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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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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位护卫见到这面旗子,登时喘息不定,热血如沸,目中充满了血红之意。

阿盖看着齐御风,目光澄澈,坚定的说道:“我临行时,高夫人派人对我说‘这二子父仇未复,夫君壮志未酬,我孤守大理,不能出兵,只盼你将二子养成,借兵复仇,汝亦提兵来会,此旗为符,慎莫我违。’你说我该辜负她的信任吗?”

她转述高夫人之言,字字铿锵,神态激昂,齐御风看她神色,不似作伪,虽不明白这女人之间的誓言,但此情此景,却不由得他不信。

当即他挺身而起,拱手赔礼道:“御风孟浪,不该疑心郡主,只不过你们出去借兵,怎么却先去西方?”

阿盖缓缓收了旗子,戚然摇了摇头,叹息道:“大理国小兵弱。哪有强援相助?我听段郎说过,段家在昆仑山深处。有一暗脉,乃是当年宣宗的弟子之后。便欲相投,以求庇护。谁知道千辛万苦走到半路,就听说那一脉早已流散得干干净净,昔日华厦庄院烧成了一片白地……”

齐御风寻思,这宣宗便是一灯大师,所谓的暗脉便是崖山群雄的后裔之一,朱武连环庄的朱长岭和武烈了,这两人丧心病狂,人格尽丧。此时早已一死一伤,便是寻了也无大用。

当即他也不说破,又问道:“那眼下欲往何处?”

“江南宜兴。”一边段思邪抢先一步,瓮声瓮气的代为回答道,却不肯透露具体谁家。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一笑:“可是欲寻襄阳死战的陆冠英大侠的后人,归云庄陆家?”

段思邪等人本来视归云庄的存在为绝大秘密,就连阿盖等人都是等段功死后,才从高夫人口中得知。此时见齐御风随口说出,不禁又惊又喜道:“你也识得崖山后裔?”

齐御风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如此等明日同行便是,诸位安歇。我来守夜。”

当即众人一路劳顿,都纷纷就地歇息,齐御风远远站在谷口。以为守御,阿盖躺在地上。远远看见齐御风的身姿,不禁心驰摇曳。又想起三年前那一幕一幕:

她被蒙古人称为“押不芦花”,意即能够起死回生的美丽仙草,他有着窈窕的身段,灵活的眼睛,甜美的歌喉,有研习汉文,能写诗作词,被称为蒙古人中的第一美女。

昔年远赴大都朝拜之时,她不知迷倒了多少王侯公卿,羡煞了多少蒙古王孙公子,有多少人向她父王提亲,甚至被元帝亲口封为了公主。

可是那些王侯子弟,却一个个失去了蒙古人的血性,养尊处优,日久玩生,没有一丝骠悍雄健的男子汉气魄,她却一个也不喜欢。

那一晚梁王府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流水般地递了进来。

她听说父亲宴饮抗击明玉珍的大英雄段功,便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她看到他了,他并不象她想像的那样长得粗豪雄壮,而是颇为清秀。他看来很高,但有些瘦,可瘦得有精神,那一双眼睛总带着一种善意的微笑,可偶一抬头,偶一回顾,又放出一种凌励的光,似乎能穿透人的灵魂,一直看到你的内心深处;他显得有些疲惫,有些寂寞,但总掩不住那种勃勃英气。

她平常总见父王是那样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但今天,她觉得父亲与他坐在一起,就显得俗气,父王那靠权力扶植的威势总抵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威势。她觉得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情人,丈夫。

她知道自己已是深深地爱上了段功,她激动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即使是看一看他,哪怕是很远,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就能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有一种莫名的快慰,高兴几天几夜。

这些,做父亲的梁王自然都看在眼里。那天,梁王有意和她把话题扯到终身大事上,于是她告诉父亲,她爱上了段功,希望父亲能够同意。

梁王对她说道:“段功是一个已有妻室的人。段功前几天来向我请假,他在大理的妻子高氏看到段功大半年没有回家,思夫情切,托人带来了一封家信,催他回去。”

他静静地听父亲把话讲完,却以很平静的语气对父亲说道:“现在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段功在大理有一个妻子,在昆明再有一个妻子,这并不碍事呀!”

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终于答应了她,就这样,她与他举案齐眉,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被梁王的昏庸化为乌有。

她看着眼前残存的火苗,殷红一片,便似乎看到了她离开云南的那一刻:平章府被杀得尸山血海,四处起火,昔日的乐园被烧成了一片灰烬,火势越来越猛,无人扑街,眼看整个王宫也要化为灰烬了……

当时她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段郎完了,自己的未来,也完了。

元朝的江山,也完全走到了末路。

而这一切,也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自己能依仗的,便是寻找到一方义军领袖,告诉他,那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第九章小憩相偎卸玄裳

次日天明,众人休整过后,再次踏上路途,但见那四位护卫虽然尘灰满面,但得齐御风这般高手强援,心中欢喜,英锐之气,兀自虎虎有威。

众人行到傍晚,才来到一处临着黄河的小市镇,这市镇半面临山,一面迎水,远远望去虽然人数不多,但乡民们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却也显得生气勃勃。

几人在远处山上观察了一阵,阿盖思忖片刻,便道:“这里虽无官兵把守,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劳烦齐少侠前去买些面粉,油脂,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再露面出去。”

段思邪也道:“不错,河南王的手下,有不少人也识得咱们面目,如果撞上了,恐怕诸多不便,麻烦兄弟进去打探一番,看看这镇子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齐御风此时已经知道,这施宗、施秀,杨渊海都是当世了不得的人物,在天下间赫赫有名,即使各路义军、或者元朝大都那边,也是认得出,叫得响的。

但段思邪身为四大护卫的老大,武功虽然超出他们一截,但向来不多出头露面,名声反倒不如其他三人那般响亮。

他点点头领命而去,径直在下得山去,去市集上转了一圈,只见那市镇也不甚大,但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小商贩可当真不少,想是如今战乱四起,好容易有一处无衙门管理之处,便蜂拥而集。

他游游逛逛,从东到西,也没看得到什么可疑人物。随手在杂货铺买了些面粉,一盅油膏。又在隔壁铺面上吃了几个烧饼、油条,便走到码头。对着一个老汉问道:“老伯,我欲投江南,不知咱们这里何时有船?”

那老汉狐疑的看他半天,见他风尘仆仆,背着一个包裹,,虽然是汉人打扮,头发却有些古怪,当即大声叫嚷道:“那里有船?有甚么船?船不是都被大老爷们征去打仗了么?”

齐御风心道。若非此季节冰雪消融,流凌化水,河水寒冷刺骨,漫滩决堤,漫无边际,这黄河中游上一游,也无不可,但是现在带着女人孩子,却可没那么容易了。

那老人看他神森黯然。似乎是一副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突而心中不忍,便低声含混道:“你再过三五天看看吧。”说罢转过头去。自顾织网,也不理他。

齐御风得了讯息,当即拜谢。沿路而返,一路之上小心提防。却但见身边之人一个个愁苦羸弱,衣衫褴褛。都是普通小镇的人物打扮,几乎没有一个壮健剽悍之士,不由得心中一安。

当即他心中一定,又逛了几圈,识明路径,回转了出来,看看身后,也没什么人跟着。

回到山上,一群人凑了上来,齐御风交出面粉、油脂递给阿盖,阿盖接过盖盅,闻了一闻,略微皱眉,随即笑道:“是壁虱脂麻,味道好恶,你们须得忍上一忍。”

杨渊海也闻了一闻,登时觉得一股子难闻之气上冲,登时大皱眉头道:“如此气恶不堪,涂抹在脸上,如此岂不露馅了?”

段思邪却笑道:“西北贫苦人家,就连这种油烧菜,也大抵不可得,主母若是觉得不堪用,我这倒还有些油脂。”

说罢他从怀中一掏,却是拿出了一堆方便面的调料包,递了过去。

齐御风不禁一乐,心说这段思邪人品不错,给他几包方便面,居然还剩下了六七包调料。

当即阿盖用水将面粉化开,参以油膏、黄泥,平平抹匀,如同摊饼一般,只是那面饼极薄极细,竟然几乎透若有光。

她教几人洗了把脸,将面粉涂在几人脸上,一边蔷奴看见,登时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连声叫道:“我来,我来。”

说罢她捋捋袖子,将面饼摊在段思邪面孔之上,用芊指不断在他脸上捏出鼻子嘴巴,眼角各处细节。

不一会儿,齐御风便惊讶的发现,段思邪这等身材魁伟的汉子,居然在她巧手装扮之下,似乎身形都仿佛消瘦了那么一些,变得形貌平常,身上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接着蔷奴又将阿盖妆成了一个年尽花甲的婆婆模样,让她微微弓腰,其余三名汉子,也是人人变妆,脸型变得几乎认不住原来形状,齐御风见她居然有这般手段,不由得惊叹莫名。

接着她又拿着一大块油腻腻的面泥,笑吟吟向齐御风走来,齐御风急忙道:“我这就不必了吧?”

蔷奴皱眉道:“不成,纳哈出见过你的相貌,万一他追过来呢?”

齐御风见她兴高采烈的施展一技之长,当即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也任由她细腻的小手在脸上画来画去,这边涂抹一下,那边黏上一点,只觉得面上颇有些痒痒。

他抬眼望去,却见蔷奴眼波流转,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似笑非笑,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不禁心中一动,这小妞好像也就比我小一两岁?莫非她看上我了?

随即想到家中曲非烟依旧为了他刻苦读书,天天向上,不禁心中一凛,当即又闭上了双眼。

当即众人变化完毕,各人的年纪,容貌全都大异,齐御风打扮的便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病夫一般,众人将兵刃使麻布包裹,缓缓下山。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几人皮光肉滑,段蔷奴更是只用了面粉装扮,将自己打扮雪白粉嫩,俏美可喜,虽然容颜大改,却丝毫不见修饰,不由得惊讶万端。

阿盖看他模样,不由得叹息道:“若非蔷儿平日喜好易容之术,我等又岂能如此轻易的逃出昆明。”

经过这一昼夜的相处,蔷奴对齐御风陌生之意已去,当即胸脯一挺。眼波流转,美滋滋的转头看着他。等他来赞,可是过了半天。却见他只是看看施宗,再看看施秀,左看右看,如同乡巴佬进城一般,丝毫没有夸赞之词,不由得淡淡的自我吹嘘道:“这有甚么难的,如果改装易容成他人模样,须得用浆糊、棕胶、墨水等物,一时还难以办到。不过这般只是遮住了本来面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举大拇指道:“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当真高明!”

段蔷奴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容满面,粉颊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喜悦。一颗心砰砰乱跳,欢悦无比。

一行人来到镇上,寻到这镇中唯一的客栈,却见这市镇虽小。客栈却是气派,占了街上好大一片地盘,门前一杆大旗。写着“和泽客栈”四个大字。

齐御风看见那客栈三进三出,足有十几间上房。五六十间厢房,不由得犹疑道:“这镇子也不甚大。怎么却有这么大一间客栈?”

抬眼一望,却见一名中年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身衣衫穿的油渍麻花,但长得却颇为俊朗,上前施礼道:“几位可是要住店?”

段思邪尽管也心下存疑,但时日疲惫,当即点了点头,那中年男子笑道:“几位可是来的巧了,再过三四天,就是河东边来船的日子,小人这客栈人满为患,分外拥挤,便是连歇脚都难,但没船的日子,却是清静的很。”

段思邪瓮声瓮气的说道:“咱们正好也要过河。”

那中年男子温和一笑,看几人风尘仆仆,一边引着客人来到后房,一边随口叹气道:“不错,过河好,过河好,平话里面宗爷爷天天喊着过河,但朝廷不明,奸臣当道,空有此志,鞑子肆虐至今,唉……”

几人见这店主居然肆无忌惮谈论朝政,也不接话,当即低调行事,择了几间挨着的厢房,四个护卫两人一间,拱卫着主母与段家儿女,而齐御风却单独一间,一旦有事,便能相互呼应。

众人卧榻安置完毕,又叫来酒菜,众人聚在大屋之中,痛快的吃了一顿,这一顿喝酒吃肉,几人这些时日所受的苦累登时尽显了出来,当即残酒未凉,施宗施秀神情松懈,便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杨渊海和段思邪对视一眼,不敢再饮,当即吃饱之后,便回到房中,凝神吐纳,渐渐的逼出酒气,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齐御风无事,便回到房中,打开窗子,却见窗子之外,正对着黄河,那河道甚险,高低曲折,河水轰轰隆隆而下,惊心动魄,蔚为壮观。

他正要凝思练功,将今天这一路之上,与段思邪交流的段家剑法温习一遍,可是刚想到了第四招“天马腾空”,却听的“当当当”有人敲门道:“齐御风,陪我去镇上,逛一逛啊。”

齐御风听的那声音乃是段蔷奴的声音,不觉一怔,心说怎么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他早见段蔷奴媚眼如丝,对他神致缠绵,但思念曲非烟在家所受奥数、物理、化学之苦,却怎么可能负她?

当即他推门而出,小声道:“现下城中状况不知如何,还是改日再去吧?”

段蔷奴听他如此说,低头十分难过的说道:“弟弟想吃苹果,他都好几个月没吃上水果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软,便抓过长剑,绑缚在身上,道:“好吧,那么我们快去快回,可别惹上什么麻烦。”

段蔷奴当即如小雀子般一跃,亲亲热热的抓过他的胳膊,一双眸子充满了欢喜,齐御风看她天真烂漫,娇俏可爱,也不忍拒绝,两人缓缓而行。

走到院中,却见除了其余伙计之外,柜台上立着一男一女,正打着算盘算账,那男人长相颇为温和俊秀,正是先前引路的老板,而女子文秀清雅,灿若玫瑰,看上去只约莫有二十四五岁年纪,两人虽然衣衫并不如何华美,但这般品貌,当真是一对绝配。

齐御风正在怔怔出神之际,那男子抬眼看来,微微一笑:“出门去?”

齐御风点了点头,那女子听到声响,也抬起头来。微笑对两人示意。

齐御风终究年轻面嫩,这般被段蔷奴缠在身边。被人看见登时脸色发烧,好像做贼了一般。匆匆忙忙支吾了一声,奔出了院外。

段蔷奴微微一笑,径自跟着他出门。

两人来到门外,手指一碰,齐御风陡然躲开,却不料段蔷奴反手拉过他的手道:“那边有卖蜂蜜的?你带我去寻一寻,还有针啊,线啊,都得买上一些。”

齐御风奇怪道:“你不是要买水果么?”

段蔷奴脸色绯红道:“傻蛋。你衣衫破了,不得缝上一缝啊?”

“那蜂蜜有什么用?”

“易容啊,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好几日哩,你当这面泥能用到明天吗?如果不买蜂蜜,那就只好用面粉做浆糊了,不过浆糊黏黏哒哒的,粘在脸上可不好受。”

齐御风听她说的理直气壮,不由得无可奈何,当即跟着她从东市走到西市。买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玩意儿,她口袋中也无一丝银两也无,当即又是齐御风付账,两人捧着一堆东西。回转客栈。

因为阿盖此时昏昏沉沉,已然睡下,两人便来到齐御风房中。段蔷奴将一件一件玩意儿展开,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兴致勃勃的玩耍,一边摇头晃脑。嘴里还哼着云南小调。

齐御风默然不语,只想等她整理够了,回转到自己的房中。

段蔷奴见齐御风一言不发,不由得若有所思,收了笑容,她将那一堆东西包起来,开始装腔作势,在房间里缓缓来回踱步,故意将地面踩得嘎吱嘎吱直响。

“你这袍子破了,我给你补补吧?”她突然语气中透着亲切,抬头对齐御风说道,好像是求着齐御风补袍子一般。

“不,不用了吧……”齐御风见她如此主动,不由得期期艾艾,寻找借口。

“要得,要得,这小镇上也没什么卖衣裳布匹的地方,否则我扯几尺布,给你做一件新的,可惜等卖货的船来了,咱么却又要走了。”段蔷奴伸出手来,就要扒齐御风的袍子。

齐御风看她过来,闻得她吐气如兰,幽香阵阵,不由得心情大乱,向后退了一步,慌张之下,反身一手搭在了蜂蜜罐上。

段蔷奴“哎呦”一声,一皱眉头道:“可别把罐子打碎了!”急忙上得前去将罐子封起,放置在远处。

齐御风心道:“可须寻个借口,将这女子拒绝了,可是她如此热情烂漫,自己倒有些开不了口。”

这时候段蔷奴回过头来,笑嘻嘻的来解他的长袍,齐御风无奈之下,只能两手伸平,任由她脱去外袍。

却听的段蔷奴道:“哎呀,你这手上,粘得都是蜜呢。”说罢微张檀口,小舌在他指头上轻轻一舔。

齐御风只觉得手指温热,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般,登时打了个激灵,只觉得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不可遏止,回首望去,但见蔷奴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怦然心动。

段蔷奴突然吐出他的手指,将长袍一收,突然格格一笑:“臭鸭蛋,你看我干什么?”

说罢她便坐在窗边,便开始一针一线,缝补起来,只是双颊其红如火,星眼如波,却是无论何等易容之术,也掩饰不住的。

正当两人尴尬之时,突然听的门外一声大吼道:“将客栈之内的客人统统赶出去,佛爷要包了这家店!”

齐御风听的作者一声中气十足,不由得心中一惊,临窗看去,却见一名番僧满腮虬髯,神态威猛,正站在院子门前,指手划脚的大叫着。

一边那青年店主笑道:“佛爷远来辛苦,可是这店中客人,有的都住了十七八天,若是赶出门去,教他们去那里住宿呢?佛爷你慈悲为怀,就饶了小人生意一次如何?”

那番僧又要说话,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从他二人身后传来:“罪过,罪过。这位施主说的不错,谁又能带着房子赶路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咱们只是歇宿一夜,又何必惹是生非?”

齐御风听的这语音苍老,然而绵绵密密,就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不由得一惊,心说这个番僧,未见其人,便听其声,当真有深不可测之功,究竟是何方神圣?

待这番僧一现身,却见他白眉长垂,脸色黑黄,却又泛着红光,看上去十分怪异,而且他脸色瘦长,两个颧骨高得像驼峰一样,不由得惊讶道:“这人长得也忒丑,不似得道高僧,倒像个凶吝的怪物。”

先前那名番僧本来嚣张跋扈,但见这位老僧出面,便后退过去,不敢多言。

那老僧进了院门,抬头看了几眼,对着店主道:“将那边一排上房,都空出来即可。”

店主似乎心有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当即点头称是,便去鼓动客人换房,不一会儿,众客人听说番僧住店,忙不迭的腾空上房,任由那老僧一行二十多人住了进去。

齐御风看那老僧领着身后的一十八人,各个武功精湛,头上似乎如同顶了个碟子一般微微凹陷,显然是内力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不禁微微皱眉,等众人过去,住进后面客房,才轻声道:“这人似乎是个藏僧?”

段蔷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齐御风笑道:“看他一脸高原红,猜也猜出来了。”

正当此时,突然房后窗子“哒哒”两声响,有人叫道:“是我。”

齐御风听得是段思邪的声音,忙打开窗子,由他跃了进来,段思邪从窗户进来,神色紧张道:“兄弟所料不错,此人正是大元国师伽玺真,他领着十八罗汉来此,这一次,咱们可有难了。”

齐御风道:“这人很厉害吗?”

段思邪叹一口气道:“切莫说这伽玺真,但就那十八罗汉,早年便立下过赫赫之功,行走天下,可就没几个人敢惹。”

齐御风眉毛一挑:“哦,这几人看起来内功不弱,不知练的是什么功夫?”

段思邪道:“这十八人所学乃是当今元帝朝廷的司徒,天竺僧人跋陀云所授的并体连功之法,任你内力再强,武功再精,也难逃十八人联手之下,据说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也曾险些死在这十八人手上,后来赵敏郡主拼死援护,才侥幸逃脱一条性命。”

齐御风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他们是为了咱们来的?”

段思邪哀叹一声道:“伽玺真曾经到过云南,见过我四人和主母的面目,他这人精明似鬼,就算掩饰再深,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先行离去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好,这几天衣食住行,便由我们来安排,你们在房中好好养伤,保护好他们母女三人便是。”

段思邪转头看了一眼蔷奴,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去禀明主母。”说罢从后窗中倒飞而出。

蔷奴被他一看,也红了脸蛋,转头离去,只留下齐御风捧着一根手指,默默发呆,不自觉的,又打了一个激灵。

第十章欲行不行各尽觞

齐御风坐在床边,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他这一天听段思邪说的清楚,倒是对天下大势有了一番把握。

如今天下大乱,战乱频频,但其实所谓汉人造反的地段,不过四川、湖广、江浙等中原腹地而已,与天下相比,充其量不过三分之一,而且这几大义军也是相互征伐内耗。

自刘福通揭竿而起,领农民军攻下了颍州,起义至今已经十五年矣,义军虽然声势浩大,却也未曾攻入大都,直捣黄龙。

各路义军眼下都在江南一地相互打转厮杀,先是陈友谅杀了徐寿辉,自立为汉王;然后又是朱元璋宰了韩林儿,自立为吴王,随后朱元璋又于鄱阳湖打败了陈友谅,眼下正与东吴的姑苏张士诚一部,相互对峙。

而于此同时,北方元廷却又在做什么呢?

太阳底下,丝毫没有新鲜事,南方汉人相互攻伐,北方蒙古人也是如此。

王保保,孛罗帖木儿,李思奇,张良弼等诸将虽然能征善战,几不逊徐达、常遇春之才,但这几大军阀却也相持经年,各保其主,数百战未能决,内战频发,南北双方几乎同时同根相煎、同室操戈。

刚才看见的这位伽玺真国师,乃是元顺帝一党,而之前所遇见的纳哈出,却又是王保保的手下,王保保辅保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欲夺元顺帝的帝位,自己又是一支独立军阀,对太子与皇帝均有所异议,总之。你打我,我打他。加上其他汗国势力渗透,乱哄哄一团。这个乱劲,那就别提了。

而阿盖的父亲,既云南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乃是忽必烈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的后裔,一直奉元顺帝为正朔,而且每年遣使去大都觐见皇帝,执臣节如故,也算是帝党一脉。

不过这党、那党还是各路军阀,对段氏后裔。显然都没什么好心思。

齐御风正自思忖中,突然门口又“当当”有敲门之声,段蔷奴道:“齐御风,咱们去打饭吃。”

齐御风心道,这下午不是吃过了一顿,怎么晚上又要吃饭?

但他也知道这一行人远赴大漠而回,馋的厉害,看见酒菜眼睛都发蓝,恐怕现在做梦还在想着馒头、牛肉。便起身与她一起到了前厅,准备吩咐小二整治酒菜,送到房中。

可两人来到前厅,却见那小二苦着脸。看着两人,身后却坐着一个秃头番僧,见到两人点菜。便道:“这位佛爷说,在这边吃着不热闹。教各位自来大堂之上,自行用饭。”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是什么规矩,莫非这些番僧看这里人多眼杂,想要查查户口不成?

他抬眼去看那番僧,那番僧却浑然看不见他,只见段蔷奴生的楚楚可爱,心中一动,笑道:“这位小姑娘,有趣得紧啊。”

齐御风先前见他鞍前马后,不过是给伽玺真跑腿的角色,并非十八罗汉其中之人,当即也不畏惧,只是装作无奈的样子道:“如此母亲年老体迈,行不得路,受不得寒,可如何是好?”

段蔷奴先是心中生气,但随即收敛气息,也装成双眉深锁,脸带愁容的样子,望着那番僧盈盈下拜道:“这位佛爷,我母亲带着病,不能见风,可否通融一下?”

那番僧嘿嘿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小姑娘,你是那里人啊?怎么口音之中,似乎是滇云一带?”

段蔷奴敛首低眉道:“奴家本是江南姑苏人氏,这些年随着家中伯父行商游历,浮萍漂泊,生平也未曾回过家,滇云一带,可是从未去过。”

那番僧“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近了两步,突然衣袖一抖,人向右转,左手衣袖突然向段蔷奴肩头摸去。

齐御风眼见他出手莽莽撞撞,不似有多强的武功,但也心中一惊,急忙向前一迈步,挡在了段蔷奴身前,莫名其妙的看着那番僧。

那番僧见这小子不识好歹,心中一怒,随手一推,便将齐御风推到在地,齐御风不欲暴露身份,“哇”地一声推开一大片桌椅,哭丧着脸坐在地下,哎呦哎呦的连声叫苦。

那番僧理也不理他,转头笑嘻嘻的对着段蔷奴道:“你如果想尽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嘛……如今乱党这么多,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他站在段蔷奴身前,眼中贪婪之色尽现,凑到段蔷奴身边,便欲轻薄,段蔷奴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宰了这淫僧,但为了不暴露行藏,却只能装作含羞低头,向后慌慌张张的急退,总算挣脱了他的掌控。

那番僧武功不高,但却自诩风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欲动手,便作势贴近段蔷奴身边闻了一闻,哈哈笑道:“好香啊!”

此时堂上坐着大抵为汉人,见此无不内心愤懑,恨那番僧轻薄无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恐番僧权势,不敢动手,都是含怒不言。

那番僧笑过,随意道:“今日只此一例,你们且回房中吃饭,等到了明天,便需到堂中用餐。”

齐御风心道:“那番僧不是住一日便走么,怎么连明天都管?”

段蔷奴含着羞愤,当即点了点头,回头去寻小二,却不料那番僧突然又摆手拦住她道:“慢着……”

段蔷奴睁大眼睛看他,不明所以,一边齐御风却见惯了这种眼神,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陪着笑脸道:“这位佛爷,多谢你,这点小意思,望您笑纳。”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番僧手中。

那番僧掂了掂银子,满意的“唔”了一声,随后看向齐御风,轻蔑的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两人点了菜,回转客房。段蔷奴一到无人之处,立刻气得浑身发抖。轻声道:“等晚上睡熟了,就杀了这无耻之徒。”

齐御风摇了摇头道:“眼下敌众我寡,不可轻举妄动。”

段蔷奴睁开杏核眼,冲着齐御风怒气冲冲的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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