
那名侍女产下一名男婴后,难免骄纵些,遂被母亲令人秘密处死。她虽有心利用那孩子保全自己的地位,想将他当作亲生骨肉来养,可那男婴长得很像拓跋弘,又每每让她记起被害的侍女,心中不安,对这孩子并不亲近,以致根本不记得他那所谓的帝王印记,到底长在左肩,还是右肩。
那个侍女,拓跋顼的亲生母亲,便叫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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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原来又错了。
母亲针灸后陷入沉睡时,我的周身却也似着了火一般,不规则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我紧紧蜷在衾被间,屏着呼吸,用手使劲地按着胸口,使劲按着……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疼痛和晕眩直卷上来。
拓跋氏两代帝王,他的父亲与兄长,都丧生在南人手中;而我生父萧彦,同样因他们兄弟而死。
于家,于国,我们之间,存在的无非是血海深仇。
如今,居然又多了一样仇恨,一宗早已被战乱和硝烟掩盖无踪的宫廷血案。
拓跋顼一直苦苦寻找的母亲,竟是他自己的杀母仇人。
一切都错了,错了。
我究竟还在冀盼些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冀盼什么?
以为恩怨早已算不清,原来,到底我欠他的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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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两日后病逝。
许是听说那个男婴在乱世中好好地存活下来,她走得还算安心。
而我,却病了,连着好几天的高烧不退。御医说是伤心过度,又着了凉,需要好生调理,因此给宫中传了消息后,继续留在山上养病。
强撑着安排了母亲的葬礼,我一时也不敢回到萧宝溶身边去。
每晚烧到意识模糊之际,我咬紧唇,不肯吐出一个字。
我怕我吐出的,也会是那个原已下定决心忘记的那人的名字。
寂静的黑夜中,我悄悄地伸出手,用指甲在被褥下的木板上一笔一笔划着字。
划了一个又一个……
又隔了好久,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写着的,其实只有一个字。
顼,顼,顼,顼……
每个夜晚,写上无数遍……
不像刻在木板上,而像刻在心头,一下一下狠狠挠着,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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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溶听说我病了,当即丢开朝中事务来看我时,我刚从夜间的高烧中清醒过来,神色已略好了些,只是长长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已断了两个。
“便是真人去了,也不该这么伤心,好端端突然就病成这样,叫她走得怎么安心?”
他和以往那般温柔地拥抱我,柔软的唇贴上,宠溺地亲吻我。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亲吻,熟悉的杜蘅清气,忽然便让我触了电般只想逃开。
“我病着……小心传给三哥……”
借了咳嗽,我匆匆挣扎出他的怀抱,蒙头向里而卧,不敢抬头望他,心头脑中,已是凌乱如麻。
“哦!”
萧宝溶疑惑着拿手搭到我额上探了温度,为我掖了衾被,微笑道,“那你快些养好罢,三哥没空天天到相山陪你,还指望着尽早回宫去,天天陪着三哥呢!”
他的言语一如既往的温柔,袖中淡淡的杜蘅清香混在药香和檀香中,依然清新怡人。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背脊,忽然便颤抖起来,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萧宝溶的手掌隔了被子抚在我的背上,先是轻柔,渐渐有力,着我瘦削的脊骨,仿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恋恋而去。
我松了口气,汗水已浸透了小衣和额前的短发。
而外面,传来了萧宝溶的低语,显然在询问随行御医和小落她们我的病情了。
春意尽,红烛杨花梦(四)
晚间吃了药继续睡去时,依稀觉得有人守在一旁,拿了湿帕子为我敷额降温,隔了衾被默默地拥着我。
又做梦了么?
南浦镇中,他便是那样抱着我,整晚整晚,这样无声无息地让我感觉他的温暖和爱惜。
不是不知,不是不懂,不是不爱。
只是不能,只是无奈,只是永远有太多解不开的心结……
“顼……阿顼……”
终究忍不住,口中含糊逸出了破碎的音节,忙又绷紧了身体闭上嘴,惊惶地睁开眼。
烛光淡淡,萧宝溶的发丝有几分散乱,垂落在面庞前,看不太清神色,只一对眼睛犹自如明珠般闪着温润的光华。
“又做梦了?”
薄薄的袖子拭去我额上的汗水,他低低道:“三哥在你身边呢!别怕,好好养着,御医说了,不是大病,只要小心护理,休息一段时日便好了。”
依稀见得他脸上温和的微笑,心里便安定了些,他应该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吧?
“三哥,早些睡吧,宁都……还有很多事儿等着你呢!”
我模糊地这样说了一句。
他便微笑应了,俯下身,薄薄的唇怜惜地碰了碰我的额,低声道:“傻丫头,三哥会把一切安排得好好的,让我的阿墨……开开心心……”
恍惚他握着我的手又说了什么,我却昏沉沉再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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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精神略好些,听小落说起萧宝溶在我床边守了大半夜,待我完全退了烧才去休息,
我心下不安,生恐让他担忧,吃了药后,便起床梳妆,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预备和他一起吃了早饭,好送他安心下山。
因他睡得晚,听说还不曾起床,我便扶了小惜的手,在寺外慢慢散着步,希望透一透气,尽快恢复过来。
不知不觉,已越过青草蔓蔓的简陵,停了一会儿,脚步忽然便快了,放开侍女的手,径奔向当年竹林所在的方向。
小落、小惜跟在我后面一路小跑,高声道:“公主,慢点儿,慢点儿,这才好些,可别吹了风……”
其实根本已没什么可看的。
物是人非。
曾经葱葱郁郁的竹林早已消逝不见,平整的地面果然种了各色蔬菜,甚至竹棚上的黄瓜已经开了花,另有一番春意昂然,让人不由阵阵地神思恍惚。
我抹着额上的汗水,勉强笑道:“小惜,这春天……风光总是不错。”
小惜四处张望了一下,点头道:“嗯,这蔬菜都新鲜得很。”
我点点头,想起给烧了的海棠图,凄冷地一笑,正要离去时,忽听小落笑道:“咦,这都几年了,还有新竹往外冒呢!”
我怔了怔,低了头瞧时,果然两根细细的新竹正从搭好的黄瓜竹架边窜了出来,大约都是那样翠绿的颜色,不细瞧竟看不出。
小惜扶了我便往回走,不忘瞪了小落一眼,“这漫山遍野的竹林,竹子哪里砍伐得尽啊?总会有些根茎留着,到了春天总会长出些新的竹子来,有什么可奇怪的?”
这漫山遍野的竹林,总有些根茎留着。到了春天,总会长出新的竹子来。
盯着那新绽的翠竹,我一时呆住。
风吹过,似乎不冷,却透过披风和衣袍,一直沁到骨髓中,小衣上的汗水迅速冷却,竟让我抱着肩,打起了哆嗦,一阵阵地眩晕无力。
“公主,公主,皇上醒了,正问公主哪去了呢!”
上清寺的方向,有侍从在高声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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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撑着回到我所住的禅房时,萧宝溶已正等候,却是坐在我的床边。
所垫被褥的一角已被掀起,他正望着褥下的木板出神,质若冰雪的面庞如有清冷的寒意蕴出。
“三……三哥……”
我一时惶恐,低低唤了一声。
萧宝溶恍然大悟,立时将被褥铺好,不经意般扫了一眼我的指甲,轻笑道:“果然好多了么?出去走走也好,老是闷在屋子里也不舒服。”
他说着,携了我的手一起用早膳,看着我将一碗清粥喝下了,唇边已弯过了明亮的笑纹。
“安心在这里养着,如果觉得不舒服,多住一阵子休息休息也成。这里山明水秀,希望也把你养得丰丰润润,做朕最美丽的皇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含笑俯下身,温热的唇再度吻上我。
以我和他的亲密,我根本不该拒绝。可此刻,我的身体却警惕般紧绷而僵硬起来。
总是错的,总是错过。
而我的未来,也只能这样将错就错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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