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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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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人凤急道:“为什么不赶快阻止?”
陈炯明双手乱甩,说:“我已极力阻谏,无奈克强不听,还说谁不干就干掉谁。”
谭人凤连连跺脚,说:“快让我去谏阻。”
陈、胡忙说:“此事全仗谭兄阻止。”遂随谭人凤入城,入城之后,却不取小东营,又回了他们各自的驻地。
谭人凤随莫纪鹏到了小东营朝议第,走进第三进院子,见百十名选锋衣饰各异,正忙忙碌碌的领取枪械炸弹等物。林时爽在给各人分发枪支,喻培伦给各人分发炸弹。因大部分选锋已经散走,武器给留下来的人绰绰有余,故有许多选锋竟然手持双枪,大家兴奋异常,或以手抚摸炸弹,或持抢作射击状,满院中生机盎然。
屋檐下,黄兴穿了一件雪青色纺绸短衣,扎着裤腰,据案高坐,眼中精光堪然,他的身后,站一英气逼人的年轻汉子,那便是以身手敏捷而著称的刘梅卿。
谭人凤一看见黄兴,大步便奔了过去,喊道:“克强,可强,不可冒险硬拼,赵伯先让你务必将日期押后一天。”
黄兴站了起来,拉住谭人凤的手,说:“谭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就不要再说了。”
谭人凤急得瞪眼舞手,说:“我怎能不说,两百余人岂能硬拼成功?你一意孤行,我会中精英,势将毁于一旦!”
黄兴跳了起来,大喝道:“老先生,你不要乱了我的军心!我不击人,人将击我,难道我只坐以待毙吗!”
谭人凤见黄兴激动过甚,状类疯癫,知无法与他再说,遂拉住正给众人发枪的林时爽,说:“各方的准备不足,香港的选锋也无法按时赶到,你等怎敢贸然就发动起义?”
林时爽说:“老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有巡防营的人马愿一同起事,所以我们才踊跃以赴。”
谭人凤说:“巡防营能靠得住吗?我们仓猝发难,他们却不理不睬,那时就悔之晚矣。”
林时爽笑道:“姚雨平早联系好了,绝无问题。”
谭人凤叹了口气,说:“既如此,我也无话好说,就也参加你们的行动,当一回选锋吧。”说着向林时爽要了一支短枪,对着墙壁比划。
黄兴知谭人凤没用过枪,忙起身飞步赶来,叫道:“枪内有子弹,谭胡子不要乱闹。”
谭人凤慌乱间误触扳机,轰然一声,一发子弹打在了墙上。黄兴怒冲冲一把夺了谭人凤的短枪,说:“你胡闹什么,枪也不会用,怎能作选锋!”
谭人凤讪讪而退。黄兴又说:“谭兄勿恼,众人的后事也需有人料理。”
每人都分得了七、八枚不等的炸弹后,炸弹还剩下了一箩筐。喻培伦弄了条绳子,将炸弹筐吊在脖子上,笑道:“我冲在最前,手扔炸弹开路。”
众人说:“你是炸弹专家,怎能也去当选锋!”
喻培伦怒道:“为何我当不了选锋,我制的炸弹,我扔它才最感惬意。”
正闹着,朱执信身穿长衫,急呼呼进来了,见大家都有了武器,便向黄兴要枪。莫纪鹏笑道:“老朱你长袍短褂,像个教书先生,怎能去冲锋陷阵。”
朱执信从刘梅卿手里要了把短刀,弯腰将长袍的下摆“刺啦”一声割掉,然后自顾而笑,说:“这不变短了——快发枪给我。”
看看就是下午四点了,黄兴将院中选锋分为两队,自率一队约一百二十多人,往攻督府,令徐维扬领一队约四十余人,往攻督练公所。众选锋各归队伍,俱都一手持枪,一手握炸弹,静待黄兴的命令。
下午四点整,黄兴挥手扬枪,下令起义。两队人马旋风一样就冲出了门,扑向各自的目标。
黄兴手执双枪,率第一队扑向总督衙门。小东门离督衙很近,片刻功夫就到了督衙门口,只见十多个卫兵持抢列队在门口警戒,黄兴威风凛凛,大喝道:“是汉人的,就给我让路,革命党专杀满人狗官,不与汉人为难!”
众卫兵一时吓呆了,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但都知趣的退往一边。卫兵队长见状就欲喝骂。黄兴抬手一枪,打得他扑地栽倒,然后一挥手,大队人马就涌进了督衙的大门。
衙内二门处四、五十名卫兵正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吃下午返,忽听枪声震耳,大惊下,见一队人马飞一样冲了进来。卫兵们慌乱扔掉饭碗,奔跑着就去找枪。黄兴连发数枪,打倒了三四个清兵。其余的卫兵取来了枪,躲在廊柱后、门洞里,借着矮墙廊柱作掩护,拼命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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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豪气薄天碧血舞(2)
此时张鸣岐正和几个幕僚谈论革命党的事,忽听枪声大作,几个幕僚脸色如土,心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难道革命党真的来了?”探头就着窗子向外一张,只见院内一大片人,正欲冲进二门,一条莽龙也似的大汉双手持抢,弹无虚发,压得众卫士在廊柱后、矮墙下抬不起头来。这时方声洞一个炸弹扔了过来,“轰”然一声,炸得矮墙下两个卫兵血肉横飞。
幕僚们吓破了胆,对张鸣岐说:“大帅,快跑,快跑,外面一条汉子,是黄兴无疑,再不走就没命了。”说完,四散乱走。
张鸣岐心胆俱裂,颤抖着双腿,从衙署二楼爬了上去,跳到隔壁当铺的房上,又连着爬过几家房子,然后抱着一棵大槐树溜了下来。此刻心“通通”直跳,衣服裤子被划破了几处,他也顾不得这些了,撒腿就跑。
黄兴指挥选锋连投炸弹,卫士们招架不住,纷纷溃散逃走。选锋们冲进了督衙大堂,遍搜张鸣岐不得。可张鸣岐的一件长衫尚挂在壁上摆动,杯里的香茶还有余温。
黄兴抓起茶杯,狠劲摔往地下,茶杯散作满地的碎片。黄兴下令道:“放火!”
陈更新找来一堆废纸,林觉民给张鸣岐的长衫泼上煤油,方声洞等拔出佩剑,劈破桌椅,然后点起火来。一会儿,督府大堂便整个儿烧着了。黄兴喝令众选锋退出督府,欲去攻打李准的水师行台。
张鸣岐沿树下房后,孤身一人跑上街头。此刻的大街上,家家户户关门闭窗,虽然天色刚黑下来,但枪声炸弹声此起彼伏,一般民众哪敢出来,只好惊恐不安的躲入自家屋内念佛。
张鸣岐衣衫不整,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向水师行台飞跑,正跑得气喘吁吁、两腿无力之时,忽见前方一队持枪带刀的人马黑魆魆迎面扑来,张鸣岐心中叫一声:“我命休矣!”遂住脚不动,而两腿确也酸软过甚无力再跑了。
迎面的队伍里忽有人高声叫道:“大帅,大帅,是你吗?”
张鸣岐一听是水师提督李准的声音,精神一振,忙答声道:“是我,是我,是你带的兵吗?”
李准持枪挎剑跑了过来,扶住张鸣岐。张鸣岐泪如雨下,回首指着督府方向,说:“革命党——”
刚说了这三个字,却见督府那边,火光如天烧了起来。张鸣岐这一惊更甚,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李准说:“大帅莫怕,我这就带人前去。”说着吩咐二十名兵士护了张鸣岐往水师行台,自己带了五百名亲兵直向督府扑去。
黄兴他们出了督府,呼啸着冲往水师行台,正急行间,迎面一大队清兵横在路上,正是李准的亲兵队,在黑暗里端枪指着他们。打头的选锋林文提枪高喊道:“汉人不打汉人,是好兄弟就赶快反正!”
对方不答话,一排枪弹射了过来,林文胸中三枪,当场殒命。黄兴大惊,忙指挥还击,却感右手食中两指蓦然一麻,再也扣不动扳机,伸左手一摸,粘糊糊的血在流淌,却那还有食中两指,此时没有时间多想,只奋力以左手开枪还击,但对方人数多过几方数倍,又显然是训练有数的精兵,一边猛烈射击,一边伏低身子,成扇形包围过来。黄兴只好领着选锋们边打边退。清兵每一排子弹射过来,选锋就有数人倒下。余下的选锋猛烈还击着,一边狂掷炸弹阻击敌人,一边退向小北门方向。
终于摆脱了李准的亲兵队伍,黄兴回头检点人数,只剩下了四十二人,不到出发时人数的三分之一,黄兴流下泪来。方声洞说:“只怪我们幻想汉人不打汉人,李准也是汉人,他镇压革命党,比满人更凶残狂暴。”
黄兴撕下一截衣服包住右手,咬牙说:“此处离小北门最近,攻下小北门,冲出城去再图后举。有敢阻拦者,立杀无赦!”众选锋轰然应诺,齐向北门方向冲去。
姚雨平带的第三队选锋,本来是攻小北门迎巡防第三营官兵入城的,将到下午四点,胡毅生来找姚雨平,说:“此次发难,毫无成功希望,徒呈一时血气之勇,你我不参加也罢。”姚雨平心下犹豫不定,便往找陈炯明相商,陈炯明说:“起义必败,党人精华将毁于一旦,克强激动下胡乱指挥,因此我决定退出起义。”
姚雨平怏怏而回,将所部选锋全部遣散出城,自己却于寓内和衣躺到,不久枪声大作起来,姚雨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个劲儿胡思乱想。
巡防三营的官兵听见城中枪声大作,不久督府方向火光冲天。哨官温带雄大叫道:“城内的选锋已动手了,我们快快进城响应。”
士兵们一齐取枪,又取了白毛巾向胳膊上乱缠。温带雄说:“不缠这东西更好,见到李准的人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反正有姚雨平接应我们,大家和他全都认识。”
士兵们笑了起来,就不再缠系白毛巾了,只持枪携弹,又点了几支火把,冲出营门。
温带雄的人马冲到小北门外,大叫开门。守门清军问话,温带雄以火把自照,说:“城内革命党起事,我等奉令进城平乱,快开了门请我们进城。”
守小北门的兵士只有二十多人,见督衙起火,枪声炸弹声不断,正自害怕,听言忙大开城门。温带雄的人马一拥而进,先缴了城门上下清兵的枪,然后执火把急行,向枪声响处奔去。
黄兴他们拐过两条街巷,离小北门只剩一小段路了,蓦然间一队清兵打着火把迎面扑来,带头的正是温带雄。黄兴等人并不认识温带雄,手中的长枪短枪立时全举了起来。温带雄扬手高喊道:“前边是什么人?”
五八 豪气薄天碧血舞(3)
方声洞咬牙切齿,更不答话,扣动扳机就将子弹射了出去,温带雄应声倒地,巡防营的官兵立刻还击,方声洞也倒地身死。此刻选锋们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多,且手中短枪居多,火力不强,对方却多是长枪,枪弹铺天盖地的狂射过来,选锋纷纷倒地。黄兴此刻嗓子嘶哑无比,一边还击着,一边大声命令选锋后退。
选锋们很快便被对方冲散了。黄兴一边开枪,一边大踏步退入一个小巷之中,他身边的人数越来越少,身上的子弹也所剩无几,情况险恶无比。
徐维扬所领的一路选锋,由喻培伦率先开路,冲往督练公所。半路上被清兵巡防营的百十号人拦住,双方交火。喻培伦胸前挂着炸弹框子,炸弹如飞一样扔向清兵,轰轰炸响,威猛至极,清兵急退。众选锋奋勇前冲,举枪乱射。但斜巷里忽又冲出一支清兵,将选锋们冲成两截。前边的喻培伦、熊克武、莫纪鹏等向清兵狂扔炸弹,激战一会,清兵退去,但后边的选锋却找不见了,满地留下许多尸体。
喻培伦他们十多人一商量,便沿一条带血迹的街道寻找下去。正走着,忽见督府方向烧起大火,照得通天皆红,喻培伦、熊克武、莫纪鹏等齐声欢呼起来,扬臂叫道:“督府被攻破了,督府被攻破了。”
正在欢呼,对面扑过来了一队二、三百人的清兵,熊克武、莫纪鹏立刻抬枪射击,喻培伦仍出炸弹,清兵猛烈还击,火力密集,边打枪边包抄过来。莫纪鹏等急忙撞开街上一家米店,众人拥了进去。熊克武喊:“快上房,快上房。”
喻培伦首先上了房,扬手几个炸弹,炸得冲上来的清兵又朝后退去,接着熊克武、莫纪鹏等人都上了房,开枪狙击清兵。清兵在稍远处以密集火力向他们猛射,压得选锋们伏于屋脊内侧抬不起头,屋上瓦片受枪弹冲击,碎片四飞。喻培伦怒喝一声,扬手又投炸弹,手刚抬起,胳膊连中两弹,炸弹滚下房去。
熊克武见状,一拉喻培伦、莫纪鹏,说:“我们攻北门去,迎接新军入城。”另外还有六、七名选锋也都同意,大家于是跳下房,粮店里正好有一架长竹梯,众人爬梯上了粮店的后墙,然后将竹梯转置墙外下来,抬起竹梯就在黑魆魆的街道上向东城飞跑。此时居民店铺家家关门闭户,街上寂无一人,正跑着,忽从一条斜街上冲来一支巡警队伍,对着选锋们开枪就射,选锋倒下数人,剩余的几人一边还击一边后退。巡警猛向前冲,选锋们立刻就被冲散了。
莫纪鹏混乱中跑到了一条暗巷里,四顾一看,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心中吃惊,恐惧与孤独一齐袭来,连忙撒开腿从此巷的另一头出来,绕到于巡警相遇之处。哪儿却已经渺无人迹,只地下躺着七、八具尸体。莫纪鹏只好沿着大街乱走,希望能找到别的选锋,走了一会,见不到半个人影,莫纪鹏就大着胆子喊道:“老喻,老喻,你在哪儿?老熊,老熊,你们能听见吗?”喊了一会,黑漆漆的街上寂静如死,绝无人声。
此刻在与莫纪鹏相隔了五六条大街的另一条路上,熊克武脸上流着血,手提短枪,也在踽踽独行,边走边喊:“老莫,老莫,老但,老喻,你们在哪儿?”
实际上,这时喻培伦已因伤而被巡警抓走了,与他们一起的其他选锋,全都战死了。
黄兴边打边退,忽然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他忙滚入旁边一个小巷里,一摸左脚,疼痛钻心,原来一颗子弹洞穿了右脚前掌。黄兴挣扎着又站了起来,听见枪声越来越远,回顾周围,选锋队员与清兵都不见了,只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黑暗里。他这时候感觉周身疲倦欲死,头昏腿软,一步路也走不动了。左手断指处仍在流血。黄兴忙坐在地上,撕下一片外衣包住右脚,又将包手的衣片重新换过,然后扶墙硬站了起来,右手提枪,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已经是下半夜了,满天繁星,没有月亮,黄兴朝枪响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枪声却又听不见了,黄兴四顾彷徨,感觉越来越是虚弱,头晕腿软,便欲靠在一家店铺的门上喘气,不料那门竟是虚掩的,刚一靠上去,门就向内开了,黄兴未提防下,一跤跌了进去。
屋内一片黑暗,一个女声惊恐问道:“谁?”
黄兴躺卧地上,听声音很熟,举枪对着出声之处,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向这儿走来。黄兴屏声息气,屋内那个女人也一声不出。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外,接着一个人走进屋来,大声问:“君瑛,门怎么开了?”
黄兴一听声音,立刻叫道:“徐佩萱,我是黄兴。”
进屋的人竟是在广州曾与张竹君同享大名的女士徐佩萱。
原来徐佩萱和张竹君合办医院,共同在广州宣传维新,创下了不小的名头,自己也颇感惬意,不料张竹君后来因故离开广州,易地上海重新发展,挚友一走,徐佩萱颇感无聊,家居南洋槟榔屿的二姐徐佩瑶便写信邀她赴南洋讲学,在槟榔屿,徐佩萱入了同盟会,后受会中派遣回广州建立机关,为起义做后勤联络等工作。黄兴跌进来的屋子就是她开的守真阁裱画店,黄兴在南洋筹款时见过她几次,因此她一开口,黄兴就听了出来。方君瑛这一晚与她同住,因听外面枪声聒耳,徐培萱便掩了门出外去看,哪知阴差阳错间,黄兴竟跌了进来。黄兴虽听出方君瑛的声音极熟,但因她在惊恐时发问,声音不免略有变调,所以竟未立即辨别出来。
五八 豪气薄天碧血舞(4)
一听跌进屋来的人竟是黄兴,徐佩萱方君瑛齐声惊呼。徐佩萱立刻关上店门,方君瑛马上点亮灯盏。黄兴此刻脸色蜡黄,头晕无力,被两女搀扶着躺到床上。徐佩萱是懂医的人,将黄兴脉搏一探,又看了看他手脚上的伤势,说:“你失血太多了,待我给你重新包好伤口,然后再带你去香港治伤。”
黄兴摇摇头,欲说什么,口还未开,人却晕了过去。
城中一夜激战,选锋与清兵都死伤惨重。张鸣岐胆颤心惊,下令增加各个城门的防卫,对进出的青壮年男子进行严格盘查,务求抓住黄兴。
天蒙蒙亮的时候,徐佩萱就出了门,说要去外面探听各城门的盘查情况,方君瑛则抓紧时间,将屋外的血迹清除干净。早饭时间徐佩萱回来了,手提一个大包袱,将头上戴的小圆帽朝桌上一摔,怒道:“张鸣岐李准这两个奸贼,竟欲将党人一网打尽,如今各城门都增加了人手,盘查极严。”
方君瑛急道:“如此黄兄危险了,须赶快设法带他出城。”
徐佩萱说:“我俩给他换衣服化妆,然后出城。”打开包袱,里面衣裤俱有。她俩唤醒了黄兴,小心翼翼给他穿上新买的衣裤,又给黄兴颌下沾上长胡子,这一打扮,黄兴便如一个心宽体胖的富翁,他眯眯瞪瞪问:“你们要怎么?”
徐佩萱说:“我已叫好了轿子,要送你出城。”
黄兴苦笑。
徐佩萱问方君瑛:“你怎么办?”
方君瑛说:“你送黄兄出城,我须得出去寻找联络其他同志,催促他们速速出城躲避。”
这时两顶轿子抬到了门口,徐、方两女扶黄兴上了第一顶轿,徐佩萱上了第二顶轿,喝令轿夫由大南门出城。
大南门口,四五个巡警持枪在城门洞外拦住了轿子,要求检查。徐佩萱下了轿,鲜衣玉貌,风采照人,巡警们一愣,忙哈腰说:“夫人,例行公事,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徐佩萱说:“我亲戚黄老爷有病要回乡下家里,病人怕风,他的轿子就不检查了吧。”
一个恶相黄牙的警察一板脸说:“那不行,上峰有令,所有人都得检查。”说着就走向黄兴的轿子,欲掀轿帘,
徐佩萱大怒,冲过去挡在轿门前,双手叉腰,斥道:“放肆!黄老爷的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随便想看就能看的。”
那恶相警察吓得退后两步,咂嘴说:“好厉害的女人,你想怎么样?”
徐佩萱说:“叫你们长官来,广州城里,谁敢不给我徐培萱面子!”
正吵着,一个官长模样的警察从城楼上走了下来,满脸威严,喝问道:“吵什么,出了什么事?”
恶相警察忙上前说:“所长,这个女人来头挺大,不让我们检查轿子。”
那所长便向徐佩萱望了过来,这一看就笑了起来,说:“原来是徐夫人,哈哈,不好意思,手下的兄弟们不认识你,得罪莫怪。”
徐佩萱余怒未息,说:“我亲戚黄老爷病重,要急回乡下,你就放行吧。”
那所长说:“当然当然,一定放行。这样吧,让兄弟我悄悄的揭起帘角,向轿内望上一眼,大家也好交过差事,如此可好?”
徐佩萱怕他真认出黄兴来,那就麻烦大了,心中发急,正要出言反驳,轿子里的黄兴却嘶哑着嗓子,叫道:“夏所长,你来看吧。黄某虽然怕风,却不怕人。”
夏所长大吃一惊,忙跑过去,说:“黄老爷你还真在城内啊,你老人家快出城吧,城内闹革命党,很不安全,出了城就一切都好了。”
黄兴说:“我还有许多亲戚也在城内,你费点心,也让他们都出城去逃生。”
夏所长说:“那是自然。你老放心走吧,你的亲戚都交给我照料。”于是挥手放行。
原来夏所长名叫夏寿华,身为广州巡警教练所的所长,乃是同盟会打入巡警中的秘密会员,除黄兴等几个会内高级领导外,其他人都不知其身份作用。昨晚一夜战事,夏寿华平明即起,差几个自己发展为会员的心腹,借搜查为名,找到了一些散落的党人,给他们穿上警服,悄悄送出城去。接着上面有令,命他带人盘查大南门进出的人众,他以为黄兴在昨晚的混乱中已经闯出城了,没想到竟在这儿遇见,因此急忙放行。看黄兴的轿子出了城门洞,夏寿华回头对那几个警察说:“弟兄们,你等差点惹祸了,这黄老爷来头大得很,得罪了他,你我这碗饭都别想吃了,幸好他今天没发脾气!”
那几个警察先是惶恐,继而如释重负,向夏寿华躬身说:“幸亏所长认识他。”
黄兴与徐佩萱所乘的轿子出了城,缓缓向南。徐佩萱想去党人偷渡时常去的青石塘野码头,哪知此刻从香港过来的客轮泊于珠江码头,赵声带了三百选锋刚刚下船,急如星火朝城门赶来,徐佩萱认识赵声,忙下轿拦住,以手指着黄兴所乘的轿子,悄声说:“黄兄刚逃出城来。”
赵声大惊。这时选锋队员围了过来,隔断了外边的目光。赵声上前,揭开轿帘。轿内的黄兴挣开眼来,忽见赵声,涌身便扑出轿来,抱住赵声放声大哭,说:“伯先,伯先,你来迟了!”
赵声忙问情况。黄兴泪流满面,呜咽道:“起义失败了,良友尽死,只剩我独自归来!”
五八 豪气薄天碧血舞(5)
赵声瞪大了眼,半晌无语,蓦的长嘶一声,惨切凄厉,声如野兽之哀嚎。周围的选锋吓坏了,忙抢了过来,扶住赵声与黄兴,却见赵声身子一歪,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
黄兴大叫一声:“伯先,你要保重。”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随赵声同来的陈其美、宋教仁忙向徐佩萱探问广州的情况,得知昨晚起义惨遭失败,参战的选锋们血战不屈,死伤殆尽,陈、宋也流下泪来,当下商量重回香港,先送黄兴入院疗伤。
黄兴时晕时醒,到港后即被送进了玛丽医院治疗;赵声吐血不止,却坚决不肯去医院,只嚷道:“我要喝酒!”
广州城内,清兵一边四出搜捕党人,一边将激战中死亡的多处清兵尸骸移走,却将党人的尸骸尽行肢解,胡乱抛掷于街上,说要曝尸示众十日,以警世人。选锋们的遗体虽然支离不全,但惨烈狰狞之状仍在:弹孔满身的躯体血肉模糊;离开身体的头颅,脸上仍然保留着咬牙切齿的表情;孤零零的一条胳膊,手中还握着未能投掷出去的炸弹。
张鸣岐将情况电禀清廷,满洲亲贵接电后人人惊惧,震骇莫名,摄政王载沣连日夜做恶梦,醒来后冷汗满身,遂电令张鸣岐严查余党,对于捉获的党人审明身份,立刻就地处决。
张鸣岐在水师行台升堂,命李准主审,自己与刑名师爷等督衙的幕僚、属官坐堂相陪。李准当下传令,将被俘的选锋们一个接一个带上来接受讯问。
第一个被带上堂的是福建官侯人陈更新。陈更新被五花大绑着押上堂来,直立不跪。李准问:“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陈更新答:“陈铸三,中国人。”
一旁的张鸣岐嘟囔说:“好一个美少年,名字却叫得奇怪。”
陈更新哈哈大笑,说:“没有学问的狗官!铸三尺剑,提之以取天下,你明白了没有?”
李准大怒,拍案而起,手指陈更新斥道:“你年纪轻轻,为何与乱党为伍,自罗杀身之祸?”
陈更新扬头笑道:“杀狗官,反满情,是我毕生的心愿,此役我杀贼兵数十,又纵火焚烧总督署衙,纵死也大快心怀了。我与同志失散,孤身奋战一昼夜,不眠不食,而精力弥增,若非我枪弹用尽,你等鼠辈能抓住我吗?”
李准怒极,下令将陈更新推出门外斩首。陈更新大笑转身,走出门外。
接着南洋华侨李雁南被押了上来,李雁南上堂,即大骂不止。李准喝道:“如再口出恶言,便将你凌迟处死!”
李雁南圆睁双目,跌足骂道:“满情胯下的贼子,忘了祖宗的佞人,孽种无良,助纣为虐,我纵入阴曹地府,也要骂遍你等狗官的祖宗三代!你们朝我口中开枪吧,口烂舌断,或许我能饶了你们这些畜牲!”说找自行走出门外,张口待杀。
李准大怒下令清兵对李雁南口中连开十枪,李雁南口中血浆泉涌而出,倒地身亡。
第三个被抬上堂来的是林觉民,他的双腿全被打断了,无法站立,只好坐在地上。张鸣岐见此人风神俊朗,满脸书生气象,叹息道:“又一个美少年,却为何都思想错乱,跟着革命党胡闹呢!”
林觉民坐在地上,侃侃而谈,纵论世界大势,分析中国积弱的原因,从满清亲贵的愚顽说到中国民智的不开,从专制的横暴说到人民的懦弱,分析精辟独到,语言慷慨激昂,最后说欲求中国,必须以革命来振奋民心,激励起整个汉人的胆略与良知,他说:“你们这些汉官,若真能彻悟革命之意,洗心革面以救国之危亡,他日共和建成之日,中华巍然屹立于世界,你等作为汉人,也当体会到做共和之民的骄傲。”
张鸣岐以下各官听得目瞪口呆,悚然动容,几个幕僚师爷更是听得如痴如醉,暗暗赞叹不已。张鸣岐便令去掉林觉民的绑缚,提供纸笔,请林觉民将自己的言论写了下来。林觉民也不推辞,铺纸于地,振笔疾书,顷刻间便是五千余言,写到激动悲愤之处,林觉民双手猛捶胸膛,嚎啕痛哭。
林觉民每写好一张,李准便将之呈给张鸣岐细看。张鸣岐看了一张又一张,边看边惋惜长叹,看完第八张时,不见下一张呈来,愕然前看,却见林觉民侧头似欲吐痰之状,但大堂上一片光洁,因此犹豫寻找痰具。张鸣岐此刻浑然忘了自己身为总督,忙起身取了痰盂送去,待转身入座时,忽感此举大失总督威仪,遂长叹一声,掩饰说:“此人面貌如玉,而志坚似铁,心明如雪,真奇男子也。可惜如此人才,却入了革命党!”
众幕僚忙说:“大帅既有怜才之意,可否法外开恩,饶了此人一命?”
张鸣岐点了点头,即问林觉民:“本官如饶你一命,你可愿脱离乱党,为我大清效命?”
林觉民怒目圆睁,以手指堂上诸人,大声叫道:“我既知满清将亡,共和将兴,恨不得早一日推翻满清专制皇权,你要我降清,那是万万不能!”
张鸣岐摇头叹气,说:“杀了吧,如此人才怎能留给乱党,那将更助其恶。”
这样连杀了十多人,没有一个党人服软怯畏的,水师行台门前尸横血流,但后继上堂的党人凛然如故,只求速死。张鸣岐、李准等心惊不已,骇然而生惧意,便命刑名师爷到监晓谕选锋:“若于堂上不承认是党人,就可保得性命。”
五八 豪气薄天碧血舞(6)
监中被押的选锋们满身血污,却一齐大笑,说:“我等此刻只求死,不愿生。若能以我等的赤血,换来同胞的醒悟,我等于九泉之下,也当欣慰殊甚,更无遗憾!”
数日之后,广州党人潘达微联络多处善堂以防疫情传播为由,经当局同意,收敛了死于街头及被杀于水师行台门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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