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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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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圣经》中记载:人类继“诺亚方舟”后进行的第二个伟大工程,就是建造“通天塔”。
  浩瀚工程,非个人能力所及。众人齐聚,同心协力,“通天塔”节节高升,让万能的上帝有了担忧。不愿让人类如此轻易地成就辉煌,上帝用他至高无上的智慧,挫败了人类的努力:他让人类使用不同的语言,造成人与人沟通上的困难。上帝顺利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人类最终放弃了“通天塔”的建造,结束了一个美妙的梦想。
  千百年过去了,上帝的子民们一代一代地远去天国,只有那“通天塔”的残基,在凄凉的月下,向世人默默地叙述着这悲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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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二○○七年一月一日。广州。
  “铃……铃……”午夜的铃声格外刺耳,陈义明一下被惊醒了。黑暗中,顺着铃声摸过去,他抄起电话:“HELLO?”
  这时,他的脑子也慢慢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昨晚从洛杉矶飞来广州的。于是改口道:“喂?”
  “先生,要小姐吗?”电话里传来一句嗲声嗲气的问话。
  一听这话,陈义明“啪”地砸下电话。
  时差的关系,他好不容易睡着,被这个电话吵醒,窝了一肚子火。他躺下身来,脑子里又转出了疑问:以曹竞辉的作派,他怎么会定了这么一家低档酒店?
  “铃……铃……”
  “让不让人睡觉了?!”拎起电话,陈义明几乎吼了起来。
  “先生,对不起,有两位先生要找你。”
  “谁?”
  “是……他们现在去你房间了……”接线生的口气有些慌张。
  “什么?!没我的同意,就让人来我房间?”陈义明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公安。”
  “公安?”陈义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最坏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天来,他一直在对这趟旅行做着各种猜想,此时暗自叫苦。
  “砰!砰!”陈义明正拿着听筒发呆,已经有人在敲门了。
  “谁?”
  “公安局的。”
  一开门,两位穿着夹克衫的陌生人站在门口,一个看上去很年轻,另一个大约四十出头。
  “你是陈义明先生吗?”来人边问边出示了一下证件,同时用眼光迅速地扫视了一下陈义明背后的房间。
  “我们是江州公安局的。想向你了解曹竞辉的一些情况。”进房坐下,年轻的一位开门见山地说,“请问陈先生,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来见曹竞辉的?”
  陈义###中一惊:他们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是的。”
  “能告诉我们,你们见面的目的吗?”
  “昨天,他打电话给我,说要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但什么事情,他电话上没说。”
  “你和曹竞辉经常联系吗?”
  “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这是四年来,他第一次联系我。”
  年轻便衣对陈义明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他把声音提高了几度说:“你们多年没有联系,他一个电话就把你从美国叫来。”看看手表,计算了一下,他接着说:“你和他通话后,不到半天时间就登机飞过来,你却对见面的目的一无所知。这一切你觉得合乎逻辑吗?”
  咄咄逼人的责问,使陈义明的惊愕惶恐变成了委屈和气愤。
  “合不合逻辑,我没法判断。可这是事实。”他也提高了点嗓门反问道,“请问这是审讯吗?”
  两位来人对视了一下,中年人开口了:“陈先生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些情况。对你,我们不能说很了解,但也还是知道一二的。虽然你现在拿的是美国护照,但你毕竟才出去十几年,父母也都是国家干部。所以我们相信,你会理解和配合我们的工作的。”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陈义明只好应道:“只要可能,我当然会的。”
  “那就好。”中年人把椅子往陈义明的身边拉近了点,若有所思地说,“陈先生,你知道曹竞辉现在所谓的身价吗?”
  “不知道。自从和他分手后,我们没有联系过。我也从来没有打听过。”
  “那我告诉你一下,圈内人讲,他现在号称有二十五亿资产。”
  “这年头,暴发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陈义明苦笑地说。
  “这个说法是有些偏激了。”中年人轻轻地摇摇头接着说,“现在我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希望你能帮我们分析分析。”
  说到这儿,中年人站起身来,慢慢地踱着步:“陈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曹竞辉在接受我们调查的时候,借口上厕所走掉了,或者是说,跑掉了。在他丢下的电脑里,我们看到,在知道我们要对他进行调查时,他最后发出的EMAIL就是安排和你的这次见面。这就让我们产生了两个疑问。第一,在这么紧急的时候,为什么他要和你见面?第二,据我们了解,你和他是白手起家、十几年的合伙人,事业成功后,你被迫离开了公司。听说你气到用汽车撞他,差点没把他撞死。所以,你们的关系不说是你死我活,也差不多了。你讲你们四年没有联系了,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急于和你见面?”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盯着陈义明的眼睛问:“对这两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吗?”
  听完问话,陈义明不禁低下了头。过了好一阵,他慢慢地抬起头,说:“你想要听真话吗?”
  中年人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陈义明一字一句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中年人盯着陈义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半天没说话。
  “你说你不知道,我可以理解,因为你毕竟不是曹竞辉嘛。”他想了一下说,“那我问一个你知道的问题:你和他已经决裂了,为什么他突然一个电话,你就乖乖地大老远飞过来呢?”
  “我们曾经做过十几年的兄弟。”陈义明回答说。
  “可你们不是已经闹翻了吗?”年轻些的公安问道。
  “接到他的电话时,我脑子里转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看来你们的兄弟情仇还挺复杂的。那好,等你见到曹竞辉,我要拜托你两件事。”
  “我就不必见他了吧?”陈义明摇摇头苦笑地说,“我真不知道他的情况。四年前,他已经把我搞得落荒出局了,没想到现在他又这么折腾我一下。我可不会再犯傻了,明天我就回美国。再说,你们找过我,他也不会再找我了。”
  “不一定。”中年人说,“一个身价几十亿的人,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做出的安排,绝不会是一时的冲动。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和安排。我想,只要你在这里,他还是会和你见面的。再说了,回来一趟也挺辛苦。你就再住上两天吧。”
  陈义明想了想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曹竞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果他真的来找我,你们要我做什么?我是个普通老百姓,希望你们不要太难为我。”
  “两件事。第一,请你转告曹竞辉,目前我们只是对他进行一些调查,希望他能尽快和我们联系,把问题说清楚。你可以告诉他,他已经被限制出境,没有我们的许可,他是走不了的。如果他还是不肯自己走出来,我们只好发通缉令,那样问题就更复杂了。第二,如果你和他见了面,请及时通知我们。”
  “说实话,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会来见我。”
  “我相信我的直觉。”中年人说,“如果他真的找你,你会按我的要求做吗?”
  陈义明想了一下,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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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陌生人 一
一九八六年八月三十一日,星期天,陈义明到美国的第一天。
  纽约,曼哈顿,纽约图书馆。
  “扑哧——”可乐易拉罐的开罐声,在安静的图书室里是挺大的动静。陈义明打开方便面,一口咬下去,感到味道从来没有这么好。
  “NO FOOD, NO DRINK HERE,OK?”
  一句压低声的英文,让陈义明一愣。抬头一看,一位亚洲姑娘已经站在他面前。她高挑的个头,长发齐肩,上身一件黑色无领紧身衫,紧绷着丰满的身子,下面一条牛仔短裙,露出修长的双腿。身上没有一件首饰,却显得气质高贵。一双大眼睛闪闪的,双眉紧皱,有些逼人。
  “NO FOOD, NO DRINK HERE,OK?”看陈义明没反应,姑娘又说了一遍。
  陈义明嘴里正嚼着方便面,被这姑娘一吆喝,一下子噎住了。他下意识地拿起可乐灌了一口。喝得急了些,一口气反上来,又是“呃”的一声。
  看到他还不停嘴,姑娘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陈义明注意到姑娘手上带的是上海牌手表,确认她也是内地来的。他本来就对美国憋着一肚子火,现在遇见这么位内地同胞,还用英文教训人,陈义明更觉得气不过了。
  他朝她翻了个白眼:“听不懂!”
  一听陈义明讲中文,又摆出一副怪样,姑娘咬着牙用中文说:“这里不准吃东西!”觉得不解气,转身走开时,又低声加了一句:“真是猪头一个!”
  这是到美国二十四小时之内,陈义明第二次被人骂。前一次是“笨蛋”,现在又是“猪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凭什么挨骂?他只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冒。
  “会念几句洋文就拽了?什么德性!”陈义明噌地站起来,回了一句。
  “说谁呢?不看看你自己的德性!”那姑娘压低着嗓子说。
  “我德性怎么了?”
  “怎么了?你进来才几分钟,哈欠打得震天响,又是吃,又是喝。你当这是你家胡同口了?这是图书馆,公共场所,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的地方。”
  姑娘的指责,像是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机关枪横扫过来。
  “你老几呀?我饿了,吃点东西你管得着吗?”陈义明自知理亏,但实在憋不住火。
  “我不算老几!一看就知道你是位公子哥儿,靠了老爸,跑这儿混世界来了。你们除了糟蹋国家的钱还能干什么?但请你把脑子涮涮清楚:这不是你老爸那一亩三分地,这是美国!你破坏公共秩序,我这个小老百姓也能管!”
  “美国?美国怎么了?!”听她一提美国,陈义明下飞机以来受的所有冤屈和怨恨都涌了上来,“你管,你管! 我没钱了你管不管?我没地方住你管不管?我被人抢了你管不管?”
  他越说越激动,一肚子恶气一股脑喷了出来,眼圈都红了。
  姑娘没想到陈义明会冒出这么一堆无厘头的话,愣了一下。见陈义明快哭了,扑哧一声笑了。
  “嘿,嘿,嘿,公子哥儿,奶瓶忘家里了吧?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妈?”
  陈义明的脸腾地红了,他颓然坐下,举起拳头要往桌上砸,猛然觉得不对,又赶快收住手。
  看到陈义明这副样子,姑娘压低声问:“怎么?真是公子落难了?”
  “什么公子呀,整个一个流浪汉!”陈义明叹了口气。
  陈义明拿到签证时,离开学已经没几天了。他给一个在纽约打工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听到的只是语音提示。写信联系的话,来回怎么也得走上三个星期。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飞过来了。
  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同学的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按了半天门铃,出来个黑人,陈义明把信封递过去,结果被人家一声“笨蛋”给骂了出来。原来,陈义明忘了美国写地址的顺序和中国相反,把“103街24号”当成了“24街103号”,南辕北辙了。
  最后,半夜三更才找对了地方。可谁知,那同学丢了工作,已经搬走了。陈义明身上只有六十五块钱,现在这点钱成了救命钱,哪能自己花?陈义明不敢去住旅馆,他进了地铁,想在车里混一夜。不曾想,在车厢里打了个盹儿,随身带的箱子就被人偷走了。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想到曼哈顿的中餐馆找份工,餐馆还没开门,他只好溜进这图书馆等着。从下了飞机到现在,陈义明滴水未进,一坐下来,就急不可待地掏出从飞机上带下来的饮料和方便面,填起肚子来。
  “下了飞机就一路受气,挨抢。到了这儿再被你用英文一训,我可不就冒火了。”陈义明不好意思地向姑娘解释。
  “你奖学金都没有,带着六十五块钱就敢来闯纽约?你胆子还真不小。”姑娘对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产生了一丝好感。
  “说不上胆子,只是无知罢了。在国内看了几篇留学生的文章,觉得来美国,打份工,什么都有了。压根儿没想过找到工之前在哪儿吃,在哪儿睡。”陈义明老老实实地说,“我是打算先打半年工,挣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再去上学。我好几位朋友,都是这么干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姑娘的问话中充满了关切。
  遇到这位姑娘之前,陈义明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流浪狗,什么时候倒在街边也未必有谁知道。现在他有了倾诉对象,得到关切,信心一下又回来了。
  “今天一定要找到一份工。”陈义明像表决心似的。
  “能找到吗?我没在餐馆打过工,真不知道怎么帮你。”
  “我想好了,只要给吃给住,不给工钱也干。”
  “行,公子哥儿,你能这么想,准能挺过去!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细皮嫩肉的,是该磨练磨练。你刚来,不适应。挺过这一阵,你会喜欢这儿的。”
  “是吗?”此时此刻,陈义明实在是不敢有这个奢望。别说喜欢了,能让他有个地方落脚他就谢天谢地了。
  陈义明看看表,站起来说:“餐馆开门了,我得去找工作了。”
  “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你已经帮了我了,真的!”
  姑娘回到她的座位,取出钱包,又转回来。没等她开口,陈义明坚决地说:“别!你甭担心我,我一定能过得去。”
  姑娘想了想,知道不能伤害这位小伙子的自尊。她看着陈义明说:“好,我相信你能行!知道吗?现在的美国总统吹过很多牛,但他讲的一句话我觉得很对:在美国只有懒人,没有穷人。只要你努力,一定能成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问题,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想办法。”
  “谢谢!”陈义明感动地说。
  “那,再见吧!”
  “再见!”陈义明紧紧握住姑娘伸出来的手。
  “哦,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楚冰。”
  “我叫陈义明。”
  

三个陌生人 二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日,爱荷华州立大学校园外。
  “呜——”站在高速公路边上,曹竞辉才感觉到面前的汽车开得有多快。到美国前,他从未见过高速公路,今天的零距离接触,使他明白了“高速”的意思。
  曹竞辉睡懒觉错过了学校的巴士,绕过高速公路去学校要走四十多分钟,所以他决定冒险穿过高速路。站到了路边,他才知道这有多险。飞速驶过的车子带起的风,吹得他一摇一摇的。每当他一探身,就听远处喇叭高叫,转眼间,车子就从面前飞驰而过。有的开车人还冲他指指脑袋,大概在骂他神经病。要走捷径的确是危险,但想想要顶着大太阳流一身臭汗去绕个大圈子,他实在不甘心。
  正在犹豫之间,他看见一条小黄狗忽地穿过高速路,跑到了中间的隔离带。这一下他来劲了:小狗都能穿过去,我还不行?他还细心地发现,看见狗在穿路,所有的车都拼命减速回避。曹竞辉下定决心,看准了一个当口,一个冲刺向隔离带猛跑过去,只听到路上的几辆车一起猛按喇叭。他冲上隔离带,刚松口气,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一辆失控的乳黄色的甲壳虫车正打着紧急灯越上路肩朝他开来!司机大概是被曹竞辉的举动吓坏了,曹竞辉惊慌失措,一时不知躲闪。幸亏,小黄车吱的一声停下了,颠起的车身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你要干什么?!”车门打开,还没见人,一声女孩子急促脆亮的质问先冒了出来。接着,一位身材苗条、打扮典雅的亚洲女孩走出了车子。虽然皱着眉,撅着嘴,那张秀气的脸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从她的英文发音,曹竞辉猜她不是中国人。再看她脸上淡雅精致的化妆,他猜这是位日本女孩。
  “你知道你这样穿路有多危险?”
  看到曹竞辉发呆的样子,女孩的口气缓和多了。她端详了一下面前这位小伙子,西服领带加书包,准是刚从中国内地来的。
  “你没见过高速公路吧?行人走上来太危险了,快上我的车吧。”
  曹竞辉这才明白了女孩子停车的用意。虽然感激,但她的问话深深地伤了他的自尊:她把我看成土包子了。更让他难堪的是在美女面前出丑,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是因为它!”他抬手一指。
  女孩子愣了一下。顺着他指的方向,她看到了那条小黄狗。
  “噢,你是……”女孩子恍然大悟。
  “是呀,它站在这儿太危险了,得把它带到路边去!”
  “哎呀,是这样!我真傻!”女孩子边说边用双手轻轻地拍打自己的面颊,那样子看上去越发可爱。“刚才真是对不起!”女孩子边说边向曹竞辉鞠起躬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曹竞辉已经恢复了自信,知道自己现在的角色了。
  “你车里有吃的吗?我们可以把它引开。”
  “有,有……”
  甲壳虫开进校园,当曹竞辉从车里下来时,感觉到许多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叫美惠子。是从东京来的。”临别时,女孩子恭恭敬敬地做了自我介绍。
  望着美惠子离去的背影,曹竞辉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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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陌生人 三(1)
那天和楚冰分手后,陈义明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份餐馆的洗碗工。是他看见的第一家餐馆,门上贴着“招洗碗工兼送外卖一位”,他进去找到了老板,说他要找工。
  “打过餐馆工吗?”老板打量了他一眼问。
  “没有。”
  “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
  “到后面干活去吧。”
  “没见过这么‘傻’的,连吹个小牛都不会,你怎么就要他了呢?”望着向厨房走去的陈义明,老板娘小声说。
  “洗碗工,傻点好。精的,干不了三天就跳槽。”
  一进厨房,陈义明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到下班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湿漉漉的了。他忽然想起衬衣口袋里写着楚冰电话的小纸条,掏出来一看,什么都看不清了。这个损失,让他懊悔了好久。
  一位同事帮陈义明租到了一间小阁楼,价钱挺便宜,陈义明马上就搬了进去。虽说打工辛苦,可每天看着银行里的存款数一天天往上涨,想到不久后就能去上学,他还是感到挺充实的。
  星期天休息,陈义明好好整理了一下内务,又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信。晚上八点多,他抱着一大堆脏衣服,来到街角的洗衣房。衣服放进洗衣机,陈义明坐下看报纸。忽然,眼角余光让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很亮眼。从报纸上抬起目光,他看见窗外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国人模样的女孩,正是这女孩身上一件杏黄色的风衣引起了陈义明的注意。纽约是一个很“酷”的城市,黑色是服装的主色,鲜艳的颜色很少见。所以,这件杏黄色的衣服让陈义明觉得非常耀眼。陈义明发现女孩在不时地抹眼拭泪,心里有点诧异。
  陈义明忍不住走出洗衣房。女孩身旁有个报箱,他走过去投了硬币拿了份报纸。和女孩照面时,陈义明笑了笑,用中文招呼了一声:“你好!”
  女孩有点意外,但立即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回了句:“你好!”
  回到洗衣房,陈义明真有点“灵魂出壳”的感觉。女孩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占据了他整个脑海。那蜷曲的长发、直挺的鼻梁和微陷的眼眶,活脱脱一张洋娃娃的脸。特别是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大眼睛,更是迷人。是什么事让她眼中满是泪水?为什么她一个人这么孤单地站在寒风里?陈义明透过玻璃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
  这个女孩名叫李倩。
  李倩几乎是和陈义明同时来到纽约的。李倩的母亲在“文革”中去世,在大学做教授的父亲把她当成小公主来疼爱。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父亲没有续弦。不幸的是,李倩从音乐学院刚毕业,父亲就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李倩一下子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这时,父亲当年的一位学生金福,闻讯从美国打来电话,要帮助李倩来纽约读书。金福是李倩父亲的得意门生,李倩和他熟。后来金福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奖学金,出国之前,他向李倩表示了爱意,被李倩拒绝了。虽然金福的学识和形象都无可挑剔,但他在父亲面前表现出的低三下四、极力奉承的样子,李倩很不喜欢。但是这次,金福的建议的确让李倩动心。每当她一个人回到家,那份对父亲的思念和近似恐怖的孤独感,让她不寒而栗。更何况李倩知道,金福能有今天,是父亲栽培和推荐的结果。她想当然地认为,金福为自己做点事回报父亲,也合情理。没想到李倩刚下飞机,金福就提出要和她结婚,理由是他的奖学金在新学期被减半,无法供她上学,她的居留身份也会出问题。马上结婚,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尽管李倩无法判断金福所说的是真是假,仍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金福。她四处奔走,想找份工作,赶快从金福家搬出去。金福猜出了李倩的打算,就对她百般刁难,甚至不给她房门钥匙,她每天只能等他回来再进屋。
  今天,李倩又白跑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她本来在洗衣房里等金福回来,想到自己的处境,眼泪就止不住了。见有人来洗衣服,才站到了外面。
  “请不要多心……我只想问问你,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陈义明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腿,又来到女孩面前。
  李倩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陌生人。他看上去不能说是英俊,也算是个“清秀书生”。这个形象已让李倩的戒备消去一半,再看他一脸窘样,语气诚恳,李倩感到一种久违的关怀。可自己的这段经历,实在是几句话说不清的。李倩忍住泪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 想看书来

三个陌生人 三(2)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陈义明更不放心了。
  “我也是国内来读书的。没钱交学费,先在这儿打阵黑工再去上学。”在陈义明的经验里,要想对方除去戒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秘密先说出来。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发现打黑工。
  “在这里大家都不容易,凡事都该互相帮着些……天这么冷,你要是等人就进去等吧。再说,这里毕竟是纽约,晚上也不安全。”
  听了这话,李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随陈义明走回洗衣房,慢慢地把自己来美国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今晚就搬到我那儿去!”听完李倩的叙述,陈义明激动地说。话一出口,又觉莽撞,急忙解释:“我和我朋友就住在前面这条街。我们有两间房,我先和他挤一挤,给你住一间。等你找到工作,找到房,再搬出去。”
  陈义明的建议完全出乎李倩的意料。如果真能有个自己的住处,当然是太好了。但萍水相逢,刚认识几分钟就搬到人家家里,李倩有些犹豫。
  猜出了李倩的心思,陈义明说:“你不觉得你那位室友,比一个陌生人更不安全吗?这是我房间的钥匙,就这么一把。你搬进去,没人能骚扰你!”
  看着这位刚认识的年轻人递过来的钥匙,想到金福连把钥匙都不给,李倩真是感慨万千。但她实在没有勇气接过这把钥匙。
  陈义明实在想不出怎么样来证明自己心意,憋了好一阵子,他才说出一句:“你放心!我是个好人!”
  李倩终于随陈义明搬了过来。
  “收好你的钥匙。这是门闩,插上后谁也进不来,你就安安心心地睡吧。”
  陈义明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大床垫铺在地下。阁楼间是个斜顶,有些地方,人都站不直。小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头的三只闹钟。
  看出李倩的疑问,陈义明解释说:“打完工再补英文,早上实在起不来。只好用这个笨办法。”
  听了陈义明的解释,李倩有一种释怀的感觉。几天来所受的委屈和不愉快,一下子淡化了。三只闹钟,无声地告诉她:多少人的美国梦,都是从这种难以想象的艰辛开始的。
  看到李倩不说话,陈义明以为她觉得这屋小了,宽慰地说:“别看房间小,睡睡觉还挺舒服的。”
  “挺好的。”这是李倩的真心话。
  “还有更妙的。”陈义明边说边拉了一个开关,一个天窗盖被打开了,“你看,躺在床上还能看星星!”陈义明得意地说。“你早点睡吧,睡前别忘了关天窗,免得早上太亮。”
  陈义明抱了条毯子走了出去。到楼下去敲朋友的门,敲了几下,屋里一点反应也没有。陈义明有点纳闷,刚要再敲,突然想起,朋友讲过,他今天去赌城“发财”,晚上不回来。
  “糟了!”陈义明的脑袋一下子凉了下来。
  几天来,李倩第一次换上睡衣,躺在软软的床垫上,一阵难言的舒适之感传遍全身。
  “有时,幸福的要求竟是这么低:一张床,一个安全的小屋……”抬头看着天窗外的星星,李倩舒心地呼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书生不但人老实,还挺有些情调的呢。人一放松,眼皮就黏了起来。想起陈义明的嘱咐,李倩起身关天窗,无意间看到楼下有个白白的东西在一蹦一蹦地跳,再仔细一看,她大吃一惊。
  “快跟我进屋去!”李倩冲下楼来,二话没说,拉起披着毯子冻得原地乱跳的陈义明就往楼里走。
  进了屋,陈义明用冻得发颤的声音告诉李倩朋友去赌城了,但他没说朋友晚上不回来。“没事,你就安心地睡,我再等一会儿,他就回来的。”
  “不行!你不准出去了!”李倩“小公主”的脾气又回来了,“你明天要上班,你睡下,我坐着。反正我明天白天还能睡。”
  “不行不行!”陈义明说着就要往外走。
  看着他那发急的样,李倩想了想,严肃地说:“好,你不是说你是好人吗?那好,这是中线,你睡那半边,我睡这半边。谁也不许动!”说完,一关灯,倒头躺下了。
  黑暗中的陈义明愣了许久,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摸摸索索地躺了下来。
  两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出声。慢慢地,李倩感到自己放松了,反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要是能这样“同居”下去该多好。立刻,这念头又让她觉得不好意思。而陈义明也是同样的兴奋,他很想摸摸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身边一阵阵飘来的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告诉他,这是真的。
  李倩把被子裹得像个扎紧的粽子,一会儿就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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