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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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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精神大振,笑道:“许宣七魂早就去了六魄,横竖死路一条。既然有机会逃生,有什么不敢试的?葛仙人只管吩咐便是。”
葛长庚凝视着他,瞳孔微微收缩,点头道:“好孩子,不愧是许家男儿。”从怀中取出一个藤木小盒,轻扣翻开,三道红光冲天飞起,照得洞壁一片彤红。
“元婴金丹!”白衣女子与小青花容变色,齐声低呼。
许宣心中大震,只见藤盒中并排放了三颗龙眼大小的赤金色丹丸,光焰吞吐,色泽流离,隐隐如人形胎状,闻之异香扑鼻,甘醇浓烈。应当就是传说中的“道门第一金丹”了!
葛长庚道:“许公子,你既想要修仙得道,应当也听说我‘金丹派’与各道门的不同之处了。道门各宗各有其法,大致可分为‘炼丹’、‘服药’、‘修气’、‘斋醮’、‘积德’等修炼之道。恩师翠虚真人陈楠,独辟蹊径,将‘服药’、‘修气’、‘炼丹’合而为一,讲究炼外丹、修内气,以外辅内,修炼内外金丹,而后修成脱体元婴。葛某得恩师传授‘翠虚金丹法’,又花费了数十年,搜集古往今来外丹诸派的秘籍,终于得以炼烧出前人未有的‘元婴金丹’……”
许宣心中嘭嘭剧跳,他早听舅舅说过,修道之人只要服了海琼子的“元婴金丹”,就可事半功倍,将修炼的真气化为内丹,打通泥丸宫,元婴脱窍,成为逍遥来去的散仙。就算不是学道之人,服了这丹药,也可自行打通任督二脉,气血活旺,长生不老。
“元婴金丹”也因此被称为“道门第一金丹”,人人梦寐以求。想不到今日竟有福缘亲眼一睹。
葛长庚道:“这金丹炼制的过程极是艰难,需以三百六十五种罕见的金石药草一齐在特定的丹炉中修炼整整八十一日,从始至终,炉火温度必须完全相同,稍有闪失,丹药必定迸碎熔化,前功尽弃。老夫修道六十年,前前后后也不过炼成了七颗元婴金丹。其中我服了一颗,秋晴服了一颗,还有两颗送了人,如今只剩下这三颗。”
顿了顿,招手道:“许公子,你过来。”
许宣恍恍惚惚地走到他身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神丹,脑中空白,大气也舍不得喘上一喘,直如做梦一般。自他听说这神丹的种种奇效以来,心仪神往,只盼能一闻其香,想不到今日竟意外遂愿。
葛长庚微微一笑,道:“许公子,你们一家于我有莫大恩德,老夫原当竭尽全力,为你修复经脉,提补真元。可惜老夫元气大伤,不能亲力而为了。无以为报,只能以这区区一颗金丹,聊作补偿。希望它能救治你的内伤。”指尖一弹,一颗元婴金丹顿时从盒中弹出,没入许宣嘴里。
许宣大吃一惊,未及反应,只觉一股辛烈热气汹汹入口,奇香贯脑,沿着咽喉滚滚冲下,在腹中轰然爆炸开来。
眼前霞光喷舞,仿佛被万千团烈火吞噬焚烧,刹那间,五脏六腑、经脉骨骼全都寸寸炸散,剧痛欲死……
他大叫一声,身不由己地倒冲而起,陀螺似的抵着洞顶急速飞转。周身赤光乱舞,姹紫嫣红。
小青张口结舌地仰望着狂呼大喊的许宣,又是骇异,又是艳羡。就连白衣女子的眼中也露出恍惚迷离的神色。
许宣发狂似的飞转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重重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仆仆”连声,他瘦弱的身躯红光隐隐,渐转暗淡,肌肉却不断地弹突跳动,迅速涨大,骨骼“咯啦啦”地脆响不绝,片刻之间,竟似长高了数寸,那苍白的脸容也渐渐转红,光彩大增。
小青突然醒悟,叫道:“我知道啦,葛老道,你想打通这小子的任督二脉,附体到他身上?”
葛长庚微微一笑,道:“小青姑娘猜得不错。许公子虽然经络尽断,元气虚弱,但胜在骨根颇佳,神识清明,加上五行属土,正好与我相生。只要打通经络,增补元气,他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为老夫绝佳的元神寄体……”
三女听了都是一凛。
“元神离体寄体**”传说是上古便有的高深法术,极为凶险,不到万不得已,无人愿意为之。
修得这种法术之人,可以将自己的元神分离出躯壳,暂时寄居在他人体内。只要两人肉身的五行属性相生,彼此便不会相斥,否则两人的元神便有双双湮灭的危险。
葛长庚肉身老迈,经脉尽断,短期之内不能康复,寄居于许宣体内,则可以利用其躯体,将自身的元婴真炁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白衣女子蹙眉道:“那么葛仙人的真身呢?如果以‘尸遁’逃生,葛仙人的真身被魔门毁灭,岂不是……”
葛长庚笑了笑,道:“多谢白娘子关心。葛某老朽之躯,油尽灯枯,必将不久人世。只要能带着各位脱离此地,毁灭魔帝神识,避免浩劫,这具臭皮囊留不留得住,又有什么相干?”
众女才知他竟是抱着必死之信念,李秋晴颤声道:“外公!”悲从心来,泪珠夺眶涌出。
葛长庚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别难过。外公修炼一世,生时不能飞天,死后总可以尸解成仙了。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是。”
李秋晴摇着头,早已泣不成声。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十一章传道
葛长庚轻轻抚摩着李秋晴的秀发,眼中却忍不住湿润了,抬头道:“二位姑娘,我们比邻而居了十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老夫有两件事相求,不知两位愿否相助?”
白衣女子道:“葛仙人请说。”
小青原想抬杠,但想到他大限将至,又叹了口气,道:“算啦算啦,葛老道,这些年我也偷吃你了不少丹药,你始终没怪罪,这次就当是报恩吧。”
葛长庚哂然道:“那么老夫就先行谢过了。”托起藤盒,微笑道:“此身两袖清风,无以言谢,只剩下这两颗元婴金丹,还请二位笑纳。”
白衣女子与小青齐齐一震,又是惊喜又是讶异。她们对这金丹神往已久,梦寐以求,这些年来,小青更是想方设法地盗取此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慷慨,主动相赠。
小青惊疑不定地打量他,眯起眼睛,道:“葛老道,无功不受禄,你究竟想要我们上天,还是入地?”
葛长庚莞尔道:“姑娘多虑了。倘若老夫羽化登天,还请你们将许宣公子安全护送回临安许府,再将我这外孙女送至茅山,交托朱洞元朱真人照顾。另外,万万不可让‘乾坤元炁壶’落入他人手中。只要熬过七日之限,林灵素形神俱灭,天下便可保得几年太平。”指尖轻弹,将两颗金丹送入二女掌心。
李秋晴闻言越发难过,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纵横。
小青二女始知他在临终托孤,怔怔地凝视着掌中金丹,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对望一眼,齐声道:“多谢葛仙人赐丹。我们定竭心尽力,完成所托。”
许宣“啊”地一声,坐起身来,骇然道:“我……葛仙人……这是我么?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青二女转头望去,又惊又奇,李秋晴止住哭泣,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凝视着他,低声道:“许公子?”
许宣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比之先前那病恹恹、苍白瘦弱的模样有如天壤,骨骼、肌肉亦长大许多,结实健壮,匀称修长。短短片刻,居然脱胎换骨,判若两人。若非脸容未变,神情依旧,几乎认不出他来。
葛长庚大为欣慰,笑道:“许公子闭目吸气,感觉如何?”
许宣吸了一口气,只觉一股清流自丹田涌起,汤汤乎周转全身,神清气爽,精神熠熠,全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直可开山裂石,上天入地。生平从未有过如此感觉,惊喜交迸,恨不能纵声长呼。
当下迈步在洞内绕了十几圈,身轻如燕,越走越快,比起从前每走几步便沉如灌铅、气喘吁吁,简直有如云泥。一时间更是狂喜难抑,忍不住连翻了几个跟斗,哈哈大笑。
众人莞尔,葛长庚微笑道:“你骨骼清奇,并无残废,体格之所以弱于常人,是因为令堂妊娠之时受了惊吓,使你奇经八脉扭曲封闭,先天胎气封闭在丹田之内,受困不出。现在周身经脉尽数打通复位,先天胎气也与金丹元气化而为一,自然气血顺畅,不会再象从前那样了。”
许宣又是欢喜又是感激,跪下叩首道:“多谢葛仙人再造之恩!”
葛长庚一把将他拉起,道:“许家恩德,我总算略报一二。只可惜时日无多,修行浅陋,传不了什么修仙之法,姑且授你一套口诀,能领会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许宣心花怒放,大声道:“徒儿许宣拜谢师父!”又朝他“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葛长庚摆手道:“许公子且慢。老夫六十岁后已发誓不收门徒,不可食言。你我有缘,门外授法,与师徒无干。”眼光一转,望着白衣女子、小青,微微一笑,道:“这套‘翠虚金丹**’由我恩师所传,两位姑娘若不嫌弃,也一齐听听吧。”
二女齐声低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丹派的“翠虚金丹**”是当今天下道门的“内丹三大密法”之一,炼气成丹,奥妙无穷,辅助以“元婴金丹”,更可内外齐炼,化繁为简,最多只需一甲子,便可修成逍遥来去的散仙。
“金丹派”中,除了陈楠、葛长庚外,只有葛长庚当年的门生留元长精通此法,秘不外传。
葛长庚将金丹送与她们,已让她们大感意外,此刻又欲传授本门心法,更令她们惊喜难抑。
小青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咬唇道:“葛老道,我们常常惹是生非,对你不恭不敬,你……你为何还对我们姐妹这么好?”
葛长庚道:“你们虽然非我族类,但秉性善良,自律修行,不走旁门偏道,殊为难得。除了偶尔调皮捣蛋,也算得上潜心修行的同道中人。况且,上苍既让你们卷入此劫,其中必有深意。金丹派人才零落,少有大器,元长这些年又不知所踪,你们若能学成此法,发扬光大,多做些行善积德之事,也算是本门之幸,天下之福。”
白衣女子与小青盈盈拜倒叩谢。
许宣暗想:“非我族类?难道她们都是番女么?想不到番族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又想:“如此一来,她们也算是我的同门师姐了,今后正好以‘讨教切磋’的借口,和这白姐姐多多亲近。”心中怦怦大跳。
当下葛长庚将“翠虚金丹**”的要诀传音相授,择重解释。他料定自身必死,不愿神功失传,破例派外授法,知无不言,没有半点隐瞒。
那白娘子与小青修炼已久,有许多难解的疑问,此刻得传妙法,有如醍醐灌顶,许多矛盾之处登时豁然了悟,喜悦不自胜。
许宣虽然从未修过半天功,好在聪明绝顶,从小又遍阅道书,对于御气、炼丹等术早已耳熟能详,此时听来,也有些似懂非懂,兴奋无已。
这法诀虽然不过七百余字,却是奥妙艰深,一时无法尽数掌握。葛长庚讲解一遍后,便让许宣三人反复诵读,烂熟于胸,留待将来仔细揣摩。
传功既毕,二女吞服金丹,盘坐运气。经脉畅通,百骸俱轻,真气在体内源源奔走,不断有紫色真气横溢而出,一时间云蒸霞蔚,彩光变幻,她们坐在其中,越发显得光彩夺目,宛如神仙。
许宣在一旁看得悠然神往,忖道:“不知何时我才能修到这等境界?”凝视着白衣女子那莹润如玉、清丽似画的脸容,呼吸如堵,萌动的情愫又如春藤绕树,爬上心头。
正自心猿意马,洞外忽然又传来妖后那阴柔妖媚的声音:“葛仙人,这蝙蝠洞是十大洞天还是三十六小洞天?你打算躲在洞里尸解成仙?”群魔轰然呼喝笑骂,似是又要发起第三轮猛攻。
小青高声道:“葛仙人是否尸解成仙,我们不知道,但你们若敢进这山洞一步,‘乾坤元炁壶’里的林灵素就要尸解成仙了!”
洞外一片喧哗,妖后格格笑道:“小妖精,你拿大话吓唬谁呢?葛仙人若有真炁消荡帝尊的元神,又何必等到此刻?方才这一剑,就算没有要去他的老命,也已耗尽了他所有真元。我若是你,必趁此良机砍下他的脑袋,捧着‘乾坤元炁壶’膝行出洞,求本宫饶你一条小命。”
小青向白衣女子使了个眼色,双双伸手抵住葛长庚的背心,葛长庚微微一笑,毕集后心那源源输导来的真气,朗声道:“老夫的真炁要想杀尽你们这些妖孽,确有些困难,但要想顷刻荡灭林灵素的元神,仍是易如反掌。各位若是不信,尽管进来一试。”
群魔听他声音遥遥回荡,中气十足,无不哗然。有人叫道:“操你奶奶的牛鼻子,你龟缩洞里,挟持帝尊以自保,也不怕天下人笑话么?有种的出来与我们一战!”
小青冷笑道:“你们几千人围攻一人,车**战,也不怕天下人笑话?有种的挑一个出来与葛仙人比斗,你们若是赢了,‘乾坤元炁壶’双手奉上;你们若是输了,赶紧滚下山去,此生不得再回峨眉!”
洞外顿时寂静了下来。葛长庚威名远布四海,方才那两剑更是震得群魔心惊胆寒,是以谁也不敢接口,与他孤身决战。
妖后格格笑道:“好啊,葛仙人既有如此自负,何不放出我神门帝尊,让帝尊与他决一胜负?”
群魔又是一阵哄然附应,纷纷叫道:“不错!放出帝尊,决一胜负!”
小青道:“林灵素那妖孽若是斗得过葛仙人,二十年前还会被他封镇在九龙洞里么?胜负早已分出,你们还吵嚷什么?快快滚下山去吧!”
妖后笑道:“小妖精,你伶牙俐齿,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这样吧,咱们三局两胜,如果葛仙人没有气力应战,由你们代劳也成。只要你们能打败我们中的两个人,神门上下立即下山,三百年不上峨眉。如何?”
洞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许宣心中一动,高声道:“就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也配让葛仙人应战?葛仙人,蒙你为我贯通经脉,传授绝学,这三战全都由我代劳了!”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十二章附体
眼见群魔汹汹相逼,许宣心中一动,已然有了计议,高声道:“就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也配让葛仙人应战?葛仙人,蒙你为我贯通经脉,传授绝学,这三战全都由我代劳了!”
他自小就极为崇拜舅舅程仲甫,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如他一般,斩妖除魔,飞升成仙。此时得葛长庚传道,脱胎换骨,早已跃跃欲试。
听他脱口冒出这么一句话,不仅洞外哗声四起,洞内众人也大吃一惊。
小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嗔道:“小色鬼,你疯了么?此事不仅关系我们每个人的性命,更关系天下苍生,你要活得不耐烦了,赶紧一头撞死,可别连累大家!”
葛长庚却立即明白了许宣的意思,朗声道:“也好。这位小道僮虽非我‘金丹派’弟子,却受我指点,略有所成。你们这些妖魔,若有人能胜他两次,葛某立刻双手奉上‘乾坤元炁壶’,头颅候取。”
许宣大喜,魔门众人听了却更是喧声鼎沸,群情激愤,想不到竟遭他如此小觑,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代之出战。
蛇刀老祖森然喝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葛仙人既敢将头颅悬在这小娃娃的手上,想必他自有不凡之处,百里无忌甘当先锋,讨教一二!”
葛长庚盘腿坐在许宣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许公子,准备好了么?万一有个不测,你我元神都将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事关重大,你若想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李秋晴又惊又急,颤声道:“外公,许公子,你们……你们……”泪水打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娘子与小青这才明白两人的用意。敢情许宣是要让葛长庚的元神附入他的躯壳,与魔门激战三局。
葛长庚原本定下的“金蝉脱壳,调虎离山”之计,是附体在许宣身上,利用自己真身“尸遁”、引开群魔之机,领着众人逃离。虽然此法也颇为凶险,但毕竟毕全功于一役,比起附体后与群魔交战三局,总要简单安全得多了。
眼见三女默默地凝视着自己,就连那白衣女子的眼中也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关切,许宣热血如沸,笑道:“放心,且看我们如何让这些妖魔滚下峨眉山去。”当下依照葛长庚所言,闭上双眼,全身放松,意守丹田。
忽觉背心刺痛,一股热流轰然涌入,他全身一颤,险些站立不稳,周身经脉就像被利刃猛然劈开,又像被烈火焚烧,割裂灼痛的感觉直冲丹田。痛得锥心彻骨,大汗滚滚而下。
他咬牙苦苦强撑,不哼一声。脑中又是一阵轰鸣,仿佛万千春雷齐声炸响,那道狂猛热浪在经脉间飞速回转,汇入任督二脉,直灌头顶髓海。霎时间眼花缭乱,神识似乎炸裂开来,再也无法抵受。大叫一声,不由自主的翻身飞起,朝斜前方的洞壁撞去。
李秋晴惊叫声中,白衣女子、小青齐齐挥手,白绢、碧带流云飞卷,缠住了他的脚踝。奈何他去势又飞快如电,还不等二女往后拔夺,他已撞到了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许宣心中大骇,电光石火间,双手突然不听使唤地朝前一拍,银光气浪鼓舞怒爆,“砰”地一声,竟将那岩壁打得凹入三尺有余!
“呼!”他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又身不由己地翻身飞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有惊无险,只是洞壁上赫然多了两个幽深的掌印。脑中忽然响起葛长庚的笑声:“许公子,让你受惊了。”
三女松了口气,许宣又惊又喜,道:“葛仙人,你已经附到我体内了么?”低头探察,并无丝毫异处,转身再看葛长庚的肉身,兀自盘坐在地,垂眉微笑,只是双瞳之中少了些许光泽生气。
葛长庚微笑道:“许公子,我已在你头顶‘泥丸宫’中。你只管放松,不必紧张约束,以免两相抵触,伤了神识。”
许宣刚要张口应答,双脚又自行迈开大步,右手不听使唤地伸了出来,将那玛瑙葫芦从葛长庚腰间解下,塞入自己怀中。一时间,自己的身体竟似乎完全不属于自己,这种感觉新鲜而又诡异。
如此练习了片刻,许宣方才渐渐放松。
葛长庚又再三叮嘱道:“洞外的那些妖魔个个都极为凶暴狡诈,稍有不慎,全盘皆输。万一败了,或被这些魔头瞧出破绽,逼到了绝境,我便会将‘乾坤元炁壶’吞入许公子的腹中,以‘玉石俱焚’之法与他们同归于尽。许公子,那时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明白么?”
许宣凛然遵应。
李秋晴咬着唇,泪水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葛长庚所说的“玉石俱焚”,就是以丹田为炉,以气脉为火,将身躯变成一个天然的“炁炉”,连环激爆出巨大气浪,不但一举震碎腹中的“乾坤元炁壶”,荡灭魔帝元神,还可以震死三丈内的敌人,同归于尽。
葛长庚又道:“即便我们侥幸胜了两局,也不可轻信大意。等到群魔下山之后,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用我的真身‘尸遁’,引开外人注意,我们则由东面悬崖悄悄下山,各奔东西。只要能熬过七日,荡灭林灵素的元神,我们便算为苍生渡过了一场大劫。”
安排既定,见众人俱无异议,葛长庚吁了口气,又道:“许公子,我附体到你躯壳之后,会以‘李代桃僵’之法,暂时改变你的容貌,但这障眼法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时辰。在这三个时辰中,你要切记你是我的道童‘虚玄子’,不可在言语中露出马脚,以免被魔门妖人认出你的身份,连累许家上下。”
许宣闻言大凛,自己只顾着行侠义之道,却险些忘了此节。
如果被魔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就算能活着离开峨眉,许家也必遭受灭顶之灾!心中突突狂跳,始生悔惧之意。但从他登上峨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卷入此事,难以脱离了。要想全身而退,的确只有如葛长庚所说,乔化身份,尽快杀出峨眉。
当下定了定神,点头应诺。话音方落,但觉一股浩然真气从丹田冲起,狂潮巨浪似地席卷全身,涌入他的右臂,猛地从右手指尖喷薄而出。
“哧!”
真气冲入“三才照神剑”中,顿时风雷激吼,霞光怒爆,化作狂猛无比的“三才元炁剑”,势如虹霓破空。
只听轰隆巨响,前方堆积的垒垒乱石应声炸裂。气剑宛如出海蛟龙,夭矫怒舞,震得瀑布冲天鼓散,如暴雨倾落。
尘土乱舞,洞内陡然一亮。许宣所有的杂念与忧惧也仿佛被瞬间震散了,热血冲顶,纵声大喝道:“幺麽小丑,谁敢与你虚玄子爷爷一战!”闪电似的冲出洞口,破空飞去。
狂风扑面,漫天水珠濛濛如雨。明月高悬在西侧崖顶,透过滚滚崩散的黑云,照得湖面雪亮一片。
岸边的曲廊、山坡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魔门妖人,神兵、法宝闪耀着千万点刺目的绚光。空中鸟兽盘旋,啸吼如雷,至少有千余飞骑纵横穿梭,作势欲扑。惟有湖心的钟亭里空空荡荡,仅坐着一个黑衣女子。
许宣踏波飞掠,在湖面上立定,“三才照神剑”破空激舞,旋转着冲入他的手中。被他护体真气所激,湖面涟漪波荡,一圈圈地朝外扩散。空中的鸟兽也惊吼着朝后飞退。
金锣、琴筝戛然顿止,啸吼呐喊声也全都停下来了,梵音谷内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只有钟亭的檐铃被狂风刮卷,仍在叮叮当当地摇荡。
“虚玄子?”钟亭内的黑衣女人把玩着石桌上的棋子,格格一笑,“葛仙人,你何时收了这么个狂妄自负的道童?烧了几天炼丹炉,便自觉能扫荡天下了?”
许宣心里突突一阵急跳,那声音阴柔妖媚,甜如蜜糖,正是在无尘庵老槐树底遇见的魔门妖后。
但与那夜不同,她此时身着黑袍,戴着黑色的天蚕丝斗笠,就连脸上也蒙着一层黑纱,随风飘舞起伏,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妙目,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仅此眼神,再加上那柔媚甜蜜的声音,便已让他心驰神荡,耳颊如烧。
忽听葛长庚的声音在脑中嗡然响起:“许公子,这妖女的摄魂术天下无双,你切切不可与他对视,乱了心神。”
他心中一震,急忙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天地如烘炉,我既有能耐烧得葛仙人的炼丹炉,自然就有能耐烧尽世间的一切妖鬼。收拾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只消我这烧过几天丹炉的小道童便足够了!”
见他如此狂妄,群魔无不哗然怒骂。
“轰”地一声巨响,湖面忽然被蛇刀老祖一刀劈裂开来,惊涛炸舞。
许宣呼吸一窒,脚下连退数步,全身被水浇得湿透,模样狼狈之极。
湖岸周围的叱骂声顿时又变成了哄然大笑。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十三章斗魔
许宣脸上一烫,忽听葛长庚的声音从瀑布后的山洞里遥遥传出:“虚玄子小心,蛇刀老祖的右脸、右臂二十五年前便是被老夫的‘三才照神剑’斩断,他闭门修炼了这么久,此次敢上峨眉,定是自忖找到了破解‘三才照神剑’的绝招。你与你对战之时,一要提防他断臂上的蟒蛇,二要小心他刀锋所淬的剧毒,只要沾到鲜血,必死无疑。”
转头望去,却见葛长庚的肉身已坐到了洞口的水帘之后,身边站着白娘子、小青、李秋晴三女,他心中一沉,暗呼糟糕,难道葛仙人的元神又已离开他的躯壳,回到了其真身之中?
还不等细想,青影一闪,蛇刀老祖已经到了他面前十余丈处,喝道:“葛老道既将‘三才照神剑’传给了你,想来你也有些神通了。二十五年前的半面之耻,今日就先从你这刑子身上讨还!”
话音未落,碧光炸舞,那柄蛇形青铜刀挟卷着狂暴无比的气浪,朝他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刀锋未至,湖面已被气芒劈炸得狂涛迭涌。
许宣只觉脚下一空,非但不后退,反而身不由己地朝前疾冲而出,丹田里的真气如滚滚热浪,冲入右臂,握剑旋身疾斩。
“轰轰”连震,“三才照神剑”接连劈斩在蛇形青铜刀上,炸喷出刺目无比的绚光气浪。
他右臂酥麻,酸泪直涌,连呼吸也变得无比困难,身体却依旧不听使唤地紧握神剑,朝着蛇刀老祖汹汹猛攻。
许宣又惊又喜,方知葛长庚元神仍在他的体内。原来葛长庚为了瞒过群魔,在其真身的舌头底下放了一颗“回声珠”,可以将声音由彼处传出。魔门众人遥遥望去,又隔着濛濛瀑布,岂能辨出玄机?
“金丹派”讲究外炼金丹,内炼气丹,内外交融,炁神合一,乃可炼成强韧无比的“元婴神识”。葛长庚虽然经脉俱断,危如风烛,但其“元婴神识”内却至少残存着三成真炁。附体于许宣后,借着他通畅完好的经脉,仅此三成真炁,便已让蛇刀老祖左支右绌,招架不迭。
眼见甫一交手,蛇刀老祖便被这名不见经传的道童逼得险象环生,连连后退,群魔无不骇然,哄笑、呐喊声顿时沉寂了下来。小青则拉着白娘子,欢呼雀跃,大声叫好。
蛇刀老祖又惊又怒,纵声大吼,青衣陡然鼓成了球形,蛇形青铜刀更是碧光暴涨,狂飚似的激撞在“三才照神剑”上。
“嗡”地一阵剧颤,许宣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全身酥痹,虎口鲜血长流。还不及吸气,“当当”连撞,又是一阵酥麻如电的剧震,右手几乎拿捏不住剑柄,五脏六腑更仿佛被震得翻转过来了,喉中腥甜直涌。
忽听李秋晴、小青齐声尖叫:“小心!”腥风狂涌,他眯眼望去,大吃一惊,蛇刀老祖断肩上的那条巨蟒咆哮着翻腾飞卷,已然扑到他的头顶,尖牙森森,涎水合着碧绿色的毒雾迎面喷来。
只听葛长庚喝道:“闭上眼睛!”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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