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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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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后,她跟高涵约好出去吃烤肉,刚走到校门口就被一辆东风牌越野面包车拦在身前,从车里走出来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李安民的父亲,严怀德。

“爸……”李安民喊了一声之后就化成木头人愣在当场,如果不是两手都提着东西,她肯定会抬起来使命揉眼睛。

这人不会是来做生意的吧,也许只是路过校门口,恰巧碰上她放学。

高涵没留意死党的石化,大方地叫了声叔叔,严怀德很和善地对她点头致意,看向李安民的时候却突然变脸,面无表情地说:“上车吧。”顺手拉开车门。

还真是来接她的?敢情是天要下红雨了!李安民心里惊疑不定,很快地往车里扫了一眼,看见后座上还坐着个女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在原地磨蹭,拐着高涵的胳膊不放手。

严怀德微抬下巴,不说话,以眼神催促她上车,高涵推了推她,体谅地说:“你去吧,难得你爸来接你,吃烤肉什么时候都行。”

李安民没办法,只好跟她说抱歉,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车里。坐在她身边的女人看上去约摸三十来岁,上穿高领白衬衫,下穿黑灰竖条纹的宽口长裤,高颧骨,凤眼细长,鼻梁上驾着金丝半框眼镜,是很常见的事业型女强人形象。

单看这五官长相,李安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正在努力回忆时,那女人侧头微笑,先开口了:“好久不见了,叶师傅还好吗?”

听这富有磁性的柔媚嗓音,李安民猛然想了起来,这女人名叫宋玉玲,是炮筒前任老板吴怀岭的小蜜,她们在碧溪高寨的棺材别墅里照过面,也就是去侗乡旅游的那次,李安民从傩巫那儿拿到了傩神面具,又唤出面具里的斗铜子,成功驱除了缠在吴老板身上的兽灵。

宋玉玲一直陪在吴老板身边,看似只是扮演了一个旁观者,但事后想来却并没有那么单纯,叶卫军和炮筒都怀疑别墅的阴宅风水是宋玉玲一手促成,吴老板的死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李安民把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女人的变化太大了,去年还一副标准姨太太的模样,眼下却改头换面,俨然变成了精干的白领丽人,尽显知性的轻熟女气质,而且两种面貌都表现得很自然。

李安民意思性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有些防备地问道:“你跟我爸……?”

宋玉玲勾唇浅笑,不等她说完就打着官腔道:“严先生是我的合作伙伴,目前正为实现共同目标而努力。”

李安民知道宋玉玲从事医药行业,是某家族企业的运营总监,而她爸具体在做什么生意不太清楚,据说跟房地产有关,还与人合股在小城市里开了一家综合性娱乐广场,不知道是宋玉玲要把手往外伸,还是她老爸想涉足医药业,严怀德从来不在家人面前谈生意上的事,也从来不给李安民关心他的机会,李安民这个女儿当得名不符其不实,严怀德养她就像在养猪,用钱当饲料,填喂饱就什么都不管了,当然她比猪幸运,不会被养肥了宰掉。

李安民不缺生活费,但她从小到大都很省,她总是害怕爷爷奶奶去世后,严怀德就不会再履行父亲的责任,他一年到头行踪不定,如果不是要探望父母,没准哪天就人间蒸发了也说不定。

严怀德和宋玉玲交换当司机连夜上路,三餐买来在车上吃,像赶时间似的,李安民觉得很不安,在严怀德换到后座休息时,她忍不住追问:“到底要去哪里?”

严怀德不理她,偏头靠在座椅上假寐,李安民心头冒火,也不管车子还跑在高速公路上,转身就去开车门,却发现门被锁死了,她抓住严怀德的手臂往后用力一拉,喊了声:“爸!”

严怀德像触电似的抽回手,把李安民推开,拍了拍袖口,表情还是那么淡漠,眼神里却充满嫌恶,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这是看女儿的眼神?这明明是把她当成地沟老鼠!

李安民觉得喉咙里像被梗了块东西,咽也咽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不上不下地就堵在那里。

严怀德不说话,把视线移到窗玻璃上,完全无视李安民的存在,李安民咬住下唇,车内的气氛顿时凝重下来,宋玉玲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适时出声调解,顺便代严怀德回答问题:“我们合资在南顺建厂,那儿是你母亲去世的地方,你爸想带你去看看。”

李安民错愕地瞪向严怀德,问:“南顺是什么地方?我妈不是在她老家去世的吗?”

严怀德似乎不屑跟她讲话,连看一眼都嫌多余,还是由宋玉玲代回:“南顺在合阳县西郊,公社解散之后,你们一家在南顺过渡了几年才去你母亲的故乡定居,也就是你现在的家。”

李安民奇怪,她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宋玉玲笑而不语,李安民怀疑她跟自家老爸的关系非比寻常。

更令她在意的是,南顺竟然在合阳县,是五灵大祭的一处祭点,巧合,但巧得太不自然,接丧婆的警告还挂在心上,下了高速公路后李安民就对严怀德说:“让我下车,我妈人都不在了,还去那地方有什么意思,要去你们自己去。”

宋玉玲轻笑了一声,趁收费站堵车的空档,摇下车窗玻璃,点起两根烟,一根叼自己嘴里,另一根递给严德怀。严德怀深深吸了一口烟,对窗外吐出,靠在椅背上,斜眼瞥向李安民,不冷不热地问:“听说你跟一个叫叶卫军的男人住在一起?”

“是合租。”

严怀德没跟她抠字眼,又问:“那小子是叶兵的儿子?”

他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拇指掐住烟屁股,眉头紧紧皱起,李安民愣了下,想起叶兵和她母亲之间有感情牵扯,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严怀德撑住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来不及弹掉的烟灰落在西装裤上,他像没看见一样,边笑边摇头叹气,自言自语地说:“好……很好,抢走了怀安之后,连她的女儿也不放过。”

这是严怀德第一次在李安民面前提到李怀安,声音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敢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法释怀?

对上一辈的纠葛李安民说不上话,只想要尽快下车,自打听说要去合阳之后,她就感到很不安,全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排斥那个地方,直觉这一趟去准没好事。

可没人理她,交了钱之后,车子又疾速行驶,窗外的景物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再往下人烟更是稀少,土道崎岖颠簸,一面是刀劈斧凿的山壁,另一面是坑坑洼洼的废田。经过蜿蜒的盘山路之后,车子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南顺。

这个村庄属于黄河沿岸的土石山区,偏僻萧条,是个极为封闭的区域,穿行村中心数百米,也不过就见到几个闲散的村民,路两旁有20多栋石头垒砌而成的房屋,铁皮门外堆着木材绷床,随处可见钢板铁架,这不像是个有人生活的村子,反倒更像手工作坊集成的工业厂区。

车子开到一栋灰色平顶的旧厂房前停下,这个厂房离石屋群有段距离,周围是杂草丛生的荒地。李安民跟随严怀德两人进入厂房,里面被分割成许多独立的隔间,紧闭的木门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几名工人在过道上搬运木板,见到严德怀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说的是地方话。

从后院出去是一片泥泞不堪的土路,坡度起伏很大,大小石块散布在杂草丛中,严怀德三人上了辆暗红色的农用车,穿越沟壑纵横的黄土坡,被载到一条河沟前,浅水地的芦苇长到一人多高,风过时,芦苇杆随风摇摆,连绵的绒絮一浪一浪顺着风向推移叠起,雪白的芦花在河滩上旋舞飘扬,远远望去非常可观。

叶兵02

离河不远处,建有两座紧挨在一起的仓库,在荒瘠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突兀,外侧的矮墙前停放着五辆农用车,严怀德一行就在这里下车。

仓库前的空地上有四个男人正在围桌打牌,一见到严怀德和宋玉玲,连忙站起来问候,这四人操着一口地方腔很重的普通话,虽然高矮胖瘦各不一,但是面相都很凶恶,最高壮的那个男人满脸横肉,左边面颊上斜卧着一道狰狞的伤疤,留着板寸头,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宋玉玲问那壮汉:“老海,人怎么样了?”

老海抬手摸着刺刺的头发茬子,咧嘴一笑:“那小子挺耐操的,能吃能睡,就那样儿了。”

这围墙并不是封闭的,而是呈回字形,开口正对着芦苇地,侧墙下停靠了几辆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摩托车,李安民注意到牌桌下有个蛇皮口袋,桌面上除了纸牌,还横担着两捆卷成筒状的报纸,木把从纸下露出来,看形状像是刀柄,裹在报纸里的难道是刀具?

除了这四个打牌的,仓库里还守着十来个刺儿头,顺墙根坐在木箱上,个个横鼻子斜眼睛,流氓相十足。

李安民紧跟在严怀德身后,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仓库很宽敞,南北两面墙壁上各开两扇窗——铁栏钉死的,像监狱里的透气窗,内部分两个区域,前面堆货,后面靠墙放置书桌木架和一排排折叠椅。木架前有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了个人,是个体格精壮的年轻男人,那人颓丧地靠坐在铁栏上,穿着厂房工人的深蓝色工作服,□的皮肤上伤痕累累,两手高高吊起,穿过笼顶伸在外面,腕部被麻绳牢牢固定在铁栏上。

李安民觉得这人很眼熟,走近了一看,不由大惊失色,怎么会是炮筒?她扑到铁笼前抓住铁栏用力摇晃,大喊他的名字。炮筒听到声音后抬起头,也是一脸惊愕:“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李安民回头瞪向宋玉玲:“这是怎么回事?”

宋玉玲靠在桌前,答非所问地说:“别紧张,只是限制他的行动而已,不会把他怎么着。”

“限制行动?这叫囚禁,犯法的!”李安民又看向严怀德,“你也跟她一起干?这人是我朋友,先把他给放了!”

“我跟宋小姐的协议就是寻求共同利益,互不干涉合作项目外的生意,你朋友的事跟我无关,你自己跟她交涉。”严怀德推得干净,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完话后,他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拿出纸杯和茶包,倒水泡茶,打开折叠凳搬到窗下坐着喝茶。

“爸!”李安民急了,“你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吗?你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女儿!?”

炮筒说:“小妹,算了!这是那女人干的,跟你爸没关系!”

严怀德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李安民,以一种很压抑的声调说道:“我从来就没有碰过你的母亲,你说……我有可能是你的父亲吗?”

李安民一下子就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又问了一遍:“我不懂,你说什么?”

严怀德“啧”了一声,把茶杯砸在地上,一拳捶上木箱,狠狠地说:“我他妈说你不是我的种!你懂了吗?”

宋玉玲把兄弟们都遣到仓库外,走过去把茶杯捡起来,拍拍严怀德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劝道:“严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李安民是被吓住了,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不是他的种,是啊……这不正好解释了他多年来的冷淡对待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原来是这样……呵呵……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李安民靠在笼子上笑了笑,喉咙有点发涩。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的父母,他们把你当亲孙女看待。”严怀德站起来,走到李安民面前,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俯视她,轻声道:“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让你知情,也不介意就这么养你一辈子。”说着伸手想摸她的脸。

李安民挥手挡开,咬着牙说:“就算养只猫养条狗,时间长了还会有感情,你对我有吗?我不在乎是不是你的女儿,但是我想做爷爷奶奶的孙女!你是大孝子,那就别说呀!既然要瞒就瞒到底!你干嘛要现在告诉我?”

严怀德把手揣进裤兜里,盯着她的脸注视了很久,转身走到窗边朝外看,说:“那个叫叶卫军的人如果真的是叶兵的儿子,那也就是你的亲兄长,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我不会让你跟他住在一起。”

李安民愣了下,马上就笑了,故意讽刺他:“我知道,我知道我妈跟那个叶兵好过,那又怎么样?叶兵走了很多年我才出生,这件事有爷爷做证实,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女儿,你自己没看好老婆,别把责任推到情敌头上,更别想用这话来吓唬我。”

严怀德不理她的嘲讽,淡淡地说:“没错,叶兵在队里没呆多久就被调走了,公社解散后,你母亲跟着我们迁到这附近住了很久,在那段期间,叶兵曾来找过你母亲,当时你母亲跟我们不住在一起,叶兵也没公开露过面,家里没人知道,也就是在那之后你母亲才怀了你,可是叶兵呢?那个畜生,他居然又把怀安给丢下了……”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两口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叶兵没有给李怀安任何承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怀孕后,李怀安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她怕一个人养不活孩子才答应跟严怀德结婚,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严家的血脉。李怀安的身体状况很差,去镇上检查时,医生建议打胎,她不肯,到了预产期,李怀安已经衰弱到没有力气自然分娩,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医院给她做了剖腹产。

剖腹产在如今这个年代很常见,甚至有些年轻的准妈妈为了保持身材,即使能顺产也要去开膛剖肚,但那时候医疗技术落后,剖腹产风险很大,很少有人愿意去挨那么一刀。

手术完两个月之后李怀安就去世了,死因是刀口感染所引发的败血症,临终前,李怀安替女儿取了名字,并请求严怀德把她养大成人。

“我听爸说叶兵的儿子过年上了趟门,叶卫军是吧,他比你大多少?五岁?十岁?叶兵那个混蛋居然在有了别的女人之后还跑来招惹你母亲,简直该死!”

炮筒抬脚踢上铁笼,发出“哐当”一声,他对李安民说:“小妹,别听他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宋玉玲走到笼子边蹲下来,偏头笑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谢,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会知道?是叶兵亲口告诉你的,还是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炮筒不说话,用警告的眼神瞪向她。

李安民见炮筒的两条胳膊从上到下布满血口,显然是被人用刀砍出来的,创口周围的皮肤上有碘伏消毒的痕迹,看来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下手的人很黑,每一刀都皮开肉绽,但是避开了关节和要害部位,半凝固的血液黏黏糊糊地夹在肉沟里,看得人触目惊心。

李安民暂时先把自己的事搁旁边,问宋玉玲为什么要把谢晓花抓到这儿来,记得吴老板死后,炮筒仍然留在公司里继续跑业务,按说还是她的下属,就算在吴老板死之前,他们也在一起共事过,好歹同事一场,这又打又绑的算什么?外头那群地痞流氓一看就是宋玉玲带来的打手,只听她的使唤,这女人到底是干哪行的?可别是见不得光的地下行当。

炮筒说:“这女人有背景,我想查她的底,被她先咬上了。”

宋玉玲谦虚得很:“别抬举我,你也不简单,叫你查我的人是谁?”

炮筒冷笑着反问:“你说是谁?吴老板的朋友不少,你以为你动的手脚就没人能看出来吗?有人嫌你的黑手段碍眼,让我帮忙抓小辫子,不过跟我交涉的是中间人,我只负责收钱办事,有本事你自己去调查。”

宋玉玲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似乎也没多在意,把手伸进笼子里轻拍他的脸,指甲有意无意地从伤口上刮过,炮筒痛得咧了下嘴,她却皱起眉头,很不满意地说:“一夜都过去了,怎么伤口还没愈合?”

“你当我不想它好?要不你拿砍刀劈自己两下试试,看一天之内能不能好,真是莫名其妙。”炮筒咳出一口痰,偏头吐在她脚边,看了看李安民,又说:“还有,你把这丫头带来干什么?你的事跟她没关系,让她走。”

叶兵03

“等等,我也想知道,大老远把我接到这儿来是什么用意,就为了挑明关系?”李安民看向始终默不作声的严怀德,他一直望着窗外,对身周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直到李安民喊了声“爸”,他才把头转过来,扬唇掀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还喊我爸?”

“喊习惯了,不就是个称呼?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可以叫你严先生。”李安民这时才真的相信奶奶所说的话——严怀德的确很爱她的母亲。娶一个怀孕的女人,愿意花钱把老婆跟别人生下的孩子抚养长大,这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会对他有怨气,是用亲生父女的标准来衡量两人的关系,严怀德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所以知道真相后,李安民反而释怀了,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能要求什么呢?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严怀德的视线定在李安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点烟凑近窗口抽,第一口吸得太猛,他被呛得连咳几声。

宋玉玲把手搭在李安民肩上,笑得很亲切:“你不想知道叶师傅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吗?你就从来没怀疑过他接近你的目的?”

“什么关系?不就是兄妹,他对我本来就像大哥对小妹,那又怎么了!”李安民扫开她的手,这女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明摆着是在搬弄是非;李安民是神经大条没错,可她不傻,是真热心还是假好意她自认能分辨得出来,而且这女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就像发现了青蛙的毒蛇,这种直勾勾的眼神让她背脊发毛。

就在这时,音乐声响了,熟悉跳跃的曲调——是李安民的手机铃音,她第一个反应是拍口袋,接着想到自己把手机放在包里了,而挎包则落在车上,难道有人跟她用同款铃音?念头这么一闪,就见宋玉玲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手机,手机挂坠是迷你乌贼娘,李安民愣了下,自己的手机怎么跑她身上去了,下车时顺手牵羊的吗?

宋玉玲翻开机盖接听,瞟了李安民一眼,笑盈盈地说:“叶师傅,还记得我吗?你家小妹现在跟我在一起喝茶聊天……”

李安民想要抢手机,严怀德大步走上前,把她强行拽到窗边。

“你干什么?”李安民想推开他,却被反扣住双手,按坐在凳子上。

宋玉玲捂住话筒对严怀德说:“把她看好。”放开手,又继续道:“别急,想见她就一个人过来,地点?”她轻笑了两声,推推眼镜,阴森森地道:“你忘了?就在南顺后面的芦苇滩上。”讲完直接关机。

“喂!手机是我的。”李安民挣不开严怀德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玉玲把手机又揣回口袋里。

“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宋玉玲舔舔下唇,从铁笼后的木柜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工具箱,箱体表面是黑色皮塑,边框压着钢条,铝合金包角,做工很精细。

她打开箱子,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整齐地排放着大大小小的铁盒子,下层放置纱布、棉棒、一次性针管等补给材料,箱盖内壁上插了一排常规手术器械,还有小型钻头,这竟然是一个专用手术箱。

宋玉玲戴上橡胶手套,拿出一次性针管,接上针头,先在炮筒的手臂上抽取了一管血液,又想对李安民下手,严怀德拦在前面,警告说:“宋小姐,你对别人做什么,我不会过问,但不许动她。”

他维护的姿态让李安民感到不可思议,宋玉玲眯起眼睛笑道:“严先生,你说过会尽可能地提供便利,我现在需要她的血来做个小测试。”

严怀德说:“我们的交易里并不包括提供血样。”

宋玉玲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把炮筒的血样分成三份装进试管里,她的动作很熟练,像是从事这行已久的老手,但仓库里的卫生状况却不得不令人担心,李安民真怕炮筒因此染上什么病,她问宋玉玲:“你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宋玉玲半开玩笑地回答:“我养他,一日三餐,吃得饱睡得好,在我死之前,会联系好下家继续养,绝不随便丢弃。”

炮筒无力地笑了两声,换了个姿势蹲着,摇头说:“这女人疯了。”

李安民听不懂宋玉玲在说什么,明明都是人话,却很难沟通,她的言行举止乍看下沉稳理智,但在做法上完全不循常理,囚禁、采血这些非法行为对她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她干得理所当然,就像平常在做家事一样。

到了晚上,厂房的工人送来食物,一大袋干硬厚实的面饼,很难吃,但是抵饱。宋玉玲把饼撕成长条,亲自喂进笼子里,她表现得很有耐心,就像在喂一只宠物。炮筒没有故作清高,他饿了,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但他吃的很辛苦,双手被吊着,只能伸直脖子去够宋玉玲手里的面饼,喝水时还被水呛进鼻子里。

李安民看的实在不忍心,就说:“你把绳子解开让他自己吃,笼子上都拴了链条锁,还怕他跑了吗?”

“这个铁笼是我从熊场弄来的,连黑熊都关不住,怎么可能关得住小谢,不绑住,他会把笼子顶翻。”宋玉玲的口气像说笑话般轻松,喂完饼后,又把剩下的矿泉水倒在手上冲洗。

李安民一整天没合眼,吃饱了以后连打呵欠,宋玉玲很体贴地让严怀德陪她到隔壁仓库休息。一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李安民发现这间仓库宽敞明亮,干净得令人诧异,一排高大的白色橱柜立在侧墙前,柜子边停靠着三层架子的不锈钢推车,整体空间用蓝色塑料布隔出六个区域,每个隔间里都摆放了一张单人病床和床头柜,竟然是标准的病房配置。

李安民从窗口往外看,发现宋玉玲留了两个人守在门口,她心里生疑,难道连合作人也要受限制吗?本来以为宋玉玲跟严怀德之间是平等互利的关系,也许还有些暧昧,现在倒不确定了,严怀德跟那女人没有眼神交流,而宋玉玲的兴趣好像也不在严怀德身上。

“宋玉玲跟华北和东北地区一些黑商有来往,公司里的货要靠她的门路才能走出去,适当做些妥协是必须的,不配合她,我也会有麻烦。”严怀德坐在椅子上抽烟,嘴上说麻烦,态度却轻松得很,似乎对眼下的局面并不担心。

李安民倒是提心吊胆,刚才经过厂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他们的合作项目不会是私造烟火吧,她问:“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你不用知道,那些都跟你没关系。”严怀德抓开衬衣领口,往椅背上一靠,抬头吐烟气,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李安民恨不得抓过他摇一摇,没关系?她现在的处境跟被监禁有什么区别?都被卷进来了,他还敢说没关系?

“那好,你——我就不问了,那个宋玉玲,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抽血?她到底有什么来头?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李安民走过去坐在床边,朝着床板狠狠拍了一巴掌。

严怀德瞥她一眼,缓缓地说:“是知道,知道得不多,她曾经是某家生命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目前挂名在隆盛生物药业集团下,这是明面上的身份,她还接手私人生意,替实业公司开拓市场和解决纠纷,闲暇时做些个人研究,这没什么好说的,我之所以跟她合作,一方面是看重她的人际网,另一方面……”话顿在这里,他不说了,有些发怔地盯着李安民,向来没表情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另一方面是什么?”他越是不说李安民就越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为了一个荒诞的设想。”严怀德低笑一声,把烟头按在手腕上捻熄,李安民发现露出袖子外的皮肤上全是被烟头烫伤的疤痕,她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人有自虐倾向?她知道很多男人在失恋后会用烟头烫自己,以肉体上的疼痛麻痹心灵上的痛苦,他不会也是吧?

“爸,你是不是……很恨我妈?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她?”李安民小心翼翼地问,边说话边留意他的表情。

“是我用抚养你做借口,求她跟我结婚,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那你……是恨我吗?”

“是!如果不是为了生你,怀安也不会死!她明知道自己会死还坚持要保住你,因为你是她跟那个男人,跟叶兵的孩子!结果那混蛋该死的把你们母子丢下不管!他对不起怀安,他没资格做你的父亲,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你听到没有?我他妈不会把你交给那种男人!”严怀德把烟头砸在地上,刷的站起来,走到李安民面前,双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红着眼睛大声咆哮。

叶兵04

李安民脸色苍白,又惊又怕地看着他,耳朵里被吼得嗡嗡作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严怀德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连忙松开手退了一步,李安民看他这模样,心里也挺不好受,只能说:“如……如果叶兵真是那种混蛋,就算他想认我,我也不会认他,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看到我,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习惯当你是我爸了,你不稀罕也没关系……”

严怀德揪住头发抓乱,双手捂在脸上摩挲,隔了很久他才疲倦地叹了口气:“不想看你不是因为讨厌你。”他伸手放在李安民的脸颊边悬停了一会儿,没有抚上去,又握紧拳头收了回来,把两只手都插进裤子口袋里,苦笑道:“你跟怀安长得太像了,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看久了,有时候……我怕我会分不清。”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刚出门就被守在外面的老海拦住询问,宋玉玲走了过来,跟他随便聊了几句,门就又被关上了。

李安民实在累得虚脱,见没人在,索性脱鞋上床,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李安民明知道自己不能松懈,炮筒还关在隔壁,她该多考虑一下目前的处境以及宋玉玲的动机,但是讯息量太大,全搅在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混乱的理不出头绪来。

以前总听奶奶说她跟她母亲很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严怀德才回避跟她见面,是怕触景伤情,那时还怀疑是奶奶在讲好听话安慰她,真从严怀德嘴里得到证实后却又高兴不起来,严怀德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看到她,想起的不仅是心爱的女人,还会想起那个心爱的女人把身心都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严怀德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把秘密埋在心底,独自承受,压抑到今天才爆发。李安民想,就算他不说,宋玉玲也不会放他们甘休。而在撇清关系之后,严怀德还能说出愿意养她一辈子的话,就冲这句话,李安民觉得喊他一声“爸”值了。

对于叶兵这个人,李安民直觉认为中间可能存在什么误会,她看过叶兵的照片,那人眼神很正直,不像是会始乱终弃的负心汉,而且不都说儿子像老子吗?叶卫军那么负责一好男人,他爸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才对。

她想,跟叶卫军真是兄妹也不错,反正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带小妹的相处模式,前不久还可惜叶卫军不是她的亲哥哥,这回能成真不是好事吗?

李安民裹紧被子自我安慰,逼着自己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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