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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颓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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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好一阵儿没见到苏眉了。报帐的每每都是财务部的主管。
她似乎消失了。
“大华”的收购案报到国资委和发改委后就没了下文儿,等待是漫长的。这一次,林枫在收购“大华”的安置方案里,又对“工龄买断”、“企业续招”和“劳动保障”等方面做了补充。粗粗算下来,每年的成本可能要多出七八百万。
吕梁双手赞成,并在董事会上做了热情洋溢的支持发言,他说:“‘时代’是立足于滨海的民间企业。民间和民营虽只一字之别,但意义不同。民间是草根儿的,在座诸位也多半出身寒门。草根儿文化就是我们的企业文化,草根儿的利益就是我们的企业利益。林经理教过书从过政,大局的眼光儿比我来得强,整体的思考比我来得到位。收购‘大华’这个滨海最大的亏损国企,本身就具有轰动效应。我们要很好利用这次收购,做好企业的宣传,做好企业的社会定位。员工是企业的根本,顾客是企业的上帝。作为民营企业,我们要破除唯利是图的小思维,投身到‘建设和谐新滨海’的时代洪流中去。”
林枫明白那块地对“时代”来说有多么重要,他只能在用工和福利上下下功夫。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这些努力,会使李大军以及“大华”的职工多些安全感,在心里上多一点儿平衡。
这些人处在社会底层,人微言轻,你如果不留心甚至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决定“大华”存留走向的也不是他们。大家关注的是市里的意见,是决策层的态度。一旦收购案获得通过,厂方啊职代会啊,都无足轻重。
林枫不是不知道这些,可他曾经对李大军许诺过。在许诺时林枫清晰地感到了一种负罪,一种自责。他是“大华”改制的始作俑者。他改制的初衷是为了企业效益和利税收入,后来他为自己着想,利益的天平开始悄悄向“时代”倾斜。当他回过头来才发现,他考虑来考虑去,唯独忽略了“大华”的那些“人”。
当活生生的五十多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林枫的心在滴血。
也许吕梁说得对,企业家必须换个角度思考企业和社会,企业和员工的关系。只有做成一家民间的企业,才可以让草根儿得到实惠,才让草根儿找到自己的代言人。
林枫为吕梁的讲话鼓掌。他一直认为吕梁是个深刻得近乎深遂的人,身处峰顶云端,令人高山仰止。但林枫从未想到过吕梁也会俯下身来,也会以平等的胸怀面对众生。一个独行的智者与一个温和的长者听起来会有反差,会有矛盾,而在吕梁的身上却得到了巧妙的融合。
那一刻,他们没有距离。林枫欣喜,原来两个人其实如此接近。
今年滨海的雨格外的多。
林枫坐在宽大的班台后。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身边的落地窗上,声音琐碎绵长。
房间里整整齐齐地坐着公司的管理层,依次汇报季度工作。自从他来“时代”,“天安”原老总就没露面儿。听吕佳佳的说,这位共和国公子基本上是常驻国外,以前“时代天安”不设副总,大小事务基本都由苏眉打理着。
苏眉来了,坐在后排。这是林枫到公司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翻领衬衫灰色宽脚裤,披肩发上别着橙色的发夹,一身中性打扮,低着脸儿一直躲着林枫的视线。
看到她时林枫愣了一愣,他不知道该不该同她打个招呼。还好,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一坐进椅子便打开了文件,专注地阅读起来。文件是林枫安排总办下发的,每人一份,列清了汇报提纲。
对于新老总上任的第一个例会,大家都非常重视。于是,汇报变得极为冗长,所有人都希望把本部门的重要性和业绩说足说透,但又揣测不出老总的喜好。不咸不淡的,林枫的耳根起了厚厚一层老茧。
环视这些毫无表情、照着稿子一个一个吐字儿的部下,他仿佛又坐回到了国资委的办公室,无聊乏味。
林枫没心思再听,他在琢磨另一件事儿。
吕梁让他见一个人,APT中国区的技术总监卞荣康。
吕梁告诉他,下星期APT会派澳方要员到滨海市考察投资环境,卞荣康作为随同。这一次,市里将组织由政府、企业组成的庞大阵容,并安排了企业座谈、实地参观等一系列活动。
吕梁要求林枫在第一时间搞清APT此行的意图,并尽快与卞荣康进行接触。
吕梁摘下眼镜儿,一手托腮,半晌儿才说:“APT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澳方倒底派谁过来?我们现在还都不清楚。APT对这一次的行踪非常保密,他们来滨海是一个信号,我问过省里的朋友,APT十有###盯上了‘大华’。如果APT参与竞标,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林枫不说话,仰在沙发上,迅速地把吕梁的话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他听吕梁说过APT可能会搅局,但对方的出现太突然了。林枫找不到入手的环节,APT的出手之快使他毫无反应的余地。
吕梁用眼镜儿轻轻敲打班台,斟酌着:“这次我不合适出面,你在市里工作过,朋友多,要赶紧摸透APT的底牌。还有……集团把APT的业务都放在了‘天安’。苏眉虽然只是个财务经理,但原先那边儿基本都是由她负责的。她是‘天安’的###了,人细心也可靠。苏眉经常与APT打交道,她和卞荣康关系熟络,这事儿你可以找她参谋参谋。把她当成左膀右臂来用,你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林枫一直正襟危坐。听了吕梁的话,他不紧不慢地摘下了眼镜儿,眯了眯眼,似乎是嫌房间内的光线过于明亮。其实,他在努力掩饰表情,他担心在听到苏眉的名字时自己会表现得不大自然。
林枫暗自揣测:吕梁识人用人应该算是高明的,倚重苏眉自有他的道理。可是……董事长知道苏眉的那些事吗?苏眉的身份让人起疑,也不好定义。她与吕佳佳情同姐妹,又与王天明保持着情人关系。林枫不认为私生活与工作是截然分开的两件事,私生活混乱意味着对自身不负责任。如果对自己都不负责任,她会对你负责任吗?
苏眉是不是个可以让自己信赖的人呢?林枫问自己。
最后站起来的是苏眉。
她合上文件夹,别的并未深讲,一笔带过。更多的是围绕汇报题纲的最后一项谈了谈具体落实。
她声音朗朗的,表述流畅:“对于APT来我市考察的问题,财务部做了必要的准备。‘时代’是滨海的龙头企业和利税大户,也是APT省内最大的商业伙伴。无论由市里安排,还是礼节性拜会,澳方人员参观我集团的可能性都极大。而集团很可能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天安’。这几天,我们对公司三年来的主要财务指标进行了重新梳理,并着重核对了APT公司的相关帐目。经过计算,我们去年与APT的贸易额比前年增长了百分之三百二十四,今年上半年达到了五千万,接近去年全年的总体水平。无论从合作的内容上看还是从购销的额度上看,发展的态势都非常好。刚才听大家发言,很多部门都提供了十分详实的数据。我想向林总提个建议,由总办牵头,做一个PPT或者宣传短片儿。这样可以利APT来我公司参观的机会,把公司整体形象向政府连同其他企业进行一下推介。”
林枫静静地听着她的发言,不去打断她,边听边点头。
这几天,林枫做得最多的事情是聊天儿。
他不找主管,也不找部门经理,而是下班以后在公司里溜达。遇见加班的普通员工,他会坐下来拉上几句家常。这是他从机关工作当中得出的经验,到了一个新单位,你不能摆架子也不能没架子。作为一个领导,最难拿捏的就是与下属的距离,远了不好,近了生事儿。对于部下的勤勉夸讲几句,既消除了生疏感,显得亲切;又可以了解情况,不失风范。
“天安”公司的主业是贸易,在保税区还有两家仓库,上上下下二三百十号人。由于成立不久加之人员流动较快,因此公司的年轻人居多,年纪大多数在二十三四左右。
林枫感觉得到“天安”的忙碌以及它在“时代”地位的重要,员工的薪水在集团范围内是最高的,加班加点儿也是常事儿。每一次聊天儿,大家有意无意都会谈起“苏眉”。年纪小的管她叫“鱼儿姐姐”,资格老一点的笑称她“小掌柜”。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融洽。这让林枫有些佩服,他不太擅于和手下人交朋友。可苏眉不一样,她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尽管林枫有些迷惑,但他还是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苏眉把她包裹得很好,在“天安”有人缘也有威信。面前的苏眉,与心目中的苏眉判若两人。倒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苏眉?这需要时间来检验。既然大家只是同事,那就需要客观对待和冷静观察。看来以后少不了同她打交道搞配合,那么自己必须重新定位,端正心态。
林枫不再信马游缰,拉回了思绪。
苏眉的陈述条理清晰,干净利落。与那些抱了一大堆材料和表格,说了半天数字儿却没说成一件整事儿的同事们相比,的确鹤立鸡群。她在工作当中更多地透露出来一种理性和一种职业素质。她相当干练,一个干练的人一定懂得如何抓住事情的重点。
可林枫找不到APT的关键所在。
看来自己得和苏眉主动谈谈了。两个人都是‘天安’的主心骨,如果心存芥蒂迟早会让其他人觉察,不仅平添不必要的是非,更会影响到工作。
让林枫意想不到的是。散会后,苏眉并未随着人群往出走。
她是借旁人在场的时机,向大家公开展示两人配合良好的假象吗?林枫禁不住猜测。他忽然发现,他已然对她有了戒备。这种提防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从在“紫陌红尘”撞见王天明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林枫向苏眉招了招手:“苏经理,快请坐,我正想找你聊聊呢。”
苏眉的表情似乎也非常轻松:“林总,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处理您布置的任务,都没过来向您汇报。呵呵,今天您有时间吗?”
林枫突然觉得自己和苏眉都能成为好演员,演技到位。
他对苏眉也是对所有人大声说:“如果苏经理来,我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的。”
直到服务人员把房间里的地面又清理完一遍,苏眉才把门关好,走到林枫面前。她没有坐,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思索如何开口。
林枫连忙起身,拉过一把椅子:“苏眉,你坐。”
又递过一听饮料:“刚才你讲得很好,润润嗓子。”
苏眉没动,她的脸很红。
林枫又说:“董事长经常在我面前夸讲你,还让我向你多请教呢。”
苏眉抬起头,打量着林枫。林枫看见她的嘴唇轻微抖动了好半天,最后才下定决心似地说:“对不起……”
短短的一句话,令林枫的心头又翻起了五味瓶。
“说这些干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我一直没勇气面对你,”苏眉低下头:“但我需要你的原谅。”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清雨滴落下的声音。
苏眉从文件夹底层抽出订好的几页纸,放到大班桌上。封面上用娟秀的笔体写着“简历”。
令林枫吃惊的是苏眉交过来的还真是一份简历,而且是一份外国人的简历。第一页是一个身高鼻阔的白种男人的五寸打印彩照,下面是他的姓名、学历、个人喜好与经历等等。
和苏眉接触,总会有些事不在意料之中。
“Alton Jhon,”林枫一下子兴奋起来,连问:“你是说他会亲自来?连这位大歌星的档案你也搞到了?”
“是林总领导有方。四野的部队向来特别能战斗。”苏眉做个鬼脸,表情慢慢松驰下来:“我听说APT要来滨海,就找了找朋友。”
林枫恍然大悟:“董事长说你认识卞荣康。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了?”
苏眉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也知道,Alton Jhon是APT的副总裁,负责中国地区的业务。虽然卞荣康给他打下手儿,但APT的内部管理极为严格,等级分明。对于他的个人情况以及企业的核心机密,卞荣康应该并不清楚。”
林枫不太明白:“那……这些情况你哪里搞来的?”
苏眉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为APT的事儿着急,所以就去查了查APT的网站。里面有一篇央视采访Alton Jhon的新闻报导,里面讲Alton Jhon是个中国通,在国内上的学,读的是北京语言学院。我就留了意,开始找熟人儿了。”
林枫也笑了:“哈,真要谢谢你。”
“说来也巧,我有个女朋友在那里念过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她的舅舅是语言大学的教授。不问不知道,Alton Jhon恰好是她舅舅的学生,不仅师生一直有联系,同这个小师妹的关系竟也极好。前几天他打电话给她,说要来滨海考察,问用不用带些什么土特产回去。呵呵,这不是歪打正着嘛?”
林枫连连点头,也许多了这层关系,与Alton Jhon接触起来会更容易些,也可以投其所好做些感情投资。可是,生意上的事儿,打人情牌的胜算能有多少呢?
苏眉仿佛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停了停,又道:“我也与卞总监联系了一下,他说APT确实是为了‘大华’来滨海的,而且直接走了省里的关系。但具体细节他并不知情。他讲话吞吞吞吐吐的,特别的小心谨慎,我觉着有点儿奇怪。”
“为什么奇怪?”
“他这个人向来大大咧咧的,所以在APT有点儿吃不开。我见他反常,就又追问。”
“他说些什么?”
“他说想和你谈谈,但公司那边盯得紧,又怕到了滨海出不来。”
“盯得紧?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这些话刚一出口,林枫便有个念头瞬间闪过,立时醒悟。
果不其然,苏眉回答:“我估计他无非想要点儿好处费,不过看他的架式,他那里很可能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不过APT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他又得时时陪着Alton Jhon,你们单独见面确实不太容易。”
林枫问:“钱不是问题,苏眉,我听你的,你觉得有没有必要见他?”
从他急切的目光里,苏眉看到了一种依赖。
“他没和我多说,但听得出话里有话……卞荣康来滨海之后紧接着还得去澳洲,需要一个多月,如果等他时间,于我们不利。”
林枫直视着她的眼睛,想了想,说:“好,你让他开个价钱,和他讲我会找机会同他单独谈。”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大概,是苏眉眼睛里藏着的什么,才让他做出了这种决定。林枫对苏眉低声解释着自己的计划。苏眉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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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手无策
太阳如同浇铸成型的金盘子,明亮夺目,散发着阵阵余温。天空很蓝,也没有云。每年九月,都是滨海最好的时节。当夏日渐近尾声,酷暑挣扎着退却,空气中开始夹杂起一丝丝干爽的秋意。
市委招待所“滨海大厦”的会议室里,林枫坐在Alton Jhon旁边。
林枫西装笔挺,从里到外全套“阿玛尼”,衬衣雪白,红色真丝领带上别着镀金领带夹。
今天是“滨海新区”的情况介绍会,也是APT滨海之行的最后一天。几天来林枫一直没能与卞荣康私下见面。
吕梁很着急,一直催促。
林枫的心里也不平静,但与吕梁相比,他更多的是在等待。
市里最近成立了“新区筹委会办公室”,主任由市政府办调任。作为框架性机构,“开发办”是为下一步“新区”的上马做铺垫做准备,主要负责对内对外的协调,自然也包括招商引资,所以APT来滨海的全部行程都由“开发办”统一安排。
“开发办”的主任是老黄。
能否与卞荣康接上头,需要很多前提——不仅要避开Alton Jhon,更要避开市里的领导和其他的企业。
今天,是林枫最后的机会。
现在,老黄正手握激光笔,对着屏幕投影侃侃而谈:“通过实地考察,相信各位朋友对于滨海的总体情况已经有所了解,由于大家对‘滨海新区’的筹建情况十分关注,我们便将压轴戏留在了最后——根据省、市两级的规划要求,滨海新区的总面积为二十五点三六平方公里,其中开发区占地十二点二一平方公里。新区处在市区与郊区的过渡地带,有山地,有水系,也有农田,生态环境良好。为此,我们与省规划总院共同配合,参照英美、新加坡以及国内发达地区的先进理念,将‘人文’与‘自然’相融合,细化功能设置,设计了八个‘组团’。一是滨海工业园,面积八点六平方公里;二是配套小区,面积二点四七平方公里;三是湿地公园,面积七点六六平方公里……”
林枫一面做着记录,一面偷眼去看Alton Jhon。
Alton Jhon听得极其认真,他这几天的表现告诉林枫,APT确实是抱着极强的目的性来滨海的。
他给林枫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一次同Alton Jhon正面接触,是林枫迎接他参观“时代天安”。
当APT一行出现在公司门口儿,林枫抢步上前。
林枫先是自我介绍,然后寒暄道:“Jhon先生,欢迎你回滨海来。”他从苏眉的资料中得知,Alton Jhon在中国念书时便来滨海旅游过,所以林枫特意用了“回”而不是“到”字作为开场白。
Alton Jhon表情惊喜。他与林枫一边拥抱一边用普通话打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就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Mr Jhon; Your Chinese is very good 。 It’s my honor to serve as your interpreter; but I think that would be unnecessary。” 苏眉伸出手:“我叫苏眉,是林枫先生的财务经理。”
“苏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英文也very good,不过我仍然需要讲解员。技术方面卞是专家,我不是,老外一个。”Alton Jhon的中文发音并不纯正,但相当熟练:“你们不要用英文叫我庄,要用中文叫我约翰。我不是庄,做庄不好。我愿意做朋友,做朋友可以公平交易。我喜欢中国的老话——买卖不成人情在。”
近距离观察Alton Jhon。他本人要比照片上显得年轻,头发也没照片上那么少,风度翩翩,不纹不火的得体。
“约翰先生,您很幽默,”林枫把Alton Jhon让进公司大堂:“中国还有句老话叫‘百闻不如一见’。您真是个少有的中国通,和您在一起,我们感觉非常愉快,如淋春风。”
“中国通我谈不上……在澳洲,许多人对中国文化着迷。我觉得世界上最有文化的是中国人,最聪明的也是中国人。中国人讲‘学以致用’,中国有最早和最成系统的文官制度,‘学而优则仕’是种东方智慧,它把文化精膺引入社会管理,所以你们的古代文明能够远远超越时代。西方也想把‘学’与‘用’结合起来,但教授是精神贵族是学院派,管理者是实用主义是财富创造者,‘学’和‘用’相互独立。西方有技术的商人多,有文化的商人少。到中国来,我见到很多‘儒商’,他们不仅讲实用而且懂得思辩,从他们身上我学到很多东西。”
Alton Jhon的话令林枫讶异。他对于中国文化的熟知程度甚至不亚于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另一次,是去一家企业。
Alton Jhon头带安全帽,和林枫一前一后在厂房里东瞧西看。
他不时呼喊卞荣康跟上,还对林枫解释:“卞是不可多得的专家,没有他我什么也看不明白。”
林枫回头,见卞荣康正和苏眉在一起说说笑笑。便不露声色地打趣道:“呵呵,在我们滨海苏经理也是出了名儿的美女呢。”
“郎才女貌是你们民间传说的永恒主题,”Alton Jhon笑道:“中国人非常神奇,连讲故事都在研究资源互补。”
林枫明白Alton Jhon不希望让卞荣康落单儿。便回过身叫上苏眉,四个人聚在一起,从始至终寸步不离。
参观完毕,Alton Jhon非要拉着卞荣康让他和苏眉单独合影。
他不咸不淡地说:“我们来滨海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大家相处融洽。我们是生意伙伴,见了面自然亲切。卞和苏小姐是老朋友,我和林先生是新朋友。老朋友先照一张,照完了老朋友再照新朋友。”
这时林枫才有所警觉。Alton Jhon在话里话外地点拨卞荣康。
见卞荣康神色忸怩,苏眉就笑:“约翰总裁,我也希望能和您合影。在滨海,象您这样有风度又俊朗的绅士还真不多见。”
Alton Jhon也不拒绝,搂着苏眉,大大方方地站在镜头前。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卞荣康开始明显躲避苏眉与自己。
为此苏眉一再检讨,说由于自己的原因令Alton Jhon产生了疑虑,这麻烦添得不必要,坏了大局。
林枫安慰:“没有你Alton Jhon也一样有疑心,能不能单独与卞荣康见面不由你我决定。Alton Jhon的城府很深,防自己人防我们都防得很紧,他不是早就提醒过我们‘做庄不好’吗?现在看起来,他这是话里有话啊。我跟老黄联系过,他讲APT同市里提过要求——首先是他们情况不熟,在安排上必须要由市政府全过程配同;二是费用由APT负责,他和卞荣康只要了个双人标间,吃住都在一起。保秘工作做到这份儿上,确实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你无非想帮帮我,说感谢说感动还来不及呢。道歉的话你不要再讲,就算这次联系不上,我们也可以等卞荣康从澳大利亚回来再去北京找他嘛。”
苏眉直摇头:“哪怎么来得及?这个澳大利亚洋鬼子真是狡猾,不给我们留一点空子。”
“Alton Jhon也会松懈,不到最后一刻就仍然还有机会。”林枫对苏眉挤挤眼睛:“吕梁董事长答应我请他吃饭,APT与我们长期合作,这点儿面子他总不会不给。这样我们就可以甩开旁人了。”
“行得通吗?”苏眉神色关切。
林枫心头一暖:“你把路都给我铺好了,如果不把APT拿下不是让你和大家笑话?一定行得通,你放心吧……”
散会后,是自助餐。
Alton Jhon没有参加,先回了房间。
老黄临出门儿前又特地找到林枫。他一头雾水,问林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它企业都是又托关系又走路子的,巴不得能和领导吃顿饭。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本来我可以帮你个忙儿,请一请市长,你怎么就不利用一下?叫上“老大”名正言顺啊……前一阵儿市长还问起你现在怎样,说想找时间和你聊聊呢。
林枫搪塞:吕梁的意见我怎么好反对?时代和APT老交情了,这不是眉来眼去地打算说点儿悄悄话嘛?再说,我就怕见老领导,混得又没什么起色,见了他我说些什么?
老黄叹了口气:你林枫总有一路,即便别人看不透我还能猜出几分。APT明天早上的飞机,你说不用派人我可就不安排别人参加了,你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一定以滨海的形象为重,替我好好接待。
林枫点了点头,他和老黄同一批社招进入机关,彼此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但这一次林枫不可能和他透底。老黄为了自己私自同意Alton Jhon单独行动是扛着雷的——作为朋友,林枫不会让老黄为难。
他只能反复推敲细节,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这是林枫最后的机会,如果抓不住就要等到一个月后或者更长时间。而商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一个闪失,便会牵动全局。
林枫把两辆车泊在了“滨海大厦”的门口。
当Alton Jhon和卞荣康出现,林枫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乐观、清晰,仿仿佛轻风拂面,佛碧空如洗。
林枫开了第一辆车,苏眉随同。Alton Jhon则乘坐公司派来的奔驰600。两辆车一前一后,飞快平稳地行驶着。
苏眉一直有点儿紧张,她紧盯着窗外问:“是不是快到了?”
林枫目不斜视:“嗯,就前面这个路口儿。”
说话之间,突然前方出现一辆拐弯并线的桑塔纳。见尚有车距,林枫便踩下油门提高车速。
苏眉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双手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林枫也一身冷汗,连踩刹车。
车没能超过去。车轮“吱吱”地磨擦地面,声音刺耳。两个人的脑袋几乎要撞到挡风玻璃。当车子停住,林枫的“途胜”已经和桑塔纳死死剐在了一起。
后车的司机是“天安”雇员,他急急叫了声:“林总的车出事儿了!”便“噌”地蹿下车。
Alton Jhon摇开车窗探出头,他一路上都在注意前车,但这个交通意外,还是让他有些后怕。
前车的司机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小伙子,二十多岁,叼着支烟卷儿,撸胳膊捥袖子,露出纹了刺青的健硕肌肉。他一个劲儿嘟囔:“开车还是赛车呐?忒猛了点儿吧?”
苏眉又点头又呵腰地赔着不是:“对不起,是我们的原因。可我们还有急事儿,要不您开个价儿,我们赔您。”
小伙子一听就火了,几乎跳了起来:“怎么说话呢?谁没急事儿?不就一大奔嘛?很牛逼么?交通队的贺队是我叔儿,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有几个臭钱耍什么威风?也不问问我是谁?你们不要命,别人还要命呐!”
“天安”的司机几次想冲过去,都被苏眉拦住。局面开始失控。
Alton Jhon对卞荣康撇了撇嘴:“看来林先生有麻烦了。”
卞荣康不住点头儿,说:“他怎么不知道让一让?好在刹车及时,太危险了……这路口儿当不当正不正的,想不到滨海车虽少,路况却同北京一样糟糕。”
Alton Jhon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儿:“年少得志”。在中国,有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他们由于家世出身而不是个人努力得到了今天的位置。他们跻身于上流社会,属于特权阶层。人不见得不聪明,但缺乏砺炼,不懂得内敛与谦让。
他们象中国的瓷器,名贵却易碎,只能摆在那里。
见林枫一直躲在车里不出来,Alton Jhon反而有种轻松畅快之感——吕梁的侄女婿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啊。他淡淡一笑,不住宽慰卞荣康:“你们不常讲‘否极泰来’吗?年轻人,性子急,难免的……”
两辆车的损坏情况十分严重。
苏眉一路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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