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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年轻的时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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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风声鹤唳
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

  ——清&;#8226;李密庵《半半歌》

  一、风声鹤唳

  
  肖像回到办公室时,王科长冲着他直翻白眼。

  “干嘛?头儿。”,肖像有些心虚:“有事?”,“凡事别干得太过分,我们也要出去散散心吧。”,王科搭拉着眼皮,很不高兴。“这样吧,我再去忙忙就来,然后我守办公室,你老早点走,可以了吧?”,“稍为快点”,“行,你呀你老就放心好了!”,肖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音碟,一溜烟跑了。

  他边跑边想着王科不高兴的模样,禁不住有些好笑:“要是平时,你老还不是早借工作名义跑了?哼!”,肖像不以为然的瘪瘪嘴巴。

  公司新成立的开发办公室,身为主任的王科长和副主任肖像,就只有这么二个人。平时上午大家都在忙,下午呢,一般没什么事,二人就轮着跑出去办私事。

  这些年,国企经营情况拖拖拉拉的,往日严谨习惯了的干部们,也纷纷打起了擦边球。今天上午接到小李子的电话,肖像下午没上班开溜了,王科只好守在办公室里,等着公司上边有什么事找。

  王科今下午本来已有安排,这下好了,这个肖像不按规矩出牌,所以他郁闷。

  天空灰蒙蒙的,路旁音像店的大屏幕电视机上,美军的陆海空立体打击力量,正轰轰隆隆热热闹闹地炸着萨达姆。肖像停下脚步看一会儿,又赶紧跑了。

  不远处的沙川舞厅,传来蹦蹦喳喳的音乐,惹得一帮小青年,挤在舞厅狭小的售票口前性急的吵闹着。

  舞厅一旁的休息坐上,小李子正在焦急的等他。

  肖像借着昏暗的灯光,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打扮得美丽漂亮的小李子,正和一位半躬身子的男青年说话。“我真的跳不来”,“乱说,小姐这么漂亮*,还跳不了舞?是不肯尝光吧?”,“不是、哎,真的不是。”,那男青年有些急切的想拉她。

  肖像拦住他笑嘻嘻道:“朋友,斯文一点、斯文一点,人家拒绝就算啦,有点绅士风度。”,边把手伸向小李子。“啊,来啦。”,危难中的小李子高兴极了,站起来一把拉住肖像。

  男青年有些气恼的望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走了。

  “给,最新的王杰传辑。”,“太好了,有没有‘一场游戏一场梦?’”,“当然有,还有苏芮和童安格的呢。”,舞厅里,《婉君》的音乐正响得肖像脚痒痒的,他拉着小李子:“还有半曲,我们去跳吧。”,小李子应邀灵巧的起步,二人踩着舞曲节拍滑向舞厅深处。

  肖像认识小李子才二个星期。小李子的伯父是总公司的副经理,刚从电大毕业的小李子在家耍厌了,要找个较好的工作单位。伯父稍稍动了下嘴,她就以锻炼和培训名义,进了伯父属下这家食品公司。

  一天,肖像到财务科去报销,一位陌生而身材苗条的女孩,正和老成持重的财务阴科长说话。“新来的?”,“呵,瞧你贼眉鼠眼的。”,爱和肖像开玩笑的阴科长,笑着对他说:“今天莫要睡不着了觉?”

  “哪里、哪里?来!认识一下,开发办肖像”,“肖像?听说过,才子嘛。”,女孩儿笑吟吟的:“你那篇《关于国有食品企业在改革开放中如何定位?》的稿子,在总公司的征文中得了一等奖嘛。”

  “你怎么知道?”,“人家伯父是总公司副经理,你,小心点。”,阴科长意味深长的马起了脸。

  “有个女孩名叫婉君/ 她的故事令人回味 /小小年纪/ 缘定三身/……”

  音乐婉转,舞步轻盈,小李子在肖像轻柔的带领下,跳得如痴如醉。

  “你跳得很好嘛”,小李子不禁夸道:“那天公司聚会,你怎么说你跳不来?”,“公司那群白痴,才不能跟他们说真话。”,肖像灵活地一翻步,右手轻轻拍她腰枝,示意转步:“我这个人只在朋友面前讲真话。”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小李子轻巧的一扭腰枝,左脚踏在肖像移出的空档,嗔怪地撬起嘴,小小的身子像鱼一般滑动:“你对人都是这样吗?”。

  这女孩儿,真逗人喜欢。她的秀发擦在肖像腮帮痒痒的。

  肖像真想吻她,但他不敢,她把肖像当成自己的哥哥,无限崇拜无限信赖,肖像不想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再说,她伯父是总公司副经理,天呐,这不牢牢掌握着肖像的死脉?敢乱动,试试?

  “公司销售越来越不景气”,小李子边跳边告诉他:“这月过半了,还不及去年同月的三分之一。”,“改革嘛,听说总公司有大动作?”,“总公司建制要撤销”,小李子说:“各区分公司今后的权限更大了”

  “那你伯父?”,“退休,反正,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心脏病严重得很。”,瞧,这就是接近消息灵通人士的好处:指导了各分公司工作几十年的总公司,终于要被改革的洪流淹没,这是好事!

  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管理模式,各分公司无不盼着这一天;撤分建制,从原来的分公司升格为公司,基层部门的权限无疑大大增加,自主权有了,说不定,更能把工作搞得更活更好。

  “你好像很高兴嘛”,小李子仿佛觉查到他的内心,有点不悦的瞟瞟肖像:“是不是早巴望着这一天哪?幸灾乐祸。”,“嘿,怎么啦?怎么说来说去说到我头上?”

  
  (未完待续)

二、晴空霹雳
二、晴空霹雳

  
  
  肖像急忙解释:“其实,总公司撤不撤无所谓;问题是,销售市场已放开,个体户拚着命在与国营企业竞争。国企老职工一大堆,问题多,麻烦大,销售成本高。个体呢?一个月百把块钱租摊费,一个人、一把刀、一杆秤就开始经营,成本小利润大;如此竞争,国营企业怎能得行?”

  “总公司不正在与市相关部委局联手,推行定点屠宰吗?”,小李子不解的问。“那也只能把屠宰的源头管起来,对市场销售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肖像想起昨天在区工商局开协调会,自己就差点和区农业局的老*了起来。不禁摇摇头。

  进入九十年代,国有食品公司独占市场的传统销售经营体制,被日益频繁深化的改革开放政策打破。大批涌进城区的农民兄弟,凭着不怕苦不怕累的亡命精神,与国营企业开始了生存竞争。

  农民兄弟多年来被压抑的生存热情和致富渴望剧烈爆发,抛弃家园拖儿带女的涌进城市,涌向城市里各大小型农贸市场。他们态度好,成本低,肉品鲜,轻易而举就将国有食品公司多年苦心经营的一统天下,大部分夺了过来。一直在计划经济中过日子的国营企业哪见过如此阵式?瞧着销售阵地的不断收缩,这才领略了国家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厉害。

  大家纷纷叫苦不迭。可谁也没办法挽回如此局面,只有开展自救;在销售态度、品种、时间和进货渠道上,向农民大军看齐。而国营企业多年存在的诸多问题,则十分干脆的就使这种努力化为了乌有。

  以后怎么办?谁的心中也没有底。看来,不管竞争是否在同一平台?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就是要彻底打破国营企业目前保持的一切;就是要让国营企业休克死亡,人员下岗失业,从而达到国有资产和体制转型的最终目的。

  肖像和大多数国企人一样,对此心知肚明,大家愤懑,伤心,又无可奈何;这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丈夫站在岸上,望着河中不幸落水正在苦苦挣扎的妻儿老小,钻心的痛苦和莫大的绝望在心中沸腾一样

  “同志们哪,这能怪我们吗?”,在总公司召开的市国有食品企业转向研究会上,总公司的赵经理声泪俱下:“过去几十年来,党叫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政府让我们平抑物价,我们就平抑物价。现在可好;阵地没有了、补贴没有了,银行也不贷款了,就这样一脚就把我们踢开了,这算啥回事儿啊?大家快想想办法,全市十几万员工啊,有的还是三代同堂,把青春和理想都献给了食品事业,如今,怎么对得起他们?呜呜、呜!”,

  各公司的头儿为之动容,泪花闪闪,但心中想的是:“大难临头,各顾各吧”。

  他们人在会场,心在它处,在仔细的盘算着自己公司现有的资源和优势:哪些店铺可以出租?办公室人员如何精简?第三产业如何开展?富余人员如何分流?又如何作好要砸毁他们饭碗,让其下岗失业的艰巨工作?

  最后的一次行业转向研究会,开得像是追悼会,不,就是开的向过去计划经济告别的追悼会,向过去几十年来人们的活动思维、工作习惯、生存方式和职业习惯告别。

  一夜之间,长期吃大锅饭的国有企业苏醒了,尽管苏醒后的现实十分痛苦与无奈。企业和员工都开始了悲壮的大逃亡,与全中国各行各业的国有企业一起,上演了中国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深化中,注定要被写入历史极其悲壮的一幕。

  肖像的公司因为历史的原因,其拥有的经营销售店面,大多面临繁华街市,寸土寸金。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栅栏处。”

  本以为劫运难逃的全公司干部职工,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在总公司把各分公司的资产一一重新划定分解后,公司依着这些黄金店面的出租收入,在实施了一系列内退或卖、买断工龄下岗和开展多种经营承包等的强有力自救措施后,公司不但勉强经营维持,几年下来还居然有了多余的钱,拟在自己原有办公室土地基础上,修建一座十七层的新办公大楼。

  所以,开发办公室应运而生;原来的业务科副主任肖像,就成了现在的开发办副主任肖像。

  其实,肖像明白,总公司的撤销是秃顶上的菲子——明摆着的事。都什么时候了?整个世界风生水起,人类就要跨入新千年的知识信息时代,岂能还死抱着计划经济那一套不放?

  有道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在这场中华民族大变革中,任何挣扎与迷惑都是多余,需要的是迅速与时代同步和殘酷的换位认同,个人的命运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完后请你吃肯德鸡,去吗?”,肖像想到这儿有些得意,毕竟自己年轻有为,肯学习动脑筋,成为公司的骨干,暂时还没有身处险境。

  “不去,晚上要学习。”,“你那个电算化财务自考,多久才能读完呀?”,“早,还有二年。”,小李子脸上荡漾着笑,不以为然:“我还没满二十呐!边读边工作,来得及。”

  这几天的天气,不知怎么的,总是灰蒙蒙的。太阳一早就出来了,可那原本十分灿烂的光芒,被灰蒙蒙的铅云紧紧固锁着,只好在铅云的边缝,勉勉强强露了点光梢头。整个大地在六月早来的灼热中,不祥地沉默不语。

  上班时肖像碰到人事科肖科长,这位好脾气的老处女今天看来有点心事重重。

  都姓肖,于是肖像老爱喊她肖姐、肖姐的。只要抓住她就大开傻玩笑。“嘿嘿,我姐昨夜没睡好,又在想姐夫了吧?”,隔得较远,肖像就扯开了喉咙。

  要是平时,肖科长顶多一笑,最多矜持地唬起脸不理他。可今天的肖科长搭拉着眼皮,像没听见他的叫唤,谁也不看的走进了三楼的办公室。

  肖像讨了个没趣,只好自顾自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未完待续)

三、斗嘴斗心
三、斗嘴斗心

  
  
  见他进来。正在看报的王科放下报纸:“开水我已打了,可以泡茶。”,肖像点点头,拿出新买的“碧螺春”对王科摇摇:“来点?”,“谢谢,不用。我喝不来那玩意儿。”,王科摇摇自己手中的不锈钢保温杯:“我喝惯了沱茶。”

  “对了,西街那间店的租赁期好像到了,你查一下资料,这回一定要谢老板在年递增上出点血。”。肖像一查,果然租赁期还有二天就到了。“下周三到期”,“那到时你去还是我去?”,到租赁户处续签店铺,是个美差。

  肖像不动声色:“你看呢?”,“再说吧”,王科有点心不在焉的。“你自己注意点,公司正在搞第三批劝退。”,王科淡淡的说:“正有人说我们开发办是多余的。”,

  肖像冷冷的看着他,公司搞第三批劝退的力度很大,而且劝退一次性买断工龄的工资,远比前二次低,这肖像早就知道,问题是,开发办就二人,劝退就一定是身为副主任的自己?不一定吧?他觉得好笑。

  王科呀王科,你就那么有把握独自一人留在开发办?开发办好呀,有职有权,掌握着公司所有黄金店铺的出租和新办公楼的筹建……“东街施老板那儿,你去了没有?”,“了啦,除租金外,每月再给开发办500元经办费。”

  “钱呢?”,“这儿”,肖像掏出五张老人头,摔在桌上。“二一添作五”,王科手指头一用力“呯”:“掰了”,他把一张50元币扔在桌上。拈起三张老人头迅速揣进腰包。

  “呯呯呯”,隔壁办公室传来东西摔破的声响。

  “怎么了?”,肖像一怔,忙跑出去。王科一伸手拦住他:“算了,别看啦。”

  肖像停停,仍飞快的跑了出去。隔壁是大集体办公室,专管那些没入国营企业正式编制的班组员工。大集体的员工早已遣散,办公室却保留下来,只有正副科长二人,平时里临时听领导的工作调遗,处理处理原有的善后事务,帮帮各科室的忙。这次被公司一刀切了。

  大集体孔副科,正怒不可遏的收拾着自己的抽屉。

  这个身高马大的壮年男子,原是国营企业的正式干部;那些年听党支部的话,自愿放弃原有的业务科长职位,到无正式编制的大集体办公室工作,一干就是二十五年,没想到今天走人。

  “呯”,一个精致的镜框被他从抽屉里找出,看也不看就扔了出去。玻璃碎了一地,一张几十人的合影照,裸露在地上,相片上“××市××年度××区食品公司××年度先进生产者留影”的烫金标题,格外醒目……

  孔副科长走了,就那么直直的昂着头,快步穿过无人的走廊,溶入外面喧哗的世界。

  屋内,同样正在收拾东西的钟科长,坐在自己座位上,无言的流着泪。

  到底是女人,没吵没闹,她就那么坐着,任眼泪如断线的珍珠,默默的成串地从脸颊上滑落。将质地优良的衬衫胸口,打湿了一大片。

  这是一个保养得当极有礼貌和风度的中年妇女,待人真诚,工作热情,很有人缘。肖像不由得和其它科室员工围了过去。可大家又能说什么呢?几个平时与她关系好的科长副科长,抚着她轻轻颤抖的双肩,陪着流泪……

  钟科长终于站起来,留恋地看了这间伴随自己近三十年的办公室最后一眼,拎起包裹走了。

  上午十点半,平时是各科室自发的活动时间,忙了几个钟头的干部们,此时都纷纷走出办公室,你递我一根烟,我给你一颗糖的,不亦乐乎。

  可现在,热闹而宽敞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大家都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无言的忙忙碌碌,心里沉甸甸。

  “我喊你莫去,你不信。”,王科眼红红的:“这场面看了让人心酸,最好别看。”

  肖像摇摇头:“妈的,国有企业如今是任人宰割的羊羔,早知如今,何必当初?”,“早,没听说还要加快国有企业的改制与深化?”,王科喝口茶,道:“别管他人了,先管管自己吧。王经理叫你到经理室去一下。”,肖像一怔:莫非轮到我走人了?

  王科脸上露出了毫不掩藏的幸灾乐祸的笑靥:“去呀,王头儿正等你呢。”。

  走廊深处的经理室玻璃门,不祥的敞开着。

  慢慢穿过走廊的肖像,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大家纷纷抬起头瞧他,像是不认识似的;肖像慢腾腾的走着,恍惚瞧见小李子正从财务科走出,迎向自己……

  “呯呯呯”,他停在经理室外,轻轻敲敲玻璃门。“进来”,里间一溜棕色皮沙发上,坐着公司的党支部书记、工会主席、行政办公室主任一干人,王经理坐在正中。

  王经理单刀直入,先就肖像的工作能力做了一番良好的评价,然后“因此,经公司党政工团研究,决定派肖像同志为区食品公司的代表,在坚持搞好开发办工作的基础上,参加由区工商、环保、卫生、税务、农业和公安等局组成的本市生猪定点屠宰小组工作。”

  各头儿又就此工作的重要性,先进性和必要性,轮流讲了一遍。肖像告辞出来。

  见肖像平静的回来,王科有些迷惑:“遭了?”,肖像故意不回答,让他高兴去吧。一会儿,行政办的打字员发来了公司通知。

  
  (未完待续)

四、牺牲者
四、牺牲者

  
  
  王科看后有些难堪:“哦,参加定点小组,支持支持!这下有你忙的。”,他向肖像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暂时没有”,肖像出了口鸟气,有些得意地望着他:“这下再没有人说开发办是多余的了。”

  “那当然”

  兵贵神速,周六下午,行政办通知肖像到区工商局,参加区生猪定点小组成立会。

  肖像平时到工商局不多,穿过几条街才找到了局本部的三楼会议室。

  肖像正跨进会议室时,一位戴金丝眼镜手端茶杯的中年人正走出来,肖像眼尖,一眼看到他将踩上门口边的一小块西瓜皮,忙一把拉住他,用脚把西瓜皮踢开。中年人先是一怔,然后发出会心的微笑,礼貌的对肖像点点头。

  会议室里,已坐了几个人。大伙儿好一阵握手自我介绍,秘书宣布开会。中年人讲话,原来他是区工商局的江局长,兼定点小组组长。“因为……所以……祝愿……”,江头好一番声情并茂的动员,各局抽派的兄弟们也纷纷表态。

  江头是区工商局的常务副局长,当然不可能每天与小组行动。他当场指定工商局市场科的姜科长为小组副组长,食品公司抽派的肖像协助……云云。

  散会后,肖像回公司办公室拿东西,居然发现王科和别的科室人员都在。

  “下班了,怎么都没走?”,肖像有些奇怪,但他很快发现气氛不对,大家都沉着脸,几个平时爱打闹戏嘻的女孩子,更是满面戚容,脸上挂着泪迹。“出了什么事?”,肖像惊恐地问王科。

  平时爱装模做样端架子的王科,沉重地叹口气,慢慢的说:“大集办的钟科长死了?”,“死了?前天走的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嘛?”,肖像呆住了。

  “钟科回家后的第二天深夜,从住家的七层楼台上跳了下去。”,王科的声音有些颤栗。

  啊!钟科,平时里端庄文雅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钟科,工作中乐于助人性格率真的钟科,闲聊中谈起自己儿子就充满希望和向往的钟科,就这样死了?

  怎样的一个漆黑之夜啊,在有的人充分享受着改革开放成果左拥右抱狂欢举杯,高呼××××万岁时,一位把大半生献给党的事业普通的中年妇女,却忍着巨大的伤痛爬上了七层楼台,毫不动摇地投入黑夜的怀抱……

  她那么的与事无争心地善良,死亡之手仍没放过她;她怎么跳得下去?跳的时候她在想些什么?人啊人,昨天还鲜活笑靥如花,今天就这样随风消逝在漠漠之中……

  有泪花溢出肖像的眼帘,他扭过头无言的望着窗外。窗外,洪吉大酒店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时髦而潮流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等一会儿公司的头儿和中干,都要去看钟科,你去吗?”,王科沉重的站起,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肖像无言的掏出二百元钱递给王科,慢慢道:“请帮我带给钟科的家属,我不去了。”,肖像知道自己见不得如此事情,怕在现场控制不住自己而声泪俱下。

  “你管我啥子事?紧急事嘛。”,突然,经理室传来王经理焦躁的吼声:“你这个婆娘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我在工作未必还要向你汇报?老子一天都是坐在火山上,焦头烂额的,撞你妈的鬼哟!回家?老子今天不回家!”

  人们面面相觑。“都难!”,王科长摇摇头,疲倦的说:“如今这把交椅,叫谁来谁也干不好,上面压,下面骂,呸!什么世道?”

  窗外,许美静在忧郁地唱: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生猪定点屠宰小组的主要职责,就是要把全区农村的生猪统一起来,在小组指定的地方进行屠宰。这样有利于区政府统一管理,更利于各主管局的收费。

  进入九十年代,环境保护及市民饮食健康,逐渐成为政府工作的又一重头戏。而通过定点屠宰,可以把改革开放发来,生猪市场乱进乱宰乱排,影响市容卫生,各农民兄弟借改革之风,蜂拥而进城乱摆摊设点,各主管局收不到应收费用,国有食品公司猪源稀少,在其销售阵地迅速缩减上更雪上加霜等利害问题,大体上可以统一解决。

  因而受到政府各主管局的支持和欢迎。

  当然,此事更受到凄风苦雨中的国有食品公司的热烈欢迎。

  国有食品公司期望通过生猪定点屠宰,约束趁改革开放农民兄弟全面开花屠宰生猪之风,挽回国有食品企业仅有的一点优势,让风雨飘摇中的国企重振雄风,在迅猛推进的深化改革中,立住脚跟,生存发展。

  这就是肖像被临时抽调到区定点小组工作的全部原因。

  第二天,小组开始了全区生猪定点屠宰场的调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农民兄弟的生存能力,真让人吃惊:租一间房子,一个人或一家人就开间屠宰场。不管是在依山傍水之间或是在城市中心地区域,无数家小型或中型屠宰场,比比皆是。

  废水血污粪便连同猪内脏们,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滚滚排入供居民生活用的下水道,观光池和绿水青山。初夏,太阳一晒,便发出极其难闻的味道,蚊子、苍蝇乱飞,附近居民怨声载道。检举、揭发或呼吁书,一封封飞向市区主管局……

  车子在一家规模颇大的屠宰场前停下。肖像跳出了车,眯缝着眼睛打量。

  这间屠宰场占地约二千平方,滚滚沸汽中,工人们正*上身汗流浃背的干活,不时传来猪们拖声拖气的哀嚎。姜科、肖像和区商业局的刘胖一起,不约而同的转到后院,只见污水滚滚,夹着血迹、粪便、大肠或心肺,顺坡而下……

  
  (未完待续)

五、众生相
五、众生相

  
  
  不远处,便是居民住宅区。

  “太不像话”,定点小组副组长。工商局的姜科长气愤的指指说:“这样乱宰乱杀,置居民的卫生和安全何处?”,“取缔、完全应当取缔。”,肖像大声道:“难怪国有食品公司收不到生猪,这就是恶性竞争。”

  刘胖没说话,只有鼻孔哼哼,表示赞同。

  一枝烟递了上来,肖像一回头,一张满面笑容的脸出现在眼前,是屠宰场的黄老板。

  “这是你开的?”,肖像推开他拿烟的手:“我不抽烟”,“是的,大哥有什么指示?”,

  “这样的条件也敢开店?”,“大哥,我可是守法经营哟。”,黄老板不慌不忙的向姜科与刘胖敬烟:“我的证照齐全,区里的主管局都是认了帐的哟。”

  黄老板谦恭的帮刘胖点上香烟,不无委曲的对肖像说:“条件嘛,当然没有你们国企好;可我们已作了最大的努力。”,他掰着手指头,一一告诉道:“办各种证照,花了3千块;修化粪池,花了近一万;新添场内设备设施,花了3万8……”,

  “好了好了”,姜科不耐烦的打断他:“到屋里说,到屋里说。”,

  所谓屋里,就是屠宰场边搭间小土房,屋子里放着十几张塑料凳,一张堆满被盖的大木床。临窗放一张褪色的办公桌,上面碎成几块的玻璃下,压着图表、收据什么的,一个女电影明星正搔头弄眉的,从玻璃板下望着众人。

  一切都那么简陋、脏塌。

  卫生局的杨科、环保局的胡胖,地税局的曾科、农业局的老罗和工商局的赵管与司机等一干人,坐在一块正兴高采烈的闲吹着。见姜科与黄老板一行人进来,便停止了聊天。

  黄老板老练的对众人抱抱拳:“各位大哥在此,小弟这厢有礼了。”,边摸出硬壳“云烟”潇洒的向众人飞抛。一支烟不偏不倚地飞落在女电影明星嘴唇上,十分滑稽。

  杨科接过烟,拿在手中玩耍着:“黄老板,卫生许可证办没有?”,“怎么?杨兄你忘啦,前天上午才在你老手中办的呀。”,“哦哦,办了就好;我还真忘了,拿出来给姜科看看。”,

  黄老板拿出了区卫生局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许可证》,得意的让大家过目。

  他特别把证递给肖像:“肖大哥,瞧瞧,才办的哟。”,肖像没好气的把证推开:“环保局的场地许可证呢?”,“正在办、正在办。”,胡科摇摇他肥沃的头,吐着烟圈:“姜科,这个礼拜办得下来。”,“抓紧点”,姜科笑容满面的望望胡科:“贵局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快的。”

  “那当然,环保和工商一向不分家,彼此都了解得很。”。

  事实上,根据国家相关政策,办一个这样的屠宰场,只需卫生和环保的二证就可,其余各局与此根本不相干。肖像此时才明白:自己和自己代表的国有食品公司有多窝囊,腰缠万贯的个体老板哪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按住火气,望着区商业局的刘胖。

  区商业局名义上还是国有食品公司的主管局——自己的顶头上司。作为局抽派代表的刘胖,则在一旁微闭着眼,仰着头对天空吐着烟圈。好像对此似而不见的养着神。

  “好了,检查得也差不多了。”,姜科摸出收据:“交工商管理费”,黄老板睁大眼睛心虚的问:“多少哟?”,“你这个屠宰场这么大,每月应缴80,不,缴100算了。”,“少点哟”,黄老板哭似的哀求道:“姜科,可不可以少点哟?”

  “少?”,卫生局的杨科唬起了脸:“人家姜科还是对了头的,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屠宰场,每月缴的是150;少废话,拿钱!”,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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