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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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不语，又呵呵笑道：“娘，我这药膏用处可大了，刀伤剑伤跌打损伤一抹就灵，还可以美容。娘，要不我送你几瓶，不过你要拿东西换，可不容易配呢。”

　　她说的绘声绘色，展巾不由开颜，“你个湘儿，真让人不省心！”

　　“哪啊？”秦湘佯恼，滔滔不绝，“娘没看到我的身手？一般的高手都打不过我，湘儿还会很多别的东西，从来只有湘儿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湘儿的份！娘放心吧，湘儿绝对不会让你操心！你看白捡这么好一闺女……”

　　展巾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睛，心下隐隐担忧，湘儿，你不如什么都不会，哪怕只是一个刁蛮任性的野丫头，娘也愿意为你操心，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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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礼仪
景阳殿。

　　诺大的殿中，呼吸可闻。

　　秦行阴沉着脸，背手而立。“没有其他线索了？”

　　张铁战战兢兢，垂首，“卑职无能，刺客均已服毒，为首之人更是面目尽毁，卑职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除了……”

　　“除了什么？”秦行冷冷转头，见他欲言又止，不由断喝，“说！”

　　“湘公主，好像知道那惊天一箭，她……”

　　“好了！”秦行摆摆手，“你下去吧，此事你不必再管，朕相信自己的女儿！”海朝，总有一日，朕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松仪殿。

　　秦为屏退左右，面壁而坐，若有所思。秦湘，怎么就偏偏拿了父皇的尚方宝剑，若不是那剑，刺客又怎会知道哪个是父皇的马车？再掏出那角被血浸透的衣袖，可若没有她，后果当真难料。他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什么，急急端来一盆水，随即将衣袖一边浸在水中，血迹散开，盆中殷红一片。

　　秦为愣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巧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任鲜血滴入盆中。他闭上眼睛，仿佛在期待什么，又在惧怕什么，倏忽睁开，待看清后随即端起盆子，将水倒入殿外的池塘中。

　　池水微荡，很快，便一丝血色也无。

　　海朝。海波殿。

　　“可恶，这改进的霹雳箭还是没能要了秦行的命！”海天正来回踱步，“秦湘，你又坏我好事！”

　　“父皇勿忧，”子安倒是一派气定神闲，“本来也没指望，这样一来，秦帝对她，多多少少总归有怀疑。再加上散布的留言，秦湘的日子，怕也好过不哪去。谁还敢用她？”以她惫懒的性子，想必也乐观其成，就当帮她好了。

　　海天正点头，“也是，她早晚还是要回来！”

　　宫里果然很闷。秦湘有了自己的小园，湘女园，有了两个宫女红云紫菱，可以大大方方的懒，很多事都不用做，甚至连吩咐都不必。可是，空落落的，她叹口气，随手扯过一件绿袍，飞快穿上。她们又在偷偷笑，算了，入乡随俗，什么都由她们做，但这穿衣洗澡还是自力更生舒服些。秦湘想着，晃悠到正厅，坐到窗前发呆。

　　来了三四天，却始终不能见妹妹，外公和祖父也只见了一面，他们苍老了很多啊。她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想着，却听红云笑道“温嬷嬷早，公主在正厅等您。”好，要是今天再不过，就别怪我没忍！她定定神，恭顺站起，“嬷嬷早。”

　　温嬷嬷心内暗暗赞叹，随即又板起脸，“公主早。昨天讲的那些规矩，公主可记下了？”

　　秦湘敛眉，躬身。温嬷嬷自不敢生受她这一礼，忙偏过身子。

　　“记下了。秦国宫中，首重尊卑。但秦国尚仁，主上亦不可苛待奴下。一……十五不得设私刑……五十安分守己不出位。不知我说的可对？”见她一副吃惊神色，秦湘淡淡一笑，“有劳嬷嬷多日教导，秦湘不才，敢效班门弄斧，请嬷嬷指正。”说着站起，走几步，转身，走回，敛衽一礼。“不知可有不对？”

　　温嬷嬷简直呆了眼，规矩她昨日她只示范一次，没想到这位民间公主竟丝毫不差，皇上皇后的嘱咐倒是多余了，她微咳一声，“公主天生贵气，又聪明，老奴愧不敢当。老奴自去禀于皇后娘娘，公主的礼仪课可以结束了。”

　　“有劳。”秦湘微微点头，“秦湘有些东西想送欲嬷嬷，还请笑纳。”

　　“宫中规矩，奴婢不得接受非其主子的东西，公主难道忘记了？”温嬷嬷疾言厉色。

　　“秦湘自然识得，但见嬷嬷近日脸色发黄，秦湘小懂医术，因此送上几味药，只是医者和病人之间，还请嬷嬷不要拒绝的好。”

　　她的神色依然温和，甚至有点亲切，可是温嬷嬷忽然觉得这个公主很难接近，也很难拒绝，她躬身一礼，“老奴谢过公主！老奴告退！”

　　红云紫菱俱是笑嘻嘻，“公主您可真了不起，温嬷嬷可是宫中最厉害的嬷嬷，有时候连皇后娘娘也要礼让三分呢，您可好……”

　　“好了，”秦湘打断，“都是可怜人。你们出去。我一个人待会。”

　　两人的笑容凝结住，随即谦恭行礼告退。这个公主，对下人宽松的很，明明很没架子的一个人，但还是那么难以捉摸，皇上交给的任务，不好完成啊。

　　厅中又剩了她一人。“你不惜性命也要逃出去，难道就这么欢天喜地跳进另一个？”她从袖中摸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些规矩，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吗？哪怕有娘，有二哥？秦湘取了火折就水盆点燃。灰烬渐渐没于水中，她深呼一口气，转身走出湘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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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正阳
“老奴叩见湘公主。”

　　“啊？”秦湘愣住，“你是？”

　　“老奴是史公公，公主不记得了？”史公公略略有些失望。

　　“想起来了！史爷爷，快起来！”秦湘弯身扶起，“你这么大年纪别跪着，腿脚可还利索？”

　　“使不得，”史公公惶恐，却也心暖，还是当年那个小清越啊，“托公主的福，还好。公主可是要见皇上？”

　　“嗯，”秦湘随意点点头，“不急，史公公我给你把把脉，你的脸色也不好，睡觉不踏实吧？回头我给你做一个药枕，保你无忧！”

　　“使不得啊，”史公公忙摆手，“公主万金之躯，怎可……”

　　“史公公，我当你是亲人，小时候你照顾我跟妹妹，就当清越回来报答了。自己看得起自己，又何须妄自菲薄？”

　　史公公一时无语，他擦擦眼睛，“老奴这就去，公主稍待。”

　　“湘妹未免太天真了！”不客气的声音，隐隐有不屑传来。

　　秦湘回头，“为皇子好。”

　　“怎么不施礼？”秦为见她站着不动，隐隐有拒绝之意，不禁有些不快，“听说你一直在湘女园学礼仪，这么快出来，难怪没学好！”

　　“大哥好。”秦湘低眉，标准一礼。

　　“这还差不多！”秦为目光冷冷，“别以为有父皇母后宠爱就目无法纪，口出狂言，惹是生非！也别以为装出一副乖巧样就可以讨得每个人的欢心！我警告你，秦湘，你是谁，我很清楚！别低头，看着我的眼睛！”

　　秦湘抬头，一眨不眨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秦为心下恼火，“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湘微眯眼睛，“秦湘不知道教人自己看得起自己就是口出狂言，若是，请问为皇子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公主不应该乖巧难道还要学为皇子咄咄逼人好为人师吗？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我还要把宫中每个人都得罪个遍不成？我敬你是大哥，不过我也告诉你，虽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忍无可忍，我自不须再忍。”

　　“果然伶牙俐齿不减当年！”秦为冷笑，“再厉害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那天！”

　　秦湘忽然笑了，“为皇子，我不过一个公主，再受宠也抢不了你的皇位，你这样处处挤兑我，有什么意思吗？还是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面前那人似乎陷入矛盾，“难道夕岁一餐鼻涕宴，为君怀恨到如今？”

　　“呵呵，你们兄妹如此融洽，朕甚感欣慰啊。”秦行缓步走来，笑容可亲“为儿，湘儿，什么事啊？”

　　“呃，”秦为支吾，忽又朗声道，“还是湘妹先说吧。”

　　秦湘扫他一眼，微微施礼，“父皇，皇兄虽辞让，但湘儿哪能耽误他的要事，湘儿不过一些小事，无关痛痒，改日再说。湘儿告退。”

　　“陪朕呆一会，”秦行乐呵呵，“看，你母后过来了。难得我们一家碰上，就一起用午膳吧。”

　　秦湘早就奔过去，“娘！湘儿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展巾拉着她手，慈爱笑道，“温嬷嬷才夸了你聪明，知礼仪，怎么又冒失起来？”

　　“知道礼仪而已，又不代表我一定要死守，”秦湘浑不在意。

　　“哈哈。”秦行也笑道，“还是娘比爹亲，湘儿见朕也没那么急。不过湘儿你该叫母后的。”

　　“孩子愿意，就随她吧。”展巾笑吟吟，“皇上嫉妒了？湘儿可没叫你爹。”

　　“哪呀，叫过的！”秦行俨然一个慈父，“前几日遇刺的时候，湘儿大叫老爹呢，还挡下了那惊天一箭，湘儿还是很孝敬朕的。”

　　“湘妹如何知道那箭怪异的？”秦为不紧不慢开口。

　　“那样一支箭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秦湘淡淡一笑，“还来第二次，当我傻瓜啊，我才不会在同一个沟里栽两次！”

　　秦为默然，她不是自己的妹妹，但好像也没什么坏处，难道自己太多疑了？

　　“为儿，朕刚刚听你们说什么狐狸尾巴，讲什么笑话，说来听听。”秦行饶有兴趣。

　　罢了，又何必急在一时，他朗声道，“孩儿觉得湘妹本性率真，适才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因此说她过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哪里还守什么规矩。”

　　“说的也是。”秦行转头看一旁低头不语的秦湘，心头一动，清声道：“可朕的湘公主，又岂能被那些规矩束缚住！湘儿，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你想干什么，只要不过分，父皇一概允你！”

　　“啊？”秦湘抬头，睁大眼睛，“真的？老爹你可比海朝那个皇帝强多了！”

　　“还不谢过你父皇？”展巾也是一阵欢喜，皇上真的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她感激一笑，“臣妾亦代湘儿谢过皇上！”

　　秦湘一阵激荡，他是皇上，可他还是我老爹！她拜倒又爬起来，嘴巴又收不住了，“湘儿哪里就杀人放火了？老爹也太小瞧我了……”

　　“朕知道，”秦行很满意，“厨艺第一，医术第二，功夫第三，其余平平，你说过好几遍了。湘儿要做什么呢？”

　　“父皇，不如让湘妹随我们兄弟到正阳吧，”秦为忽然插口，“反正她在宫中肯定也耐不住。”

　　“这怎么行？”展巾本能反对，“为儿亏你还是她哥哥，正阳那全是男孩子，江大人又管的严，你……”

　　“母后放心，”秦为胸有成竹，“湘妹以前也是男儿装扮，她就做我的伴读，没人会怀疑。”

　　“可是……”展巾始终放不下心，湘儿，你让我怎么护你。

　　“皇后不必担心，”秦行悠悠一笑，“为儿这就是你急急找朕所议之事吗？不过朕可作不了主，一切但凭湘儿决断。”

　　既来之，则安之，躲不了的，秦湘深吸一口气，冲展巾宽慰一笑，“湘儿欣然领命。”

　　“为儿，”展巾无奈，“湘儿是你妹妹，传得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子，你得多多照顾她，别……”

　　“娘，我会做好的，你不要担心，”秦湘信心满满，忽又眨眨眼，“娘，为大哥是你生的吗？”

　　诸人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难道她知道？还是秦行首先反应过来，他哈哈一笑，“湘儿你可真有趣，他可不就是你同父同母的哥哥！”

　　“怎么，不像？”秦为心下不快，反问。

　　“哪敢不像？”秦湘歪头看他，又粲然一笑，“我觉得二哥更亲切一点，父皇，我可不可以做二哥的伴读？”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秦行放下心来，待要说什么，“不行！”却是秦为冲口而出，他拉起秦湘，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为儿要跟湘妹讲一讲正阳的事，为儿告退！”秦行微微一笑，摆手。

　　“待会我再回来，我把二哥也叫上！”秦湘回身喊道，两人渐去渐远。

　　“皇上，”展巾欲言又止，“湘儿……”

　　“皇后勿忧，湘儿毕竟是咱们的女儿，朕自有分寸。她在外这么多年，你想把她变成清扬一样的闺秀，不可能了。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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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止于智者（1）
刚脱离两人视线，秦湘就一把挣开，“好了，陪你演戏也够了，你该干嘛干嘛，我还有事……”

　　“你说什么？”秦为惊怒，“从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不有了吗？”秦湘语带嘲讽，“没事，你会习惯的。明天我陪你去就是，我连先生都当过，对付一群纨绔，还不是小菜一碟？”

　　“哼，”秦为冷哼，“你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随便你！”秦湘转身走开，“明天见！”

　　“你要做什么？”秦为喝止，“正阳我还没说，不准走！”

　　“我去找二哥，他不也正阳的吗？不劳您开金口，”秦湘转身，似笑非笑，“你挖坑让我跳，那还要看你挖的够不够大！”

　　“秦湘，别太过分！”秦为冷下脸，“别以为你结交爷爷外公这样的权臣我就奈何不了你！”

　　秦湘闻言，冷冷看向他，“为皇子，您跟海朝的子安可真是兄弟，不，比他还不如，他对付弟弟情有可原，你针对我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有什么好处！”

　　秦为一时呆住，再回过神来，早已不见秦湘踪影。

　　竹林旁，一袭蓝袍，手捧书，细细看着。台上的茶，早已没了热气。

　　“二哥，”秦湘嘻嘻走近，“你可真有情致，春暖不去看花开，读书倒起劲！”

　　秦彦抬头，温润的脸上漾开笑容，“花开？才早春，哪有什么花？你的礼仪结束了？”

　　“小事一桩，”秦湘顺手抄起茶，“渴死了，刚才跟秦为说了半天话！”“大哥？”秦彦一怔，“你们说什么？”“他让我跟他去正阳做伴读，”秦湘随口接道，又来了兴致，“二哥，我带你去看花开。我妹妹清扬在哪，江家还是冷家？”

　　“冷家。”秦彦面上一红，“冷家兄弟不怎么待见我，还是……”

　　“有我呢，”秦湘没在意，自顾自说着，“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肯定很漂亮，比子夕姐姐还漂亮，肯定也跟娘一样多才多艺，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得我？我答应娘照顾她，又一走了之，她肯定很怨我不带她，近乡情怯，”她转头，纳闷道：“唉，二哥，你脸红什么？”

　　“没，”秦彦放下书，“我们吃了饭去吧。”

　　“好，那你正好跟我说我妹妹怎么样，父皇让我们去他那吃，不，叫做用膳。”

　　景阳殿。

　　秦为见二人说笑着走进，冷冷道，“父皇等你们好久了，还不快进来！”两人噤声，偷眼向主位看去，秦行倒是一脸轻松，“没事，朕也是头一次等人，感觉，还不错。”

　　早有宫女将菜品端上。两人告声罪忙坐下。

　　“湘妹，你可知道正阳的规矩？”秦为见两人不时小声低语，不觉恼怒，“彦弟，你可有告诉她？”

　　“我还没问，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的事。”秦湘顶回去，又笑道：“父皇，娘，改天湘儿一定做一顿大餐让你们吃吃，我顶三个御厨不是吹的！”

　　秦行执筷，呵呵笑道：“那父皇就等着，你们说什么呢，那么秘密？”

　　“我要去见我妹妹，让二哥带着吧？”

　　“不行！”秦为冷冷插口，连秦行都多看他两眼，他忙笑道：“湘妹明天要去正阳，既然彦弟没有跟他讲正阳，我想趁午后跟她说说。也免得她明天去了惹事。”

　　秦行点头，“也是，那……”

　　“不用，”秦湘截口，“父皇，等我回来也不迟，再说二哥会跟我说的。”

　　“哼，一上午你都没问，彦弟一向沉稳，如今竟被你带的失仪，再跟你呆在一起，还不定被你挑唆成什么样！哪都不准去，老老实实呆着，我自会说给你！”

　　秦湘霍地站起，“刚刚我们进来，父皇都没说什么，你倒扯着不放；连多年前的小事都还怀恨至今，大哥，须知心胸宽广才是为王所重，是不是，父皇？”见秦行点头，她不依不挠说下去，“你说我挑唆二哥，却让我做你的伴读，就不怕我挑唆你？”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自然不受你挑唆！”秦为不屑冷哼，“你再狡猾也瞒不过我！”

　　这两个孩子，怎么犯拧？展巾担忧看向秦行，他却只是微笑看着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

　　“我的真面目？”秦湘好笑重复，“这就是你对自己亲妹妹说的话？我看你根本就是看父皇和娘疼我，你嫉妒，才处处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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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止于智者（2）
“你！”秦为恼怒，说不出话来。

　　“哈哈！”秦行乐不可支，“能让一向挥洒自如的为儿张口结舌，湘儿你可真有本事。朕知寻常家里孩子都有斗嘴致气，没想到朕今日大饱眼福，有趣，有趣！这才象个家，皇后，现在该你安抚这两个孩子了，慈母为先，哈哈！”

　　展巾悬着的心放下，不禁也莞尔一笑，“你们两个！可曾见过有谁当着皇上的面还大吵大闹的？为儿，你是兄长，要多照顾妹妹，还有你湘儿，别老拿话寻人开心，嘴巴别那么毒。”

　　“他先惹我的！”秦湘不服。秦为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为儿，父皇可很少见你如此失态啊。湘儿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她虽然狡猾一点，但究其真面目，也不过是一个善良调皮的孩子，朕绝对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会是那种阴险狡诈之徒！外头那些传言，旁人信倒也罢了，你是她哥哥，怎么也信？难怪湘儿不待见你。”秦行语重心长，隐隐有丝疲惫。

　　秦为张张嘴，终是咽下去，“孩儿知错。”

　　“你们两个要是吃饱了就去吧，为儿留下，朕有事与你谈。”秦行淡淡扫向三人，“快吃，都要凉了。”

　　偏殿。

　　“父皇，”秦为看着皱眉不语的秦行，忍不住开口，“您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湘妹吗？”

　　“那些流言，是海朝放出来的。”秦行目光深邃，“你看海朝与胡人作战，三月未果，待湘儿他们去后，一月，不但战事息，还订立盟约。虽具体过程不清楚，但显然，湘儿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而海帝又欲置湘儿于死地。湘儿，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父皇，为儿觉得湘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机缘巧合才……”

　　“不，”秦行沉吟开口，“朕反复看了江重对海帝赐宴的陈述，被宠坏确实是湘儿给人的印象。但海帝已经发了三国互婚的倡议国书，就眼下看，互婚确实也有利无害。但这么大的事，却由一个传言任性胡为的孩子口中说出，太费解。”

　　“会不会是海帝授意？”秦为开口，“湘妹来秦国，有目的？”

　　“不可能！”秦行断然否决，“湘儿确实中了霹雳箭，那威力你也见过，海帝明明白白是要置她于死地，这点无可非议。你再看湘儿的脾气，她还会和海帝合作？宴会上海帝时时要湘儿嫁过去，留她在海朝，他若不是看中什么，又怎会留一个杀之未死的人在跟前？”他又沉吟道：“最可笑的是湘儿救了那个叫子成的一命，却被人说成是母夜叉，这也是她仗着宠爱胡作非为的一大罪状。于海帝暴怒之下有此一请，湘儿当真聪明。世人太糊涂，湘儿仗着宠爱，宠从何来？差点送命的宠爱！”

　　“那些流言，不过是掩盖湘儿的真实本领？”秦为恍然，“可……”

　　“湘儿说自己厨艺第一，医术第二，功夫第三，其余平平，”秦行若有所思，“前日遇刺，你看湘儿功夫怎样？”

　　“不错，更难得是她有智变，否则后果难料。”秦为坦然应对。

　　“对！”秦行站起，“就是智变，湘儿的好处就是融智变于嬉笑当中，让人防不胜防。”

　　“可她若存了二心……”秦为说出自己的担忧，还是没有把自己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不会！”秦行笃定，“她能在死里逃生之后还跟海朝那几个皇子称兄道弟，没有仇怨之心，朕就确定，湘儿是一个赤诚之人，她不会负人，就算她不是朕的女儿，朕也相信她绝不会害秦国。可你若是处处为难她，她可是执拗的紧，不会好好合作的！”

　　“那怎么办？”秦为为难，“湘儿可是软硬不吃。”

　　“这个简单，”秦行莫测高深，“现在首先搞清楚，湘儿，她到底都有什么本事。”

　　“孩儿知道。”秦为暗自叹服，敛眉领命。

　　“只是有一条，万不可伤了她。”秦行叮嘱道，幽幽叹口气，“她，毕竟是朕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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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相逢
将军府。

　　秦湘惴惴，门外站定的小将恭恭敬敬，威严的红铜大门也是洞开无阻，可她觉得自己腿上仿佛生了根，举步维艰。

　　“走啊，”秦彦催促道，“你不老早就想见你妹妹吗？怎么，怕了？快走，冷将军都已经迎出来了！”

　　冷石得到通报，不及吩咐其他，匆匆迎至门口，远远看到那个似有畏缩的身影，心下一叹，再抬头那绿衣少女已至跟前，不等他说什么，便是深深一躬，“湘儿拜见外公！”他忙伸手扶住，“湘公主不须……”“外公，”秦湘把住他手，“你最近是不是常常吃不下饭，晚上还睡不好觉？别担心，有我在，开个方子一吃就好，我再做一个药枕，包你天天酣眠！”

　　冷石有点招架不住，再看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头一亮，不想那眼睛一眨，他头也跟着痛起来，“外公，你跟秦彦先说着，我去后面找我妹妹！待会我再给你做饭吃！”她说着，人已飞了出去。

　　秦彦苦笑，“湘妹鲁莽，还请冷将军不要见怪。”“岂敢岂敢，”冷石心内暗忖，但愿不要再和小时候一样。

　　后园。午后阳光普照，几株迎春花开，让这春寒也灿烂一片。

　　“晨哥哥，你说哥哥会来看我，都好几天了，他怎么还不来？”少女悠悠晃着秋千，衣袂飘飘，秀发如云，一双眼睛似小溪一样模明快，清澈见底，见两人不语，她停住秋千，“要是他再不来，我就去找他！”

　　“清扬。”秦湘只看了一眼，就叫出来，她跟娘，如此相像。

　　清扬惊异站起，呆呆的看着面前绿衣盎然的女子，轻轻开口，“哥哥？”

　　两人远远对望，谁都没有踏前一步。

　　秦湘努力笑笑，伸开手，奇怪的比划着。清扬眼前迷离，慢慢也伸出手，跟着比划，初始生涩，渐渐越打越熟。诸人看着，不解，不扰。

　　两人同时划开一弧，又伸食指轻点，“小扬！”“哥哥！”清扬忍不住哭出来，“你怎么才来啊？”秦湘心内一阵翻腾，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清扬几步奔上，紧紧拉住她，“哥哥再不能丢下扬儿！”

　　“还哥哥？”冷午嘟囔，“姐姐还差不多，臭小子又回来了！”

　　“冷晨见过湘公主！”冷晨躬身一礼，朗声说道。

　　“冷大公子还如当年一样一板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秦湘淡淡一笑，“你觉得行礼有意思那就随你了！”

　　“哥…，姐姐，”清扬小心翼翼，“晨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清扬，”秦湘一阵心疼，郑重说道：“不管我是什么人，我都当你是妹妹，有一样的爹娘，共同生活了六年相依为命的妹妹！哥哥答应过你，让你过得精彩无比，可哥哥没做到，，今天姐姐回来了，姐姐一定可以做到！”

　　“嗯！”清扬重重点头，“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咳咳”。“是你？”冷晨语带抵触，“你怎么又来了？”

　　“不得无礼！”冷石斥道，“晨儿午儿好好陪彦皇子。”又拱手道，“彦皇子稍坐，老臣还有些事，恕先告退。”“冷将军不必客气，”秦彦忙侧身回礼，他自然知道他这样一来不免有结交重臣之嫌，冷石避开，也是理所当然，“正好我有事想请少公子帮忙。”

　　冷石意味深长看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彦哥哥。”清扬轻声叫道，脸上红云一片。秦湘想到什么，似笑非笑，“清扬，你脸红什么？”

　　“哪有，”清扬强辩，红云更深，“姐姐还说让我过得精彩无比，我看是尴尬不已！”

　　“哟，”秦湘笑得灿烂，“清扬还是跟以前一样语出惊人啊。”她还想再说什么，但触到清扬眼巴巴的目光，“呃，你带我去你房间看看吧，咱俩好好说话。”两人嬉笑离去，留下三人默立。

　　“说吧，什么事？”冷午不耐烦，打破沉默。

　　“明日湘儿就要以太子伴读身份进入正阳，若有麻烦，还请少公子不要旁观。”秦彦含笑，“两位对在下芥蒂何在？”

　　“臭小子进正阳，有没有搞错？”冷午漫不经心，“明日是武课，他功夫怎么样？有没有长进？我自然愿意帮忙，可你也知道正阳的规矩。”

　　秦彦叹息一声，不知皇兄会如何刁难，他好像很不喜欢这个冒出来的妹妹。

　　“我们岂敢对二皇子有芥蒂？”冷晨冷冷出言，“二皇子何出此言？”

　　“清扬她……”秦彦呐呐开口，却被毫不客气打断，“清扬她很好，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自然会照顾的很好，”冷晨仍是冷冷说道，“不劳二皇子惦念。”

　　“冷晨！”秦彦微恼，“你这样有意思吗？”

　　“既然这样，不妨把话挑明，”冷晨不为所动，“你是皇子，早晚封王，王爷姬妃众多，你又何必缠上扬儿？扬儿心思单纯，又自幼丧亲，我们都不希望她以后过勾心斗角的日子！”

　　“我秦彦保证，若得清扬心，必只娶她一人，必不负她！”秦彦神色郑重，“晨兄还有别的担心吗？”

　　“有，”冷晨似有无奈，“你有心，怕力不足。若你父皇有命，你敢违抗吗？”

　　秦彦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