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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人-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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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初他没想过会那麽深的爱上她,没想过会和她有那麽温柔的牵扯,也没想过自己是不能这麽做的。他有逢三之难,父亲和司马南都说他无法渡过这个死劫,也就是说他没有能力给她幸福。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本不该去招惹她的。是他受伤后的软弱、是因为身处这谜城之中、是对她过分的担心、还有相见时无法抑制的激情,让他什麽也顾不得了!
他吻了她,让他和她彼此之间的爱都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而如果放任这种感情发展下去,她要面对的就只有伤心和绝望,那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必须让她忘记,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忘记他们的爱情,忘记曾经他那麽热烈地对待着她!
怀里的小夏挣扎了一下,慢慢直起了身体。一抬头就看见阮瞻深黑的眼睛,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她,温柔、忧伤、热烈和痛苦。
「结束了吗?」
阮瞻点点头,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好像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在他眼前消失,好像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这让小夏的心「砰砰」乱跳着,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
「你受伤好重,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呢。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她试图用微笑来化解心中的不安,「让你看看,如果必要,我也可以很温柔的。」
阮瞻不说话,还只是看着她。
「天哪,一定很疼!」她注意到他肩膀血肉馍糊的一片,心疼地轻轻碰了一下,心里那种不安感突然加重了,很想抱着他不放手,「那个--我想抱着你。可以吗?」
阮瞻伸出手,轻轻碰着小夏腮边的细发,「好啊。但之前我要和你说一句话,你听了要放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但是不用想起来,只要你知道就好。」
「什麽?」阮瞻矛盾的语气,极其温柔的眼神迷惑了她。
「我爱你!非常非常爱。就算我死去,这种爱也不会停止,永远永远!」阮瞻轻声说着,然后把小夏抱在怀里。俯下头在她的发间这样继续呢喃着,灼热的吻透过头发一直烫到她的心里。
「我也非常爱你。」她迷迷糊糊地回应他。
「帮我做一件事,好吗?」
「什麽?」
「忘记我!」阮瞻说着伸手摩挲着小夏的头顶。
小夏只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头顶窜了进来,让她有些迷惑,但忽然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想反抗,可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模糊,然后人事不知。
阮瞻抱紧了小夏,钢铁一样的人却几乎落泪,手里虽然舍不得放开,但嘴里却不得不在她耳边轻喃着。
就这麽过了一会儿,万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对她做了什麽?」
「我告诉她,她在洪清镇生了病,做了一个恶梦,梦里的事再也想不起来了。然后阿百找到了司马南,带他回到了苗疆。而你把她接了回去。」阮瞻幽幽地说。
「什麽?你--」万里一愣,但随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你呢?你去了哪里?」
「我没出现过,我回老家祭祖。」
「让她忘了这里恐怖的一切?」
「是。」
「还有什麽?」
「--」
「告诉我,作为你清除和改变小夏记忆的知情者,我有权利知道,你这究竟是为什麽?!」万里的神色很严肃,「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你不是一直认为,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他人的记忆吗?哪怕是最不堪和恐怖的。」
「我只是让她忘了来洪清镇后的事而已,其他的完好无损,完好无损。一切都没有改变。」阮瞻还是抱着小夏不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痛如绞。
「可这是为什麽?我非知道不可,否则我会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万里威胁道。
阮瞻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着痛苦和无奈,「因为我告诉她,我爱她。因为我吻了她!因为我还有一年的生命,因为我不能让自己一时的冲动,却让她伤心一辈子!」
「你这混蛋!」万里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震惊还是妒忌,「我守着她那麽多年,都没舍得碰她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先下手为强,然后还想一走了之!」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她!」万里把小夏从阮瞻的怀里拉出来,让她倚着自己,「无论是什麽样的痛苦,你没有权利帮她选择。你等着看,假如她想起了这一切,她会恨你的!」他边说边把一个小布包放入小夏的衣袋内。
那是刚才阿百让他转交给小夏的,她说那石头能测验男人的真心,她现在不需要了,所以要送给她最好的朋友。她说她把石头彻底石化了,所以石头不会再隐形,等一安定下来,就会用自己的方法教给小夏如何使用。
可是现在,他很怀疑,小夏要这块石头有什麽用?女人要男人的真心,但只有真心,爱情也是不能成就的。他明白阮瞻的心,也明白自己的,可是命运会做出什麽样的选择呢?
阮瞻无法回答万里。
尽管这麽做,他心里也痛得鲜血淋漓,尽管他承受着最大的痛苦,可是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他多想可以和她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啊!
可是假如那将带给她灾难和痛苦,那麽他宁愿做这个斩断一切的恶人,宁愿她恨他!
「唉--」一个夸张的叹息声从阮瞻和万里的身后传来,「好可怜的女孩子!」
什麽时候背后有人的?为什麽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
阮瞻和万里骇然循声望去。
只见他们身后的凉棚里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眉清目秀、笑眉笑眼、吊而郎当,浑身上下散发着那麽一股说不出的潇洒劲。
两个对视一眼,同时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
包大同!
小夏想起了阮瞻和她的爱情了吗?司马南究竟说了什麽?阮瞻要怎麽调查真相?包大同为什麽会突然跑来?请看驱魔人第七篇--阴童。
第七部 阴童 第一章 不速之客
疼-疼-疼
小夏在无边的痛楚中醒来,说不清是哪里,就是觉得身体里有一根游走的针在四处乱窜,所到之处把她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
尤其是脑袋,好像有什麽东西被抽走了一样,模糊成一团空白,只要试图仔细去想,那团空白就变成了穿不透的黑暗,而且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她禁不住呻吟出声。
一只温暖乾燥的大手抚在她的额头上,让她有片刻的舒服,努力睁开眼睛。
「还记得我吗?」男人笑咪咪的低声问。
「废话。」小夏无力地呢喃了一句,「我很想忘记。」
「就是说想忘也忘不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魅力大!」万里的手还在小夏的额头上,「烧是退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
「我怎麽了?」小夏迷迷糊糊的,一时之间,思维有些混乱。
「你不记得了?」万里若有所思的望着小夏的脸。
作为医生他很明白,心理上的打击总会间接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从中医学的理论来讲,意念是很重要的。就像这一次,阮瞻只是清除、修改了小夏的一小部分记忆,但阮瞻在做这件事时,小夏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她会受到很重的心理伤害,再加上她在洪清镇遭受到很多的肉体伤害和精神恐惧,结果导致她一直高烧不止,并且昏迷不醒,最后弄到要住院那麽严重。
但愿她不要捡回失去的记忆,否则她会恨阮瞻,而且会很伤心的。或者是潜意识中,她自己也不愿意醒来吧!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小夏皱紧眉头,「可是我想不起来梦到了什麽,但是绝对有什麽事情发生,我只是想不起来。」她伸出手烦躁的搓搓额头。
她很希望能想起什麽,在内心深处,她总觉得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你的脑细胞太活跃了,对梦境的代入感很强,这是很脆弱的心理状态。」万里用手指抚了抚小夏皱起的淡淡秀眉。「你只不过是水土不服,一进洪清镇就病倒了,然后我只好去把你接回来,那里的医疗条件还是比不上这里。」
「洪清镇?」这个名字在小夏的脑海中一闪,让她突然抓住了记忆的边缘,「对啊,我去进行普法宣传--最后一个地方是洪清镇--然后我们住进了旅店,然后--然后--」
小夏用力地想,弄得万里相当紧张。他相信阮瞻的法力,不过如果小夏的记忆太深刻的话,也有可能以人的本能战胜法力的禁锢。好在,小夏想了一下后,由於头疼而宣告放弃。
「然后你就突然昏了。」万里加强小夏的意念,「你把阿百吓坏了,她又不能送你去医院,只好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百?」
「阿百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不记得最好!
可是小夏的反应并不按万里的期望走,她微笑了一下道,「我当然记得阿百啊。只是我才刚醒过来,有点迷糊罢了。她怎麽了?」
「HOHO,你该问问我怎麽了!」万里尽量说得夸张一点,「没人能遇到我遇到的这种怪事,大半夜的,电话铃突然响了,我还没接,电话那头就有个女人对着我叫:万里--万里--万里--你试试就会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是有点吓人。」万里学着阿百娇媚的声音,让小夏忍俊不禁,「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太奇怪了,不能怪她嘛!对了,阿百呢?」小夏这才想起来左右观望,发现窗外是明媚的阳光,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一看就是病房。
这病房是三人间,不过另外两张病床上并没有病人。
「白天她出不来吗?咦,我的手镯呢?」小夏抬起手腕,没有见到那个阿百藏身的手镯。
「她拿走了,说要作为纪念。作为交换,她给了你这个。」万里说着从衣袋中拿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条翠绿的细绳,上面绑了一块小石头,石头的四角镶了一些银边。绿色的丝密密麻麻地绑在石头的外围,几乎完全把它包裹住,但是还是有一丝丝极其美丽的红色从那一圈圈的绿中透了出来。
鲜艳的绿,耀目的红,雪亮的银,让这项链看起来有一种朴拙之美,使小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首饰,感觉自己天生就是这石头的主人!
「喜欢吗?」万里很喜欢小夏脸上开心的光彩,「石头是阿百送的,但把它设计成这麽美丽的项链就是我的功劳。我就知道这些红绿配,正适合你这种柴禾妞!」
如果在平常,小夏会回嘴的,此刻她的心神却完全被这石头项链吸引住,努力想起身。但一坐起,就一阵头昏,万里急忙搂住她肩膀,帮她把项链戴上。
石头一贴近小夏的前胸,她忽然感到非常亲切,还有些淡淡的哀伤,并且最意外的,这一枚枣子大小的石头竟然轻飘飘的没什麽重量,好像天生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都说首饰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果然不假,看你喜欢得什麽似的!」万里轻叹了一句。
「天哪,我感觉这石头有灵性,别是阿百的什麽宝物吧,这也太贵重了!」
「也许这就是宝物,听说这叫永生石。不过,她给你,你就拿着,她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阿百说,等她有时间,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告诉你,这石头有什麽神奇。」
小夏点点头,看了一下和自己的身体分外妥贴的石头,「你还没回答我,阿百去了哪里?」
「回家了啊!」万里努力说得很轻松,「她是仙女一样的人,不会贪恋人世间的繁华。她来,就是为了找司马南,找到了,自然就回去了。」
这消息让小夏有点意外,连忙缠着万里问个清楚。好在万里在小夏昏迷这段时间已经好好编过一番说词了,所以并没有露出破绽。
小夏叹了口气,「原来司马南也爱阿百,还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都不知道呢。唉,也好,虽然司马南做了好多坏事,但阿百那麽好,又那麽爱他,他能改过也是好事。可是,要是阿百能来看看我就好了,不然,我们去看她吧!」
万里吓了一跳,「不行!」他否决,然后立即寻找藉口,「人家两个人要修行,你大概应该算人类,阳气经常沾惹人家,是会坏事的。」
这藉口有些勉强,但在小夏心里,阿百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可能确实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她和阮瞻在一起的时候,也恨不得天底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呢?」不知为什麽,想起阮瞻,小夏心里一疼,「我是说--阮瞻,他去哪里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相当虚弱无力,应该是病得很重吧。难道他都没来看自己吗?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朋友好一点,但还不到恋人的程度。虽然她的暗恋还没有结果,「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也没有实行,但作为朋友,他也应该来看她吧?
「阿瞻啊--」万里扶小夏躺好,「他都不知道你生病。你去普法宣传没多久他就回乡祭祖了,虽然他是养子,不过他老爹可就他一个儿子,他这个人就算坏,也要偶尔尽个孝道嘛。怎麽,你想让我通知他吗?」
小夏连忙阻止。
她和阮瞻的关系还没到那麽亲密的地步,没有权力对他撒娇的!可是为什麽一想他就会心痛,感觉那麽爱他?怎麽了?病得软弱了?可是她不能这样,在她还不知道阮瞻对她是否有意前,她不能破坏他们之间那种暧昧又脆弱的关系。只是为什麽一场病而已,就让她的心境产生了变化?
万里看着小夏脸上复杂的表情,不知道说什麽好。她总是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什麽都摆在脸上,这是她最让他动心的地方。善良、直率、纯真,在现在这个社会,几乎是绝迹的美好品质了。
他明白,小夏对阮瞻的感情太强烈,所以就算失去这一部分记忆,也会有遗留的感觉。人的身体和心理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没有人能研究得透,也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他对小夏也很有感觉,除了对娜娜,就算他的前妻,他也没有这样动心过。只是一开始,他就犯了个错误,当时他刚走出失败的婚姻,结果他的小心和谨慎让她把他定位成好朋友、好哥哥。等他再想挽回时,阮瞻出现了。
他了解自己的朋友,表面看来好像很花心,对每个女人都一样好,但骨子里却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小夏如果和阮瞻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看到这一点,又看到小夏对自己并无那方面的意思,他决心要退让。
一个电影里说得好:他宁愿要两个开心的朋友,也不要一个不开心的女人!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阮瞻头上悬着「逢三之难」这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两个法力高超的人都说他绝渡不过这个死劫,这让阮瞻如钢铁般的意志也不由得变得软弱。阮瞻真心的爱上了小夏,这感情让他无法割舍,所以他不得不从他的角度为小夏考虑,最后决定放弃她!
这是无私还是自私?万里无法判断。但是万里决定,他也要慢慢接近小夏,看她能不能接受他。不是趁火打劫,而是希望最后无论结局如何,无论这三角关系怎麽解决,受伤的不是她就好。
毕竟,他也是爱她的!
「行了,别想那麽多啦!顺其自然好了!」万里拉回小夏的思绪,「你病了两周了,回家后要好好调养一段,然后再销假上班。」
「两星期?!」
万里点点头。
实际上只有一星期,但他要把小夏困在空城里的时间算出来,不然她会对不上号。至於医院纪录方面,这里的主治医生追求过他,这点小事还瞒得住。
「你烧糊涂了,所以没什麽印象。一会儿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假如没什麽大碍了,明天我们就出院了吧,就先住--」万里想让小夏住他家一段时间,好就近照顾,可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美女,好点没?」他轻快地说。
小夏吃了一惊,抬眼望去,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这男人没有万里的帅气温柔,也没有阮瞻的神秘优雅,不过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讨喜,让人一见就会产生好感。他身上穿了很时髦的休闲装,头发挑染得红一缕黄一缕,手上捧了一大束玫瑰花,直接递到了小夏的手里。
「给我的?」小夏下意识地接住。
「当然。你看你,病得都憔悴了,但被这红玫瑰一衬,马上又美丽好多倍。」
小夏不由得笑了。每个女人都喜欢听赞美,而且这男人说话的语气还显得格外的发自肺腑。
「可是--」小夏努力回忆自己什麽时候认识这麽一号人物,但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为什麽根本没有印象?难道病得失忆了?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好多事的!
「哦,我是你的仰慕者。」男人善解人意地说,「敝姓包,小字大同。」
他说得文诌诌的,让小夏差点笑出来,但这个名字突然在脑海中一闪,「包大同,你是包大同!」
「我是啊。」包大同眨眨眼,「小夏你知道我吗?」
「当然啊,万里给我讲过你们之间的故事!」
包大同听小夏这麽说,转头去看万里,但见后者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来干什麽?」万里冷冷地说。
「我来探小夏的病啊,你没看到嘛!」包大同说着想去抚摸小夏的头发,但却在半空中被万里架住,「小夏也是你叫的!」
「她名字不是小夏吗?我为什麽不能叫?」包大同好像很愕然。
此刻,小夏就算神经再大条,也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情形不对。按说,他们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而且万里为人随和、心地特别善良,应该和任何人相处都没有问题,但不明白为什麽,他对包大同这样恶声恶气。
「谁让你进来的,你就不会敲门吗?这是身为男人应该有的礼貌,小夏可是女孩子。」万里继续指责。
包大同却一脸无辜,「你不是男人吗?你在里面的话,小夏应该不会处在需要避讳的情形,我为什麽不能直接进来。」
「你能和我比吗?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你也说是”朋友”了,过不多久,我可能是她最好的朋友呢。你说是”多年”比较亲近,还是”最好”比较亲近?」
万里冷笑了一下,马上回嘴顶了回去,然后包大同又顶了回来。两个辩了半天,一个一脸不耐烦,一个一脸傻兮兮,让小夏越听越看越头疼。
「那个--包大同--」
「嘿嘿,叫我大同就行了。」
「好吧,大同。你来本市有何贵干?」
「他来当职业神棍!」
「我来开捉鬼公司!」
两个男人说出了语句不同,但意思相同的两句话。
第七部 阴童 第二章 谜面
午夜,阮瞻站在小夏的病床前。
明天她就要出院了,那麽他也就能安心的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白天他远在天边,但每到午夜,他都会运用时空扭曲术来到这里,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一站就是一夜,清晨时分才会离去,也不管自己在重伤未癒的情况下,会不会影响身体的恢复。
他走上前,极轻的以手指抚着小夏的面颊,生恐惊醒了她。小夏是极其敏感的体质,不仅容易招惹灵体,如果有人或者什麽东西靠近她,她也会敏锐的感觉到,所以他要特别小心才行。
他就这麽默默守护着她,感觉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过如此。那时,他还是会这样对待她吧,虽然她不会知道,但是他不悔!
让她忘记他们在空城中那段虽然艰难惊涑但又甜蜜热烈的时光,他要承受比任何人都更多的痛苦,可是他没有选择,他相信父亲和司马南的话——他渡不过『逢三之难』的死劫。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她,因为他不能给她正常人的生活,还有一年的生命,而且还要在死前调查出一些秘密。
他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去!他不能让自己生的无聊,死的无用!
逢三之难前,他要弄明白三件事——父亲,司马南和他的关系;他自己的身世;他父亲的死。
司马南在临去时只说了三句简单的话,针对着他的三个问题。他说:夜风环、阴阳极,还有,你确信他死了吗?
这三句话。每一句都让阮瞻相当震惊,因为每一句都与他所知道的事情有些关联,但每一句话也都不是答案!
他晚上来到小夏身边守护着她,但白天的他已经回到了家乡,开始了一些调查。
老屋,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走在里面。他又细细的搜寻了一遍,可除了儿时的回忆,他一无所获。而回想起往事,他的心五味杂陈。
还记得他第一次被送到父亲的身边时,父亲的眼神复杂难懂,又是欣喜又是抗拒。父亲抚养他,却从不给他一点父子间的温暖;倾囊传授给他这种知识,绝不藏私。但却根本不管他是否练习,是否明白;父亲保护他,却又任由世人丢他施加偏见和伤害。
他只是渴望一点点爱而已,但父亲却从不给他。或者说父亲给过他,只是当时他还小。并不能够明白和领会。他只知道父亲对他很冷淡,也不做心灵的沟通,父子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时却好几天不说一句话,彷佛两个鬼魂一般。
但是有一次他生了很重的病,烧得昏沉沉的,让他感觉就要死了,事实上他很高兴自己要死了。可在这时,父亲却突然坐在他的床头,给他变了好多小戏法哄他开心。虽然只有一次,但却让他终生难忘。
父亲是恨他还是爱他,抑或完全无视他。他到现在也不能明白,就连父亲的死也是那麽神秘、突然,像个谜一样不可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有异能的人天生特别聪明,不仅父亲叫他硬背的法术咒语他一学就会,而且想忘也忘不了,就连在学习方面也是如此。所以,他没怎麽用功。成绩就相当好,被父亲送到省城的重点中学去读书。
那时候,他觉得父亲格外厌恶他,故意打发他走,所以他赌气似的离开了,就住学校里,节假日也不回家,而父亲也不闻不问,好像彼此间断绝了关系一样,直到有一天,他大白天的出现幻觉,在课堂上看到父亲跑到教室的窗口来看他,手里拿着他最爱吃的蛋黄草饼。竟然,还对他笑笑。
那饼是父亲特制的,用蛋黄和一种草药加上面粉和调料烙的,他非常爱吃。
当时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因为以他天生的阴阳眼,他看到父亲身后有一团发青的白光,那意味着父亲已经死了。只是他老人家生前是异人,所以在死后,白天也可以显现幻觉给儿子。
那时候他才明白,他觉得自己不在意父亲,多年来也养成了冷漠疏离又倔强刚硬的性格,但其实父亲是他最在意的人。当得知他死讯的一刹那,他才明白原来他对父亲饱含着爱恨交织的强烈感情,因为父亲是第一个不歧视他并且给了他家庭的人,但也是唯一一个拒绝给予他任何感情回馈的人。就连世人对他的厌恶,憎恨和恐惧,父亲也从没表现出来过,就算他觉得父亲讨厌他,也只是他的想像。
可是见到父亲的幻影时,他忽然以为,父亲是有一丝丝爱他的吧!不然,为什麽他去时,会给他烙那麽对蛋黄草饼?!
在老师怒斥声和同学们疑惑的神色中,他一言不发的离开学校,直奔自己的家。他到家时,大门敞开着,一进院门就看到父亲安详的坐在堂屋迎面的椅子上『必目养神』,面色红润如常,那模样好像是正等着他回家吃饭。
那一刻,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家是什麽?家不是一栋房子,不是美食,不是有人照顾你,陪伴你,家的意义只在於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回来。尽管父亲那麽冷漠的对待他,可他就是他的家!没有了父亲,他也就再没有家了!
他流着泪走进屋去,确定他的父亲确实已经死去,停止了一切生命体征。但是在恍惚间,他发现父亲的眼皮动了一下,好像微眯着眼睛偷看他一样。他一惊,立即去翻看父亲的眼皮,骇然发现父亲的眼珠是红的!
血红血红的眼珠,没有眼黑眼白和瞳孔,好像有一层浓稠的血完全覆盖在了眼球上面!而在他看到父亲的血眼的同时,他陷入了一个幻觉。
在一个满是红色的房间里。一个人影出现了,穿着一件电影里的人物才会穿的老式道袍,前襟敞开着,胸膛上鲜血淋漓,竟然是把符咒雕刻在肉上。那个人一直走到父亲面前,彷佛递给了他一件东西。然后长叹一声,转身又离开了!
但是那件东西是无形的。根本让人看不清是什麽!而且这幻觉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父亲的眼睛脱离了身体,以另一个角度冷眼旁观所产生的影像,好像他知道这一刻的到来,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够看到。
之后,父亲把那无形之物放入怀里,走到厨房去给他烙了许多蛋黄草饼,再然后就开始洗漱整装,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幻觉结束,他眼前的影像蓦然变成全红之色,这让他脚步不稳,差点呕吐。无意中趴到父亲的身上。
此时的父亲面色瞬间变的灰白,好像去世了好几天的模样,裸露的皮肤上呈现出一块块的尸斑,而且身上很平整,就算他解开父亲的衣衫,细细摸索了一遍他的肌肤也是如此,根本没有什麽东西带在身上。而当他重新系好父亲的衣服,再一次伏在他身上时,就听到门边传来一声备受惊吓的尖叫。
是邻居!他大概是久未见父亲出门,因此来看一看,於是正好看到老人那古怪可怕的儿子,正跪在地上。抱着老人的尸体!
邻居惊叫着去找人,而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多麽可笑啊,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父亲的拥抱,可他抱的竟然只能是父亲已经冰凉僵硬的尸体!
邻居来了,警察也来了!人们开始猜测这个没有一点预兆的死去的老人很可能就是他儿子害死的!因为那个小子是个怪胎,因为他让每个人都害怕,因为他非常冷漠的对待父亲的死,因为他们看到他时,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可是虽然他不同意解剖父亲的尸体,法医也可以从表面体征上判断出老人已经死了好几天,死状安详,大体可以判断是正常死亡,而他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能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所以他还是可以以孝子的身份办理了父亲的后事。而这次葬礼让他明白了,父亲是非常受人爱戴的,人们忘不了他帮助大家驱邪避凶,忘不了他在午夜『踢哒踢哒』的鞋声,忘不了是他的存在保护了一方的平安,尽管他从没有在表面上做过什麽!
只是,为什麽父亲去了好几天后才给他消息呢?按理说,他身怀异能,应该会有感觉,可为什麽他会没有感觉?难道父亲是要做什麽安排而封了他的异能,并且故意要在几天后才通知他?
还有,那个红色幻觉幻觉中的人是谁?为什麽好像视线被挡一样,只看到那个人的身体?父亲是要暴露那个人还是保护那个人?他给了父亲什麽东西,为什麽他找不到呢?
这就像父亲给他留下的一个谜,只有谜面却没有谜底!
十几年了,他每年都会在一年三节和父亲的忌日回到家乡,忍耐着乡亲疑惑和疏远的目光呆上几天。因为对父亲的死,他一直有疑问,却又一直无从查起,所以他期盼会有新的幻觉,在翻动那些他检查了无数遍的东西时,期望会有新的发现。
或者,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期望有一天当他回到老屋时,会看到父亲还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等他,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却真希望这麽多年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夜风环,阴阳极,还有你确信他死了吗?
司马南的话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复杂了,这里面有什麽秘密吗?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也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而从小夏的呼吸上来判断,她也没有大碍了,所以他决定,这就去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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