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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企-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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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咯噔！咯噔！”走廊里一连串由远及近散乱的高跟鞋声，把坐在经理周末例会会场一角、正低头假寐的陆乘风惊醒了！
“咣当！”会议室门户洞开，一个模特般的美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来。她手里挥舞着两张传真纸，看着满屋子的领导，张皇间欲言又止，脸憋得通红。
“于菲菲！慌什么？有话好好说！”被打断发言的总经理杜小军皱了皱眉头，威严地瞅着她，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悦。
“死人啦，死人啦！刚收到临海市政府发来的传真，说他们正在修的地铁，一小时前出现塌方，用的正是咱们的监测仪器，要咱们立刻派人过去呢！”于菲菲终于下定决心，抖了抖传真纸，粉脸扭曲，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轰——！这个重磅炸弹炸得会场登时大乱。聒噪片刻，大家才好像一下忽然全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转过脸，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角落里一脸愕然的陆乘风。
“啪！”杜小军也是如梦方醒，拍案而起，抬手点指，厉声断喝，“陆乘风，怎么搞的？你开发的仪器，你要负责任，负责任！老天爷，人命关天呀！”他就势擦了擦脑门上的大粒汗珠，脸忽地转向于菲菲，咆哮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给陆经理订飞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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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1）
千万别以为，北京的大公司都是坐落在喧嚣嘈杂、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中。朝九晚五，里面一群领带革履或翻领套裙的俊男靓女疲于奔命，步履匆匆穿梭其间。而多数龟缩在居民区一个不起眼的商住楼或小巷深处，放上几张办公桌，弄些廉价电脑，门口端端正正挂一个诸如“3T公司”或“吉祥货栈”之类的幌子，外带着几个操着不纯熟普通话的小孩，在大部分时间内，只能借着相互间打情骂俏，打发等客户上钩的时间，那是些小公司。
其实，北京也有公司位于市区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里，而且还不少。他们才是市场导向真正的舵手，社会的支柱，在经济、文化甚至政治等重要领域中，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就像一股蕴积巨大的暗流，潜移默化，而又无所不在地扮演着呼风唤雨的角色。
这些极可能都是大名鼎鼎的国有公司。
应该说，国有公司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具有中国特色的特殊产物。他们一方面植根于国有经济的广袤沃土之中，依附缠绕在根深叶茂的社会主义大树上，汲取营养，相伴成长。另一方面，他们也毫不隐讳地调戏着自由市场经济，还美其名曰：自我经营，自我约束，自我发展。
试想，计划和市场，本是相互对立的一对矛盾体，统一到一个千姿百态、权钱依恋的社会活体中，其结果必定会滋生一些特别的人，有趣的事，入胜的进程，剪不断的爱恨情仇。
中天公司就是这样一个有着特殊身份和背景的国有大公司。
仅仅就是在几年前，不了解情况的路人或是周围居民还真就搞不清楚，这座地理位置优越，外表朴素，色调沉闷，被一道厚重高墙与红尘俗世隔开的巨大院落里，究竟盘踞的是何方衙门府邸。他们只是看见，临大街的斑驳墨绿色大门，寂寥地仿佛永远都是由两个肃穆的武警战士持枪守卫，就连门牌上××路××号几个普通数字，也显得是那么神秘威严。
可是，这大院位于小巷深处的南门却永远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尤其是到了上下班时间，数辆白底蓝杠的大班车，夹杂在横冲直撞、五颜六色的小汽车中间，从小巷口蜂拥进出，众目睽睽之下，方显出它平易近人的本来面目。那些高人们，男的一看就像绅士，女的各个学着淑女，道貌岸然，举止端庄，透着藐视芸芸的高贵态度。
现在，远处望去，大院里的高楼渐渐多了，浓妆艳抹的，看似跟改革开放一下就拉近了距离。灰色的大墙也拆掉了南门口的一段，透过不锈钢围栏，可以看尽里面的花团锦簇，绿草如茵。尤其是到了工间操时间，高人们也都从庙堂里下凡到各楼前的广场上了，伸胳膊踢腿的，欢蹦乱跳。
唉，看来看去，他们也是普通人嘛，跟咱们也没什么两样，估计几天不吃饭也得饿死！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一，尽管还是春寒料峭，但已快到了暖意萦怀的季节。陆乘风早上到办公室特别得早。自从去年年底被从中天公司技术部经理，平级降职调任公司销售部副经理以来，这还是头一次！主要原因嘛，嘿嘿，没别的，只是因为没开车，11路交通工具——步行！北京现在的交通真是今非昔比呀。
自打到了销售部，陆乘风感觉那是分外舒服。不用出差了，不用疲于奔命地大江南北跑技术服务了，也不用通宵达旦点灯熬宿，为了程序上的某个小bug玩命了。作为单位副职，一般连嘴都不用动，手下直属的几个销售员主动就外出流浪谋生去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2）
这不，大学毕业以来，至今保持完好的米，55公斤塑料体格，随着春天的步步深入，眼看就有热涨的危险，他这个懒人，这才无奈用上了虐待自己的损招——走着上班，单程4公里，不长不短正合适。
陆乘风今天到得早，越发感到无所事事，索性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本“程序清单”，打开计算机，玩起单纯的头脑游戏来。
还差五分钟八点整，销售部一把手经理吴中与另一位副经理孙纯一矮一高，一黑一白两个人嘻嘻哈哈说笑着，脚跟脚走进来。看见陆乘风大模大样，竟早已盘踞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二人不禁颇感意外，互相对视了一眼，乐呵呵地瞅着他。
“哎呀，真是春风拂面呀，把乘风这么快就吹回来了，临海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看来挺顺利呀！”吴中胖脸上堆起一层笑纹，一双牛眼眯成了细缝。
“问题不大。”陆乘风一脸自负，轻松愉快的样子，洋洋得意地说，“咱们的监测仪器没问题，而且在事发前就已经报警了。只怪他们总工，当天晚上不知跑到哪里应酬去了，手机关机，硬是找不到人。现场有一个糊涂蛋技术员，为了赶工期，硬是命令工人继续施工，才造成的塌方。事故处理报告他们已经签字认可了，我看没咱们啥事，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哈哈，怪不得咱们陆经理看上去不仅是春风拂面，而且还是春风得意呀。”孙纯把沉甸甸的公文包撂在自己办公桌上，眼睛戏谑地瞧着他，“这套设备是杨虹他们销售五部卖出去的，给她也吓得不轻。这回总算放心了，又该追在屁股后面，上赶着请你喝酒了。”
“嘿嘿，美人计！”陆乘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睛，瞧着二人，无奈地咧了咧嘴，“又是想让我到外地去给她们做服务，擦屁股，吃了人家嘴短，我才不上她的当呢。”
“我说，你就应该将计就计。”吴中上班第一件事，永远都是先开电脑。WindowsXP启动的界面，映得他脸上绿一块红一块的，“我听说，销售五部那边对你可是崇拜得很呦。”
“我倒是想将计就计，可是除了这种苦差，谁批准我出去呢？”陆乘风淡悠悠地说了一句。心想，少在这儿给我装，最近有多少次外出开会散心的机会，还不都是让你这个王八蛋给搅和黄了。工作十多年了，走南闯北的，也算是阅人无数，见过坏的，可还没见过这么坏的。
中天公司销售部总部，连同下面的销售分部加在一起，共有60多号人，这三位经理就是总头。除了吴中抓全面外，他们还各自分管着具体的业务部门。别看这么老些人，全攒在一起，也没有这三位闹得欢。
他们三个都是在90年代初大学毕业，留京进入国家部委工作的。同是处级，也同是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同在一间办公室，可是脾气秉性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这个吴中，在陆乘风看来，整个就是一“*”的残渣余孽，天天琢磨着玩人，那是癖好。对下面，采取的是群众斗群众那一套。今天，貌似关心老李，说老张背后反映了他如何如何，明天又找老张个别谈心，无意中透露出老刘要抢他的客户。而且还在下属各分部里，处心积虑地发展了几个暗线，随时有密折奉上。弄得那帮销售员人人自危，不得不紧密团结在以吴中为核心的*集团周围。拿他吴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斗争中成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3）
对上面，不管换了谁做老总，他也总是积极主动，以最快速度把自己也发展成暗线，因此陆乘风和孙纯俩人的一举一动，尽在老总们的掌握之中。尤其是陆乘风，原来在技术部那边跟底下一帮徒子徒孙们自娱自乐惯了，免不了点评时弊。可现在倒好，你在电话里随口评价了一下某位敬爱的，过不了两天，那位敬爱的就要给你脸色看。
不过，吴中这个在“斗争中成长”的理论，拿到人与人斗的市场中去检验，倒是颠扑不破的绝对真理。他主管的国外产品代理业务，这几年销售业绩那是突飞猛进，单从这一点看，吴中也算是品学兼优。
可陆乘风最瞧不上的，却是那个官派十足的孙纯了。这哥们儿浓眉大眼，长得五大三粗，天天挺着个肚子，说到技术、市场屁嘛不懂，却热衷于随时随地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东插一腿，西插一杠子的，人称“孙大炮”。
这个“大炮”可有些来头，是比陆乘风早一年从部直机关处长职位上直接空降下来的。当时传说还要挤吴中的位置，竟骚扰得吴中恐怖集团暂时瓦解了一段时期。可现在越看越不像，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嘛，要动还不早动了。
现在，孙纯早已安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如往常，正在给他所主管的销售一部打电话。从电话里可以听出来，他这一大早心情可不太好。
“哎呀，我不管这么多，老总又找我了，销售承包指标就这么定下了，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你们哪儿来那么多困难，照你这么说这事就没法办了？……你说说上个月你们卖了多少，老兄，我说这么下去今年奖金可拿不着了，到时候我也管不了，你就看着办吧。”啪！孙纯说完重重地扣上电话，端起面前的保温杯，赌气一般很响亮地喝了一口水，突然被呛了一下，蹦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从孙纯的遭遇看，销售一部经理王文虎肯定又是在电话那头，狗改不了吃屎，嘻嘻哈哈地敷衍他。而这种拙劣的软抗招数，反而让孙纯愈发烦躁。
部里机关那些老爷们，每年都要拍脑袋，指令性地向下属各大公司强行摊派年度经济完成指标。各大公司没办法，只有把指标层层进行分解，逐级下压。压到基层各部门，就变成了个人与公司签订的承包合同了。用革命激情激出来的虚数，一到具体负责落实的业务员那里，可就是实打实的黄金白银了。所以每年一搞承包，阻力就显出来了。
那帮业务员，可不管你指令不指令，政绩不政绩，反正就知道，完不成任务拿不到钱。没有钱，吃喝玩的水平都要下降。所以不管分配到的指标是多是少，总要千方百计地把压在自己脑袋上的额度降下来。
因此，每年上面发昏的结果，最后无一例外地就演变成为基层部门领导和职工之间，一场不大不小的内讧了。
现在正是年初，每年一度的内讧正轰轰烈烈地开展着。销售部下属的五个销售分部，目前只有新提拔上来的三部经理被就地按着脑袋，声泪俱下地签了合同。其他的，有像王文虎这样软抗的，还有态度激烈死扛着的。最可气的是五部经理杨虹，竟然高举着皇亲国戚这面大旗，不理不睬的，屁都不放一个，暂时还真拿她没招。
吴中坐在自己的计算机前，一边分心关注着孙纯的遭遇，一边漫不经心地调出邮箱里接二连三蹦出的邮件，没精打采地挑着翻阅。他这两天因为承包的事，与孙纯一块可没少挨骂，可陆乘风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在一旁看哈哈不说，刚才还淡淡地影射了自己一句，良心真是让狗给吃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4）
忽然，他牛眼圆睁，凑近了计算机屏幕，经过又一次确认，心头涌起一阵惊喜，手握拳头，不由自主在桌面下，狠狠砸了自己大腿一把。嘿，可终于盼到有个利好消息了。原来，法国那边的朋友发来一条邮件说：一直与他们进行渠道竞争的那家香港公司，近日由于妻妾不合，老头子索性撒手OVER了。于是，他旗下长江以南一群分销商，群龙无首，正在开始考虑转投到中天公司名下。
这可得马上告诉杜总去！吴中敏锐地感觉到，这不仅是一个挽救自己品牌颓势的好时机，而且还可以为自己长期公开宣称的“舍我其谁”的豪言壮语增加一颗重重的砝码。但绝不能点明说，是那个老资本家自绝于人民，这样岂不就变成是不可抗力的功劳了吗？对了，就说他低价倾销，资金链断裂，畏罪潜逃了！
这个杜总，就是中天公司总经理杜小军。
中天公司的董事长是由部里一位副部长兼任的。他老人家平时国计民生的大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闲心打理公司这些风花雪月？所以基本上中天公司就是杜小军一个人说了算，是实际上的老大。
吴中急不可待，匆匆出了办公室，转眼便进了对面的公司总部大楼。
他刚跨进电梯门，就看见总经理办公室秘书于菲菲，手里举着个大玻璃杯，不紧不慢地迎面款款走来。杯子里五颜六色泡满了各色各样的花，与她精心修饰的粉脸映衬着，那才*意盎然。于菲菲最逼人眼神的，是两条修长挺拔的大腿，配合着低腰牛仔裤和“一字步”两件道具，不管到哪儿，都绝对是一道值得遐想的风景。
这个于菲菲是前年从东北一个什么野鸡大专毕业的，别看说话一口的尖酸刻薄，可在大院里，绝对可称是顶级美女。据说上大学的时候，还进过当地选美比赛的三甲。凭着色压群芳，于菲菲在招聘会上被吴中当场钦点，进入了这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官办大公司，在销售部做客服。
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这个于菲菲除了形象一流外，其他几乎一无是处。做个报表，错误百出，反正1＋1就是不给你算成2，写个报告，小学生作文的水平都不如。尤其是脾气还比较急，爱使小性，就更犯了做客服的大忌。有几次碰见比较刁钻的客户，没超过十句话，就放开嗓门，和对方呛了起来，愣是一口咬定说，客户对她不怀好意。同事之间相处也缺少必要的柔性，再加上嘴里还总是叨叨个不停，因此当听说总经理办想找一个花瓶时，吴中便主动割爱把她推荐了上去。
“呦——吴经理，你们办公室是怎么回事？电话老是占线。刚才部里科技司高司长打了半个多小时了，愣打不进去，转头就冲杜总发了一通火。杜总气坏了，顺带着连我这个从销售部出来的小丫头都骂了几句，说要彻查这件事呢。”于菲菲拧身停在了吴中面前，带着明显不满，不冷不热地说，“是不是那个池小茜又在和男朋友煲电话粥？你真得管一管了，可别连累了我们。”
吴中听罢，五雷轰顶一般，当时脸色都吓白了。妈呀！一下得罪了两位高层，这罪过少说也是个大不敬！而且还让这个被自己扫地出门的小姑娘借题发挥，阴阳怪气嘲弄了几句。他刚才一颗滚烫的红心，犹如掉进了冰窟，霎时间哇凉哇凉的。
吴中僵硬了片刻，望着于菲菲，眼珠忽然瞪成了包子，恶狠狠地说：“好，我这就回去查到底是谁干的！你知道，咱们销售部会上我已经强调过好几次了，上班谁也不准侃私人电话。你跟杜总解释一下，保证不会有第二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5）
吴中这番话有两个意思，一是告诉于菲菲小姐，别忘了我曾经是你的头，还有就是如果可能，顺便把鄙人的决心向总经理转达过去。
不过，看来于菲菲这种小鸡好像并不能理解吴经理话中的奥妙，她举着杯子，猫步摇摆，随意留下了一个“好”字，就扬长而去了。
吴中望着她扭搭着的小屁股，恨不得追上去踹一脚，气呼呼地想：小样，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还含沙射影地骂人！自以为攀上高枝了，登鼻子上脸的，看以后逮着机会我怎么紧紧你的嫩皮！唉！这丫头可惜了，这么好的资源自己不会利用。
吴中回到办公室，“咚”地一把推开门，赫然，眼前真凶显现，而且正在作案！
只见陆乘风一个人正舒舒服服地埋身在宽大的班椅中，叼着烟卷，脑袋和肩膀间夹着电话，手上旋转着一支银光闪闪的圆珠笔，嘴对着送话器胡扯得正欢：“这么编程序当然会占用过多的内存，导致数据区拥挤了……数据接收错误……你们的方案应该改一下………叫老刘就这么做，让他改接收机硬件接口………”
如果说孙纯带给他吴中的是压力，那陆乘风这个家伙带给他的，简直就是心灵创伤！
陆乘风自打被公司以结构调整为理由，强行从技术部调过来以后，就表现得极不配合。不仅对自己安排的工作推三阻四，而且还总是摆出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对部门里的事情漠不关心，一看就是心怀不满，要不就是心怀叵测。有什么牛逼的，不就是仗着开发过几个正在热销的产品吗？不仅目中无人，而且还大搞技术垄断、技术蒙蔽那一套。赏他脸问点技术问题吧，总是不阴不阳地用 “说了你也不明白”这类的狗屁话来搪塞。来销售部上班的第一天，他就要把本来干得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给辞了，原因仅仅是她在此前一年中，一直把两种设备产品的型号搞混。
更为关键的是，两个人的理念可以说是背道而驰。这家伙竟然对自己那一套“在斗争中成长”嗤之以鼻，宣扬什么“以人为本”。这比孙纯的“明抢”更阴险恶毒，危害性更大！
要不是杜总事先有交代，他早就跟这个散漫狂妄的公子哥掰开脸了。
陆乘风盘踞在他销售部的办公室里，遥控着技术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严重违反了游戏规则不说，还连累到自己含冤负屈的。吴中不由得恶从胆边生，一屁股坐到他侧面的沙发上，刻意 “哗啦哗啦”大声翻阅着放在茶几上的销售报表，决意再不能姑息养奸！
陆乘风可能是太投入了，但更可能是故意的，竟对吴中的存在视而不见，仍是搂着话筒“■吧、■吧”胡扯个没完。吴中忍无可忍，使劲用膝盖顶了一下茶几，硬木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呦，吴经理回来了。”陆乘风再没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了，不紧不慢地扣上电话，转动圈椅，笑嘻嘻地和吴中打招呼。
妈的，老子进屋都N长时间了！吴中压着火，态度还算客气，不阴不阳地说：“乘风呀，你到我们销售部已经有段时间了，业务熟悉得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
“还可以吧，那些产品大都是我组织开发的，还是挺熟悉的。”陆乘风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他，心想，你傻呀，还是把我当傻子，我就是不正面答复你，看你到底憋什么屁。
“唉，我说的是业务方面，比如说市场呀，销售呀。”吴中忍不住干脆切题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6）
“就按照当初预定的方案去做呗！我管不管还不都是一样。”陆乘风还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确实，自从到了销售部，他的打算就是一个字——混！
“乘风，你这样说我可就要批评你了。” 吴中眼角瞄着陆乘风，看似字斟句酌慢慢地说，“你现在也应该转换角色，好好学习一下销售方面的知识了。你们技术固然重要，可我们销售也是一门学问呢。千万别小看了销售和市场，没有这帮冲锋陷阵的弟兄们，你搞出的东西再多、再好，又怎么能赚到钱呢？再说，你还能重回技术部吗？”
“是，有道理。”陆乘风眯着眼睛，边听边不住地点头，看似态度诚恳，其实他也压着火呢。毕竟他此前也是一忍再忍，但有一线可能，绝不愿意与眼前这个家伙把关系彻底搞僵。可是吴中最后一句话，真是戳到了他的心尖子上，挑衅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吴中以为陆乘风服了软，便有点得寸进尺，进一步教训他：“你一直占着电话侃技术，可是刚才我手机却接了好几个客户电话了，都是问我为什么办公室电话总打不进去？刚才连杜总也问起这事了，我可是好心替你遮掩啦。撒谎说可能是哪个业务员为了替客户保密，跑到咱们办公室打电话。”
吴中一番自作聪明，添油加醋的话，让陆乘风更加烦躁。他眯缝着的眼睛随着吴中的软硬兼施，在金灿灿的“卡地亚”眼镜后面慢慢睁开了。
“吴经理，你说话好像有问题呀。”陆乘风“嘎噔、嘎噔”快速按着圆珠笔，不由自主用上了轻蔑不屑的语调：“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我不是销售部副经理吗？再说谁规定电话里不能讲技术问题，没有产品你们卖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是这部电话就是销售专用电话？还是爱情热线？”
这几句话可太难听了，窘得吴中涨红了脸，青筋蹦跳，尤其是最后那话，真正把吴中的火给点着了：“陆乘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爱情热线？你长时间占线就是耽误业务！搞技术请回技术部，这是销售工作电话，你知道不知道？”
“技术工作难道就不是工作？你未免太狭隘些了吧，吴经理！”陆乘风说着手握紧椅子扶手，坐直了身子，冷笑一声，“哼哼，你蒙傻子呢吧。大家一年到底能有几次正儿八经用座机谈业务，手机一响，往门外窜得比兔子还快，不就是想着那点回扣嘛，要是全数交给客户，还有什么不敢见天日的？”
这可是吴中最大的秘密了，尽管尽人皆知，但当面公开指出来却还是首次。吴中再也绷不住了，好像是为了证实自己清白似的，一下从沙发上蹦起老高，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嚷嚷：“你说话要负责任！说我们拿客户的回扣，证据呢？在我的销售部，工作就是销售，其他的少给我扯淡！”
“唉，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更不明白了。”陆乘风前后摇晃着椅背，故作轻松的口吻轻蔑地说，“什么叫你的销售部？我这个人可有点愚昧呀，怎么只知道有一个中天公司的销售部，不知道还有一个姓‘吴’的销售部呢？”
吴中气得脸上已是渗出细细的汗珠，伸手点指陆乘风，咬挫槽牙嘶嘶的声音：“老陆，你别忘了，现在是我对销售负全责！我不管销售部姓什么，就知道一旦出了问题，老总就找我姓吴的，不会找你姓陆的！”
“哼哼，好呀，”陆乘风冷笑着也站了起来，隔着茶几与他对峙，“老总是不找我姓陆的，可是有人总是三天两头上上下下捅咕我，说我陆某带坏了整个销售部的风气，说我主管的业务拖了部门业绩的后腿，这是不是事实？”
第一章 不受欢迎的领导（7）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事实。就知道，你说的坏风气，拖业绩确实是事实！你看看……”吴中说着，忽地弯腰拾起手边一大本销售报表，“砰！”地一把掼到陆乘风面前的桌子上，不巧碰翻了陆乘风面前的水杯，杯子“哗啦”一声滚落在地，裂成了几片。
吴中冷眼看了看地上那一摊残瓷脏水，横眉立目厉声说道：“你管的‘监测仪’，上个月一套都没卖出去，这怎么解释？这是不是事实！”
这确实是事实！“这，这……”陆乘风死穴被点，登时哑口无言，嘴唇嘟囔了几下，理屈词穷。毕竟说破了大天，这业绩总是占第一位的。
吴中转动身形，一脚把一个最大的破瓷片踢进门口的垃圾箱里，看都不看陆乘风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们销售部不欢迎你！”
“你丫的说欢迎就欢迎了？销售部不是你的，想挤我走？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陆乘风一把将手中的圆珠笔狠狠撅成了两截，扬手摔在地上，转身出门落荒而逃。
二位经理的争吵声在走廊里听得真真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屋。下属们都知趣地躲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各怀鬼胎，面面相觑。陆乘风急促的脚步声消逝后，宽大阴暗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吴中气得浑身发抖，他想泄愤怒吼，可是陆乘风的拂袖而去又使他失去了发泄的对象，逃走了对手，现在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混乱！他大口喘息着，以图尽快平复情绪。
他慢慢坐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掏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转了一下圈椅，背对门口。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因激动而涨红的面孔和额头上渗出的大颗汗珠子。
他修长的手指来来回回缓慢疏理着纯白光滑的烟体，像温柔的爱抚，又像倾心的交流……几分钟过去了，这种手法突然有了变化，他把已经被摩挲得笔管条直的烟对折，再对折，掰成几截，紧紧攥在掌中，握成一团，继而拧成了一小撮碎末！
吴中不抽烟，但是常备烟。一是他经常需要招待客户和朋友，二是他有借助蹂躏香烟思考问题和稳定情绪的癖好。他打心眼里喜爱高档香烟那雅致圆润的烟体，和未点燃时释放出的淡淡芳香。但是，出身贫苦的他，却又对这种奢侈品有着刻骨铭心的憎恶。
他不能忘记，亲眼目睹父亲在收烟途中丧身山崖的惨烈一幕。也不能忘记，滂沱大雨中，刚过板车高的自己，一步一趔趄，拉着满满一车烟叶从田里赶回家……从那时起，这个倔强的孩子就立志要改变生存现状，并发誓此生绝不吸烟。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悄然停在了他的身后。悠然一股清香中，一双酥若无骨的小手，从身后递过来轻轻搭上他的肩头。小手缓缓地转动，下滑，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画圈游移。吴中顿时感觉无比放松，舒服地将头后仰，正好枕在女人胸前两团温暖的软肉上。
吴中握住两只冰凉的小手，摩挲着，抚弄着，口中轻吁着女人的名字：“小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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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通房大丫头（1）
陆乘风狼狈地从办公室里逃出来。
他仓皇似丧家之犬，疾步穿过寂静空阔的走廊，脚步带着的回声都有点散乱了。他穿过自动玻璃门，来到门口高台上站下，依旧余怒未消，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攥紧拳头转着圈自己跟自己较劲。
陆乘风的撤退其实并不是怯战。根据斗争经验，盛怒之下往往会导致不理智和极度有害的事情发生，这是很危险的。刚才就因为自己过于激动，口无遮拦，点到了吴中心里最不可告人的那些秘密上，还没有真凭实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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