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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妖红-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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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流篇 一(1)
送嫁的花轿吱吱嘎嘎从侧门而入,此时正是黄昏,落阳余辉在楼阁边打出淡金色光晕,婢女芸儿笑着对轿里的唐流说:“小姐,好一处巍峨华丽的府第。”
然而华府美景,更衬出她们孤零零的一只轿子,跟从的不过是一个贴身婢女以及那打扮得花技招展更胜新娘的喜娘。
二管家说:“请随我往这边走,齐王不在府中,由我来安排小姐的住处。”
他把她们引至府侧的一隅,屋子很干净清雅。
打量房中暗青色的锦绣纱帐,浑然不见一丁点红色的装饰,芸儿大感不安,嘴里喃喃地,搜肠刮肚地想说几句安慰话。然而她才张开嘴,唐流立刻摇摇头。
房间里冷冷清清,连世故的喜娘也感到尴尬,她笑嘻嘻地借故走出门去。芸儿见四下无人,便去把唐流头上的喜帕掀开一角,“小姐,先歇口气吧。”一眼看见帕子把金钗压歪了,忙动手为她扶正,又将桌上的菱花铜镜端于她面前,镜子里照出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红衣珠光下神色楚楚可怜。
美丽的新嫁娘,然而,只是一个妾。没有鼓乐与酒宴,甚至不能拜礼奉茶,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抬进来,这样的待遇,她很明白。
记得出门时,父亲拉了她的手,轻轻道:“阿流,你可要保重。”
他似乎于一夜间生出无数白发,眼底亦夹了丝丝冷光,嘴唇木然蠕动翕张。而她鬓角明珠璎络摇晃,闪闪之彩辉映着身上艳红嫁衣,无数金星银针划破这身外红尘,张狂跋扈,痛也变得光怪陆离。
唐泯说:“齐王澶俊美无俦,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少年美臣……”
如此香艳的妙闻,可他说得淡漠无味,像是在市集里偶见的某人,盛名下人物面目模糊黯淡,无论怎样形容也描画不出具体轮廓。
唐流始终睁大眼,不肯相信。三天前,自她得知此事起,便始终这个表情,茫然、无奈、手足无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又应从何处开始问。
也许,这只是个梦,可她唇角分明正渗出血,丝丝寸寸的痛楚咬噬着她;或者,只是一个玩笑,可世上怎会有这样荒谬的笑话!
于是她只能狠狠地咬住唇,身后恍惚有只手在头上梳理,又有人服侍她换了衣裙,金钗珠花琉璃簪下,麻木的一张脸,妆罢后唇上混了血,滟滟异色,不是珊瑚丹,也不是小桃红,没有一种胭脂会有这样的颜色。
唐泯掩了面,差人扶女儿上花轿。他并不肯看她,喝婢女放下轿帘,只是,众人走出去老远后,一转头,依旧有一条身影立在门旁,清冷萧瑟。
夜色一点一点沉下去,房间里,唐流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下去。手脚麻木,许久没有换过坐姿。耳旁隐隐人声浮动,隔了墙壁,有人在低声说话,宛如奶娘又贴了她的耳根,絮絮地叨唠不止。这几日她实在说得太多,唐流也大半没有听进去,可是,这一刻,惟有一句话重新记起,她幽幽地说:“小姐,这是你的命呀。”
“我的命?”唐流鼻子又酸,呆呆发怔,连芸儿推她也不知道,仓促中抬起头,却见一个女子走进房间。
她挽着高高的云髻,发上斜插金钗,钗头镶着拇指大的明珠,映得一张脸艳如牡丹。
“坐得这么端正呀。”她轻笑,眼角眉梢满是不屑,裙上用金线绣了百花图案,随了动作闪闪发光,裙角缀一排小小金铃,走动时清脆丁当,掩然百媚。
唐流抬头看她。她的眼睛圆如明珠,可是充满着好奇与轻视。
“长得还不错么,”她淡淡道,“怎么一句话也不说,真是闷死人。”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再对唐流多说一句话会失了身份。
在门口,唐流听她向闻讯赶来的婢女说:“我竟然忘了澶今晚是在隆那里喝酒呢,明天我再来找他。”
婢女惶恐地连声应了,送走她又来看唐流,“这是皇上最喜爱的鸾祺公主呀,你有没有说错话?你千万不可得罪她。”
唐流忍住气,低头沉默。
没有人来,她只得独坐干等,一直坐到半夜,听门外的更漏敲过三下。芸儿在房里点了两支蜡烛,烛泪滴滴红如泣血,偶尔风动,阴影闪晃,像有只野兽在暗角伺机欲动。
渐渐地,芸儿眼皮发涩,她歪了头倚靠在门旁昏昏欲睡。唐流再也等不下去,她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说:“芸儿,你下去睡吧。”
“可是,小姐?”芸儿吓一跳,满脸疑问。
“今天晚上没有人会来了。”唐流道,“不用再等,等了也是白等!”
遣走了芸儿,她索性坐下来卸妆,拔金钗,摘霓霞,褪了嫁衣上床去。这几天又惊又累,此时反而将一切置之度外,想来齐王澶既然是朝中著名的风流人物,各色美女早已看厌,何况今天不过是娶个妾进门,他又怎么会把她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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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流篇 一(2)
唐流吹了蜡烛倒头便睡,黑暗里倒也没有牵挂。闷着气睡到下半夜,突然惊醒过来,睁开眼,月华从窗外射入房中,在床前打了白霜似的一层朦胧的光,光雾里站了一个人。
她吃一惊,立刻又明白过来。
那是个男人,齐王澶回来了。
他仿佛是喝醉了,步履有些蹒跚,胡乱地脱下外袍后,翻身倒在床上,身子压到唐流,倒也不觉得奇怪,一侧身,竟将她拥在怀里。
唐流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让他抱住,一张带着酒香的男人面孔压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怪异突兀。她实在忍不住,叹一口气,轻轻避开脸。
似乎感觉到她的抗拒,他竟强硬起来,翻身上来,猛地吻住她,双手随即拉扯她的衣裳。
唐流几乎要用力去反抗,可一转念想到奶娘说的话,女人总要走这一步的。她的手软了,推脱什么呢?今晚不肯,明晚总要肯的,人都已进门了。
她索性咬牙闭上了眼,任之所为。
齐王澶是个年轻强健的男人,他的手如同灵蛇一样冰冷而光滑,在她周身来回游弋。不知何时,衣服已被褪开,他的身体直压在上面,肌肤竟也是冰冷的。
唐流咬住唇,奶娘说过,女孩子不能出声音,否则会失了身份。身份总是最重要的,虽然她只是个妾。
可一切都让人如此委屈,虽然她拼命劝自己要克制,可身体上的陌生与慌乱仍是让她止不住地颤抖。这强硬大力的男人,毫不怜惜,纠缠中,疼痛如锥心的宝剑,破腹一记刺入。一时忍不住,唐流痛哭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与面子,使劲把他推出去。
没想到,这一用力,竟把他从床上推到了床下。
这时,齐王才清醒了,他翻身从地上站起来,身形修长,遮住窗外朦胧的光线。唐流只看见暗夜里,一个男人双目炯炯地瞪着她。
她不敢出声,脸上烧得通红,泪珠慢慢流下来,滴到锦罗绸缎的被面上。空气里有一丝腥气,她舌头上也含了腥,嘴唇咬破了。
齐王澶的身体在黑夜里有极淡的光,他终于明白过来,“你是唐泯的女儿?”
唐流仍是说不出什么话,她只有拼命地点头。
齐王澶冷冷地看住她,眼底像含了千百支冰箭雪刺,一齐射向她,纵然是黑暗中,唐流仍被他看得浑身冰凉。难堪的沉默后,却见他披起外袍,转身扬长而去。
他竟然走了!
唐流睁大眼睛,冰箭雪刺蓦然消失,却流下满腹辛酸泪,像有无数个细不可见的小小伤口,正悲哀地。汩汩地流血,她低了头,抱住被子,大声痛哭。
一夜再不能眠,直到清晨时分,芸儿进门来,才发觉她面孔红肿,被上血迹斑斑。
“小姐?”她大惊失色,“你怎么了,王爷呢?”
唐流神色凄楚地摇摇头,看得那忠心的婢女也伤心起来,“别难过,小姐,”她哭道,“还有芸儿在这里。”
她扶唐流起来,先用帕子擦了血迹,又去找了个木桶,满满地注上热水,让唐流整个地浸进去。热气氤氲中,唐流默默哭泣。
当天夜里唐流便被换到另一个房间,在王府西角一栋清静的小楼里,奴仆不过两三人。齐王大约是生气了,再也不来看她一眼。
唐流渐渐沉静下来,思前想后,无数疑惑升起。尤其是在夜里,她指扣窗台,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必须如此?恐惧如潮水反复,恐惧到眼底发蓝。芸儿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她却答:“我只是希望父亲不要出事。”
可是,这一切本来由不得她。
在她嫁入王府的第七天,皇上突然以频繁与外邦有染、对上大不敬等罪名降旨查封唐府,削了光禄大夫唐泯的官位,发配边塞,家中所有男女老少无论奴仆一律充作了官奴。
芸儿跑来报信时,唐流扔了手上书,掩面不语。
果然,一切总有原因,父亲早知会出事,为免连累她陷身为婢,想来齐王澶的妾总是好过官奴,如此用心良苦。油镬与火坑?他含了满腹辛酸为她挑出条稍好的退路。
她紧紧拉住芸儿的手,“可曾有老爷的消息?唐府又是怎么犯的事?”
“我打听过了,是老爷手下的一个名叫陈守规的师爷出来指证的。”芸儿灰败着脸道,“他偷偷上书刑部,指证老爷与西夏人来往密切,又挑出了所谓的大不敬的证据,皇上正为西夏伤脑筋呢,一怒之下就封了唐府。”
“陈守规?”唐流摇头,这名字并没听过。她问:“父亲什么时候离京?是否已经起程?”
“我不知道,小姐。”芸儿哭,“听人说昨天傍晚起府里所有人都被关到天牢去,指日便会被卖到官府人家做奴仆,而老爷昨天早上在金峦殿里就被削了官爵,直接送到狱中,想来要过几日才会离京。”
唐流篇 一(3)
“我要看他去。”唐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去看爹爹,我要去救他。”
“不行呀,小姐。”芸儿拉住,苦苦求,“天牢里外都是人,我们又没有银子疏通,就算有了银子,老爷是重罪也容不得人探看,要是再把您抓去了,老爷岂不更要气苦。”
唐流跌坐在地,不错,这不是斗气的时候,她不能冲动。
然而不待她有所行动,倒有人来找她了。三天后,婢女素馨来禀话:“王爷在大厅等小姐,太后入府了,她指名要见你呢。”
唐流正中下怀,起身换了件衣服便随她而去,走前将自己的首饰箱交给芸儿,“你走吧,这些东西够你下半辈子生活了”。
“这是做什么,小姐?”芸儿吃惊,“我是陪你嫁过来的,我要陪小姐一辈子。”
“我不用你陪了。”唐流感动,轻抚她长发,“你先出府去,把自己安定下来,也许以后我有了难处还会去找你。”她说得含糊,可眼里坚定果断。芸儿有些明白过来,吓白了脸,拉住她手腕低声道:“小姐你不要做傻事呀!”
“傻?”唐流苦笑,“我早傻过了,现在倒是要做些应该做的事。”她狠心把婢女推开,“走吧,我顾不得你了,此刻,你在我身边反而是累赘。”
安排完毕,不再看她,随素馨出去,来到王府的大厅。
一进门,便见堂中端坐着位凤冠霞披的老妇人,众人如群星拱月,围在她身边。所有人俱是华衣美服,金饰玉带,想来多是皇亲国戚一流。唐流只看了一眼,便被人推着跪倒在地上。
“这就是唐泯的女儿么?”太后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唐流抬头看她,大约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珠宝,但神情雍容气度华贵。
她也在仔细打量唐流,点点头,问:“兀那女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唐流道:“您是圣母皇太后?”
“不错,”她点头,“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看你?”
她不问也罢,这一问,唐流不由泪盈于睫,大声道:“不知道。”
一旁有人见她如此,立即上前喝止,“放肆!竟敢如此对太后说话。”
唐流不理他们,跪移向前几步,自道:“家父向来为官清廉明正,上对得起皇上太后,下对得起布衣百姓,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受如此刑罚。”
“他不该暗中私通西夏皇室,举止浮夸、言辞不当,有辱我邦威严,有辱当今圣上的名望。”太后叹道,“唐泯本是老臣子,竟犯下如此藐视皇上的罪过,真是不该。”
“这不是真的!”唐流急道,“我爹爹不会藐视圣上,定是被小人诬陷所至。”
“你说我胡言乱语?”一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跪下行礼道,“请太后明查,小人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她转头怒视他,他不过四十多岁,白面微胖,说话有些慢条斯理。
“小人有唐泯接见西夏使者时所写的诗文为证,其中唐泯屡次用辞谬误,实在是有损皇上的威严呢。”
太后闻言点头,“接见西夏使者的确是件不可轻视的事,涉及了国家荣辱,若有差池,礼仪是小,国威为大呀。”
唐流几乎吐血,但又平静下来,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争无可争,她紧紧闭上嘴。
“看来唐泯有个聪明的女儿。”太后显然很乐意见她不再争执,“你虽是个妾,又是罪臣之女,姑念你还识大体,先赐座齐王身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唐流顿时怔住,她并不认识齐王澶,自那晚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而此时在厅中,有三位年轻的王孙公子在座。他们都没有穿官服,一个个轻袍缓带,神色悠闲地看着她,他们甚至有着相似的身材,唐流根本认不出齐王是谁。
见她如此犹豫,太后不由奇怪,而她身边有一女子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唐流微侧头,原来是那次遇到的鸾祺公主,今日她身着一色锦衣,簪着玉钏翠环,更添美艳。
终于,座上一位绯衣男子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唐流忙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这应该就是齐王澶了。
他脸色异常苍白,宛如坚玉,神情甚是清冷高傲,并不看她一眼。
唐流无奈,不是不尴尬的,那晚实在太混乱,她也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英俊的一个人。
耳旁听得太后雍容地道:“陈守规你先别退下。”
唐流只觉脑中“嗡”地一阵轰鸣,陈守规!这个名字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唐流篇 二(1)
她抬头瞪他,身上穿了如父亲一样的四品官服,原属于唐泯的一切大概也都归于他名下了。
“陈守规,你忠心为国,皇上也是知道的,只是唐泯一事虽是为了成全国体,也实在亏待了老臣。如今你已获其位,我要你今日在堂中立下誓言,从此善待唐府后人,一段恩怨就此了结。”
“小臣遵旨,小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今日在此指天而誓:从今以后,决不为难唐府之人,无论唐家小姐对我做什么,小臣决不见怪,以慰唐泯在天之灵。”
唐流吃惊地看着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一字字道,“我爹爹怎么了。”
“唉!”陈守规一脸悲伤,以袖掩面长叹,“唐大人昨天晚上在狱中旧病复发,竟去世了。”
唐流只觉头上如晴天打了个霹雳,无数火星从顶上散开。那个慈爱正直的人竟去了,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到,往日的亲溺教诲涌上心头,她泪流满面撑不住,几乎要跌倒,秋草般瑟瑟发抖。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父亲身犯重罪,本要发配边疆,这样一来,倒省去了他奔劳之苦,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呢。”太后见她如此难过,不觉劝道。
“小臣心里也难过得紧呀!”陈守规猫哭耗子,滴下眼泪,“唐老本是良臣,不过行事一时糊涂。每思及此,小人也觉心痛,定会好好善待他的后人。”
唐流狠狠地咬着唇,直咬出血来。他们一个个仁义亲善的样子,仿佛是唐府大逆不道,还要他们来原谅宽容了,她本不过是个弱女子,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这里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我的侄儿熏呢。”半天,她从嘴里挤出句话。
“他就在厅外。”陈守规有些得意,“小臣早知唐小姐最疼爱这个孩子,我已把他带来。”
唐流不理他,只望向太后,“我要见熏。”
熏很快被带来。他不过七岁大的年纪,有着乌玉般的眼珠,鲜花似的唇,一见唐流,便扑了过来,“姑姑,我想死你了。”
唐流迎上前抱住他,心如刀绞。这个孩儿本不是她的亲戚,他父亲殷祥本是唐泯手下的爱将,不幸英年死于沙场,母亲也悲痛殉情,留他在唐府,未想竟也不能保全。
“熏儿,”她柔声道,“还记得姑姑最后一次见你怎么教你的么?”
“记得。”他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姑姑说,天下之疆,莫为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天下的一草一木都是帝王家的,为人臣子定要效忠于皇上。”
他的声音稚脆有趣,连太后听了也微笑点头。
“那么今天姑姑还要教你另一句,”唐流含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效忠于皇上,就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鬼,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熏应声道,小孩子聪明伶俐,向来引人喜爱。
唐流拉着他小小的手,抚上他柔软的发,“还有,熏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你日后身为人仆,虽然效忠不了皇上,可也要记住这个道理——要对主人忠诚,不可为了一点利益出卖主子,为人所不耻。”
边上的陈守规听了这话,脸上顿时讪讪的,有些下不了台。可又挑不出错来,恨恨地看着她。
熏奋力点头,那小小的面孔纯美得不似真人,唐流道:“你已经七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大人,无论什么事,就算是天崩地裂也要学会自己拿主意,知道么?”
“是的,姑姑。”他认真道,“熏儿很明白。”
“乖。”她府身上前在他脸上吻了下,“熏,如果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府邸,有了自己的家奴妻妾,一定要学会严厉驾驭下人,如同皇帝执掌朝政。你亦要懂得如何管教手下,要记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家规应视同触犯国法般不可原谅。”
熏听得奇怪,可仍旧听话地点头。
唐流不由怜笑,“傻孩子,你年纪太小,如何听得懂呢?来来来,姑姑这就给你举个例子……”话未说完,已长身而起,从腰间抽出早备下的匕首,旋身向陈守规扑去。
那陈守规已在一旁听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全未想到她会如此,大惊之下,奋力向后退去,一旁陪驾侍卫也窜了出来,可是还未碰到唐流的身体,已被削中手足,受伤倒地。陈守规倒也机灵,慌乱中回身从身后侍卫腰中抽出长剑,格手刺向她。
只听“扑”的一声,剑身直入唐流右肩,这一下,在座众人无不弹起,太后与公主不由失声惊呼出来。侍卫们不再向前,傻傻地看她受创。
唐流毫不在乎,正好乘此机会,咬牙挺身向前。“呲呲”声中,陈守规手中的长剑直没入她肩,一路穿到了剑柄处,鲜血淋淋地泼散出来,没有人会料到唐流竟如此拼命,全惊得呆住。陈守规握住剑柄僵立,也不知躲闪,此时,唐流手中的匕首却已晃到他胸前,分毫无差,直直刺入他心脏。他眼睁得大大的,立时倒地气绝,手里却仍紧抓着那柄剑,带得唐流一起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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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流篇 二(2)
堂上众人全都看呆了,竟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挡,直见她倒在陈守规的身上,才有人喝了一声:“来人。”
混乱中,唐流只回头看熏儿,怕他受惊过度,却见那小孩儿虽然惊骇无比,倒也没有失态哭泣。他张大了嘴,痴痴地叫了声:“姑姑……”
唐流忍住肩上的痛,拔出陈守规身上的匕首,抛到他面前,一手指向太后,却向熏叫道:“记住,熏,这是国法。”又指向身下陈守规的死尸,“这是家规,你懂了么?”这时身后有侍卫上来拉她,挣扎中牵动伤口,她终于疼得昏了过去。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唐流于梦中吟着这句诗,醒来时,齿旁仍有余声,她看到婢女们脸上惊异的表情。
肩上的伤口已被人密密地包扎起来,她倒也不觉太痛,睁开眼来却觉慵懒,“这是什么地方。”
“是齐王府。”婢女轻答,“唐小姐可要吃点东西?”
唐流摇头,尘缘如梦,她倒情愿不再醒来,只要想到陈守规的死状,也就瞑目了,可是爹爹也再不能回来。
她只奇怪自己怎么不在大牢里,当众杀人实是应该被解入狱中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找人医治她,服侍她。
“太后吩咐等姑娘伤好了,再作命定。”那婢女轻轻道,她十分聪明,显然已经看明了唐流的迷惑。
唐流苦笑,也对,一个只剩半条命的人犯审起来的确没有什么意思,当然要治好了立在堂上才判得痛快。
她的伤很重,直过了两个多月才渐渐愈合,太后终于又来见她。
仍旧是在老地方,仍旧是那些人,不过少了陈守规,唐流也变得虚弱不堪。
盯着她苍白的面孔,太后的脸色倒是和善的,“看来你也吃了不少苦头。”
唐流微笑,“谢太后恩惠,这是民女咎由自取。”
“你本是个识大体的人,”太后叹气,道,“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之事,全然不顾我的面子,竟然当堂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四品的官员,你真是做得太过了。”
唐流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她本不喜欢陈守规,也不在乎他的生死,可到底面子上又过不去,她确是做得太绝了。
“民女愿受一切惩罚。”她轻轻道,反正已达到目的,说些好话也无所谓了,“太后是至仁至善之人,冒犯了太后民女也很后悔,民女有罪。”
太后很满意唐流的回答,“唐泯向来清正,教出的女儿倒也端庄,只是你一时错手铸成大错,我也保不了你。从今天起,你不得在齐王府居住,当同唐府众人一般充作官奴,你可服?”
“我服。”唐流应。父仇已报,本是犯死罪的人,谁知还有一线生机,本就是捡来的好处了,哪还会挑剔什么。
“很好。”太后点头,“那就这么办了,你倒是个明事理的女子。”
唐流低头谢恩,随人退了出去,转身时忍不住看了齐王澶一眼。他今日一身紫衣,仍是坚玉般苍白的面容,令她想起那晚他冰冷的身体,当她看他时他的眼竟也盯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闪着星光,唐流被看得心头一跳,忙低头去了。
她被解入天牢,又过了两日,又被送到了一栋大宅前。“这是少相府,”解差道,“你被少相选中为婢了。”
是少相么?唐流忽然心中觉得有些失落,她知道所有的官奴都是被皇族、官员由上而下地选入府里的,齐王完全有实力来选,可他毕竟没有。想起那日堂上的那个苍白清秀的人,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与少相隆的关系很不错吧,是不是以后还能见到他呢?
唐流被安排在相府的浣衣部,负责将清洗完的衣服分开给各房的婢女取回,这根本是不累的活,她也乐得清闲,可以养伤。只是她并没有见到少相,更没有见到齐王。
一日闲来无事,唐流答应帮内房的婢女蜞美去花园采摘芍药,相府的人都喜欢将鲜花晒干熏衣裳。唐流低头工作,忽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记,转过头来,却是鸾祺公主,几日不见,她依旧娇艳欲滴。
“是你啊。”她娇笑,已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轻蔑神情,“伤可好了么?”
唐流淡淡一笑,“谢公主关心,还好。”
“你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她咯咯地笑,“世上竟有你这样不要命的人。”
唐流不回答,只想走开,她们本不是一路的人。
可公主却偏要拉住她,“来,跟我去,有人想见你呢。”
唐流不知如何是好,竟被她一直拉走了。
公主直把她拉到一个花园,园中有着一泓碧玉般的湖水,周围环绕着香花异草,湖边还有一只六角亭,亭里已经坐着两个人。
一人穿玫红色袍子,外罩着缀满福字的黑色纱衣,脸容高贵如玉,另一人却是青色的绸袍,俊秀的面孔上满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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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流篇 二(3)
唐流的心不住又狂跳起来,隔了这么多天,她终又见到齐王澶了。
见她驻步不前,鸾祺笑得更欢了,“怎么了,你不是命也可不要的么,怕什么?”
唐流被她说得难堪,可真是有些心虚了,只能冷冷道:“我现在是个下人,应该去做事。”
可公主却不放过她。“是呀,”她笑吟吟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婢女了,怎么能不听话,叫你去端酒呢,你不去?你不是很明白家规的么?”
唐流被她说得心中一痛,低下了头。
见她们走进,那位青衣公子有些奇怪,“鸾祺?你又在出什么鬼主意了?”
“我不过带了个人来跳舞助兴,你们光喝酒又有什么趣味。”鸾祺转身,“隆,你府里的景也好,酒也醇,只是歌姬太差,怎么不好好调教几个来给我们看?”
“这是因为我并不很喜欢听歌。”少相隆笑容如阳光般明媚,“再说这位唐姑娘好像不是我府里的歌姬呢。”
“我说她是,她就是。”鸾祺淡淡道,“来,还不给少相与齐王倒酒。”
唐流忍着气,在隆的杯中注酒,又转身向澶。他清冷的目光正盯在她的脸上,她不敢与他对视,只低头看他酒杯,见他握杯的手纤长柔韧,指上套着只红玉扳指。
唐流低头服侍,将琥珀色的醇酒倾入水晶杯,骄阳在水晶杯旁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映衬着这几个绮年玉貌的男女。似乎美人佳景应该聊着些风花雪月的事,可话题一变,偏偏转到了她的身上。
鸾祺笑着看她,“你知道不知道,我祖母很是欣赏你呢。”
唐流一愣,终于明白她口里的祖母是皇太后,不便说什么,只是微点了点头。
“她说唐泯的女儿不但有骨气,骨头也很硬。所以这次没有把你严办,祖母喜欢硬气的人。”
唐流听她说得奇怪,只得低头不语。
少相隆闻言也笑,“忘了说了,唐姑娘放心吧,太后说先委屈你一下,等这事过去了,再放你回齐王府。”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笑瞟着澶,“总不能棒打鸳鸯各一方吧。”
澶不说话,只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唐流的脸却顿时红了,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不知道心里是什么味道,没想到太后仍是会让她回齐王府,心里又有一点欣喜。
“所以说这次对你是大恩典了,你可要自己明白呀。”鸾祺接道。
唐流苦笑,唐家莫名其妙遇此横祸,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的小妾,这竟都全成了一场恩典,这个道理她不明白。念及慈父往日神情,不由心中难过,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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