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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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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筒抬脚踢笼门,龇牙咧嘴地说:“跟她讲道理没用,我说过,这女人彻底疯了。”

叶卫军问:“如果能联系到叶兵你会罢手?你不就是想证实他还没死吗?”

宋玉玲摇头,仰起下巴,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向他,说:“错,我不需要任何验证,他的死是事实,就算你叶师傅跟他不是同一个人,即便你跟李小姐只是兄妹,你们身上也都流着跟叶兵同样的血液,更何况……”她低低地笑出声,挑起眼梢问道:“你真的不是叶兵?我不这么认为,用不着等上五年、十年,只要检验细胞活性就能测算出你的真实年龄。”

叶卫军对她的话只能一笑了之,李安民不免好奇:“就算测出来是同一个人又怎么样?你觉得这项发现能去拿诺贝尔奖吗?”

宋玉玲不屑轻笑,站起来拍拍起皱的裤子,对她说:“如果能切实证明叶兵和叶卫军是同一个人,我相信严先生会同意我在你身上取点必备材料,在此之前,你就乖乖呆在这儿照顾你叶师傅吧,吃穿用度不会少你们的。”

她出去以后,李安民呆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炮筒吐了口唾沫,低骂:“这女人八成是从二院跑出来的,绝对有毛病!”

如果宋玉玲真是精神病也就罢了,怕就怕她精神没问题,李安民靠在笼子上,偏头看向叶卫军身上的脓疮,想问他疼不疼,冷不冷,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有种莫名的畏怯,叶卫军似乎也留意到她的回避情绪,不会主动找她说话,只跟炮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侃,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仓库的灯一夜开到天亮,叶卫军和炮筒的双手长时间高过头顶,胳膊被吊得泛白,李安民每隔半个小时就替他们按摩一次,整晚没合眼,真熬到这个地步反倒不想睡了。三个守夜的二混子倒舒服,躺在木箱拼成的床板上呼呼大睡,老海早晨进来巡视时才把他们踹醒。

大概十点左右,阴霾的天空逐渐转晴,炮筒说自己有关节炎,提出要到外头晒太阳,叶卫军也跟着附议,宋玉玲不同意,李安民憋了一肚子怨气,当场就爆发了:“就是养白老鼠,还得给它们自由活动的空间,两大男人,给吊在笼子里坐了一晚上,现在只不过想晒个太阳,这要求不过分吧!”

严怀德站在旁边,难得帮腔:“这地方湿气大,出去晒晒对伤口有好处。”

宋玉玲考虑了一会儿,叫人连着笼子一起抬到旷地上,炮筒长舒了一口气,投给李安民一个感激的眼神,叶卫军靠在铁栏上仰望天空,脸面对着太阳,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李安民就搬张凳子坐旁边发呆,人一旦缺觉就会变得五感迟钝,再被大太阳一晒,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脑汁也全给蒸发掉了,这时拿树枝子戳她,她都懒得动。

中午吃饭时,一辆殡葬车驶到院墙外,老海叫人围在车旁警戒,先把司机师傅带进院里,宋玉玲亲热地唤他“老马”,应该是熟人。

马师傅摘下帽子扇风,看到院子里摆了两个装活人的笼子,他一点惊讶也没有,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工作册递给宋玉玲,说:“你对个单,是现在抬还是等你们吃完饭再抬?”

宋玉玲说马上就抬,叫老海去帮忙,马师傅说他带了个小弟来,不劳他们动手。李安民还在想是什么贵重物品,抬进来一看,是个大家伙,两米来长,纸箱上包着防震泡膜,看着挺沉,两人抬显得很吃力,马师傅还一边走动还一边吆喝发力,另一名高瘦青年埋头干活,始终没吭声,经过铁笼时转头和叶卫军对了个眼。

等宋玉玲跟在他们后面进入仓库之后,叶卫军马上就说要去上厕所,中午有固定的排便时间,老海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就解开吊绳和拴脚的绳子,叫兄弟们端枪瞄准,这才打开笼子放人。

叶卫军在老海和另一个胖子的押送下往芦苇滩上走去,他走得很慢,突然,从仓库里传出一声枪响,叶卫军像得到讯号一样,猛然发力挣断绳子,斜踢一脚,正中老海的手腕,趁他五指松动时在瞬间缴下枪械,抬脚狠踹膝盖,老海痛嚎一声,噗咚跪在地上,叶卫军脚没落地,顺势扫上他的下巴,登时把他两颗牙给踢了出来。

胖子回过神,端枪要扣扳机,被叶卫军一枪托砸在肩膀上,手一偏,子弹打在泥地里,叶卫军竖起枪,枪口对在他的大腿上,在同一个部位连开两枪,把枪口插进烂泥里,扶住枪托,一脚就把枪给踩断。

胖子被叶卫军抢了枪,抱着腿在泥地里翻滚哀嚎,老海趴在地上把午饭吐了个精光,对着院里的兄弟们大喊:“看好人!”

两把枪对准炮筒,一把枪对准李安民,严怀德站在李安民身后也成了靶子,老海对叶卫军大吼:“枪扔了,不然把他们都毙了!”

叶卫军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老海捂着肚子站起来,吐出满嘴血沫,脸皮抽动了两下,恶狠狠地说:“别耍花样,你要是敢乱动一下,老子立马叫人开枪。”

他缓缓走向叶卫军,不敢靠太近,隔了一段距离叫他把枪抛过来,叶卫军不动,也不丢枪,就跟老海这么面对面的僵持着,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老海见他不肯撒手,额角青筋暴起,怒喝道:“给我朝笼子里开枪,先废条腿!”

“谁敢开枪,我先宰了这女人。”

森冷的声音从仓库里传了出来,嗓门不大,但是有力清晰,李安民转头看过去,就见刚才那个搬纸箱的青年走到院子里,他把宋玉玲勒在身前,拿把手枪抵住她的太阳穴。

司机老马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跑出来,对宋玉玲说:“宋姐,不关我的事啊,是这小子半路劫车,他手里有枪,又说叫了兄弟去接我儿子,我实在不敢冒这个险,而且我老板也交代说不能再给你供货了。”

宋玉玲狠狠闭上眼睛,沉声说:“好,我们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你家的路我也认得,出去后嘴巴闭紧点,滚吧。”

老马像得了特赦令,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搬运工没管他,抬了抬下巴,枪口顺着宋玉玲的脸颊滑到下颌,用力抵住,对她说:“叫你的小狗腿散开,把枪扔远。”

宋玉玲笑着说:“谁都不许动,枪口对好,联系我们的人,叫他们不用客气了,好好招呼小谢的姐姐。”

端枪指着李安民的瘪三单臂夹枪,另一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放耳边接听,那头一说话 ,他脸就白了,转头对宋玉玲汇报:“宋姐,接电话的叫我们去收尸,兄弟们被剿了。”

搬运工冷笑了一声,对宋玉玲说:“今天应该给你带份晨报,运泥浆卡车翻下高架桥,砸毁一辆银灰色凯美瑞轿车,车牌号的尾数是745。”

宋玉玲眼光微闪,向来泰然自若的表情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搬运工紧接着又说:“所幸……轿车司机与乘客因追尾事故被另一名车主叫下车,没有发生人员伤亡,司机是二十八岁的男性,乘客是十四岁的少女,这是一起偶然的突发事故,类似的事故,也许以后还会再发生第二起、第三起,你懂我的意思。”

宋玉玲面不改色地问他:“你是谁?”

叶兵08

“我?”搬运工咧嘴邪笑,轻声告诉她:“我叫张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大可以满世界去找我的家人,我保证他们都死绝了。”

宋玉玲深深吸了口气,对老海等人下令:“丢枪,放人。”

叶卫军走过去缴下三杆枪,把炮筒放出来,对李安民伸出手:“小妹,到我这儿来。”

严怀德以霸道的姿态搂住李安民,冷声说:“你走,她留下,我会替她办转学,以后不会让你们再见面。”

李安民本来还稀里糊涂的,听到这话一下子警醒过来,倏地转头瞪向他,“你说什么?我不转学!你别乱作主张!”

严怀德淡淡地说:“他跟你有血缘关系,住在一起,迟早会出事。”

李安民心说你妹的,已经出事了,心理防线早被感情的大炮轰炸得片砖不留,别说重建城墙,连防护栏都搭不起来,这会儿再来马后炮,早不知道干啥去的,太迟啦,覆水难收了!

叶卫军的手仍然悬在半空中,眼神直直地望着李安民,低沉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小妹,过来,到我身边来。”

李安民心头一热,脚步不受控制地就要迈出去,严怀德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张良勒住宋玉玲的脖子走过来,大摇大摆地穿过流氓团伙,径直走到严怀德面前,低下头,斜眼瞟向他,扯出一个坏笑:“我的兄弟在杨家屯子外收拾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从今往后,你爸妈和家人的安全就由我们负责了。”

严怀德一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问:“你想干什么?”

别说是他,就连李安民也给吓住了,这个叫张良的男人,不仅跟土匪头子同名同姓,连行为模式也像个强盗,而且这种斜眼瞟人的神态和感觉很熟悉,让她不寒而栗。

张良阴笑着说:“先让你女儿过来,照叶哥的意思,走到他身边,快!”

严怀德冷着脸,站在原地杵了半天才放开李安民,往后退开,李安民忐忑不安地走到叶卫军身边,被他用力搂进怀里。

张良说:“女儿长大也该独立了,你最好别干涉她的事,否则,哼哼……我不像炮筒跟叶哥那么好说话,你爸妈年纪也大了,让他们知道你在做什么生意,或者知道你女儿其实不是你的种,那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明白。”

严怀德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李安民的脸也是青白交错,虽然她一颗红心向叶哥,但给张良这么一搅合,反倒有种被逼着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了。

叶卫军轻咳了一声,对张良道:“阿良,走人吧,别跟他们多说。”顺带拍拍李安民的肩膀,有安抚的意思。

张良说不行,看了看炮筒身上的伤,利眼扫向周围的地痞流氓,狠狠地问:“是谁砍了我兄弟?站出来。”

老海捂着肚子走上前,说:“我砍的,咋样?”

张良笑:“不怎么样,你用哪只手砍的,我就要你哪只手,不然这女人……”话没说完就捏住宋玉玲的手腕轻轻一扭,发出“嘎啦”一声,是骨骼脱节的脆响。

宋玉玲很争气,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但是眉头紧皱,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一看就是在极力忍受痛楚。

老海对宋玉玲忠心耿耿,见不得她受苦,立即就从小弟手上抢过砍刀,胳膊朝前伸,抬起刀来就要往手腕上抹,旁边的人连忙拉住他。叶卫军沉下脸,对张良说:“你够了,别又犯老毛病,刚见面,你给我省点心!”

张良歪头耸肩,咧嘴吐了个舌头,抓起宋玉玲脱臼的手腕上下摆动,笑着说:“既然叶哥开口求情,那就算了。”

宋玉玲疼得脸部肌肉抽搐不止,她紧咬下唇,牙齿深陷在肉里,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淌,李安民震惊得不能自已,她不是同情宋玉玲,只是不敢相信叶卫军的朋友会用这么残酷阴狠的手段来达到目的,而叶卫军和炮筒两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张良向严怀德要来农用车的钥匙,叫炮筒把车开进来,拿条麻绳把宋玉玲捆成粽子,捏碎眼镜,扯了块布蒙住她的眼睛,单手把人扛在肩上翻上后车厢,叶卫军也把李安民抱了上去。

老海气急败坏地大叫:“你要带她去哪儿?”

张良把宋玉玲丢在车板上,用枪指着她的脸,对底下一群人说:“你们谁敢跟过来,我就一枪崩了她,三个小时之后再找人,我有个小弟在你们中间打埋伏,一直都在,如果你们提前一分钟走出这个院子,他就会通知我,到时候别找人了,直接拿棺材来抬吧。”

这话说出来,底下哗然一片,都在猜测谁是卧底的小弟,张良哈哈一笑,坐在车板上,叫炮筒开车,炮筒吆喝了声:“嗨哟!抓紧咯!”,猛踩油门,转动方向盘,车轮碾压了几辆摩托车之后冲破矮墙,朝与厂房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宋玉玲侧身躺在车板上,右手腕肿起一大块,车子颠簸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晃动,脱臼的部位免不了会被碰擦到,为了忍痛,她把下唇咬得鲜血淋漓,李安民看了有些不忍心,跪在她身后扶稳。

张良啧了一声,讽刺她:“烂好人,你知道我刚才搬的是什么东西?手术台的部件,这疯女人拿你们当解剖用的动物,给她这点颜色还是小意思了,要我来做,前面深沟就是个挺不错的抛尸点,她不是号称孤家寡人一个么?就是死了也没人会认真找,剁碎了扔沟里,方便。”

李安民不说话,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外貌,这人的年纪应该介于炮筒和叶卫军之间,体格精瘦,五官清秀,是三人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但是他的表情阴沉,眉眼间透出一股狠戾的气质,看人时习惯性地低下头,由下而上地斜眼瞥视,感觉很挑衅,而且言行粗鲁,跟斯文的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说“剁碎了扔沟里”的时候,虽然用的是玩笑语气,但眼神里射出凶光,杀人抛尸,他能做得出来!李安民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人让她想到了卖馄饨的徐师傅。

当年的徐师傅被枪决在盘山路上,山路塌陷,人掉下万丈悬崖。

当年的土匪头子也在同一个地方被枪决,尸体坠落山崖。

徐师傅说他是一个身体里有两条灵魂。

讨债公司的老板张立说——那个掉下山崖的土匪头名叫张良。

李安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可怕的构想,那个张良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张良,可是叶卫军和炮筒对他的态度却像对待老朋友,似乎认识了很久……

叶卫军靠在护栏上,伸直双腿,吃力地脱下背心,脓血和布料粘在一起,一撕就带下一层皮,他丝丝吸了口气,笑着对张良说:“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老样子,手枪是从哪儿搞到的?”

张良晃了晃枪,拍腿笑道:“改装的,仿真枪,火药子弹,打出来声音跟真枪很像,你听。”他对着斜上方开了一枪,发出“砰”的声响,接着说:“火力不强,不过靠近了能打死人。”

炮筒扯着嗓子问:“良哥,你真的把苗姐那边搞定了吧?”

张良笑骂:“臭小子,我做事你还不放心,搞不定我敢过来么我。”

李安民害怕张良,不敢跟他说话,但是张良说找了兄弟在杨家屯子驻扎,她很担心爷爷奶奶受牵连,实在忍不住了,低声下气地请求他:“你别对我家人出手。”

叶卫军被太阳晒得浑身瘫软,看了李安民一眼,又把眼光调开,懒洋洋地说:“你放心,他不敢,放狠话是为了吓唬姓严的,不然你今天走不掉。”

宋玉玲冷笑着问:“姓张的,你什么来头?我查过叶卫军和小谢,他们背后没人,不会有这么大能耐。”

张良用枪管拍拍她的脸,说:“你也可以去查我张良的家底,查完之后记得给你女儿上柱香。”

宋玉玲抿起嘴,半边脸抽动了两下,炮筒回头说:“我查过这女人,上无老下无小,男人拎着裤子跟在她屁股后头跑,所以她敢嚣张,还真没查出她有女儿。”

张良笑道:“你不擅长侦察敌情,能给你查到,我的饭不就白吃了。”

叶兵09

“无所谓,我本来对这女人就没兴趣,只要苗姐没事,我什么都好。”炮筒按响喇叭,往后一靠,双手竟然放开了方向盘,任车子在颠簸起伏的黄土路上乱飚,他好像开心得很,扯开嗓子唱歌,走调走到泰山顶上去了,张良也敲着枪管跟他一起唱,声音很好听,有点情歌圣手的味道,叶卫军闭眼躺在车板上聆听,嘴角泛笑。李安民抓住车厢边缘,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炮筒开车她见识过,跟亡命大逃杀有的一拼。

根据这类电视剧的尿性来看,得意忘形的后果就是乐极生悲,果然,没飚多久,后车轮杠上硬石块,咯噔一弹,整个车身撅起屁股,像是要被掀翻了似的,炮筒连忙握住方向盘打了个旋,李安民没抓稳,被惯性带着朝侧边摔出去,叶卫军迅速挪了个位置,用身体把她接住,对炮筒低吼:“你小子别玩了,好好开。”

炮筒挠着后脑回头打了个招呼:“小妹,不好意思。”说着放缓速度,不敢再放肆。

李安民刚才那一倒,正好撞在叶卫军肩部的创面上,沾了满脸的血水,她连忙坐直,不敢看上去,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叶卫军捞过一旁的背心替她擦脸,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你怕我?”

李安民是在害怕,很多种恐惧感糅合在一起,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是在怕人?还是在怕事?

张良转着枪说:“我说叶哥,你就不该来,我一个人能搞定,何苦多跑这趟。”

叶卫军笑笑,没说话,也不放开李安民,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李安民不敢动,鼻子里全是消毒药水和皮肉腐烂混合出来的异味,两条遍布创伤的胳膊就横在眼下,勒紧她的胸口,把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马上要去哪里?”李安民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

叶卫军随即放松手劲,说:“有条下山的近路,就在前面。”

李安民又问:“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叶卫军凑近她耳边低语:“我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附近还有村子,现在,只剩下芦苇滩了。”

李安民沉默不语,看着蜷缩在脚边的宋玉玲,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张良把宋玉玲丢在黄土路上,车子七拐八绕,开到一个地裂造成的深沟前,整条裂缝的开口不过百米来长,内部呈斜角往下延伸,陡坡上有攀援过的痕迹,附近杂草丛生,周围长有稀疏的灌木丛。

炮筒打头阵钻进地缝里,叶卫军把李安民绑在背上,紧跟在他身后,由张良垫底,顺着坡道一路往下滑,降到十米左右的深度,泥土层逐渐变为凸凹不平的石壁,坡度变陡,三人利用裂缝、洞穴和突起的石块为把手和脚垫,熟练地往下纵跃。

李安民紧闭双眼趴在叶卫军的背上,能感到身体的起伏波动很有规律,他的呼吸也始终保持在一定的频率上,丝毫没有紊乱。

没多久,眼前一暗,脚底有了支撑感,李安民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一个洞穴里,洞口就开在斜上方,洞内整体呈灰黄色,地面上全是深一滩浅一滩的水洼,一条条细流顺着洞壁上的岩势流淌汇聚到水洼里。

叶卫军解开绳子放李安民落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洞内阴冷潮湿,随处可见虫鼠的残骸,李安民打了个寒噤,问:“我们要从这个洞里走出去?”

叶卫军点头,说:“这条路和山下的地道相接,是直线距离,不远,半天应该能出去。”

李安民抬头看他,刚想说话,却发现他下颌上的创面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往脸部蔓延,破损边缘的皮肤像被烧焦一样萎缩打蔫。

李安民低叫一声,挣开他的手,捂住嘴巴,另一手指上去:“你……你的脸,怎么回事?”

叶卫军微微一愣,抬手摸上面颊,正好按在破皮的地方,他把沾上脓血的指尖凑近眼前看了看,随手擦在裤子上,对李安民伸出手,说:“这里湿气太大,出去就好了,快过来,地上滑。”

李安民摇摇头,把手背在身后,吸了口气,对他说:“这不是湿气大,也不是体质的问题,其实以前我就注意到了,那时我没当回事,因为相信你。”

叶卫军收回手,缓缓朝她走近,偏头问:“那你现在就不能继续相信我了吗?”

李安民扶着石壁往后退,边退边说:“我不知道该信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创伤面已经吞噬了叶卫军的半张脸,还在持续朝别的部位扩散,脓水顺着面颊流到下巴上滴落,李安民想起了在子孝村时看到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幻影,想起了梦中那双嵌在烂肉里的眼睛,想起了第一次在地下隧道见到他时产生的幻觉。

“卫军哥,你说,是不是我的飞蚊症又发作了,我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觉对不对?”李安民蹲在地上抱住头,只要叶卫军告诉她这些都是幻视,她就愿意相信,等回到家后,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梦。

叶卫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推靠在石壁上,两手撑在她耳边,沉声说:“别怕,睁眼看我。”

李安民感到自己的额头被顶住,毫无热度的呼吸吹拂在面上,她闭紧双眼,心跳得飞快,抖着声音问:“你先告诉我,你是我哥,还是我的亲生父亲,你到底是不是叶兵?你究竟有没有……有没有死过……”

叶卫军没有回答,捏住她的下巴,歪过头压下去,张嘴包覆住她的双唇,李安民猛然一惊,探入齿间的舌头湿润冰凉,强行抵住她的下牙龈内部,嘴对嘴接合的密不透风,叶卫军一手托起她的下颌,另一手抓住她耳后的头发,用力在她唇上辗转吸吮,这不是亲吻的力度,而像在大口吞咽,李安民感觉肚子里的热气源源不断地涌上喉管,脚趾和手指尖冰凉发麻,体内的血液在短暂的沸腾后瞬间冷却下来。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在子孝村的峡谷中,在大舟山的千龙洞里,在被狐灵附身的时候,全部是在睡梦中或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产生的异样感。

她惊惶地张开眼,竟然看见叶卫军脸上的创伤开始愈合了,从溃烂的皮肉里爬出许多白甲虫,密密麻麻地覆在伤处钻进钻出,她瞪大了双眼,伸手往前猛推,这一推,却不是推在人身上的触感,而是像推在无数甲虫上面,手掌当即就陷了进去,滑溜坚硬的甲虫成群结队地在指间穿梭,她吓得赶紧缩回手,“哗啦啦”的甲壳剥落声响起,手腕麻麻痒痒的,似乎有些虫子顺着手臂爬了上来。

叶卫军不放手,李安民无法低头,看不到下面是什么情况,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眼光稍偏,瞧见炮筒和张良站在不远处观望,在阴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能清楚地看见从眼瞳里闪烁出的——犹如野兽般的绿色冷光。

李安民浑身发寒,双腿不停的打颤,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掏空了身体再灌进整桶冰水,把所有的机能都给冻结了,叶卫军刚松手,她就顺着石壁滑坐在地上,晕眩感阵阵袭来,眼前时而黑时而亮,连近在咫尺的面孔也看不清楚。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安民想把所有的疑惑都问出来,无论他愿不愿意回答,她都想要问出来,可是,没力气了,整个身体就好似一团烂棉花,气空力尽,别说发声,就连眼皮也抬不起来。

叶卫军把脸颊贴在她鬓边厮磨低语:“抱歉,安民……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

随着一声低叹,李安民软软瘫倒在叶卫军怀中,所有的意识都仿佛被吸进了黑暗的漩涡里。

五灵祭01

阳光从洞口斜射下来,依稀可见细微的尘粒在光柱中旋舞,轻薄的水雾将洞底两条交叠的人影笼罩其中。

男人穿着破旧的布衫,面部皮肤溃烂流脓,几乎分辨不出原貌,烂肉随着血水不断往下滑落。女人趴在男人的背上,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处,双眼紧闭,静静的,动也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她软软垂落双手,肘关节外侧有一道深长的裂口,鲜血不断往外涌出,顺着手臂流淌下来,丝丝血液经过手掌、手背汇聚到指尖,在指下拉出一条红色细流,悬吊着,摇摇荡荡地垂落地面。

男人背着女人一步一步朝前缓行,那道细流顺着步伐迈进的方向蜿蜒游走,在整片灰色之中延伸出一道鲜艳刺目的血线。

两人的背影越离越远,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接着,从洞道深处传出一个沉闷厚重的声音——

“抱歉,怀安,我……一直都在骗你。”

!!!

朗月下,围墙里,两张方凳套着一圈橡皮筋,一个小身影在两条皮筋之间舞动跳跃,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咔哒!

一张方凳断了脚,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唱儿歌的声音倏然而止。

两只手从阴暗处伸出来,拾起皮筋,套在腿弯处,缓缓退回黑暗里,皮筋又被绷紧了,令人怀念的儿歌再一次被唱起——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叔叔,为什么你每天都会来这里?”

“我来陪你。”

“大人白天都要做事,不能陪小孩子玩。”

“所以我晚上来陪你。”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谁?你不记得了吗?我是——”

一张血肉模糊的烂脸若隐若现地悬浮在半空中,数不清的甲虫如潮水般从鼻孔和嘴里喷吐出来,转瞬汇聚成一片白色的虫海。

李安民惊出一身冷汗,猛然睁开双眼,视线正对着灰黑色的车顶,身体轻微颠动,而她的后脑勺正枕在叶卫军的大腿上。

“醒了?”叶卫军拿干毛巾擦拭她额头的汗水,声音醇厚温柔,李安民发现他的面孔又恢复了正常,皮肤完好无损,身上穿着干净的休闲衬衫,眼神里透出关切,笑容俊朗得令人失神。

烂疮没有了,白甲虫也消失了,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而介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是她不间断发作的飞蚊症,难道在洞窟里看到的恐怖景象也只是一场幻觉?

李安民揉着眉心坐起来,心有余悸地左右张望,这是一辆三排座的面包车,她和叶卫军坐在最后一排,开车的是炮筒,副驾驶座上的人在听到动静后回过头,出乎意料,竟然是黄半仙家的娘炮弟子小商,他对李安民挤挤眼睛,又缩回椅背后。

好像少了个很重要的人……

李安民看向叶卫军,问:“张良呢?”

一只手从前排座椅后伸出来,在椅背上拍了拍,带着浓重鼻音的嘶哑男声响起:“叫我干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安民的心往下一沉,原来他在前面睡觉呢,这阴险凶狠的家伙居然不是幻影。

叶卫军在张良手上拍了一巴掌,低斥:“怎么说话的?赶紧睡你的觉去。”

张良咕哝了一声,翻躺在坐垫上,把大脚丫子抬起来蹬上车窗,抓抓胸口,没一会儿就打起呼来。

李安民看向窗外,天已经全黑了,车子在平整宽敞的公路上疾驰,米黄色的路灯映照着周围的树影,风中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偶尔一两辆小货车迎面驶来,压路的车轮溅起一地脏水。

“这是在哪?”她揉着额角,头还有些发晕。

叶卫军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说:“刚出地道,你睡了一下午。”

炮筒迫不及待地抢着发言:“是叶老哥一个人抱着你出洞的,谁碰也不让,我看他两条膀子迟早得报废。”

李安民的心情有些复杂,公式化地对叶卫军道了声谢,问他:“我怎么会突然睡着了?”

“你两天没合眼,太累了。”叶卫军说着,顺手拨开她额前的湿发,问:“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作噩梦了吗?”

李安民点头,老实告诉他:“两个梦,我梦到叶兵背着我妈往洞里走,就是我们刚才进的那个洞,还有一个梦,梦里有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看不清长相,他们在一起玩跳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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