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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灵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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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你看,我本想等回府再告诉你,现在我忍不住都说了。你的惊喜没有了。”他轻轻的拍她的后背:“明天让宁扬给你好好瞧瞧。你要胖一点,再胖一点。”他低低呓语般的说着,闭上了眼睛。她该再胖一点,这样,以后如果没有他,她也能暖热自己的被窝。
其实,他多想一直陪着她,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她学会像一般人那样思考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向她坦诚他的过去,让她知道他那些他一生都不想再碰触的回忆。他还想帮她讨回那些血债,他的,还有她的。让那叫骊儿的怪鸟,把曾经吞食她四年的血,一滴一滴的还给她。当然,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更多的,他希望能一直与她在一起,过一些平静快活的日子。最好有几个孩子,不用再驭灵,不用再担忧自己的性命。每天都很悠闲,不用再谋算人心,不用再争权夺利。他与她一起结伴老去,一起共渡晨昏,最后,一起死去,睡在同一个墓穴里。那样的生活,让他向往至极。
第二十九章 凌波谷,云宁扬3
小白躺在床上,帐子还下着,只是把手腕伸出去。小丫头在上头覆了一层薄纱,让宁扬给她诊脉。
“夫人不用紧张。”宁扬觉得她脉急的很,便柔声劝慰她。
“怎么样?”倾绝忍不住出声问着,看她手都有些抖,就直想把人都轰出去。
“夫人头疼么?”宁扬淡淡笑着,装作看不到倾绝的眼神。
“不疼的。”小白应着,她没病,好好的。是瘦,比别人都瘦,但多吃两碗饭可以胖起来吧。她现在吃的都很多的,每天都吃好几碗。也不怎么动了,不干活了,连路都不走了。但也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肉长的少的可怜。
“哪里都不疼吗?”宁扬收了手,站起身来:“让在下瞧瞧面,行吗?”
“脉都看不出来,还瞧什么瞧。”倾绝呼的站起身来,直拦到他面前:“一会用饭的时候再瞧吧。”一大早就跑了来,比猴还急,害得他们都没办法好好休息。
“我只想早些诊了,早些先下药。巴巴的跑来的是你,现在百般阻挠的还是你。也不知你急也不急。”宁扬笑着打趣他,却并不去硬撩帐子:“一会再瞧也行,反正我是不急。”他笑着,便带了人向楼下去。
“你现在无赖的很。”倾绝低哼着,向着床低语着:“你再睡一会,别急着起。”说着,拔脚就追过去。
“她的伤我都跟你讲了,你心里有数。差不多开个方子出来,也好让她及早调治。”倾绝几步便追上他:“你要的那两样东西,你找也好,我找也行。反正尽管去找就是了。”
“现在又燥上了?”宁扬微微倪他:“普通的药,根本对她无效。我就是想瞧瞧她后脑的伤有多大,你现在又不让瞧。”
“外头能瞧出什么来?难不成你钻脑壳里头去?”倾绝低语着:“总之没把握前,我不会动她眼睛里头的东西。也不许你乱来。”
“哎,我就是想钻进去瞧瞧。现在不能治你,只能治她。我既然应了你,当然会尽力。”宁扬转动着手腕。
“你脱体出来,再把她吓出个好歹。不行。”倾绝咬着牙低语,刚才他说想瞧,就想到是用这一招。
“把她眼蒙上,把嘴张开来。我进去她也不知道。”宁扬笑起来:“这样行了吧。”
“不行,你灵罩太强,会弄伤她的。”倾绝摇头。
“那我让云儿进去行了吧。”宁扬无奈,看着身边跟着小丫头说着。
“她?”倾绝盯着一直跟着他们的小丫头,不信任的低语。
“公子,奴才进去瞧瞧,不会弄伤夫人的。”云儿轻笑着:“不用蒙眼睛,一会瞧夫人睡着了。悄悄脱体出去,要不了一盏茶的工夫。
“她灵罩不足百年,身量细小。从鼻孔便可得入。”宁扬看着倾绝:“我保证她无痛无觉,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若是她尙能得治,及早拿了东西。不是两全其美。到时你也可长命百岁,更能助你突关制驭夜哥。夜哥不同一般灵物,你突关之时,我插不得手。不能像当初助你祖父那般帮你。有了聚灵咒,你再引狂血,也与性命无忧。”宁扬收起一脸的笑意。
“你不是说必得那两样灵物当药引,才能治好她么?如今瞧了,不是一样?”倾绝低语着。
“那两样药引,乃是治本之法!我还有一个治标的法子可以拖。”宁扬说着:“我体内有七枚玄丹,是当年七位同类的精元之物。我可以吐出来给她,一枚能撑一年,七枚就能保她七年的命。然后再用这七年的时间,去找所需要的药引。如果顺利,找到了。她便得医,找不到,她也能多活七年。”
倾绝抖了起来,七年!这样做的话,他的性命便无忧,从此再驭强灵也不怕。就算有制驭强阵,也可释放狂血以对。但是,她的命,便上了阎罗王的催命册。七年,若是他找不到那所需的药引,该怎么办?
“不是这样你也不肯吧?你想报仇,就得有所牺牲。”宁扬轻声说着:“再说,能拖七年,对于你我,也更好行事。总比让我半年之内拿到药引要好的多。”
“若是那两样东西,已经练成强灵,或者被人所驭。我们永远也拿不到了呢?那她,不就只能活七年了吗?”倾绝握紧手指:“与其如此,不如不治。我半年突关之后,便强攻缀锦,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然后呢?你死了,她怎么办?她有聚灵咒,跑到天边,也会被人四处追赶。你把她托给凌霜么?凌霜能护她到几时?或者,你要我做的下一件事,便是日夜无休的保着她么?她是人,我是妖,她不能驭我,这般与我呆久了,灵元会溃散,会不死不活。到时,生不如死……。”宁扬的话令倾绝心里一阵乱翻,狂燥之意又蠢蠢欲动。宁扬一把摁住他的肩头:“你燥什么,几句话就燥起来,怎么驭夜哥?”
“我,我再想想。”他紧紧的攥着手指,沉声咬出几个字来。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宁扬轻声说着,回身示意身边的云儿上楼去。自己扯着倾绝往外走:“七年的时间,有多少变数。到时总有时间让我们想法子。你拿了聚灵咒,也免了她的灾祸。总好过你半年之后,狂血入髓的好。”
“不是还有半年吗?那就半年之后再说,现在不要强动。再说,那东西在她眼睛里。要的话,得先让她哭出来。我没有理由让她无端流泪。我更不想,做出惹她难过的事来。”倾绝勉强顶住那团乱流,轻声说:“你的玄丹,先留着吧。”
“那半年之内,墨虚家的人过来了呢?”宁扬叹息。
“那小子就算立时回去开法血,半年之内也来不了。半年之后,我自然驭夜哥出来,生擒他,还要制住那怪鸟。”倾绝说着:“到时,连人带鸟,送给缀锦长庆帝当大礼。”
“人生唯有情难死。”宁扬摇头:“这句话,我今日才懂了。”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唯有情难死。倾绝微怔,这句话,在很多年后,当他怀中空荡,对她相思成狂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
“你体内已经有狼灵,这玄丹对你无用。”宁扬摇摇头说着:“不过你走时还是带走一颗,若是她先流泪,总好过无药可医!”
“宁扬。”倾绝看着他,低语:“你真的很会为人着想。”
“因为伦。”他微笑:“这几年,我更想念得紧了。也不知道他,投生了没有。”他看着倾绝,忽然有些神思恍惚:“你长的真像伦,跟他一样,也是紫眼的。”
“哼,所以他能驭你,能驭八条灵蛇。”倾绝叹息:“我只见过他的画像。不过听说,驭灵的人,死了都要在衍生道涤罪,很难投胎的。”
“是吗?像伦那样的人,如果也要受这样的苦,就实在没天理了。”宁扬轻轻说着。
“天理?早就没有了!”倾绝冷笑起来:“天理,早就跟力量,合二为一。”
正说着,云儿已经下得楼来,轻轻向他们福了一福:“主子,公子。”
“怎么样?”宁扬问着。
“脑后骨已败,心脉已经不继,脏腑皆有败坏。灵咒一出,其命必绝。”云儿轻轻的说着。他们早就想到,但是一听,倾绝还是面上一寒,指节不由的轻响出声。
“灵咒有命罩,将云儿直逼出来,云儿不能呆的太久。”云儿垂头低语:“损处皆有命罩,护其周身。”
“你让朝日去找九冥草,熬了汤剂给她服几日。”宁扬吩咐着。
“奴才这就去。”云儿说着,便轻轻的去了。倾绝凝了半晌:“这季,九冥草难找。”
“谷沟里还有。燕窝人参你不缺,至于其它的,我也能弄到。先养些日子,我这就去月耀找那老参精怪。”宁扬忖了一下:“我会让丫头们都远着她些,省得她呆久了,灵气被妖毒所害。至于你,不用我多招呼了吧。”
“你不用管我们,我打算带她去月耀境集那边逛逛。昭平还有事,我也不能待的太久。”倾绝点头道。
“朝日寻了草来,有多的,就带回去给她喝。到时再寻得再给你送去。半年之后,不管我能不能找到,我都会去找你。”宁扬想了一下:“她有聚灵咒,又是白夜家的人。你就没想过,帮她开禁,让她驭灵么?”
“我一带她来,你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吧。她身上有法血,那是天生的驭血之气。驭灵法血,一向只继男而不继女,之所以她会有,是因为她生在阴月。”黄泉,生于阴月,以黄泉为名,才能如此将聚灵咒封在她的眼底。白夜家,也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举吧。倾绝轻笑:“驭灵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不希望,她跟我一样。”
“如今,天理已经和力量和二为一,你却还在为她编织梦境。”宁扬突然笑起来,拍着他的肩:“倾绝,若是她真能了解你这份心。也不枉你白为他忙一场。”
“她若真的了解,便是梦境终了时候。我宁愿她,一生都如此过去。”他眼中略有悲怆,只是一瞬,却无法逃过宁扬的眼睛。他微微点头:“我明白,不过,有句话我想说。”
“对她过份的保护,有时也是一种伤害。你想说的,是这句吧。”倾绝抿了抿唇,牵出细小的弧度:“若是你知道她曾经是如何过的,就会明白。我今日,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开了她的禁,她就是白夜黄泉,是他的死敌。白夜家的一切,会随着她法血的重生而历历入现,进入她的脑海。不论她想不想知道,都成为了白夜家的奴隶。她的身体遭受到多么严重的创伤,至少现在,她还保有一颗纯真有如孩童一般的心。而当那力量进入她的体脉,她的心,同样会千疮百孔。到了那时,她所有美好的梦都会破碎,她会变成白夜家延续不绝的罪孽,不论她想与不想,都会成为力量的奴仆。一如他,一如,那走掉的墨虚星言。
第三十章 大婚,大昏
三月二十,春光明媚,桃李芳菲。雀展莺啼,草柳共发。这一日,在缀锦的绛州,凌佩的昭平,正同时进行着喜气洋洋的大婚礼。
同样的浩浩荡荡,同样的锣鼓喧天。同样的宾客满堂,同样的朱红满眼!同样的琉光异彩,同样的花团锦簇。一个是皇上眼中的大红人,缀锦绛州都统校营使。一个是只手遮天的昭平王,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个皇上的同母亲妹妹,一个是皇上新认的干妹妹。绛州与昭平,两地皆是红光四起,笑语欢歌。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喜娘执着象牙梳,对着铜镜中那晕着满腮红的新嫁娘。梳子轻轻掠过如云的长发,丝丝缕缕倾泄。铜镜中,金池杏眼桃腮,粉面含羞,却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的眼是笑着的,眉梢是扬着的,嘴唇微微翘着的。她等了好久,等待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从他第一次踏进宫中,她的眼中,便只有他了。他是独子,早已经有了两房侍妾。但她不在乎,她只想嫁他,仅此而已。他终于来迎她了,他病了好久。上次接驾出了漏子,他因此而疾。他是因为担心皇上的安危吧,也许,也担心她了。所以,他才病了好久。她为此而揪心懊恼,恨不得飞到他的身边,天天与他相伴。但是,她还是得跟皇兄回京,然后她就枯坐宫中,等他来接她。她等啊等啊,从秋天,等到冬天,等到燕子又回了梁,等上湖上又泛了波,等到桃李都绽满了枝头,她,终于等到了。在这春光涟滟的时节,她终于等到了,他,来接她了。
浩浩的送亲队伍,一路远行来到绛州,车行的不慢,但她还是觉得慢!她满心都飞起来了,甚至都做不出那将要离家的悲意。因为,她满心的狂喜。
“主子,您今天可真漂亮啊。”待喜娘为小白束上云鬓,两颊的碎发已经都拢上了头顶。露出她小小的面庞!他们离开了凌波谷,去了月耀国的境集,去了骆驼的家,去看那里异国的风情。然后,他们回来了。她没进王府,而是住进了这所溢春园。这里,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平康郡主行府。这里没有王府大,却是很美,楼阁是建在湖中央的,只有一幢主楼,两边重楼叠叠,拱桥延向两岸。这水中的居所,有如迷离的仙境。围着一前一后两个园子,翠树红花,交相辉映。这里原本是丞相行府,说是行府,其实就是个园子,房子不多,都是细琢如浑然天成一般的美景。从正月里,倾绝已经着人来改,将多数的房子都拆了,只留了湖中这一幢楼。眼界更是开扩,景致更可以全揽。
小白在这里住了二十天了,这二十天,明霜,烟雨,灿菊,芍药,连带着一大堆的仆从,四个喜娘。一直把小白弄了个团团转!天天都是芳芬四溢,暖水熏香。这些天,她没再见着倾绝。明霜说了,嫁前不能见的。而且王爷也忙的很,堆了一大堆的折报,积了一大摊子的事情。她就任他们摆布,嫁妆裹带,她们早就弄好了的。就等正主回来了伺弄她,头上每天都浸了花油,说这样头发才能更乌黑柔软。今天泡牛奶,明天浸蜜糖,小白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块糕了。她每天都晕晕的,脚不沾地。每天睁眼,就是一叠连声的主子,眼前就晃着一大丛的人。他要娶她当正头的,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见了这个大园子,进里头住着,无数人拥着,还是令她觉得不真实。
灿菊扶着她的肩,同她一起看着镜中的她:“主子,您今天美极了。一会王爷见了,不晓得有多喜欢呢。”她喜滋滋的为小白的头上加上双凤衔珠,飞扬的凤尾垂下的珠串在两鬓微摇。看着她额前的红妆梅花,轻轻笑着:“这喜服上的雀屏展翼,可是京里最好的刺绣师傅的手艺。您瞧瞧,多栩栩如生啊。”说着,她伸手拿过一方帕子:“主子,这个是奴才亲自绣给主子的!主子大喜了,奴才没什么孝敬的,主子千万别嫌弃才好。”
“姐姐。”小白看着那红色的罗帕,百蝶穿花的图样。她握着那锦帕,一时竟有些动容:“姐姐!。”
“哟,主子,瞧您这话。我这小玩艺,哪比的上您用的宫品精致啊。”灿菊执了她的手:“主子,我们几个伺候您一场,也是缘份。我们摊上您,是我们的福气!快别这么着。”
“是啊,以后您是王妃了,不比以前了。我们几个虽然打府里头出来,但现在算是主子的陪嫁了。”明霜也走过来,手里绕着一个精致的罗锦香袋:“明霜手不及菊姐姐巧,平日里头也给主子缝过不少。不过这个,跟菊姐姐一样,是明霜自己一点体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子可别嫌弃。”一时,烟雨拿了个挂扣坠子,芍药拿来个系襟的彩丝结,都往小白手里塞。小白看着她们,又觉得眼底冲的难受。看着她们的笑脸,让她,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一时鞭炮声四起,鼓乐声喧扬,迎亲的队列已经到了府外,乱纷纷的惊动了楼阁里的人们。她们给小白罩上喜帕,由着喜娘一路背出了府。今天打寅时一过就起了床,梳洗打扮,一通折腾。
出了府,八抬大轿已经等在门口,自西街到东街,穿行大半个内城。迎亲送嫁的车水马龙,红通通的颜色有如红龙过江。街头巷尾水泄不通,万头攒动,直看着这最大排场的婚礼。如此的绚美华丽,如此的溢彩流光,勾起无数女儿家心头盼嫁的春梦。
轻晚与坚忙了个脚不沾地,两人的脸上都堆笑成大花一般。各因各的心思,轻晚因儿子终是肯有家有室,坚是落下心头大石。保命符进了门,日后便是皇亲!皇上就算想痛下杀手,也要顾及兄妹之情。各州府都来相贺,席开三日,第一天迎大小各官,第二天迎亲眷近族,第三天迎贵豪绅贾。东西两府皆是欢娱满门,筹光交错,红烛通明不败。星言着红色锦服,面上含笑一如,眼底清澈,进退有仪。推杯过盏,来者不拒。迎得满堂喝彩,带起喜宴的高潮。他执着杯,会饮八方,桌桌相敬,微笑不改,风姿依旧。但是,他的眼太过深遂。他的笑,有了饰意。他的指尖,总是冰凉。酒入喉肠,却无法给他微温的暖意。
倾绝酒意微醺,步履却依旧轻灵。欢宴过后,已经是长夜过半,推挡了那些要闹洞房的往来各官。他一路轻轻,向着东怀阁,向着他的小白而去。今天各州的官员全来了,京里皇上特派了乐公公过来道贺,劲轩京务繁忙,脱不得身。却让京兆尹顾正和京禁司左成来了,带了厚礼来贺,一时间,将整个昭平府给弄了个人仰马翻。明天还要宴请他的属下,各军统领。婚礼原来真的好累,特别是这种闹哄哄举国皆知的婚礼。简直比他带兵还要疲累。比这更累的是,他实在是想念她。他每每都已经走到西府的门口,每每都想直往里冲。他实在想的难过,怎么能这么想?是谁订的烂规矩,为什么就不能见?他总是想她,魂不守舍,诸事难安。他再没回到这东怀阁来,他开始讨厌独个儿守着这么大的院子过。
但是今天,他简直想生了翅快快飞进来。他迫不及待想看她喜帕下的脸,在她垂着头,轻轻踱向他面前的时候,他恨不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当着满堂宾客也无所谓。但是他被无数双手拉着,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进去。他却得在这喝来喝去!喝的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酒也好,茶也好,倒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他醉不倒,他当然不能醉倒!
他一推门,正看到明霜几个连带喜娘陪着小白在屋里头。小白坐在厢阁的床边,垂着头,蒙着盖头。喜娘看见他,拿了挑秤过来给他,刚张嘴要说些喜词。他却一伸手,一个大红包直举到她面前,生生的把她到嘴的话全给塞了回去!他几乎是把秤给抢过来的,明霜几个明白的很,很快的便扯着喜娘闪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在屋里头。
小白知道他来了,透过盖头下面的缝隙,她看到他渐近的靴。没来由的,她有些紧张起来!真是怪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她早许了他了的。但是,这些天这样子一闹,连她,都开始紧张起来了。是了,菊姐姐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是大花轿从正门抬进去的,是行了三媒六聘的。是拜了天地的。是,正头的了。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想坐的更端正,但下一刻,她只觉头上微轻,盖头已经滑落下去。她的下巴已经被他轻轻的拈了起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红色的织锦,对襟绣图,映得他面容更是清晰光亮。他长发绾起,一双紫色的眼眸,此时正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她。
她一双乌黑的眼眸,扑闪着蝶翼一般浓长的睫,此时衬得她眼珠更是黑亮。脸颊上的红晕,是胭脂的颜色,但是,连带着耳朵都是红的,那就不是妆染的缘故了。他轻抚着她的颊,感觉着那里正灼热得如同火烧。他深深的看她,因这二十天来的切切思念。
“还差最后一步。”他轻笑,回身从桌上拿了两个精巧的白玉花瓷杯:“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交给她,然后,自己轻饮了一口。将饮过的半杯给她。她学着他的样子,也轻抿了一口,是很清淳的桂花酿。他们互换了杯盏,然后交叠了手臂,将半杯残酒饮尽。
他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这东怀阁也经过大修,这间主屋此时装潢一新。地上是新铺就的大红喜毯,墙上是红挂毯,桌上是红织绣,帐子挂上两层红纱幔,红烛摇曳,窗棱都新漆了红色。全是红,映得屋里的两人,也是红通通的。放下了手中的杯,他终于可以一把将她抱个满怀。他紧紧的抱她,深深的吻她,不顾她嘴上还涂着鲜红的胭脂。
红毹拥出态娇妍,璧合珠联看并肩,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倾绝轻笑着,这说的,不正是他们吗?
他抚着她眉间的花妆,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这一点微红,已经让他醉倒,比起千杯浓酒,更有迷人芬芳。
他们一起歪倒,但几乎是同时,都不由的低呼出声。“什么东西?”他微蹙着眉撩开床被,一下子被里头的东西弄个哭笑不得,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他忽然笑起来,抱紧她:“别负了这一床的东西,我们得早生贵子。”他说着,撩开那一堆堆的圆溜溜,将那旖旎的柔光,关在红帐之内。
星言被人撑着回到了洞房,满身的酒气,步履踉跄,跌跌撞撞的直接扑到了床上。金池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矜持,径直撩了盖头就帮着搀他。轻晚歉笑着一边给喜娘红包,一边说着:“都是外头子混闹,给灌个七晕八素。瞧,瞧瞧这个……”这个儿媳是当今公主,她这个做婆婆的也矮了半肩,到底是国礼大啊。
“婆婆,怎么好叫您张罗。”金池伸手扶她:“我来伺候吧。”
“真是乐晕了头,有个美娇娘等着,还给灌倒下去,真是!”轻晚瞧着她就喜欢,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公主……”
“婆婆,如今我进了墨虚家的门,长幼有序,媳妇不敢有逾。”她羞红了脸,却依旧低声说着。
“好好,乖!那,我就先去了?”她笑着拍金池的手,向着床上的星言努了努嘴。便带了一屋子的人闭了门走了。
红烛过半,夜已深沉。星言听着她细碎忙碌的脚步,心下,却是一阵阵的莫名的惘然。他醉了吗?杯杯相敬,杯杯不拒,如此一杯杯的饮进,他脚下已经浮荡。为什么,神思却还清醒?酒,原来是醉不了人了!他真的想醉,一醉方休,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是,他依旧是醒着的。他保持着深沉平稳的呼吸,感觉到她手中的巾子,微微拭上他的额头。她是当今公主,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百拥千护。但是现在,新婚佳夜,却在侍候酩酊大醉的夫君。他早看出她眼底的情意,自小便知道。她甘愿放下身段,不计较他三房四妾,只是因为,她心中的情意。那么他呢?他能给她什么?墨虚星言的正妻,如此而已吗?他娶她,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但愚蠢,而且非常卑鄙!娶了她,就是卑鄙。而现在在这里装醉,也是卑鄙!他已经娶了她了,已经娶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墨虚家的一份子了。何苦还要如此,他今日能醉,明天能醉,能日日醉么?反正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那么,以后与她相敬如宾,也该不算难事。
金池的巾子还未拿下,忽然手腕一暖,已经被他执住。他正看着她,眼底深遂如海,黑亮的有如天上的星。
他手腕略拉,已经将她拉进怀中,他的温暖,一下子将她团团的包围。她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满脸皆是红霞,烛光摇曳之下,别样的风姿。
“相,相公。”金池略抖着音唤他,盼这一声,盼了好久:“我们,还,还没饮酒呢。”她略去了交杯二字,实在有些难以出口。
“还让我喝么?那岂不是辜负了春光一刻。”他低低的说着,唇边略过一丝戏笑来,他勾过她的颈,吻上她的红唇。他怀中是温软满香,眼中是琉光摇曳,身处华屋锦帐。但是,在那一刻,他的心,却缩痛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一万重!
第一章 驭灵,制驭
一大早,星言带着金池回到东府给二老敬茶。然后,放着她们娘两个闲话,自己随着坚来到鸟房。
鸟房,其实也是一个大园子。与一般的宅园没有什么不同,池塘,假山,楼阁,亭院。但星言知道这里的不同,一进了这里,他就可以感觉得到。鲜血的味道!他站在塘边,看着柳吐新绿,塘水面上,游着几只闲适的鸭。塘心的小亭边,栽了几株桃,此时花正灿烂。一丛丛的浓粉,上面还缀着未干的清露。
坚着一身灰色的丝绒长袍,腰间有银丝带绊。略花白的发此时梳的齐整。上面系着悬金带扣。他此时眉目凝深,双唇紧抿:“昨日你喝的太有些过了。”
“爹是怕我慢怠了公主吧。”星言微微一笑,指尖轻扣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弹而入塘心,激起一层层的涟渏:“爹爹放心好了,儿子娶都娶了,不会在这时拖后腿。”娶了她,再慢怠她,不是更引得皇上不快么?卑鄙就卑鄙吧,彻底一点也好。他再不要当那形似神不似的游商了,看似精深的计谋,只求表面。便会更容易暴露。这一点,是倾绝教他的。做个温文的好丈夫,这个角色扮演起来,比游商要容易的多!要做,就做的更逼真,逼真到,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我知道你要开禁,是为了给她一条活路。不想为父亲自动手。”坚背负着手,多少年了,他们父子没有这般倾谈过了。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已经对她丧失了耐性。我明知那东西就在她的眼中,却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她掉半滴眼泪。甚至,连一丝哀伤的神情也没有。”坚轻轻的说着:“不过,既然我已经把她交给了你,无论你如何处置。我都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但若是把她交给别人,则是万万不能。”星言接口道:“爹想说的,是这句吧。”
“不错。”坚笃定的点头:“当时皇上遇刺,却丢了她。我就知道,下手的人,要的不是皇上,而是她!她在我府中已经七年多,一直隐密非常。现在把她翻出来了,可见那人定是深解缀锦之人。只是想不到,碧丹家,居然还有活的。”
“哼,人算不如天算。爹找到她时,不也没想到,七年都拿不到聚灵咒么?”星言轻牵出一丝笑意,眼中却是冷凝:“爹爹不用再说了,让它出来吧。”
“言儿,你驭我所驭,是方便些。比起你再寻新灵,的确是一条快捷之路。只是,那血骊已经与我通灵三十多年,你若要继我所驭。现在固然方便,但日后将有驭关,你得突关胜它。你禁封已经十年,为什么一定为了要保她的命,而与自己过不去?”坚看着儿子,声音有些痛楚,他不敢想的太深,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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