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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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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贵嫔毒害龙裔似乎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了,反正一个死人是没法为自己辩驳的。可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在她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众宫妃已经忍不住议论纷纷了,声音越来越高。
   “皇上,臣妾倒是有点儿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倪贵妃出言打破僵局,注视着齐泷道。
   “晔琳有什么意见,说说看。”齐泷道。
   “依臣妾看,这事儿实在是严重恶毒之极,想想本朝的后宫一向六宫和睦,姐妹情深,哪里会想到私底下竟然会作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倪晔琳一脸痛恨地表情道:“依臣妾看,既然凶手使用了麝香,不如就从这里入手。到底是谁下的药,只要搜查一下各宫各院,哪里有麝香就好。”
  齐泷点了点头。
  下面的宫妃顿时一片哗然,麝香作为一种名贵香料,香气怡人,自然是不少宫妃喜欢使用的。当即就有宫妃要起来禀奏反对。
  倪贵妃见了,立刻又补充道:“皇上,依臣妾拙见,能够指使地动郑贵嫔的,必然不是低等的妃嫔,至少也是妃位以上的,才可以指使地动一宫主位的郑贵嫔,不如就在这个范围内搜查就好。”
  下面的妃嫔这才放下心来。
   “何必这样麻烦呢?宫中的香料器具取用皆有定数,内务府都要专门记档,只要召何玉旺来,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皇后道。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如果是要行如此恶毒不堪之事,怎么会留下证据,当然是想方设法没有记档了。”倪贵妃反驳道。“依臣妾看来,倒真是应该把何玉旺一起叫来,对照着内务府的记录,一一查对才好。”
  皇后还要再说什么。齐泷已经说道:“就这样好了,现在各院宫妃都在这里,就从现在开始搜查吧。朕是断不容得这种事情在后宫里猖獗的。”
  立刻命高升诺带着一群小太监前去,同时把何玉旺传来。高升诺正要领命而去。
   “且慢!”倪贵妃忽然插嘴道,她起身向齐泷敛襟一礼肃然正色道:“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搜查宫室既然是臣妾出地主意,臣妾想请皇上下旨先搜查臣妾的西福宫,以示公正严明。”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慷慨无私。
  众妃见她如此坚决,心下佩服,原本有怨言的,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齐泷想了想,道:“也好,难得晔琳有这份公允无私的心意,就先从西福宫开始吧。”
  高升诺领命而去。
  苏谧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倪晔琳好细密的心思,这一番义正严词,冠冕堂皇,不仅让皇上认为她识大体、无私心,众妃嫔见她以身作则,也不会再对她提出的搜宫一事心存芥蒂了。而且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不会为她手下的人在云妃的聚荷宫里安排布局换来足够的时间。反正一个好名声是先铁板钉钉地挣来了。
  

第七章 曲终云散
  高位的妃嫔不多,除了皇后以外,只有正一品的皇贵妃倪晔琳,从一品的四妃之中,陈淑妃已经在刺客当天殒命,只剩下李贤妃一个,再接下来就是正二品的六妃之中的云妃和雯妃了,以及九嫔之中的罗昭仪和沈修媛。
  不一会儿这些人的宫室就搜查完了。
  高升诺带着一群小太监回来禀奏道:“启禀皇上,已经搜查完毕。”
   “结果如何?可是在那个宫室里搜查出麝香?”齐泷迫不及待地问道。
   “呃,奴才先是在贤妃娘娘的宫里搜出了麝香……”高升诺低头道。
   “啊,臣妾绝对没有谋害皇嗣之意啊,请皇上明鉴啊!”李贤妃连忙奔跑出列,跪下急切地道:“臣妾因为前些天一时兴起,想使用麝香试试,所以派人从内务府领取少量,已经记过档了,而且领过来之后只使用过一次,不过半钱的份量,其余的都放在宫里,请皇上明鉴啊!臣妾绝无一字虚言!更不敢干出谋害皇嗣这种泯灭人性的事……”她惊惶失措地申诉道。
  李贤妃素来胆小怕事,虽然出身名门贵阀,而且早在齐泷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入东宫侍奉他。齐泷继位之后,东宫旧人封赏皆厚,所以她才以失宠之身居四妃之一,如今眼见自己平白蒙上了谋害帝嗣的嫌疑,已经吓得花容惨淡,面无人色了。
  齐泷注目何玉旺,何玉旺赶紧翻检开记档的书本,查询起来,不一会儿就道:“确有此事,贤妃娘娘是十二月四号那天才去领的麝香,就领了四两整。”
  高升诺连忙呈上从贤妃宫里搜出的那包麝香,一个小太监拿出银秤,略微一秤就回禀道:“禀皇上,确实还剩下三两九钱多。”
  只有不到半钱还远远不够那一包安胎药里所含着的份量。
   “嗯,”齐泷点了点头,示意贤妃免礼,贤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回去。
   “还有人吗?”倪贵妃问道。
   “这……还有……”高升诺抬头迟疑了一下,道:“还有云妃娘娘那里……”
   “什么?!”云妃惊叫起来,“我那里怎么可能有麝香?”
   “回娘娘的话,在您那里确实搜出一包麝香,而且……”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倪贵妃俯身问道,“此事干系重大,你们可不要信口虚言啊。”
   “是!娘娘。”高升诺转头注目何玉旺。
  何玉旺上前禀奏道:“而且云妃娘娘领取的这包麝香,此事内务府并没有记档。”
  听到这句话,下面众妃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说谎!你们说谎!”云妃慌乱地喊道,她当即连忙离座跪了下来,对着齐泷道:“皇上也应该知道,臣妾所使用的香料一向爱好平和淡然的,多有檀香、离合香、银月香之类,是从来不用麝香的,请皇上明鉴啊,臣妾冤枉啊!”
  这时候,高升诺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端着银盘子走上前,将东西呈了上来。
   “臣妾根本不知道那包麝香是怎么来的。”云妃看着盘中正散发着幽幽香气的那包麝香,喊了起来:“臣妾怎么可能指使郑贵嫔去害苏嫔的孩子呢?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为臣妾作主啊,臣妾自从入宫之后,与各宫姐妹交往均不深,与郑贵嫔更是没有说过几次话,如何指使得动她?更何况臣妾侍奉陛下良久,臣妾的心性人品陛下难道还不清楚,决无可能行这种恶毒阴狠之事。”
  皇后在一旁恳切地道:“据臣妾所知,云妃与郑贵嫔确实毫无亲近之像,两人并无交情才对。此事只怕有蹊跷啊。”
  齐泷见云妃和皇后都说的入情在理,也不禁点了点头。
  倪晔琳在一边轻笑道:“若不是你指使郑贵嫔,那为什么要急着杀她灭口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娘娘什么意思,婢妾……婢妾不明白?”云妃有几分慌乱地回答。
   “我问你,那天天香园夜宴的时候,你可是与郑贵嫔坐在一处?”
   “婢妾正是。”云妃口里答应着,心里却在飞快地转着念头。
   “那群狂暴不法之徒冲上来,谋害诸位妃嫔姐妹的时候,你们二人一起躲避,你眼见那些刺客的刀剑危险,竟然拉过郑贵嫔来挡刺客,将她硬生生推倒刺客刀下,使得原本不会遇害的郑贵嫔命丧黄泉……”倪贵妃侃侃而谈,恍如亲眼目睹一般。
  下面众妃顿时一又是阵议论纷纷。
  云妃大惊失色。虽然不是故意的,郑贵嫔的死却一直是她心里抹不去的阴影。事后她专门派人试探打听过动静,确定没有人看见这才放下心来。
  那天一片慌乱,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人会专门注意她,而且她与郑贵嫔当时滚落在地上,抱成一团,她拉郑贵嫔的动作不过是随手之间的功夫,动作幅度又小,原本就不应该被人注意才对。
  可是竟然会被她看见了!
  先是被无端扣上了毒害帝嗣的罪名,然后这些天最恐惧最担忧的事情又被自己最危险的敌人当众揭发了出来,云妃心神一阵恍惚。
  片刻之间,她脸色数变,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怎么办?!
  已经人赃并获,承认罪名?不行!绝对不能承认!杀害贵嫔,虽然是迫于情势危机的无意之中的行为,也足够让自己降级去封了,而且眼下还牵扯到谋害帝嗣的罪名。绝对不能让自己杀人灭口的罪名彻底坐实了。
   “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刺客那天,那群暴徒刚拔出刀来,婢妾就被吓得晕了过去,婢妾无能,远没有贵妃娘娘勇敢,不知道贵妃所言婢妾杀人灭口何意?”云妃哀泣道。
  她这话说的恭谨,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在讽刺倪贵妃当时躲在齐泷后面的行为,倪晔琳大恨,但是也禁不住暗暗心惊,偷看齐泷没有不悦的脸色,才放下心来。
  这时皇后对倪贵妃道:“贵妃方才说云妃拉郑贵嫔挡剑,导致郑贵嫔殒命,可是看的真切?当时是用那只手,怎么挡的?可看得分明?”
  倪晔琳顿时无语,她总不能说自己没有看见,是夏真事后告诉自己的吧。
   “云妃与郑贵嫔坐的近只不过是礼仪安排,若因此就牵扯到挡剑杀人一事恐怕有所轻率吧?何况当时情况危机,光怪陆离,妹妹也正在紧张的时候,只怕是看走了眼也是平常。是不是啊?”皇后体贴地说道。
  云妃连忙哀哀凄凄地哭诉道:“臣妾胆小,断然不敢作出这种杀伤人命的罪行来。贵妃姐姐素来看臣妾不顺眼,当时臣妾又偏与郑贵嫔摔在一起,郑贵嫔不幸遇难,臣妾遭人怀疑也是难免,只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皆严明公正,明察秋毫,一定要还臣妾一个清白啊。”
   “你……”倪晔琳一时语塞。
   “刺客那天的事儿就不要提了。”齐泷不悦地打断道,那天自己的举止也不是很光彩,他当然不愿意提起。“而且眼下审理的是谋害龙胎的事情,怎么又牵扯到那天了。”
  倪贵妃偷偷松了一口气。
  皇后和倪贵妃又交相提问了数次,云妃坚持喊冤,没有一丝松口。
  香霖已经只剩下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份儿,连话都说不分明了。
  刘太医只知道医道一项,于其余也没有丝毫帮助。
   “皇上,此事如今疑点甚多,只怕还需要详查,偏偏郑贵嫔又已经殒命,不如先将云妃禁足看守起来,择日再审,”皇后在一旁道:“是否毒害帝嗣事关重大,需要容后详查啊。”
   “皇上,云妃刚才说自己与郑贵嫔交情浅薄,但是谁知道这不是一家之言?私制毒药,谋害皇嗣这种事,必定不是只凭一人的力量就可以完成的,不如召来聚荷宫的宫人严加审讯,必然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倪贵妃不依不饶道。
  如今局势僵持,齐泷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上,臣妾的孩子刚刚失去,怎么会干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云妃双眸含泪,抬头望着齐泷,哀戚地道。
  看到云妃楚楚动人的情致,想起过去两人之间柔情蜜意的相伴,齐泷不禁有一瞬间的不忍。
  眼前的女子……她也为自己怀过孩子的……
   “皇上,”苏谧这时候也出列道:“此事还是不要追究了,臣妾的孩子原本就命苦,无缘这个世间,皇上,云姐姐她也是……”说着说着就花容惨淡、泣不成声。
   “苏嫔妹妹此言差矣,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谋害皇嗣事情何其重大,如何可以一句不追究就摞开一边,而且此事如果不从严处置,后宫礼法何在?祖宗规矩何在?而且后宫争宠陷害之风一开,余者纷纷效仿,以后只怕本朝宫里都要永无宁日了。”倪贵妃声色俱厉,义正严词地道:“云妃此时是否有谋害皇嗣的举动确实存疑,但是只要详细搜查聚荷宫,审问其宫女近侍必定可以得出结论。”
  见齐泷意动,倪贵妃又道:“皇上,此举也是为了洗脱云妃妹妹的嫌疑啊,如果不加以查明,听信一家之言就这样慌忙结案,云妃妹妹之后永远背着这个谋害帝嗣的嫌疑,在后宫里如何度日?这样一番彻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如若云妃无辜,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还她清白名声。”
   “于公,是为陛下的后宫平安着想,于私,是为了云妃的清白名声着想。都应该仔细彻查此事啊。”
  说罢,倪晔琳从容跪倒在地禀奏道:“臣妾请皇上秉公处理!以安众妃嫔之心,绝效仿者之望。”
  这一番话,分析地丝丝入扣,合情合理,齐泷动容道:“还是贵妃说的有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追究,就依晔琳的意见好了。”一边命令道:“来人!将云妃暂时押在宫室,高升诺,将聚荷宫宫人尽皆收押,交由皇后和倪贵妃共同审理查问,一定要将此事查明原委。”
  这一声恍如晴天霹雳,云妃怔怔地出了神,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望着齐泷,齐泷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他正忙着起身扶住苏谧娇弱的身躯。
   “皇上……”云妃忍不住喊道,声音悲切哀戚。
  齐泷闻声回过头来,对依然跪在下首的她道:“此举也是为了你着想。若你是清白无辜,一旦查明真相,必然可以还你名声。”
  为我着想?!云妃一阵恍惚,一旦审理聚荷宫的宫人,以倪贵妃的势力,找几个宫女内监栽赃嫁祸难道还不容易,只怕自己这次是难逃毒手了。
  她立刻注目皇后,希望她可以出言阻止,可惜皇后此时也没有看她,她正在安慰刚才受了惊吓的李贤妃。
  她想喊出声来,可是她不能喊,这种没有任何凭据的话说出来也只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在诬陷倪贵妃,甚至让齐泷认为自己是做贼心虚。
  而且,此时的齐泷眼里全然没有了她的身影。
  因为这一番劳累,苏谧脸色又有些苍白,齐泷心疼地扶住她:“你原本身体就不好,伤势未愈,可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先召御医过来看看吧。”
   “皇上,臣妾没什么,就是略微疲倦一点而已,哪里用得着召太医来,再说,”苏谧笑道:“如今御医不就在这里吗?”
   “噢,朕差一点忘了,”齐泷这才想起刘成就在这里,又道:“这里人多又吵杂,既然你身体疲倦,不如我们现在就回采薇宫吧,你劳累了一上午,也该好好休息。”
  一边说着,一边扶住苏谧出了凤仪宫。
  看到两人贴近的身影和齐泷脸上体贴的笑容,云妃面如死灰,明亮的眼神刹那之间黯淡下来,连身上流离的云锦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她怔怔地看着齐泷,那是她注定应该侍奉一生的夫君,依靠一生的良人,此时他正揽着另一个清丽绝尘的女子的纤腰,一如当初揽住她那样……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而又不真实,自己曾经的无双宠爱,两人曾经的夜半私语,还有那花前月下的柔情蜜意,暖阁床第之间的海誓山盟……都像是千百年前的一个瑰丽虚幻的梦境一般,在睁开双眸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飘逝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她!她忽然抬头,狠狠地瞪着依然悠闲地高高坐在上首的丽服女子。
  倪晔琳从容一笑,抬起锦帕捂住檀口,娇弱无限地轻叹了一声,“唉,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还是把皇上交待下来的事儿尽快办完吧,是不是?皇后娘娘。”
  皇后正在与身边的李贤妃说着什么,听到倪贵妃的话,抬头道:“皇上既然说了照妹妹的话做,就照着妹妹的意思办吧。”她仪态依然从容端庄,语调依然平缓高贵,只是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云妃一眼。
  后宫诸妃看着跪在堂下似乎一瞬间就光华尽去的云妃,眼神之中,有疑惑不解,有同情怜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每个人都知道,云妃已经是过去式了。
  

第八章 寒夜春宵
  凤仪宫。
   “曲怡然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枉费了本宫一份苦心栽培她。”皇后长叹一声坐回凤座,带着几分不甘心地说道:“竟然就这样倒了。”
   “是啊,云妃娘娘竟然如此不智,敢以这种手段谋害皇嗣,实在是兵行险招。”玉蕊在一旁附和道。
   “你真的以为是云妃干得吗?”皇后白了她一眼,“她就算有这样的心机,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这样的势力。她一个贫家女,凭什么能够指使地动将门贵女出身的郑贵嫔?”
   “啊?那是……”玉蕊迟疑起来。
   “这件事是谁干的,哪里还需要经过什么搜查宫室、审问内监,”皇后托起一盏茶,悠然道:“只要想想这个宫里有谁能指使得动郑贵嫔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那,岂不是只有……”玉蕊捂住嘴,倪贵妃!
   “不错,除了她,还有谁指使得动郑贵嫔?郑佩玉的父亲在倪源麾下任职,肯定是倪晔琳这个贱人干得好事了,云妃不过是当了替罪羊而已。”皇后叹息道:“看着吧,眼下是只有香霖一张嘴,证据不足,可是到了明天,恐怕‘证人’就要一个接一个地跑出来了。”
  皇后有些心烦意乱地扔下手上的茶盅,长叹一声:“云妃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娘娘少了云妃这个臂助,如何对付倪贵妃,只怕……”
   “旧的不去,新的如何来?”皇后讽刺地笑道:“本宫身边这不立刻就有了新的了吗?”
   “娘娘是说苏嫔?可是苏嫔这次的流产实在奇怪,而且何太医又死的含冤不白……”
   “他是死得‘含冤’,可是未必‘不白’。”皇后笑到:“只要把今天倪晔琳的举动联系起来,就不难想出何零是怎么死的了。”
   “您是说,何太医是倪贵妃派人杀掉的?”玉蕊迟疑地道。
   “不错,”皇后点头道:“她在苏谧那个丫头的安胎药里下麝香,何零作为一个太医,医术总不会太差,就算一时不知道,时间已久肯定可以发觉什么,若是苏谧就这样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可惜啊……”
  玉蕊顿时明白过来。如果苏谧死了,那包安胎药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效力,胎儿就没有了,事情自然就此揭过,一了百了。相信何零未必来得及发现,就算发现什么也没有那个胆量敢说什么,他肯定不会蠢到为一个死人得罪倪贵妃。可是偏偏苏谧她醒过来了,而且流产了,就算何零以前没有发现什么,现在恐怕也要发现了,一旦皇上追问起来,龙颜之下,何零说不定就要透漏一些不该透漏的,自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了。
   “而且据仵作验尸,何零的伤口一刀干净利落,决不是普通的强盗所有的水平,出手之人必定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皇后道:“苏谧她一个无根无凭的小宫女,那里有什么势力,当然只有倪家才会有这样迅捷的反应和出色的高手来杀人灭口。”
  真是可惜了那个孩子!如今的她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孩子了,自己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倪晔琳都曾有有过一次身孕,自己怎么就一次也没有过呢?皇后有几分遗憾地想着。
   “那云妃娘娘这件事儿,娘娘准备怎么办好呢?”玉蕊请教着皇后的示下,如今云妃还被关在她们凤仪宫的后院里呢。
   “还能怎么办?替本宫准备折子吧。”皇后像是自嘲又像是叹息地说道:“本宫自然得上书,要求肃清宫闱,严明刑律了。”
   “这次西福宫可是下了苦心了,云妃必定难逃这一劫,唉,这次本宫也是救不了她的……只有明哲保身一途。”
  玉蕊依言去取折子了。
  皇后看似平和地端坐在凤座上,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悠闲,她开始仔细地回忆今天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纰漏?苏嫔是不是可以像云妃一样的扶植?还有接下来的折子该怎么写呢?……
  这时候,外面的更漏声响起,已经三更了啊。
  她恍然惊觉,又是一个孤寂的夜晚过去了。
  皇后披上外袍,站起身来,夜晚的凤仪殿分外的空旷寂寥,走过一处处空空的座位,她在左首第二个位子上停了下来,这里是云妃常坐的位子。
  凤仪殿之中的座位布置本来并没有细分等级,只是在体现皇家威严和奢华的同时,仿效了平常人家的摆设,两边分别摆着两列整齐的黑檀木椅子和镶银小几。也许是为了体现六宫妻妾和睦,姐妹情深的意思,所以,除了皇后的座位是固定的以外,并没有规定哪一位妃嫔必须坐哪一个位子。
  可是已经习惯了后宫森严等级的诸妃还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固定的座位,依照位份的高低和宠爱的有无自然地排列。有时候只要想一想这些位子的变动,就可以详细地说出这个后宫的风云变迁了。
  皇后抬头注目远处,最后面的那些座位。云妃一开始就是坐在那里的众人之中不起眼的一员,在短短的一年里,她的位子逐渐地向自己靠拢。皇后的视线缓缓地向前移动,她坐在眼前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快一年了吧?似乎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啊。
  云妃也许以为自己要永远地坐下去了,长期以来的顺利让她以为自己只会向前进,不会向后跌……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望着殿中央那一处地方,今天的早上云妃还跪在那里苦苦哀求。
  人在向上爬的时候,如果太顺利,太轻松,总是会以为以后也是这样的顺利,这样的轻松。以为自己就不会跌下去了,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靠近最前面的位子,通常越是不安稳的。
  所以,无论谁,坐的位子都不会长久,只有最上面的那个位子,皇后注目自己的凤座,只有那个位子,才是永远不会变动的。
  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端正身子,坐了下来。其实,这个座位看起来华美光鲜,可是做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却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了这个位子,朝思暮念,费尽心机。她笑了起来,这时,一阵寒意侵袭而来,她紧了紧外袍,这次的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心里却又一种不安跳跃着,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也许自己是太累了,对了,眼下宫里没有一个外人了,她为什么还是要摆出这样端庄肃穆、礼仪工整的坐姿?
  这么久以来,也许她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姿势了,就算是没有任何人,一旦坐到了这个座位上,她都会自然而然地摆出这样端正严肃的姿势来,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与这个座位相配合。
  她苦涩地笑了,这样的姿势其实出奇的劳累,坐上不久就让人腰酸背痛,她多么希望能够像倪贵妃那样,懒洋洋地斜倚在软垫上啊。
  她试着倚回背椅,放松下来。
  这次是云妃,不知道下次是谁?
  此时空无一人的座位,到了明天不知道是那个妃嫔又会坐在这里?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届选秀了,不知道又会进来什么样的人,招来什么样的事?
   “那些刺客,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人都杀干净呢?”她忍不住这样轻轻呢喃着,心烦意乱地摇摇头,这清冷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啊!
  门口一阵响动。
   “今晚皇上召谁侍寝?”她忽然问道。
   “是苏嫔”。刚刚拿着折子走进来的玉蕊愣了一下,回答道。
   “嗯。”皇后神色淡淡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飘荡,出奇地清幽冷落。
  齐成帝隆徽三年末,后宫的第一件大案很快就落下帷幕。
  就在事情被揭发出来的第二天,云妃宫里的一个太监一口咬定,云妃命他从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偷偷拿了一大包麝香,只是他不知道是要作何用途,但还是依言照办了。时间上也正好对应起来。
  还有一个宫女也作证,云妃曾经命人寻过安胎药中的各类药材。
   ……
  于是这件事情就彻底坐实了。
  云妃被拘在皇后的凤仪宫里面,据说整天哭叫哀求,痛骂倪贵妃暗中害她,又说要见皇上,为她分辨冤情。
  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心情理会她。只等待着至尊的陛下对她最后的处理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预见,毒害帝嗣这样的行为是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
  明黄色的幔帐中大红的流苏飘垂下来,笼罩出一种绮丽的绮旎风光,,空气中浮动着合欢香的气味。是床角的两只紫金香炉,正袅袅地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帐外掺了沉香屑的儿臂粗的龙凤红烛一直烧到天明,透过半透明的鲛绡黄金帐向外看去,一切都被映照地影影绰绰,帐幔上绣工精美的龙凤图案随着床上的响动微微轻颤,那张牙舞爪、展翼腾飞的一龙一凤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活灵活现。
  更漏的声音不时地传进来,帐内和帐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深夜,缱绻云雨过后,苏谧娇慵无限地依偎在齐泷的怀里。
   “云妃这件事实在是让朕深为失望啊。”沉默了一阵子,齐泷搂着苏谧,长叹一声说道。
  苏谧道:“臣妾其实也能够体谅她的心情,她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难免悲伤过度,作出一些不合情理的事来。还请皇上念及她一片痴心,惩戒不要过于严厉。”
   “她害了谧儿你的孩子,你却为她求情,”齐泷奇道:“你难道不恨她?”
   “臣妾不是不怪她,可是云妃娘娘她比臣妾早进宫,臣妾一直深为尊崇羡慕她,而且她侍奉皇上从无不尽心之处,一直恭谨有加,体贴周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苏谧柔柔地道。
   “嗯……”齐泷沉默不语。
  苏谧垂下眼帘,果然齐泷对着云妃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这样也就足够了,自己要的只是她的宠爱,又不是她的性命。
  可是,云妃活着未必就比死掉强,依倪贵妃记仇怀恨的那种性子,恐怕她以后有苦头吃了。苏谧暗暗叹息道。
   “皇上,平民之家的女子尚且担心失去夫君的宠眷,何况万乘至尊的陛下的后宫之中呢,皇上的爱重,那是比什么都珍贵的,没有了陛下的宠眷,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这次的事情,依臣妾之见,不如从轻发落,降级去封即可。”
  齐泷神色有些迟疑,“按照本朝以往的规矩,应该是……”他想起以前云妃温柔体贴,婉然承欢的样子,忍不住犹豫了,他实在是不忍心让曾经这样亲近的女子受那种刑罚。
   “云妃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虽然确实犯有大错,不可轻恕,但她先是失去了孩子,现在又是去了陛下的宠爱,这样的重罚已经足够了。”苏谧抬头看着齐泷一字一句地道。
   “还是谧儿通情达理,宽宏大量啊。”齐泷凝神思索了片刻,点点头,感叹道。他这几天收到的尽是要求严惩云妃以肃宫闱的折子。包括倪贵妃为首的位份高贵的妃嫔,还有皇后的。
   “皇上过誉了,臣妾其实对她也有怨恨,只是因为那群暴徒,臣妾的孩子原本就无法保存,只怕是命中有数,无缘于这个世间。”苏谧带着几分哀切地道:“云妃虽然有错,但是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啊。”
   “那个孩子确实是朕的损失,都是为了救朕的性命,才失去了他,甚至连你也差点儿……”齐泷揽着苏谧的手也忍不住一紧,心有余悸地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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