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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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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师傅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这个换头接魂的法子,咱们就不说这逆转阴阳的术法该不该做了,你为什么留下你儿子的身体,要去接别家孩子的头?”

田茂生说:“娃的脸可能撞上了暗礁,颜面破损严重,身上倒没什么伤口,接魂是魂气相融,头里也有魂气,自然要保留完好的部分。”

穆师傅摸了把额头,叹着气说:“老田,你这可是用你儿子的魂气去续别人家孩子的命,主魂都没了,你儿子还能活吗?”

田茂生问:“什么意思?”

穆师傅看了叶卫军一眼,说:“叶师傅对魂魄的事比我清楚,你说那床上的是谁?”

叶卫军迟疑了会儿,没明讲,只告诉田茂生人的主魂和灵识都在头部,俗称头魂,他的做法就相当于用自家儿子的魂气把别人家孩子的头魂给接上了,小田的头魂恐怕早就下了阴路。

穆师傅说:“一知半解施下的术法怎么可能中用?这孩子是靠你老田家的封尸法才能撑到今天,意识还能清楚,已经够不错的了,只要是死过的人,魂气迟早会散。”她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扫了叶卫军一眼,李安民的心就提了起来。

田茂生听说不是自家儿子的魂,考虑片刻,仍然坚持道:“既然我续了他的命,他就是我亲儿子,穆师傅,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不能让他就这么去了!请你一定要救他。”说着往地上一跪,连磕三个响头。

穆师傅没拦他,站着受了他的拜礼,说道:“散掉的魂气我收不回来,就算用我的朱砂封七窍,他也会变成行尸走肉,没有情感意识,只是变成了装着灵魂和魂气的器物,你懂我的意思吗?”

田茂生面如土色,瘫坐在地上,瞪大眼睛,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穆师傅蹲下来,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老田,你该比谁都清楚,需要用封尸术堵七窍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你走脚多年,送了那么多喜神,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他们的灵魂得到解脱吗?”

听了这话,李安民紧紧握住了叶卫军的手,胸口上像被压了块大石头,叶卫军反握住她的手,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田茂生颓然不知所措,穆师傅从符袋里掏出一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黄纸包放在枕边,说道:“这是我走脚用的魃砂,封尸的步骤都一样没差,你自己看着办吧。”

田茂生坐在地上傻掉了,穆师傅站起身,对叶卫军和李安民使了个眼色,三人就离开了,出村后,叶卫军才把黄半仙的推荐信拿出来,穆师傅接过信也没拆开看,直接揣进衣服里,请两人跟她回斜斗坪商谈。

三人靠着两条腿翻山越岭,走了大半天,又回到那条赶尸小径上,穆师傅领她们穿过一个隐秘的山洞,绕过倒棺沟直接抵达连桥山西山脚下。

在那棵秋洞树附近围聚着数十具跳尸,这些跳尸手脚俱全,皮肤青黑,身上穿着入殓时的寿衣,漫无目的地围绕树干兜悠打转,一嗅到人气,齐刷刷地转过身,眼泛红光,厉声嘶叫着,一窝蜂全朝李安民他们这边冲上来,一蹦三尺高,跳跃速度快得惊人。

叶卫军把李安民护到身后,从刀囊里抽出凿山匕首,穆师傅走到前方横臂一拦,反手撩开道袍,从符袋里抽出一叠符纸夹在指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来吧,省时间。”

话没说完,脚尖一点,人就如离弦的箭般冲入尸群里,接近跳尸时手腕轻甩,一张符纸被甩了出去,准确地贴在僵尸额头上,被贴上符的僵尸像被下了定身咒似的僵立在原地,两臂下垂,紧紧贴在身侧。

穆师傅以身形轻盈,有如飞燕穿柳般在尸群中来回穿梭,等她绕了一圈回来之后,所有跳尸已全被贴上了符纸,她在进行过这么剧烈的运动后竟然脸不红气不喘,一点儿汗也没出。

别说李安民被震到下巴砸地,就连向来镇定的叶卫军也藏不住情绪,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穆师傅给跳尸们点了个数,把手里剩下的符纸又塞回符袋里,在李安民眼前晃了晃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别发呆了,赶快走吧。”

李安民“唉、唉”了半天,看看穆师傅又看看尸群,愣愣地问:“那……不管它们了?”

穆师傅说:“斜斗坪地带阴气重,尸易化僵,无主僵尸本能畏光又渴求阳气,这太阳树的树冠能吸收天光,一到晚上,他们就会自动聚集过来,鸡鸣前回坟,眼下被符定住了,等太阳一出来,他们就能顺利上西天,会有人来回收尸体的,放心。”

穆师傅带她们沿山根朝东面走,进入一座古树林,这林里多是三五丈高的巨大阔叶树,绿色的萤火虫在树干间萦绕飞舞,给人一种误入仙境的奇幻感觉。

不知在密林里穿行多久,忽然下起了大雾,气温骤降,像是从盛夏一下子跳到了早春时节,李安民还穿着短袖衫,被逼面而来的寒气冻得直打哆嗦,叶卫军把她抓到怀里抱住。草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好似有一只大形的爬形动物从远处游动而来。

穆师傅停下脚步,屈指塞在嘴里吹了声口哨,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丝丝”声,李安民朝上望去,隐约可见四盏灯在上空摇来晃去,一对绿灯,一对红灯,光晕呈圆形,隐隐约约地被遮在浓雾之中,像悠荡的彩色鬼火。

就在李安民看得出神时,一条雪白的柱状物横在不远处,非常巨大,高度到她的眉间,乍看下还以为是一堵白色的矮墙,仔细瞧,这白物上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片,每一片都雪白无暇,散出晶莹的亮点,从鳞片的缝隙里冒出丝丝寒冷的气雾。

叶卫军轻声说:“蛇鳞,这是一条巨蟒。”

李安民咋舌道:“巨蟒?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粗壮的蟒蛇,这该叫摩天蟒吧!”

穆师傅一个纵跃,轻飘飘落在巨蟒背上,对下面招手唤道:“上来啊。”

李安民还有些害怕,磨叽着不敢走近,叶卫军倒是胆子大得很,抄起李安民几大步跨到巨蟒腹侧,在背上搭把手,也撑着跳了上去。李安民发现这蟒蛇还真不是一般巨型,他们坐在背中央,两边还空出半尺的距离,她斗胆去摸背上宽大的六角形脊鳞,触感光滑冰凉,还带着微微的弧度,随着蛇体起伏小幅度的开合。

李安民的眼睛亮了,突然觉得兴奋起来,回头看向叶卫军,发现他也在抚摸蛇鳞,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好奇表情。

穆师傅嘿嘿一笑,说“坐稳了”,仰头吹了个打弯的口哨,这条白蟒就载着他们飞快地游动了起来。

蛇身一抽,李安民差点被甩下去,赶紧抱住叶卫军,这白蟒绝对是飙车高手,不仅游得飞快,漂移还玩得很溜,蛇身左右甩动,摆幅一致,频率均匀,李安民立马就晕车了,她捂住嘴,不忍心吐在这辆超级宝马的豪华配置上。

叶卫军一手抠住蛇鳞,另一手把李安民紧勒在胸前,上身配合蛇体倾斜颠动。

“骑蛇跟骑马差不多道理,只要掌握它的结构的运动规律就能驾驭自如了。”

穆师傅笑着指点李安民,稳当当地分脚站立着,也不用手扶,脚底像在蛇背上落地扎根了似的,丝毫不受蛇身伸缩起伏的影响。

“不好意思啊,穆师傅,我没骑过马。”李安民脸色雪青,刚说完话就干呕了一声,连忙闭嘴,这骑蛇的美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体验,她要珍惜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

游没多久,雾气渐渐稀薄,李安民总算看清巨蟒的形貌,竟然是一条双头白蛇,蛇头悬荡在上空,在雾里看到的四盏灯就是巨蟒的眼睛,一只头上长了对赤艳如火的眼珠,而另一只头上的眼睛却碧绿清澈。

李安民第一次看到美的这么恐怖的巨型生物,鸡皮疙瘩顺着脸片子往下蔓延,她问穆师傅:“这是你家宠物?”

穆师傅说:“它是条灵蛇,山仙的一种,我养过一阵子,早就放生了,但交情还在,它还愿意听我的话。”

李安民默了很久才问:“穆师傅,你跟黄半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穆师傅呵呵一笑,不是很正经地说:“黄半仙?他祖上是茅山道士,专跳神捉鬼的,我呢,祖上是赶尸匠,专门做走脚赶山的体力活,不过这年头走脚的饭不好吃了,捉鬼请神也成了迷信,那道士滑溜得很,跑去当风水先生养家糊口,听说海赚一票,乐得嘴都歪了。”

李安民一听就知道穆师傅在满嘴跑火车,她瞄了叶卫军一眼,心说这帮子人有个最大的共通点,那就是扯谎不眨眼,连叶卫军都跟着学到了精髓。

出了密林之后就能看见一带青灰色的山影,连绵起伏,朝两边无限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山峰高耸入云,看不到峰头。双头白蟒将他们送到两山交叠的峡口,低头蹭着穆师傅的手撒了会儿欢,吐着信子又扭动着游回林子里。

山隙后是一片开阔的峡谷,谷里空气清晰,遍地芳草,没有过于高大的植株,皎洁的月光把周围的环境映照得透亮,眼前景物似乎都被染上一层白霜。叶卫军关掉手电筒,拉着怔怔出神的李安民紧跟在穆师傅身后。

李安民像农村人进城似的东张西望,问说:“这里就是斜斗坪?好像没什么人啊……”

叶卫军说:“这儿的方位跟黄半仙给的路线不符,古树林所在位置应该是连桥山的东山。”

穆师傅说:“用了些障眼法,平常人过路只能看到山影,过不来。”

谷里生活着许多动物,就李安民看到的有蛤蟆、兔子和小鹿,这些动物都不避人,还会特意绕上前来的探头探脑,似乎对外来客充满了兴趣。

竹林里有一座十三层的塔寺,八角塔檐,外墙涂成白色,塔身高大,整体呈下宽上窄的梭形,台基高五米,顶部屋脊上铸有八座力士,顶部的塔刹则是莲花铁座,气势雄浑壮阔,李安民站在台基下张大嘴巴朝上望,完全被震慑住了,感觉自己比蚂蚁还渺小。

两个穿青袍的和尚正在塔门前扫地,见到有人来都竖掌行礼。塔底层是个殿堂,堂里立着五尊佛象,最大的一尊卧佛象盘踞在西面的高台上,台前横放长供桌,桌上香火供品一应俱全。其他四尊佛像各据殿堂一角,两尊金闪闪的慈佛法象,两尊黑黢黢的怒佛金刚象,墙壁上有许多内嵌的窟洞,每个窟洞里都摆放一座灵牌。

最奇特的是,这殿堂虽然供的是佛象,顶部却有道家太极八卦的图形,仔细看,八卦边缘还围绕着众多道家神仙的彩雕。

穆师傅带着两人敬献香火,把五尊佛象都介绍了一下,卧佛是迦蓝天尊,金闪闪的是普世如来和药师如来,黑黝黝的是箕廉星君和武帝天师。

李安民一听就怪了,看向叶卫军:“如来是佛教的吧,星君和天师是咱们道教的官职吧,怎么都混在一起了?”

叶卫军说:“佛道合一的寺院也有,贺兰山的寿佛寺、巢湖的中庙寺都是佛道双修,据说迦蓝天尊就是受劫后得到迦蓝佛灵骨重生为佛的道教神仙。”

穆师傅拿出三个草蒲团丢在地上请他们坐,说:“这寺塔原来是天尊寺的积香坛,天尊寺就跟叶师傅说的那些寺庙一样,是座佛道融合的寺院,现在搬别处去了,只留了个寺塔下来,我家世代在庙里修业,算个俗家弟子的形式。”

叶卫军问:“这寺塔就你一人照看?”

穆师傅笑着说:“弟子跑得差不多了,能留下来的都是铁打铜铸的老班底,我就是代职打杂的,不能让香火断了。”

李安民对穆师傅的话不敢全信,有人扯谎扯习惯了,连吹牛都不用打草稿的。不过穆师傅虽然说话信口开河,办事却很牢靠,人也爽快,没拿架子,一口就答应为叶卫军封魂。

李安民问她要什么报酬时,她小人家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拜个师父吧,一百年后到这山里来替我打杂看大院。”

李安民愣了愣,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一百年后?那我的骨头都能敲鼓了。”

穆师傅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立马就打对折:“一百年太长了?那就五十年吧,五十年后记得过来领山里户口。”

李安民没当她的话是真,自己却诚心实意地应允了:“好啊,其实要不了五十年,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就没什么牵挂了,这谷里环境好又清净,我就跟卫军哥搬进来住,等我死了就埋在山里,到时候麻烦穆师傅替我拴个魂,让我做个长生鬼一直陪在卫军哥身边。”

穆师傅看了叶卫军一眼,笑着说:“人死都要去投胎的,叶师傅总有一天也要进轮回,你想跟他在一起,不如去烧香求月老,让他老人家把你俩手上的姻缘线多牵个十条八条。”

李安民也看了叶卫军一眼,叶卫军正注视着她,眼神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安民竖起小指放在眼前,皱起了眉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可靠,我也不稀罕什么投胎转世,连记忆感情都转没了,当个精明鬼比做个糊涂人要强,说起来那些在阴司当差的不都是鬼吗?”

叶卫军拍打她的后脑:“当差的都有公职,等阴禄到期,一样要投生,阎王爷还有任期呢。”

就在他说这话时,山窟里有一座黑色灵牌闪出了微光,李安民抬头看上去,就见牌面上写有“阎罗平等功德”,竟然是阎王爷的神牌,李安民拉了拉叶卫军,对他“嘘”了一声,意思是别说了,隔牌有耳,阎王老爷在听着呢。

穆师傅的视线在叶卫军和李安民脸上来回扫视,笑着说:“阎王爷和殿上高官都是有神籍的,期满要去受劫,劫难完了还得归位,就算不回地府也还有别的差事要做,都说人间劫是地狱劫的最后一道,也有人受着就不愿出来了。”

这夜没多谈,叶卫军和李安民被安排在僧舍里住下,过了半个月吃斋刮肠子的清修生活,养足精神后,穆师傅把两人领到一座山洞里,山洞底部很宽敞,与寺塔底层的结构很像,地面上布满阴刻的法阵,还有许多看不懂的咒文。

法阵中央矗立一座巨大的冰晶柱,上接洞顶下连地穴,柱身被四条黑黝结实的铁链捆住,一根锁链竟然比胳膊还粗,铁链各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出去,分别被法阵的四个阵位上。

穆师傅说斜斗坪之所以被称为“尸王谷”,正因为这儿被传为“尸王”的封地,她说话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冰柱,李安民顺着她的眼光朝上望,发现柱子里竟然有道模糊的人影,被冰晶体折射出来的光芒遮住,再加上离地太远,根本就看不清形貌。

穆师傅让叶卫军躺在冰晶柱下的一个圆形法阵里,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洞顶上的须弥座宝轮与地狱六道的壁画,每一幅场景都描绘得逼真生动。

穆师傅选择了与地狱六道壁画相对应的一个法阵,对李安民说:“如今支撑着叶师傅躯体的是历代百隶的魂气,不是普通的死灵,罡气太烈,就算被我用封魂术封住七窍,至多再撑两年,那些魂气就会爆体冲出来,到时候他的灵魂会被撕裂,落得一丝不剩。”

李安民说:“黄半仙叫我们来找你,说你会给我们指条明路。”

穆师傅笑道:“不是一条,是两条,先说保险的——我可以给叶师傅做个功德圆满的超度,让他尽快解脱。”

李安民压根没考虑,也没费心征求叶卫军的意见,摇头说:“不要这条,这不是解脱,不要!”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叶卫军拍拍李安民的肩膀,顺着她的话说:“不需要。”

穆师傅撇嘴笑了下:“另一条路不好走,想要使叶师傅的躯壳能承纳百隶的魂气,就必须让它变成像百神谱那样的附灵媒介。”

李安民随身携带的傩神面具就是百神谱的一种不完全形式,百神谱是通灵的巫器,能招出驱避鬼疫的斗铜子。

斗铜子原本是种噬魂的凶兽,古巫方相把它的灵魂分封在一百三十三名仆隶体内,也就是通常说的百隶,祭祀时需要让百隶附灵在巫器上,聚合魂气显化出斗铜子的兽形,依靠百隶的灵魂来压制它的凶性以供傩巫驱役。

用血肉之躯制造百神谱最容易发生的意外状况就是媒介的灵魂被斗铜子反噬,从而变成一头人形凶兽,能否压制斗铜子的凶气,除了要靠媒介的自身素质,还得看制造媒介的傩巫行不行。

穆师傅对李安民说:“我听道士提过,说你祖上是担任百隶的振女,能使百隶显像的祭师,那地位至少不会在狂夫之下,再加上你跟叶师傅渊源不浅,由你亲手来做成功率高些。”

听了她这番话,李安民不免想起雕刻皮影的鲈鱼掌柜和雕偶的管师傅,鲈鱼掌柜曾说过,方士的媒介必须要亲手制作才能发挥应有的效果,想来这点在巫术上也是相通的。李安民义不容辞,也不打算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穆师傅把操作过程和注意事项告诉两人,留下符袋就离开了洞窟,说是三天之后再来验收成果。

叶卫军盘腿坐在法阵中央,把符袋摊开,从里面取出装魃砂的盒子和针线包,对李安民说:“来,手给我。”

李安民乖乖地伸过去,叶卫军用针在她的十个指头上各刺一针,依次把血挤在小盒子,拿出一支符笔递过去:“把砂调匀,润笔描阵。”

李安民依言照做,一边不解地问道:“我的血那么管用吗?怎么开阵都要我献血啊?”

“血液可以导引魂气,你的血也不是什么场合都适用,关键是为了让百隶显像,你曾经招出斗铜子驱避了兽灵,我想……你的血气多少能克住它的凶气。”

李安民调好魃砂后,趴在地上,从外至内把法阵的刻纹涂成红色,描画完法阵之后,在阵外贴一圈符,接着要封魂,叶卫军仰面躺倒,让李安民用魃砂点住他的七窍。

“自古以来,风险最大但效果最好的附灵法就是埋符,小妹,用魃砂给百神谱封面,裹上封魂符,符袋里有个皮囊,把它拿出来。”

李安民一一照做,打开皮囊一看,里面竟然是套缝尸工具,刀口锋利、刃面雪白,像白晶石打造成的,还散出丝丝寒气。

叶卫军拿起一把单刃刀细看,用手指在刃面上来回擦拭,说道:“这应该是用谷外那条双头巨蟒的鳞片磨制出来的,小妹,你就用这刀打开我左边的胸腔,把百神谱埋进心脏里。”

虽然李安民早就听穆师傅提过了,但听归听,真实施起来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卫军哥,我是上过人体解剖课,但那是艺用人体解剖的讲座,从来没上过手术台,也就在上小学时解剖过鲫鱼和青蛙,呃,解剖完它们就挂了。”

“傻瓜,就算你把我的心脏掏出来也没事,当成解剖尸体就行。”叶卫军笑着安慰李安民,拉住她的手放在领口上,缓缓吐气,说:“来,我教你,先把纽扣解开。”

李安民跪在叶卫军身侧,解开扣子,脱去上衣,叶卫军指压胸口,用手丈量,找到点头按住,对李安民说:“从这里开始,往下竖切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就用那把单刃刀。”

“不用戴手套吗?还没消毒……”

“不需要,这不是手术,别紧张,我不是教你切过猪肉吗?”

“那能一样!?”李安民龇毛了,盯着叶卫军起伏的胸大肌猛瞧了会儿,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临床解剖教程里的内容。

她用刀从叶卫军的手指下方切开一个小孔,抬起左手,把两指插进去,由于没戴手套,手指能清楚地感觉出肉壁的黏湿,冰凉凉的,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叶卫军低低呻吟了一声,李安民马上问:“疼吗?我看教程说这样能避免割伤脏器。”

“还好……你别顾忌我,继续。”叶卫军面色发白,额上渗出细汗。

李安民点点头,从两指之间把胸壁切开,先切一道三寸长的竖口,没有血流出来,刀口的血液像被凝结了般,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冰晶状的保护膜。

李安民稍感安心,照着叶卫军的指导再在竖口上方横切一刀,形成“T”字型,将胸肌和胸壁一并剥离,叶卫军用自己的手当扩张器,把两根肋骨撑开,李安民换用剪子剪开心包,选择左心房,在左右静脉的入口之间作直线切割,剖开之后,把傩神面具埋入瓣膜内,再一层一层地将剖口缝合好。

这就等同于给叶卫军做了个开胸手术,神奇的是一滴血也没渗出来,血液像凝固了似的紧紧吸附在皮肉上,就连掏进体内的手也只粘了些半透明状的红色晶体。

“卫军哥,还能吃得消吗?”李安民把刀剪插回皮囊里,就拿脱下来的衬衫轻轻擦拭叶卫军身上汗水。

“没事。”叶卫军轻轻吸了口气,撑起上身半坐起来,李安民连忙扶住他。

就在这时,一团金红色的光芒从叶卫军的胸前浮出,落在地上形成一簇火苗,转瞬朝四周蔓延开来,火舌流窜,眨眼间就把法阵内部变成一片火海,火焰没有热度,似乎只是一种固有的形态。

叶卫军的皮肤上突然浮现出许多诡怪的面孔,或哭或笑、变幻莫测,剖口的裂缝中不断溢出点点金光。他的身体剧烈痉挛,两眼暴睁,瞳孔里红光闪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跟在地底的情况非常相似。

地面上的法阵散出刺眼的白光,光芒自地面朝上不断延伸,直至与洞顶的壁画相连,形成一道光柱,将叶卫军和李安民笼罩其中。

一头马身鸟头的怪物从火焰下腾起,这就是斗铜子,李安民还能记得这头怪兽的模样,她紧紧抱住叶卫军,斗铜子正用那双赤红的双眼凶狠地瞪过来,李安民皱起眉头,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斗铜子扬起前蹄人立而起,昂头长声啼鸣,募然化作一道青光直射入叶卫军的身体里,在光芒隐没的同时,火焰也随之熄灭,叶卫军的身体却散射出青光,向来冰凉的皮肤变得灼烫。

他挣开李安民的手,反身把她压倒,这一扑的动作非常粗暴,李安民没来得及防备,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眼前一黑,立即就晕了过去,合上眼之前,她依稀看到叶卫军眼泛红光,把头凑到近前,张大了嘴……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希望各位能留个爪印T T

大结局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湖面上,将湖水染成一片金黄色,盛放的荷花随波逐流,小小竹排荡漾在波光花色之间,竹排上躺着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人,朦胧的暖光将她苍老的面容映照得格外祥和,在老人的身侧坐着一名青年男子,青年握住老人斑驳起皱的手,柔声说道:“看,荷花开了……”

老人的眼角闪出泪光,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气声:“开了,满湖都是,红的……粉的……真的开了……”

男人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看到了吗?这就是家乡的荷花,我们到家了。”

老人缓慢地转动眼珠,嘴角微扬,视线定定地直视正前方,张了张嘴,声音几乎听不见了,看那嘴形,像是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嘴巴动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嗯”了一声。

老人带着笑阖上眼眸,眼角的泪珠滑落下来,手也无力地垂在竹排上,她的身体泛出白光,面貌身形逐渐模糊,最后化成无数光点散在空中,恍如下雪般,悠悠荡荡地飘落,消融在水波里。

直到所有的光点都消失,男人才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岸边,喊道:“行了,小妹,可以收排了。”

话音刚落,树丛里钻出来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雨衣雨裤,蹬蹬蹬地跑到湖边拉绳子,边拽边问:“卫军哥,荷花不回收吗?市价挺高的啊!”

叶卫军没等竹排靠边就跨跳上岸,在李安民的脑袋上扫了一下,说:“买回来再贵,卖出去就不值钱了。”

李安民“噢”了一声,搔搔脑袋,问道:“老奶奶怎么样了?”

叶卫军说:“遗愿实现,心满意足地下阴路去了。”

李安民屈起手指擦眼角:“卫军哥,你演戏太糟糕了,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讲啊,我真怕那奶奶发现你不是他的老情人,一个伤心失望就自暴自弃,决定在阳间无止尽地徘徊下去。”

这桩小生意又是替黄半仙代办的,自打叶卫军和李安民从湘西回来后,基本上就成了黄半仙的御用打工仔,专门接白伏镇周边的零头生意,这回的生意是超度老太亡灵,老太太去世后灵魂不肯归西,总要在家里折腾出点动静来。

叶卫军从她家人口中得知——老太以前去望乡湖玩的时候有段露水情缘,让她惦记了大半辈子,临终前嘴里都念叨着要再去一趟望乡湖,家里人也想替她实现遗愿,可惜望乡湖早就被填平了。

李安民灵光一现,想出个馊主意,找到附近一个荒废的小湖,到花店买一把荷花洒在湖面上,叫叶卫军装扮成老太的旧情人在竹排上招灵,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

叶卫军狠狠敲了李安民一顿,板着脸说:“以后这种事别叫我做,你说你在旁边看着,我能说出什么好听话来?”

李安民捂着被敲疼的地方,气哼哼回了句嘴:“那要是我不看着,你就能讲出来了吗?”

“你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叛逆期到了吗?好,我来帮你磨磨牙。”

“你还要磨牙?上次我给你咬得全身都是牙印,疼死了。”

在斜斗坪的洞窟里,叶卫军受斗铜子的凶气影响,抱着李安民当玉米棒,从颈子啃到脚,叶卫军还算有理智,极力压抑血腥的欲望,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把怀里的弱小生物生吞活剥,只象征性的在柔软的皮肤上留下一圈圈牙印,没咬太重,后来为了转移注意力,还干了点别的事。

一想起那点别的事,李安民就不由自主地着起慌来,高低起落的情绪在短期内没法平稳,干脆就转身逃跑。叶卫军不让她如愿,长手一捞,把人抓进怀里,俯□,用舌头替她做口腔按摩。

生意了结后,两人收拾行装回到了白伏镇,叶卫军还继续做他的店老板,李安民还是在中介店里当兼职接待员,不仅要接待人客,还要接待鬼客。

据黄半仙说白伏镇共有三处连接阴阳的交界口。

一处是小百花巷的寿衣街,属于城隍辖区,城隍爷搬走之后,那儿就成了三不管地带,黄半仙买下接丧婆的寿衣店让张良去照看,不过张良可不卖死人用品,他二爷在寿衣街上开了家“人鬼博彩”的赌博游戏厅,专门赚赌鬼的钱和运势,观花婆就暂时留在他那儿帮忙做夜间生意。

第二处是阴司设的无常道,就在接丧婆寿衣店后门,不过这条路目前无法通行,由于五灵祭的原因,镇下的阴司鬼差被迫迁离,官道自然也跟着关闭了。

最后一处就在福百顺中介店后的荒地上,这家店本是黄半仙建在阴阳交会处的法堂,专门为迷失方向的游魂张灯引路。

在白伏镇的阴司成形后,大多灵魂都会被勾进无常道里,阴府自成一套“人不涉鬼事,鬼不涉人事”的阴阳法规,黄半仙那一拨子奇诡人士与阴曹地府井水不犯河水,既然阴司要揽下勾魂送鬼的差事,黄半仙还乐得清闲,于是那间法堂变得可有可无,他就改成店面,交给叶卫军经营。

可是在李安民的血解开了祭阵之后,情况就变了——下一轮祭祀周期开始之前,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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