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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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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莹玉也仔细观察片刻,看每隔几丈,便有一处花草枯萎,虽然不显眼,却也可凭借轻功度过,当即沉吟道:“不错,看来这山寨必然是有外敌入侵,他素知这花毒险恶,所以破除了一些。”

齐御风道:“咱们能否沿着这路途走过去?”

彭莹玉点点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即两人展开轻功,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飞渡而过,尽力不碰上那冰剑兰的枝叶,但那花种的漫无崖际,这一路却也凶险无比。

等夜色渐浓之时,两人终于跨越过一片白亮亮的冰剑兰田,俱是松了一口气,眼见前面不远一片树林掩映之处,便是山庄后山所在,心中稍有安慰。

第三十六章驿路何曾是两乡

两人小心翼翼再走几步,突然一阵徐风吹来,却又闻的一股异香扑鼻,甚是甜美,两人俱微微吃了一惊,接着便如同醉倒了一般,有些手脚发软。

两人急忙退后几步,齐御风运转菩提琉璃功,气息鼓荡,双手猛然提到眉心,将周身毒质,运于膻中大穴,随后缓慢按到腹部,左脚轻轻朝地面一踩,一条长长的白气从他口中笔直的射来出来,仿佛一支突然射出的气箭一般,有形有质。

待运功完结,他自觉周身无碍,便轻声问道:“着了道了?”

彭莹玉轻轻坐在地上,运功半晌,皱眉道:“怎么也须半个时辰才能排解,真不知这股子骚气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振眉道:“我进庄去探一探。”

彭莹玉摇头道:“不可轻敌,你赶到树边,折一枝叶给我看看。”

齐御风点头称是,当即动身,他这一次已有了准备,当即闭住口鼻,纵身一跃,接连几下跃到了树边,看树上也没什么倒刺,只有几多梨花开放,甚是娇美,当即轻轻折了一枝,随即转头而返。

他这一来一去,虽然快捷,但却也有一丝泄气,顿时生出昏昏欲睡之感,当即他将树枝交由彭莹玉手中,便又一次运功驱毒,如此数遍,这才神采奕奕,重复恢复过来。

彭莹玉手中持着那枝梨花,看那花枝上疏落落生着十来朵梨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娇艳欲滴。犹如沾着雨露一般,不由得半晌不语。好半天看齐御风好奇的看着他,才慨然道:“我只知道万兽山庄。善于驭百兽,鼓勇力,内功拳掌,尤有独到之处,怎么却学那待字闺中的黄毛丫头,搬弄起花草来了!”

“这玉露梨花,原是云南哀牢山玉露派所产,怎么到了这西北凉州,却也能存活。还种下了这么多……”

他叹息两声,摇头道:“此物虽是无害,但我若要过去,也得一两个时辰,使不得力气,咱们且偷偷潜入过去,寻一个通风的地方,呆上一阵,再做打算。”

正当此时。突然两人听得远处一阵叮叮当当声响,显然是兵刃交鸣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惨呼,两人脸色登时一变。忙起身奔去,这一次两人使衣衫捂住口鼻,却又走近了不少。只是虽然过得了梨花阵,但到了墙边。却也是气虚喘喘,手足无力。全身筋骨酸软,只觉得全身刺痛,睁开眼来,但见漫天雪白的梨花,好似在周身飞舞来去,跟着越来越白,整个面上白茫茫一边,不知是幻是真,几欲晕倒了过去。

齐御风正要瞌睡之际,急忙运转“紫霞神功”,顿时周身气息急转,霎时间力气增长十倍,他内力透体而发,所到之处,周围空气噼啪不断爆响,内息随着招数运转,衣袂鼓荡,突然卷扬起来,这袖裾激扬,如波浪一般,登时带起一阵清风,吹进了他的鼻端。

齐御风鼻头微痒,当即“啊欠”一声打了一个喷嚏,借此时机,运转起“菩提琉璃功法”,化解毒质。

那墙后此时的屋宇之前,已经有几十人相互兵刃相交,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群,正自要激斗一场。

突然听得身后几丈高墙后有人大声打了一个喷嚏,当即两伙人不由得都是一惊,一人登时高喊道:“谁在后面,去几个人,捉他回来。”

齐御风运转神功,登时神智清明,眼看彭莹玉气息奄奄,睡得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当即高声叫道:“不必,我自过来。”

说罢他双足一蹬,跃上高墙,边看见眼前局势,却见一群男女老少,全家上阵,围在屋前,结成了一个阵法,正在与百名敌人相抗,而那些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下,但见这些人武功派别居然大相迥异,但三四十个红衣番僧站在庭中,却是极为刺眼。

齐御风当即想到,是了,先前那个左衽之人,手中那个黑黝黝的长笛便是以鹫鹰翅骨制成,听曲非烟说过,这等笛子与她训老虎雪风的骨笛类似,都流传与藏边青海一带,看来这场阵势,便是由这些藏僧而起了?

他定睛看去,却见两方显然已经打过了一架,地上血迹斑斑,几处木质楼阁也被推倒,场面上那些护阁之人,已经个个带伤,落入下风。

只是他们依靠这这个阵法相互呼应,守御严密,才抵挡到了现在。

那些人抬眼望他,但见明月之下,一个少年额头上蒸汽冲天,浓而不散,好似蒸笼一般,手持一柄长剑,不禁都是纳闷,心道这是何方来的少年高手?

齐御风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当即道:“敢问哪一位是史家的主事?”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站身出来,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厉声道:“老朽便是,你是何人?”

齐御风见她似乎辨认不出自己是敌是友,当即朗声道:“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龙凤天。”

那老妪听到这话,微微惊讶道:“你是明教中人?”

齐御风也不便多加解释,便点点头道:“不错!”

一名胖大的番僧听到这话,登时吃了一惊道:“小子,莫非你便是那个明教的教主张无忌?”

齐御风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张无忌么?

当即他摇头道:“却不知诸位为何侵扰黑风寨,到我汉家故地,前来撒野?”

那番僧愣笑道:“小子,你管的也太宽了一点吧,今日就算你是张无忌,也要杀给你看!”

齐御风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他当即站在墙头,施施然拔剑,剑一出鞘。众人只觉眼前一弧清光,瞬间绽放开来。那清冽逼人的剑光,如同流水般沁人心脾。笼罩了周围几十丈的空间。

众人眼见这三尺青锋,隐隐透出炫光,在月色笼罩之下,竟然有些耀眼夺目,不禁精神为都之一震,一抹寒意渗入骨髓,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周围立刻鸦雀无声。

那番僧咧开大嘴,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才一声大叫道:“倚天剑!抢!”

齐御风冷笑道:“那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当即他跳下墙来,不及抬头,便听得身前呼呼风响,随手斜斜一抹,眼前七柄兵刃挥来,登时无声无息的断开,犹如切豆腐朽木一般。

再一挥手,运转长剑。舒展如棉,展开独孤九剑,动作连环不断,运行成环。劲力内蓄钢劲,每一剑刺出,便有一人倒地。接连便杀了七人。

那群番僧与众贼寇登时大骇,纷纷挺起兵刃。连环进击,齐御风斜身侧进。东一幌、西一窜,剑锋所致,当真所向披靡。

众人见他长剑锋利,当即使短兵刃之人纷纷退却,一干人挥舞长枪、禅杖并肩上前,使勾抹点刺之术,攒刺齐御风右臂,使他得不出空来。

齐御风接连两下,都被人逼回自救,当即一弯腰,使出地堂剑法,剑花连挽,连削六七人膝盖,那些人正守御他刺胸抹喉的奇妙剑招,不意他蓦然变招,这一扫之下,登时人人跪地,阵势大破。

当即敌众的首领,眼见对方骤然来了高手,呼喝一声,派出两名高手相抗,齐御风毫不理会,但见两人轻捷灵巧,就地一翻,站起身来,长剑疾疾点刺,那两人躲闪不及,一人登时咽喉中剑,倒地身亡,而另外一人眼见他长剑势入闪电,危机之中,腾跃而起,向后蹿去,却还是咽喉上带着一抹血花,侥幸逃得性命。

齐御风却心中一凛,心说这人居然能于千钧一发之间,逃得我一剑,武功端地不弱,却不知那后面黑衣长身的首领,究竟如何。

那白发老妪眼见齐御风剑术如神,霎时间便杀退了十余人,登时心中一宽,神色有些恍惚,心道,此人当真如飞将军一般,我一家老小,性命无忧矣。

齐御风这瞬息几招,当者立毙,众人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慑,一时五人再敢上前邀斗,那黑衣老者振振衣袖,上前道:“小子,你是何人?”

齐御风抬起头来,却见那人身穿黑袍,头戴僧帽,形貌十分凶恶,却也是个中年的僧人。他气度沉穆,与甚余敌人大不相同,当即道:“老小子,你却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剑法很好,却也当得如此一问,我叫东巴,你叫我东巴法王便是。”

齐御风持剑笑道:“你怎么不叫京巴?”

那人虽然汉语说得不甚流利,平平仄仄,不甚通畅,但看他面目表情,却也知道他这句乃是调笑轻蔑之言,当即心中大怒道:“你又是谁?到这里干甚么来着?”

齐御风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乃明教弟子,凡是有火光照耀之处,太阳覆盖之地,我便尽数去得。”

东巴点了点头,脸色甚是古怪道:“明教,我们乃是邻居,怎么没有听说明教有你这样的少年高手?”

齐御风道:“你没见过的事情很多,你见过六条腿的鳄鱼,长着翅膀的飞马吗?”

东巴脸色一怔,摇头道:“惭愧,惭愧,我的确是没有见过。”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有见过。”

东巴怒道:“原来你是在欺骗我!”

齐御风摇头道:“没有见过,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东巴听到这话,觉得似乎颇有禅理,当即道:“不错,你这句话说的很好。”

齐御风道:“敢问京巴道长,你率领这些人来到这地方,究竟是要干什么?”

东巴摇头道:“我叫东巴,不叫京巴,也不是什么道长,我是个比丘,你也可以叫我东巴和尚。”

齐御风道:“那你可是从西藏而来?”

东巴摇头道:“不,我来自天竺,佛陀诞生的地方。”

齐御风心道,这僧人深目卷发。皮色黝黑,早疑心他不是中土僧人。却原来他居然是来自天竺的外国和尚。

齐御风又道:“所来何干?”

东巴道:“这座贺兰山,在我们天竺文中。叫做破多罗山,乃是我们饶弥沃如来佛祖诞生的地方,是我们的圣地,所以我们要夺回他来。”

“这便如……这便如你们对于昆仑山的光明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听说如来佛祖不是在两千多年前,生在恒河边上吗?这里五千年前就是我们中国人的属地,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

东巴摇头道:“不是如来佛祖。那是释迦摩尼佛,我教所敬拜的乃是幸饶弥沃如来佛祖,也叫辛饶世尊,是在一万七千多年前的正月十五诞生在这破多罗山的百花苑美朵林中的。他当时降生的时候,宇宙光明遍照、天上百鸟齐鸣、祥乐繁花飘坠,万象更新。落地后,不扶而行,所踏过之处纷纷涌出兰花,所以才有了这里的冰剑兰花。”

一边老妪再也忍不住。破口道:“兀那贼秃,切莫信口胡言,这冰剑兰花乃是我和夫君从西域雪山移栽而来,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年。二十年前,你那里寻得到一株兰花?”

东巴微微一笑,躬身合十道:“你一定是受了佛祖的感召。才重新布下了这百花阵,重现了佛祖当年修得无上正果的地方。”

齐御风心中暗暗好笑。又激愤无比,心道若是跟这等无耻之人讲什么“自古以来”。怕是要自取其辱,当即又道:“此地明明是太阳照耀过的地方,乃是我明尊的属地,休得胡言乱语,你若是不信,就是辱我明教千万教众,想与我明教为敌么?”

东巴微微一错愕,抬头看着齐御风,对他这柄锋锐无匹的长剑也好生忌惮,当即不由得一皱眉,沉吟半晌道:“你这柄剑,可就是是中土最有名的倚天剑,能否借我一看?”

齐御风摇头道:“这不是倚天剑,不过是我在江南一个叫米兰的小铁匠随便打造的,三两银子一柄,多买还有优惠,不必多看。”

东巴犹疑半天,始终不能相信,但眼见此剑似乎与倚天剑并不符合,却也只能将信将疑,当即道:“你们中土的铸剑虽然厉害,我们未来一定会超越你们。”

齐御风摇头道:“那等到未来再说。”

东巴琢磨了半天,终究觉得他若出手,倒也有可能拿下这少年,只是未免损失太大,当即又道:“今天这些人,都是我带来的,你要替黑风寨出头,要是能空手接下我三掌,我便离去如何?”他寻思自己多练了几十年内功,掌力必定比他深厚,如果他能接掌,那无边内力一旦使将出来,则必定让他元气大伤。

齐御风眉毛一抬,摇头惊讶道:“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当即他看见身边几人藏头露尾,渐渐凑了上来,只要那东巴一呼喝,要上前擒拿他的双臂,突然长剑一探,急如闪电,瞬息点瞎了几人眼目。

那群敌手,见他如此毫不讲道理,不禁纷纷退却,一时离开的老远。

东巴愤然道:“我们正在和谈,寻找一个通向慈悲的办法,你为什么要突然破坏这局面?”

齐御风笑道:“如此不如你将双手双足捆住,我再跟你和谈如何?”

东巴忿忿不平,一连说了几句无人听懂的话,只觉得这少年年纪虽小,但剑法却深不可测,当真棘手。

当即他想了一想又道:“你武功惊人,我也极为佩服,想要和你切磋一番,不如你打我三掌,如果能逼退我走出三步,我便告辞如何?”

齐御风思忖这许多人在场,自己却也一时不能尽杀,而且彭莹玉功力未伏,若一群人围攻上来,自己就算逃得性命,只怕史家人也未必得保,当即他寻思着东拉西扯,想拖够了时间,等待彭莹玉恢复,只要两人联手,这百余人又何足道哉。

于是他假装深思了片刻,抬头真诚的问道:“不如改为刺三剑如何,我三剑刺不穿你,掉头便走,再不管此间俗务。”

东巴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们汉人的剑太锋利,比的不是真实武功,就你和我,单对单,比上三掌。”

齐御风转头朝身边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众人看了一眼,迈出几步,问道:“他们确定不上?”

东巴摇头道:“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关他们的事。”

齐御风接连轻踱几步,似乎在沉思东巴的提议,片刻之际,他突然又抬剑指向那群人道:“我听说你们天竺人十分狡猾,我不太放心,不如你先将他们杀了,咱们再比试如何?”

东巴气的怒发冲冠,脸色铁青道:“我敬重你是兵刃上的奇人,才如此再三容让,你要是再不动手,就须别怪我无情无义。”

齐御风抬剑一指着他道:“你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明明这是我明教的地盘,你却还想参上一腿!

东巴听他这话说的甚为押韵,他初学汉语,最喜欢学人说话,当即也学着道:“我怎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这是我们苯教的圣地!”

齐御风走到他近前道:“你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那里都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走遍天下都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第三十七章吾以蚍蜉撼大树

东巴听到齐御风叽哩咕噜的一阵抢白,登时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这是无情无义,胡搅蛮缠……”

话音未落,只听得齐御风大喝一声道:“第一掌,大九天手!”

说罢他单掌凝聚全身内力,猛然向前一拍,直冲东巴小腹而来。

这一掌使出,直如冰河开冻,天山雪崩,劲风直泄而下,当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怒潮汹涌之威,乃是彭莹玉所传的一招“苍黄翻覆”。

这招“苍黄翻覆”出自明教世传武学“大九天手”,乃是当年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最为得意的武功,他当年凭此绝艺,行走江湖,未尝一败,自信天下除张三丰之外,无第二人是他的敌手,更令得明教诸使者、法王、散人,无不心服口服,江湖各大门派敢怒而不敢言,纵然吃了明教大亏,也无人敢进袭明教。

当年彭莹玉年少之时,从阳顶天手上习的这门绝艺,但他功力未臻绝顶之境界,是以并未练成,一直到了张无忌统领明教之后,提点他武功要诀,使得他功力大进,才得以窥测到了大九天手的神妙之处,这些年他在江湖上纵横无敌,也多亏了这门武功傍身。

这路“苍黄翻覆”虽然只是一招,但掌力实在太过雄浑,直是当无可当,避无可避,想要在这一式下近身脱解,实非人力之所能。

东巴只觉得他掌力未到,便已经胸口呼吸不畅,顷刻之间。凛冽的劲风吹至,在空中激荡起层层风声碎影。四下燃起的火把灯烛,也随之暴长。一时威势赫赫,当真有万夫不敌之勇。

东巴在危机之中,猛吸一口气,胸口微微一低陷,向前踏上了一步,齐御风一掌击出,尚未及身,乘其不备,当即左掌凝力又至。绵软有质,这一下如回光幻电,峰回路转,便是要借他回气之机,再印上一掌。

这一掌名为“苍黄翻覆”自然不是平平一掌而已,如此双掌齐发,一若苍流怒海,一如玄黄喷薄,如此辰星乱逆。阴阳舛错。有如天地发挥,阴阳交激,万物混而同波兮,玄黄浩其无质。才算是得了“大九天手”掌法的精髓。

这两掌接踵而至,前后相差不过一刹那,只听“砰”一声巨响。齐御风只觉得双掌如中金石,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肺欲裂,腾腾疼向后连退了七八步。背后那老妪在他后心一撑,这才站住。

他大吃一惊,只感觉全身乏力,抬头一看,只见夜色之中,那东巴身上隐隐绽出一片如烟如雾的紫气,有如云蒸霞蔚,蔚为壮观,当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张口问道:“这是什么武功?”

那老妪沉声道:“少侠,这是黑教的瑜珈不坏体,你须得小心。”

她一边说话,一边暗运真气,十指轻弹,嘴角微张,点中齐御风身后诸大穴道,登时齐御风只觉得一股丝丝缕缕的真气透体而来,泊泊然、绵绵然,为自己梳理散乱的真气。

当即他提一口气,只觉得身形无碍,便摇摇头谢道:“多谢婆婆提醒,我便再来领教一下这位东巴上人的绝学。”他见这老和尚虽然有些滑稽可笑,不谙世事,但却是有一身过硬的武功,当下不敢轻慢,言谈之中,便也客气了些。

说罢他上前迈出两步,笑道:“第一掌已经打完,现在可否打第二掌,你要运气疗伤,那也随你。”

东巴神色不定,微微点了点头,他方才运足了内力,原拟这少年不过血肉之躯,受他无上神功反弹,还不内脏震裂,骨骼尽数折断?谁知他居然只是退后几步,并无大碍,自己胸口反而隐隐生疼,当即不由的也是惊诧莫名,心道这中土之地,当真人杰地灵,区区一个未成年的小子,居然也有这般雄浑的内力。

齐御风思忖片刻,回头问道:“婆婆,这瑜伽不坏体,跟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系出同源么?”

那老妪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这身功夫,不亚于当年空见神僧,你……你还有帮手没有?”

她虽然见得齐御风神剑惊人,但内功一途,实在无半点捷径可走,这位东巴和尚虽然不履中原,但却也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凭借这一个少年,实在无半点把握。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惊,心道当年空见神僧大智大慧,内功外功均趋绝顶之境界,一身“金刚不坏体”绝学,乃是古今五大神功之一,尤其令人惊叹。

若非谢逊使诈,他又岂能轻易杀得了此人,而且就算他死去多年之后,紫衫龙王黛绮丝都怀疑金毛狮王谢逊到底有没有本事杀得了空见,可见他武功出神入化,雄风远迈当世豪杰。

这人若是不亚于当年空见,岂不是他从所未见过的强敌,齐御风抬眼看去,只见此人黑不出溜,面目十分猥琐凶恶,可当真不像一个得道的高僧。

当即他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再上前胡说八道一番,拖延时间,岂料东巴眼见他上前,便挺胸道:“好,你发第二掌罢。”

他这说话声音并不甚响亮,但内力浑厚,展露无疑,只听得周围房宇空山,受到这话声激荡,同时发出回声,嗡嗡声响,久久不觉。

齐御风心下湛然,不禁心道,这人内力之深,实在骇人听闻,就算伽玺真等人,也是远远有所不及,他又兼身怀这等绝世神功,看来今日此赌约,我必败无疑了。

原来这东巴的内功,远在齐御风之上,已经由实返虚、自真归朴,无论举止,眼光,脚步,处处深藏不露,只有他亲自展露,方得以窥测。齐御风先前并未看得出来,是以便有所大意了。

当即他心中好生为难。心道若是使剑破敌,当有五五之数。可是此人练就的一身“挨打神功”,却是他生平所未遇到过的切磋好手,这一次错过,可不知还有没有下回,而且眼前局势,也未必得解,可如何是好?

当即他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心道。我有紫霞真气护体,他这功夫反震之力,却也伤不了,不试试却如何甘心,便道:“好,那你接招罢。”

东巴面色郑重,点了点头,双臂一展,衣袂无风自动。显然刚才齐御风这一掌,他却也吃亏不小,所以这一次将“瑜伽不坏体”遍布全身,以为防御。当真动静随心,身化琉璃,如一尊佛像一般。

齐御风凝神望着他的面孔。看了半晌,微微耸动肩膀。气如脊骨,呼吸片刻。牵动往来气息,气沉丹田,双足紧紧贴住地面,劲贯全身,接着慢慢左腿微屈,右臂内弯,缓缓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只听得空气中噼啪有声,四下里气旋回荡,显然是将内力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这一下那东巴看到他运劲模样,心头一动,登时一惊,口中叫道:“这……这是降龙十八掌!”

齐御风猛一吸蓄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喷薄而出,他上前一步,劲起于脚,变幻于腿,以腰为主宰,发力与脊背之间,当真蓄劲如张弓,发劲如放箭,大喝一声道:“不错,这就是我中原武学中的降龙十八掌!”

只见他一掌沛然而发,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出,劲风鼓荡之下,长空之中风雷隐隐,凛冽无匹。

那东巴不敢大意,但限于赌约,却不能抬手硬接,当即他暗暗懊悔自己托大,没有料到这少年居然会得这中原武林天下第一阳刚的掌法,只能将气息鼓荡全身,周而复始,辗转反复,以硬撼齐御风这惊天动地的一掌。

齐御风一掌印在他胸膛之上,只听得两人之间,犹如爆炸了一般,发出“轰”一声巨响,东巴立足不定,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胸口犹如遭受了铁锤重重一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登时委顿下来。

旁边史家之人看见,不禁同声惊异,心中又惊又喜,心道这少年当真武功通玄,便是这天竺号称第一高手的和尚,居然也能被他打得如此狼狈,看来这一次史家合该不衰,天下居然降下这么个奇怪的少年来,脱得此处劫难。

齐御风一掌发出,当即谨守武林规矩,后退三步,缓缓运气,转头道:“大和尚,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东巴弯腰躬身,双目紧紧盯着齐御风不放,双掌缓缓合十,似乎要向齐御风行礼朝拜一般,但他受伤之下,动作似乎十分艰难,只见他双掌合拢,立于鼻端,突然沉重的哼出一声梵音:“唵~”

这一声响如雷,清彻远播,当真闻而悦乐,听者无厌。

接着他以拇指、小指交抵,其余六指分开,做大莲花手印状,启唇念道:“嘛~”伴随着这一声响,他双眼陡然睁开,原本灰暗的脸色登时一亮,整个人似乎圣洁无比,几欲使人倾心下拜。

继而他双膝微屈,做下座状,手印举顶,口中轻呼:“呢~”

“叭~”

“咪~”

“吽~”

每一字发出,都如同黄钟大吕,震人心魄,而随着他不断念出这六字大明咒语,东巴身形也逐渐恢复,立起身来,当真如实觉照如同一尊真佛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只见他抬起头来,双眸之中发出摄人的光彩,神采奕奕,说道:“小子,还有最后一掌。”

齐御风看他如此功法,不禁大吃一惊,心道他就凭借这六个字,恢复的居然如此之快,这人佛学内功,当真精湛无比,已所不及。

当即他摇头道:“大和尚,你神功奥秘,武学深湛,佛法如此精深,怎么还起兴夺人田产,杀人放火,不如早早归去,勤修功德,早成正果,才是正业。”

东巴摇头笑道:“如此不劳居士挂心,此地乃我苯教一脉兴盛之所在的圣地,今日非夺回不可。”

齐御风摇头道:“你是得道高僧,岂能在为这等俗事萦怀。须知佛经有云……那个,那个。行止无定,随遇而安。心安乐出,便是身安乐出。你家那个佛祖如果知道你为了他杀人,心中定然不喜。”

东巴摇头道:“你以为佛祖便不杀人么?”

齐御风微微一怔,道:“不难道佛家五戒条不是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戒杀生么?”

东巴一脸不以为然道:“此五戒乃是你们中原佛门所持,与我等又有何干,《如幻三味经》中,曾有文殊菩萨,持剑杀佛之语,而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

“请问无魔又何来佛,无魔又安知佛?我今以大慈悲心,为救护天下故,卫护莲花宝台,恢复圣之所在,除魔卫道,自手当杀。虽有业报,但能复大德之所,与有荣焉,又何惧身坠地狱。烈焰焚烧之苦。”

齐御风听了这话,半晌无语,甚是无奈。但他一转念,却又道:“大和尚。你这几句话,说的甚是流畅。是谁教给你的?”

东巴摇头道:“还有一掌,只要我接下了,此地便与你无干。”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好,如此你如果连退三步,今日便走?”

东巴点头道:“不错,不过你武艺虽强,却是击退不了我,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有广大前途,还是快些离开罢。”

齐御风看着面前此人,心道就算以“降龙十八掌”全力出击,都是奈何不了他,这人跟个乌龟壳子一般,这却如何是好?

当即他凝着眉头沉吟不语,抬眼望见对方手下,刀枪剑戟,秉持而立,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些人有中原武林之人,也有西域和尚,更有这天竺匪僧,当真是个大杂烩,这一个天竺人,却如何联络了这许多人物,一并来到了这黑风寨中呢?

他这边不言不语,思索破解之法,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东巴养气功夫颇好,这一次却也不上前发问,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来回踱步。

那边厢,有一人的朋友被齐御风刺瞎了双眼,此时见他气馁,不由得义愤填膺,上前道:“喂,小子,你要是不行,就趁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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