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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盘皆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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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钰山甩甩头,告辞,和谷雪离开了医院。
谷雪低头走着;陆钰山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好像给噎着了。
陆钰山知道谷雪的身世。谷雪的太爷爷谷重义,是沪西著名工运领导人刘华的助手之一,还参加过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后来,谷重义跟随当时很有名后来隐了名的工运领袖之一李震瀛,去了河南,1929年后失踪。她的爷爷先后在沪西纱厂、造币厂、印钞厂工作,普通工人,1961年去世。她的父亲谷恒东,1965年16岁时支边新疆,在兵团农二师红五星农场军垦戍边。1980年7月,他和两个朋友带了小口径步枪坐独木舟过塔里木河去打猎,回来时独木舟倾翻,只有一个人获救,不是他。从此,他生前喂养的三只鸽子,就天天在他落水的地方,来回绕飞,以翅掠水。1980年冬,她妈妈抱了不到一岁的她,坐着卡车,顶着寒风飞雪,经库尔勒、巴仑台、艾维尔沟到乌鲁木齐,滞留半个多月后,再坐火车返回上海。妈妈“顶替”外婆到街道工厂工作,工资很低,含辛茹苦十几年,终于把她送进了大学。
谷重义如果活着而且坚持革命,那他就是梁胜前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
“陆校长,我今天下午就交钱。”谷雪边进校门边说。
“谷雪,我知道你和你妈相依为命,你妈又长年生病。你啊,不要到处借钱了,你的一万六,我给你垫上,你以后慢慢还。还有,这事最好别告诉你妈妈。”
谷雪有些伤感,她定定心,说:“我妈已经知道这事了。我妈很坚强的。还是让我去借钱吧,因为,我要辞职。”
“辞职?”
“嗯,辞职。我曾经非常喜欢教师这个职业,这个光荣、神圣、充满爱心的职业。可是现在,我站在讲台上,不合适,很难堪。下周一,我就不来了。明天,星期五的课,我不会马虎的。”
“谷雪,你要好好考虑,这一步,不能走错啊。”
“我一定要辞职。我要试一试,去走另外的路。”
普西医院里,韩悟良靠在墙壁上,考虑再三后,给吴溪菊发过去一条短信:“昨天打你学生的那个坏男人,惩处了没有?”
他记得昨天吴溪菊带那学生来诊疗以后,没有提起过打学生的人是男是女。他以为打学生的人,应该是敲诈勒索的流氓痞子之类。为了两个月的恋爱,他轻信了吴溪菊,轻易地给那学生开出了不该开出的诊断书。但他不能改正诊断书,因为犯规的代价肯定是沉重的。
哟!那谷雪,比吴溪菊美丽、庄重、高雅几十倍、上百倍!他有没有可能,和谷雪谈一谈话、拉一拉手、轻轻地搂一搂、温柔地吻一吻?然后,占有她的芳心、占有她的一切?哟!头昏脑昏笨透底的东西,这是远不可及,这是贼心轻浮,天下哪有此等好事,他只是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吴溪菊的短信来了:“那坏男人,已送公安了。”
他阴阴地笑一会,决定对他和吴溪菊的越来越烫的爱,“休克”,了结。
六.人生转折
竹叶渡中学的校长办公室里,赵乃廷一件一件地签批着文件、报告。桌子左上方,放着谷雪已签名同意、学校已盖章的关于赔偿万元的协议和谷雪的辞职报告。旁边的牛皮信封里,装着三万六千元人民币。辞职报告上,是赵乃廷“留职停薪六个月”的批示和签名。
“啊,这个谷雪,犟,真犟。”赵乃廷自语。昨天下午,谷雪在交给财务一万六千元后,就上楼向他递交了辞职报告。他劝她,又请陆钰山、闵主任、平时对她特好的三四位中老年教师劝她,但她只是微露伤心地淡淡地笑,却怎么也不听劝。她铁板打钉,非要离开“光荣、神圣”的教师岗位不可。
这一离,损失是很大的。今后,她的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失业保险、住房公积金,还有学校为老师交纳的两种社会保险金,谁给支付?学校应该算是不错的单位,教师这一事业编制,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啊,谁能想到,谷雪那轻轻的一拍,就拍出了一个如同山间急弯一般的不小的人生转折。
今天早上,他和陆钰山、闵主任、财务主管商议后,决定先不批谷雪的辞职,批个“留职停薪六个月”,说白了,由学校再给她交半年养老金、医保金等等,万一她在外面碰了壁,也好有条退路。
不过,或许因为谷雪在素养、能力、气质、相貌上的种种优势,她所选择的另一条路,会更加宽阔和光明。
有人敲门。赵乃廷说:“请进。”
进门的,是程沧中。
“赵校长,您好。我是程予高的父亲程沧中,哦,不好意思,来签那个协议。”程沧中略显尴尬。
赵乃廷不想多说话,他一边“啊,啊,嗯”地应着,一边把那份协议和牛皮信封推给程沧中。
程沧中看了看协议,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家长意见”,说:“赵校长,这是我们新的意见。原处理方案的第三、第四条,删除,她认识了就行了。还有,谷雪老师的一万六千,就免了吧。听说,她家庭条件不太好。”他说着,拆开牛皮信封,取出两扎计两万元,将余下的一万六千元,推到赵校长面前。
赵乃廷默默地看一会程沧中,这位程沧中先生,面相确实善良。他站起身,取一瓶矿泉水递给程沧中,说:“您等一等。”之后,打电话。
不一会,陆钰山、闵主任来了。
陆钰山得知程沧中要免去谷雪的一万六,就甩甩头,说:“谷老师家里虽然比较穷困,但她不会,噢,我挑明了吧,她不会领您特别是您爱人和正局级离休的老丈人的情。”
“这倒是,谷老师对怜悯特反感。”闵主任补充。
“我不是来作秀的。我真的希望能够减轻谷老师的经济压力,减少这件事对她的伤害。”程沧中诚心诚意地说。
“她已经辞职了。怎么劝,也不肯回头。”赵乃廷左掌压右掌,右掌压左掌,“下周一,她就不来学校了。”
程沧中略觉意外,然后,一声叹息。
闵主任冒一句:“请问程先生,您能代表梁女士和梁老同志,删去那两条又免去谷老师的一万六吗?”
“我可以决定的。”程沧中回答。
闵主任又说:“这钱,您要免,谷老师不收,怎么办?”
陆钰山深度眼镜后的双眼,眨了五六秒。他举举手,说:“我看,程先生可以写一份捐款书,把这一万六定向捐给谷老师,捐款书暂时保密。学校保管一段时间后,再把钱转交给谷雪。”
赵乃廷说:“啊,好,我同意。这笔钱,就让陆校长代为保管吧。转交的时机是否合适,啊,请陆校长把握。”
程沧中快笔写了一份定向捐款书,还专门注明由陆钰山择机实行。闵主任开了收款证明,赵乃廷盖了学校公章,程、赵、陆、闵签名。
“啊,再议一议,合理合法么?”赵乃廷看看程、陆、闵。
“肯定合理合法,”陆钰山说,“而且,非常合情。”
程沧中告辞,陆钰山送他下楼。
底楼,是初一年级的教室。陆钰山、程沧中就走到初一(2)班的教室外,看一看。
谷雪认真、正常地在上“最后一课”,偶尔还笑一笑。她的时间掌控得很准,这堂课的内容讲完后,余下两分钟。
“同学们,”谷雪微微笑着,平静地说:“老师在前天,星期三上午第三节课,犯了一个错误,随手用备课本,拍了程予高同学的头顶,造成了不良后果。程予高请了两天假,今天下午他提前来了。我呢,就在这里向程予高道歉……”
程予高站起来,咽口气,说:“谷老师,我请您别道歉……我没有脑震荡……”
“程予高,坐下,坐下。现在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我应该给你道歉,因为我错了,因为我,以后也许没有机会给你道歉了。”谷雪点一点自己的备课本,“同学们,下星期一,杨老师来教你们语文课。我呢,我这个老师当得不好,所以,我辞职了。”
程予高一下张大嘴巴,眼中闪出的,是惊恐而又悲凉的光。对,真的悲凉。
教室里,忽地鸦雀无声——冷,冷,比前天那一次,更冷。
终于,颜佳和几个女同学小声呜咽、流泪了。
“耶,同学们,别难过。老师以后的新路,可能坎坷,可能荆棘丛生,不过,我会重新努力的。我希望同学们在心里,为我高兴,为我祝福。”
她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了。
颜佳忍着哭声,说:“起立!”
同学们起立。
颜佳说:“祝愿谷老师,万事如意!”
同学们跟着齐声说:“祝愿谷老师,万事如意!”
谷雪眼圈红了,说:“谢谢同学们!下课!”
教室门开了,谷雪快步出门。她看见了陆钰山、程沧中,但她咬一咬嘴唇,快步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陆钰山慢慢地甩甩头,说:“我非常非常希望,这不是她的最后一课。”
七.步步逼问
早晨,课前。
颜佳和三四个同学,在学校操场上踢毽子。
季力冬走过来,说:“颜佳,我问你一道题……”
“你别来烦我。你的问题,我一个也不回答。”颜佳把一只双色羽毛毽子踢给一个女同学,又用脚接住另一个女同学踢过来的三色羽毛毽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班长,应该帮助我的。”季力冬双手叉腰。
颜佳把三色羽毛毽子踢给别人,不再接毽子。她用左手一叉腰,歪歪头,说:“应该帮助你?我呀,不愿意帮你,怎么啦?还问为什么呢,那天,就是你,第一个叫‘老师打人’,别的同学就起哄。现在谷老师走了,你们高兴了?”
“你,你,别这么说!那天……程予高倒地上不起来,我看不好,就叫了一声。后来,” 季力冬捡起地上的一只毽子,扔给一个女同学,又说:“是医生查出来,轻度脑震荡么。”
“轻度脑震荡?我才不信呢!程予高躺在地上,还笑还做鬼脸呢!你和程予高,都不是东西!”颜佳把右手也叉上腰,逼前两步。
“你怎么骂人?”季力冬后退一步。他在班上算是个差生,但不是很调皮,一看颜佳竖眉瞪眼,胆气就虚了。
“骂人?你是东西我就不骂你!”颜佳又逼前一步,“你,学习成绩差,你爸老打你;谷老师一边帮你补课,一边到你家去开导你爸。有一次月考,班里同学语文考90以上的十几个,谷老师没表扬;你语文考了个71,谷老师就隆重表扬你进步很大!那天,你都感动得快哭了。还有程予高,学习成绩全年级前十名,谷老师很喜欢他,把他培养成话剧团的主角之一。上学期期末,初三两个男生欺负程予高,谷老师就找到初三年级组长冯老师,为程予高讨回公道。你说,”颜佳跺跺脚,“你和程予高,是不是东西?哼,你和程予高,忘恩负义的小人!”
“颜佳,你是班长,你怎么不讲理?你出口伤人,你……”季力冬气得眼都直了。
颜佳转身走开,又回过身,说:“告诉你,那天程予高,肯定是装的!”
“装的?那,我和你一起去问他!”
“问就问,走!”颜佳收起毽子,和季力冬一起去找程予高。
程予高站在学校围墙的墙角里,孤单单地看着墙边树上的一只螳螂。从谷老师离开学校后,全班同学大多和他疏远了。这个星期一连四天,和他说过话的只有季力冬和另一个男生。
“程予高,程予高!”季力冬边喊边和颜佳走过来。
程予高一低头,顺了墙根想走开。
“程予高!你见了我就怕啊?”颜佳叫道,“你站住,我们要问你!”
程予高停住步,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就问你一句,你那天,是不是装的?”颜佳目光灼灼。
“我没装 ,当时是头疼、头晕,才倒下的。”程予高反复想过了,这一点,绝对不能改口,“不过,陆校长带我出去以后,我觉得,头不晕也不疼了,可是……”
“可是什么?你出去以后头就不晕不疼了?你说‘可是’,程予高,你把这个‘可是’,说清楚!”颜佳一句逼一句。
季力冬拉过程予高,说:“颜佳,你态度好一点不行吗?”
“滴令令令……”上课预备铃声响了,操场上的同学都快步走向各自的教室。
“吃过中午饭,我找你们。”颜佳说。
“行。”季力冬和程予高点头。
上午的四节课,程予高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午饭后,颜佳和程予高、季力冬来到校园的梧桐树下。
程予高嚅嗫着,把那天陆校长带他出教学楼、又由吴溪菊老师带他去学校医务室检查、又到普西医院检查的过程,说了一遍。
颜佳、季力冬不由生疑——这个吴老师,为什么不顾程予高三次申明“已经好了,要回教室”的情况,非要让检查“升级”呢?
“颜佳,难道吴老师,就是想让学校出事?”季力冬说。
颜佳摘一片草叶,想一想,说:“不会呀,学校出事,年级出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谷老师走了,是不是对她,会有好处?”程予高小心翼翼地说。
“对,对!”季力冬拍一拍梧桐树,“吴溪菊,想当年级组长、教务主任、副校长、校长!她,是个野心家!”
颜佳摇摇头,说:“没有证据,我们不能瞎猜瞎说。况且,吴老师和谷老师关系蛮不错的。”
“那怎么办?”季力冬绕着梧桐树转圈。
“你别转呀转的;”颜佳心里有点烦,“好,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放学后,我们去找吴老师。”
程予高缩着肩,低声地问:“我也去?我该怎么,怎么说?”
“你别去,你去了,会乱。”颜佳决定,“季力冬跟我去,我还会叫别的人。”
下午的三节课,程予高上得更是一头雾水。
放学了,颜佳带了季力冬和初一(2)班中队长、初一(3)班初一(5)班的班长、中队长,走进了年级教师的大办公室。
初一(2)班的新班主任杨老师问:“颜佳,有什么事?”
“我们来找吴老师,有件事想问问她。”颜佳说着,笑一笑,带着六个同学,走到吴溪菊面前。
吴溪菊没有思想准备,但也不乱不慌。她知道颜佳学习好、能力强、活泼开朗,敢说敢当,在同学中间颇有威信。颜佳带了五个班干部和季力冬来,一定是为了程予高的“脑震荡”问题。
“咦,一来五六个,好像不是解决数学难题吧。”吴溪菊淡淡地笑着,稳住情绪,一脸坦诚地看着颜佳。
颜佳不情愿地笑一笑,说:“吴老师,那天,程予高被谷老师轻轻一拍……”
“咦,谷老师轻轻一拍还是失手误打,”吴溪菊立即打断颜佳的话,“我没看见;程予高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等等,我也没看见。”
“可是,是您带了程予高,去的医务室。”季力冬说。
“对,是。不过,这是陆校长让我带他去的。你说,我能不去么?”吴溪菊说。
颜佳拉一拉季力冬,说:“听程予高说,他几次说明自己的头不疼不晕了,要回教室继续上课,可您,还是带了他,一次检查不够,又到普西医院去第二次检查。”
“是,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吴溪菊把自己的钢笔放到抽屉里,“陆校长的话,我听不听?江医生提出让程予高到医院做正规检查,我又请示陆校长,并得到陆校长的同意,那,当然要第二次检查的喽。而且,事实证明,这两次检查都是对的,应该的。你们,小脑瓜里想什么哪,小脑瓜太复杂,很不好的!”
颜佳的嗓门给堵住了。上午第三节课间休息,她去问江医生,问“轻度脑震荡”会不会误诊、如果误诊能不能改正?江医生的回答是,那位普西医院的医生,通常不会改写自己的诊断书,而且,这一诊断也看不出有明显的失误。
“回家吧,老师还有事,不能陪你们了。”吴溪菊说着,拿起手提包。
季力冬看一看颜佳,吐吐舌头——来了七个人,一场空。
颜佳狠狠劲,说:“吴老师,我要说一句好听一句不好听的话,您听不听?”
“你说吧,心不亏,不怕鬼。”吴溪菊说。
“如果,如果您这一次做的是心正影不歪的事,我就祝您一生平安一生幸福。”颜佳抬手拉一拉自己的红领巾,“如果您,这一次做的是亏理缺德的事,那么,你就是一个,卑鄙可耻的人。”
吴溪菊心头一震,这小丫头片,凶呢!但她仍然淡淡地笑,说:“颜佳,你说得好。我呢,还是那句话,心不亏,不怕鬼。”
办公室里没走的三四位老师,都有些惊异地看着颜佳。
颜佳看了看老师们,说:“各位老师,对不起。我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她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五个初一的班干部也转身走了。季力冬最后出门,出门后,却“嘎嘎”地笑。
吴溪菊尽力控制住自己,依然淡淡地笑着,和平常一样和老师们打过招呼,慢步走出门去。 。。
八.星亮星暗
秋风漾起的时候,谷雪已经在社会上“闯荡”了三个多月。
今天,她陪着妈妈到苏州河畔的梦清园散步。
留职停薪后的第七天,她就应聘进了上海如水年华文化艺术公司。她和公司签了半年的试用合约,月薪2000元;试用合格,再签正式合同。她很有信心,她一定会在试用期间脱颖而出。她从小喜欢艺术,曾是小学合唱队的领唱、中学合唱队队长、市少年组独唱大赛一等二等奖的获奖者。她原想报考艺术类大学,却因为家庭经济实在困难,就同意“保送”进了师范大学。她是中文系学生,但还是特别喜欢艺术。到大四毕业前,她居然是学生会金月亮艺术团的副团长、金月亮合唱团团长,先后获艺术类校级、市级奖十余项,在声乐、表演艺术上的“功力”,远高于大学艺术类专业的校友。而她工作后所创办的竹叶渡中学竹浪剧团,也屡获区级、市级演出奖。
奖状不能说明一切,但能证明她的天分和努力。
她决心在如水年华公司站稳脚,然后刻苦耐劳,凭自己的天分和努力,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朝声乐表演、影视表演的方向走,极力争取在三年后,成为一颗新的光彩夺目的明星。
然而,然而……
三个月前,当她决定辞职、决定借钱赔给程予高并决定向娱乐圈发展时,妈妈不很反对,没有流泪,但很伤心。妈妈说:“雪,你在小学、中学不很追星,进了大学,就做起了明星梦。全中国的‘明星’几十上百万,可真正的明星有几个?还是回学校当老师吧,赵校长、陆校长是为数不多的好领导。教师工作,稳定、光荣,也比较干净。你是个好女孩,特别需要干净。”
她懂妈妈的言中之意,笑一会,说:“妈,我就不信明星一个个全都不干净。”
秋风拂面,花香怡人。妈妈坐在梦清园苏州河边的凉亭里,默默地有些动情地看着缓流的河水。
谷雪陪坐着,让妈妈依在她的身上。妈妈的身体近来好多了,但还是气虚力弱。
妈妈喜欢来看苏州河。妈妈说,如果没有楼房和树木,只看水,苏州河像是塔里木河。
“雪,妈没想到,你离开学校才三个月,就上电视台唱歌了。可那个没天良的导演……”妈妈握一握右手,成拳状。
谷雪理一理妈妈苍白的头发,说:“这都很偶然,真的。”
她抑住自己有些紊乱的心绪,回想她的不平常的三个月。
一开始,她被编入公司舞蹈队,培训三天。培训的内容除一些基本的舞蹈动作外,主要是“解放思想”。舞蹈队的马脸领队俞老师说,要顺应改革开放后的文艺发展潮流,深刻领会“开放”、“解放”、“满足市场和大众需要”的含意,实行现代化、超现代化的文艺内容和形式的改革。
她觉得不太对味,但相信自己能应付这种“开放”、“解放”。
三天后,舞蹈队天天参加演出,主要任务是为“歌星”、“著名歌唱家”伴舞。伴舞的动作简单,有点夸张,晃头别肩扬手摆腿挺胸扭腰,没有什么艺术性。不过,超场次的加班费不少,每场200元、300元不等。
第一个月,她收入4500元,高于她当教师时的月工资。第二个月,她收入5200多元。
但在第二个月月底,舞蹈队的情况有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先是队员们一传一地悄悄传着一本*女子艺术*画册。谷雪挡不住队里女友的“推荐”,也看了。画册里的*女孩,有的卧在沙滩上,有的藏在花丛里,有的倚在巨石下,有的坐在大河边。其中一个站在泳池浅水处、垂着双手的女孩,让谷雪吓了一跳——那女孩的容貌和身材,好像就是她自己。
接着,队员之间又传看起一本标有“内部资料、一级保密”的书,书名为《永不飞回的燕子》,叙述的是M国特工部门强化训练的、以性行为为主要武器的号为“燕子”的五名女特工,从进入专门学校受训、实习、执行间谍任务、堕落、被杀(只有一人逃脱后隐居别国)的复杂经历。
之后,有三四名队员半掩饰半公开地承认了她们和男生或男人的“爱情游戏”;之后,是关起门来,放心地观看黄色碟片、模仿*动作,等等。
谷雪抗拒这种诱惑。她一度停看画册、碟片之类,但不久又看了。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却本能地感受到令她脸红心跳身体发热的情欲涌动是快乐的。这种情欲涌动,她过去也有,但是不强烈,而现在,却被非常态地刺激了、异动了、“恶化”了。
她迷乱,她恐慌。她看到一个一个队友“解放”了思想、“开放”了身体,难道,她也要被这样的大浪新潮所吞没?
不,要听妈妈的话,一个好女孩,“特别需要干净”。
第三个月的月中,俞领队通知姑娘们,准备为某歌星伴舞五场。这一次,要求她们穿短裤、露大腿、上身只穿吊肩衫、戴胸罩、露肚脐。这次露得比较厉害,但每场每人补贴,是1000元,如果超场加班,每场每人2000元。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答应,露得多一些,怕什么?
谷雪矛盾了好一会,说:“俞老师,我不行,我跳不来这样的舞。”
另两个队员小芬、小玉,也提出不跳这样太露的舞。
俞老师阴下马脸来,说:“谷雪,还有你、你,不肯跳,就是毁约,毁约,该退赔两万元!”
谷雪一听,犟劲上来了:“合约里,写的是正规正常演出。我认为这样的服装,不正常。我们可以请市文化局、市委宣传部的专家来评议,是您对还是我对。”
俞老师马脸阴得更灰暗,但一时没话可说。她转两圈,踢一脚杂物筐,说:“那好,你们三个不伴舞,没有补贴,跟着搬箱子、送茶、打扫场地。”
谷雪打杂两天后,意外情况出现了——那位“明星”倒嗓子,不能上台演唱。
如水年华公司发急了,立即请其他“明星”救场;其他“明星”一个个摆足架子,趁公司之危,每场开价最少10万。公司何总经理眼看当天演出时间步步逼近,急得边擦汗边发下指令:“本公司任何员工只要能救场,即每场奖励四万元!”
舞蹈队那两个和谷雪一起打杂的女队员小芬小玉,热烈建议谷雪上*唱去救场。谷雪一捋头发,说:“好,我试试。”
她立刻找到公司何总经理,才试唱一小段,何总经理就长长地舒气,大大地放心。她提出,她救场,每场只要两万元,请小芬小玉伴舞,每人每场补贴3000元;露大腿露肚脐的舞,就不要跳了,但其他舞蹈队员的补贴,都不要扣。
何总经理一一答应,和她签下了有关“救场”的协议。
当晚,谷雪上场,小芬、小玉伴舞。三个姑娘穿着大方得体的服装,美丽、明秀又灵气生动。最靓的,当然是谷雪。
谷雪的第一首歌,是《青浦&;#8226;泖塔看花》:
“天上万朵花,本是云和霞。
皓月当空时,花影落我家。
山下万朵花,九彩掩平沙。
一阵秋风来,花香漫我家。
垄上一枝花,雨中更清雅。
想采舍不得,连根移我家。
树下一枝花,邻村俏小丫。
待得情窦开,花轿抬我家。”
一曲唱罢,掌声四起,还有不少中年富人、青年狂人,送上一束束的鲜花。
谷雪向听众点头致谢,随后音正腔圆地唱了《青藏高原》、《一剪梅》、《半个月亮爬上来》、《上海滩》、《我轻轻地蒙上你的眼睛》……
台下掌声,一阵又一阵,叫好声此起彼伏,抛上来的鲜花,清了一批又一批。
谷雪最后唱的,是《无缰马哟塔里木》:
“无缰马哟塔里木,
天张蓬布地作铺,
马毛落下成苇湖,
马鬃竖起胡杨树。
哦,一声长啸狂风吼,
漫山遍野黄沙舞,
纵横驰奔傲苍茫,
历代无人敢把马驯服!
“塔河流水浪滔滔,
身披冰甲着银袍,
万丈雪峰缺一阙,
千里草原泪如潮。
哦,无缰之马逞天骄,
八野四极任我笑,
长河一线落日圆,
大漠孤烟探穹何处高?”
这是一首妈妈教给她的歌,妈妈说,这首歌,是爸爸最爱唱的。所以,她唱得特别动情特别投入。她唱着,唱着,想起了天荒地远的塔里木,想起了波光粼粼的塔里木河,想起了魂归塔河的爸爸,想起了含辛茹苦的妈妈,还想起了她就因为那“轻轻一拍”而从此变幻无常的命运……渐渐地,她的明净的双眼,噙满了清凉的泪。
她一夜成名,在一个不大的剧场不大的范围内一夜成名。
当夜,公司副总、某局长之子康京生,即殷勤献上999朵玫瑰,但她把这999朵玫瑰,交给了俞领队。
她“救场”三次,比较容易地赚了六万元,还清了欠款,把多余的钱,全部给了妈妈。
不久,上海电视台请她演唱了《上海滩》和《无缰马哟塔里木》。
不久,上海、南京、杭州的小报都刊登了有关她的各种文章。有一篇头版头条的题目是:《谷雪——埋没红尘的超级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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