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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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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叶卫军回瞟过去:“你有生活费和额外收入,还嫌不够用?”
(书)李安民一脸大惊小怪:“钞票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屋)叶卫军好奇:“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平时看你省得很,想攒钱买房子?”
李安民摇头:“有钱必须存起来,花了就没意义了,看到账户上的数字大才能安心。”
叶卫军无语,叹气说:“你这是典型的守财奴心态,没听过吃光用光身体健康这句话么?”
李安民一本正经地回嘴:“真吃光用光了就要翘辫子了,还能身体健康吗?相信这鬼话的人都没常识。”
叶卫军嘴角轻抽,在她后脑上轻拍一巴掌。
过没多久,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奏乐声,巡城的队伍从街道那头缓缓走来,由一名带面具、穿祭祀长袍的人挥动长戈在前方引路,两侧伴随童男童女,五个穿红马褂戴红头巾的青年男子抬着白龟塑像紧紧跟随引路人。
再往后是宝盖幡幢,随行艺人列成方阵,有敲锣打鼓的、跳舞踩高跷的,音乐百戏、诸类杂耍,热闹非凡。
行城游街的塑像共有百来尊,隔段距离插一尊在游行队伍里,除了广为人知的民间众仙家,还有些凶神恶煞的鬼神像和奇形怪状的兽神像。
财神爷过路的时候,在神像左右扮演仙童的祭祀人员提着花篮,往两边抛洒红包,群众都沸腾了,如潮水般往红包落下的方向涌去,李安民被挤得肺部缺氧,顺路捞红包的如意算盘被打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下三个小红包,里面装着一毛钱纸币,总共收获三毛钱,想想也是,这么天女散花般的洒红包,装多了还不亏死。
等哄抢红包的热浪过去,叶卫军得瑟地从口袋掏出十个红包递给李安民,个头高的人在抢天降之物上总是占据优势。
李安民不客气地接过红包打开检视,有一毛的也有一块的,加起来不到十块钱,之前掩嘴笑的那位胖大婶摩拳擦掌了半天,一个红包也没抢到,羡慕地说:“你有福气呀,能拿到一块钱的红包,去年抢到一元红包的人据说彩票中了头奖,发啦!”
李安民决定等会儿就去买彩票,趁财气还没散光没准真能成暴发户。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闹腾了近半个小时才总算走出北京路,队尾由三尊城隍爷的彩像压阵,李安民被人潮推着往前走,透过耸动的人头,冷不丁瞧见两道青光从当中那尊城隍像的眼瞳里射出,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隐没在屋顶后。
她揉了揉眼睛,回头问叶卫军:“刚才的青光……你看到了吗?”
叶卫军说没留神,李安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也没放在心上,看完游行后,两人紧跟群众脚步,赶往庙会场地。白伏镇的庙市规模很大,除了买卖货物,还有祭典演出,连杂耍摊子也出现了。
李安民兴致勃勃地流连在每个摊子之间,东摸一把西凑一腿,玩得不亦乐乎,她说:“我老家那儿,办庙会就跟开大市场似的,只不过把卖东西的摊位搬到大街上来罢了,这儿多有料,什么都有啊,还抬轿子!”
叶卫军指着不远处那顶大红帐的喜轿,问她:“要坐吗?抬新娘的轿子,体验一次十块钱。”
李安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视线飘移,定在喜轿后的小吃摊上,店家们把长板桌连成一排,桌上展示各色冷食,吸引了大批吃货。
叶卫军牵起她的手,笑着说:“看来你早饭没吃饱啊,走,过去看看。”
李安民跟他假客套:“我出门时身上没带钱,咳,早饭也让你请了,这怎么好意思。”
叶卫军停步,摸着下巴说:“是吗?那就算了。”
李安民傻眼,在她的预想中,叶卫军应该这么说——“跟我客气什么,下次再让你请。”这个下次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得打个问号了。
“那个,卫军哥,你……要不你先借我十块钱吧,回去还你。”李安民从小就认定庙会的最大意义在于祭五脏庙,肚子里没收获就回去等于白逛了。
叶卫军捏起她的脸:“逗你玩的,跟我出来还能要你花钱吗?”
李安民盯着他发愣,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有大男子主义?”
“你懂什么叫大男子主义?不懂别滥用词。”叶卫军戳戳她的太阳穴,挤进吃货群里,在小吃摊上搜刮了一堆食物。
两人在屁股下垫了张报纸,席地坐在进山的台阶上开吃,李安民嚼着糯米团含糊不清地说:“这不止十块钱了,你老这么帮我买东西,我会觉得自己占你便宜,心里过意不去。”
叶卫军托着下巴歪头观察她的表情,煞有介事地瞅了一会儿,笑着调侃:“我怎么没看出你哪里过意不去?不是吃得欢天喜地?”
李安民厚脸皮地说:“这更糟糕,以前还会偶尔反省一下,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说真的,我想反正你有钱,带我这穷学生花点也没什么损失,不过心里知道这想法不厚道,我……越是亲近的人就越觉得他对我好是理所当然。”
叶卫军的眉头跳了一下,脸上有丝迟疑,隔了会儿才说:“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把我的钱当成你自己的钱用就行了。”语气很正经,态度很诚恳。
李安民笑嘻嘻地说:“如果真变成我的钱,那就省着不用了,得存银行,还是放你那儿好,我最近胖了不少,是你烧的饭菜营养好,不然我看到冰箱里有白菜水饺,就懒得去买别的来吃。”
叶卫军皱起眉头,“你这叫懒还是什么?周末也很少见你出去逛街,别老窝在房里不接地气。”
李安民用串团子的木棒指向他:“别光说我,你不也一样?除了生意需要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
叶卫军问她:“我出去娱乐,谁来给你补充营养?”
李安民愣了下:“你是为我着想才守闺房?”
叶卫军双手开工,拽起她两边脸颊,李安民求饶着改口:“不是守闺房、不是守闺房,是守牢房……”
叶卫军拧了两下才松手,没好气地说:“是啊,你才发现?我是为你,我全是为你才甘愿蹲牢房,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乐意。”
李安民张大嘴,露出恍悟的神情,低下头,眼神沉肃,似乎在考虑什么重大事件,手却不忘从袋子里摸出肉饼干啃,喃喃道:“小涵跟我讲,她说男人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对一个女的好,太好的话肯定有企图。”说着偏头斜睨他,“你觉得这话对不对?”
叶卫军从鼻子里发出哼笑,对这观念颇不以为然,拨了拨刘海,反问她:“你爷爷对你奶奶好是有企图吗?”
李安民咽下面团,说:“那不同啊,爷爷奶奶是夫妇,夫妇是亲人关系,小涵指的是没关系的男女。”
“朋友之间也会无偿付出,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安民看了看他,把剩下的肉饼全部包进嘴里,搓着手指上的碎屑,鼓起腮帮嘟哝道:“嗳……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话说你有没有……那个……企图?对我。”
她说话语无伦次,叶卫军竟然听懂了,问:“你指哪方面?”
“男女关系方面啊,虽然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待,那,如果你有意思,我们也可以试着换种模式相处。”李安民脸不红气不喘地一口气把话说完。
叶卫军沉默了很久,淡淡道:“保持现状就好,我没别的要求。”
李安民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噢……那是我误会了,前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是不是……你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因为那天晚上,我叫你交了女朋友跟我说一声,你就上火了,我想可能是那样,看来是我弄错了,你别介意,当我什么都没说。”
叶卫军犹豫了一会儿,用发现新大陆的古怪眼神盯着她猛看:“没弄错,就是那样,你总算看出来了,有救。”
李安民张了张嘴,叶卫军对她体贴入微,早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她不是没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就该是这样相处,李安民一直很享受那份关怀,叶卫军做的很自然,不会令人感到不自在,就算平时牵牵小手摸摸头也没觉得被吃豆腐。
换个人绝对不行,光用想的就本能产生排斥反应,这就叫遇对人了吧,李安民没跟他来少女娇羞那一套,瞪圆了眼睛唠叨:“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最近总觉得你对我有纠结,也不知道在纠结个球,原来是蹭的累。”
叶卫军不知道蹭的累是什么意思,但用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是好词,鉴于李安民有乱用词的习惯,这上面不能较真,他避轻就重地说:“你自己想想,你对那个姓凌的是什么态度,知道人家心思之后,你首先想到的就是疏远他,谁能保证你不会疏远我,或者干脆搬走?”
李安民心说找他当知音大姐姐估计是给他留下了阴影,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你又不是他,我会区别对待,其实我也挺怕的,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不知道改变之后能不能适应。”
叶卫军轻揉她的头发,“不会变,从来就没变过,不过,小妹,我说你……对我真有感觉吗?没有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李安民缺心眼地接话:“当然有感觉,你就跟我家人一样,处惯了,奶奶曾经说过,夫妻做到最后就是这样,成为彼此的一部分,习惯对方的存在,变成不可分割的整体。”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竟痛得打了个哆嗦,她把这种感受理解为心悸,心悸和心动差不多。
叶卫军垂眼看向鞋尖,长刘海披散在脸前,看不清楚表情,但是嘴角扬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你说的那是老夫老妻的境界。”他边说边对李安民摊开手。
李安民正从袋子里拿出寒食节的名产糯米荷叶卷,很有默契地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叶卫军接过后连着荷叶一起咬,李安民又抓起一卷,学他的吃法,微苦的清香和糯米鱼肉馅的甘甜搭配得恰到好处。
叶卫军说:“到白伏镇来玩的游客通常会把荷叶弃掉不吃,那是错误的食用方法,听镇上的人说,这荷叶卷的喻意就是苦尽甘来。”
李安民喜欢跟叶卫军相处,她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就是吃饱穿暖,有充足的睡眠,时下年轻人的娱乐活动,什么看电影、唱歌、泡吧等等,她统统没兴趣,叶老板有讲不完的稀奇故事,他跑的地方多,见闻也多,跟在他屁股后头混总能遇上很多新鲜事,不光是叶卫军本人,他的朋友客户也个性迥异,遍布各个行业领域,医药业、堪舆学、刑侦专家,大多是平常接触不到的角色。
叶卫军有时会连续十天半个月夜不归宿,据说是外出跑生意,如果正赶上学校放假,他会带上李安民这个拖油瓶一起跑,但这样的巧合不会太多,一年到头也没几回长休假。
李安民心想,等毕业后干脆就留在他手下当员工,平常看店悠闲,接外单还能公费旅游,一本万利。
叶卫军不知道她的鬼心思,兀自望向远处发呆,李安民抬头欣赏他的侧脸,以前没注意,这会儿在阳光下凑近了瞧,发现他眼角细纹堆积,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没有笑容时,刚毅的线条让整张脸看上去冷漠异常,但在漠然之中又隐约透出些许落寞。
李安民心疼了,觉得他是独身太久,缺少亲近的人沟通交流,沉湎于事业的单身汉难免会感到寂寞,尤其在看到别人都成双成对的时候,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是个王老五,多心酸。叶卫军的视线虽然找不到固定的焦点,但在他的正前方,恰巧有对情侣你侬我侬的走过去,也许叶老板触景伤情,不自禁回忆起曾经拥有的那段美好过去。
李安民自以为了悟地往叶卫军身边挪近,靠上去以示亲密,让这位寂寞如雪的老哥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叶卫军莫名其妙地瞥下去一眼,对她突如其来的讨好没过多表示,只在吃完荷叶卷后,顺手抓抓她柔软的头毛,被抓过的那撮毛很有型地翘了起来,发丝油亮。李安民吃完荷叶卷,也顺手在叶老板的裤子上揩了把油,迷彩色的最耐脏。
李安民发觉,她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了家人来看待,奶奶曾说过,最牢固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由爱情演变而成的亲情,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耗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很多人熬不到那时就两崩了,李安民认为自己跟叶卫军似乎已经跨越了那道屏障,就这么相处一辈子也不会产生任何感情危机。
李安民出神地盯着叶卫军的侧脸猛看,叶卫军先是斜眼瞟她,想装作没看到,但她的眼光太直白,叶卫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尖问:“看什么?”
李安民没回话,指着下唇提要求:“你亲我一下。”
叶卫军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点点她的脑瓜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李安民一本正经地说:“上次亲的时候被狐狸附身了,那感觉不算数,我想亲自体会,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们可以换个隐蔽的地方。”她指向附近的小树丛。
叶卫军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单手捂住了脸,虽然他脸没红,但看这姿势动作,分明是在害羞呀!李安民囧,本以为叶卫军谈过女朋友,应该经验丰富,没想到还这么纯情,弄得她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这情形,怎么像是在逼良为娼?
隔了半天,叶卫军抬起头,耐心地教育小朋友:“小妹,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做马上就能做到的,要顺其自然,等时机成熟了才做的起来,明白?”
李安民心想亲个嘴也要看时机吗?她是菜鸟,但没杀过猪也看过猪跑,这年头从牵手开始交往的男女不多了,通常确定了关系就直奔主题、一跃千里,不过想到叶卫军是军人家庭出来的,思想守旧也能理解。
李安民点点头,乖巧地应道:“好,你什么时候想做,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用担心,疏远谁我也不会疏远你。”其实她对接吻什么的兴趣不大,只是想判断一下跟叶卫军的关系是否已到了嘴碰嘴也不会排斥的程度,如果连唇齿相交都能忍受,再进一步的发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叶卫军很给面子地回她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接着叹口气:“能像现在这样跟你并排坐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别多想。”他的语气声调都像在自言自语,说完话后微微一笑,望向别的地方。
李安民见他笑,也跟着一起傻笑,心情大好,饶有兴味地欣赏前方的狮舞,等她的注意力被杂耍摊子吸引后,叶卫军又调回视线,撑起半边脸,偏头凝望,深重的阴影让他的双眼深陷在黑暗中,透过发丝只能看到眼瞳里的幽光,他保持着慵懒的姿态,上扬的嘴角却渐渐拉了下来。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2
寒食节过去,旧街区又恢复了日常的宁静,这一天下午,李安民照常到店里打杂,进门后瞧见叶卫军正跟一年轻女人对桌坐谈,这女人李安民知道,在隧道口开桑拿房的,外号毛娃,身材丰满,扮相俗艳,是附近出了名的泼妇。
每当桑拿房搞特价活动,毛娃就会把宣传单和优惠券往店里送,叶卫军通常只是接着,一次也没用过,春节过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她上门来发传单了,按说两家店井水不犯河水,叶卫军跟她也没交情,这么面对面的交谈看着挺稀奇。
毛娃手上夹着烟,以扭曲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喷云吐雾,李安民进门后她抬头瞟了一眼,笑着问叶卫军:“她是你妹?”
李安民发现她看叶卫军的方式是拿眼角斜瞟,眉梢还微微挑动,用的是勾人的眼神,俗话叫抛媚眼,听隔壁卖杂货的大妈说这女人对叶老板有意思,看来有谱,李安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直接从叶卫军背后走到柜台里。
叶卫军对毛娃的问话充耳不闻,毛娃也不在意,把烟头扔进装茶的一次性纸杯里,站起身拍拍屁股,对叶卫军说:“我先走了,今晚等你。”说着对李安民挤了个眼睛,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出去。
李安民目送毛娃肥硕的臀部消失在玻璃门外,起身到后面拿拖把拖地上的鞋印,还没拖两下,灰白的拖把头就沾上一层浑黄的泥土,老板娘只注意显眼的地方,黑红相间的连身裙光鲜亮丽,高跟鞋上却泥渍斑斑,典型的顾头不顾尾。
拖完地后,李安民又回到柜台后敲电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卫军哥,她晚上等你干什么?想跟你开房啊?”
叶卫军横她一眼,开门透气,顺手把纸杯空投到外面的垃圾桶里,走到柜台前拿起硬皮本子拍打她的脑袋,训道:“女孩家不要把开房这词挂在嘴上。”
李安民“噢”了一声,转而问道:“那是什么事?”
叶卫军拖张凳子坐在柜台前,说:“她家店最近出了点古怪状况,楼上包间被人糊满烂泥。”
李安民心觉奇怪,问道:“这事她干嘛找你,你又不是居委会的。”
叶卫军说:“老板娘怀疑是哪家对头装成客户捣鬼,但是因为这件事,近来那家店生意大跌,闹鬼的谣言不胫而走,老板娘让我帮忙看看风水。”
李安民更奇了:“不是让你帮忙抓鬼?这跟风水有关系吗?”
叶卫军说:“看风水只是做个样子而已,镇上的人迷信,得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取信于他们。”
李安民停下手里的活,趴在柜台上看他:“忽悠人的生意你也接?”
叶卫军笑着说:“不是生意,去看看而已,街坊邻里理当互相帮助。”
李安民心说你就装吧,明明不是五好青年,会答应帮忙肯定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没确定之前照惯例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于是她也懒得多问,只道:“我也一起去。”
叶卫军拿出毛娃在年前给的优惠券,问:“要不顺道去体验一下?”
李安民摇头:“又不是不花钱,算了,总觉得那地方不干净。”
叶卫军见她没兴趣,就随手把优惠券扔进了纸篓里,李安民好奇地问:“你有没有洗过桑拿?”她从来没试过,觉得花钱出汗不划算,钱是自己的,汗也是自己的,太亏。
叶卫军说:“没,我喜欢洗冷水澡。”
李安民笑道:“怪不得你身上总凉凉的,原来是这个缘故,夏天靠着你能抵过一台空调。”
叶卫军笑了笑,这时又进来两个客人,他抽回手,习惯性地在她头上捞两把,起身迎客去了。
吃完晚饭,大约七点半左右,叶卫军看没什么事,把手头的帐算完就关了店门,骑摩托车载李安民出隧道,开到三岔路口就能看见鱼得水桑拿保健中心,与大多数带娱乐性质的夜店相仿,这家规模中等的休闲浴场也是以绚烂的霓虹灯箱妆点门面,底层大厅宽敞明亮,通往楼上的阶梯隐藏在角落里。
身穿大红旗袍的迎宾小姐守在楼梯口,一见有客人,立刻迎上前接待:“二位吗?请问有没有预定的包间?”
叶卫军简单说明来意,迎宾小姐让他们稍等,叫前台拨内线电话找负责人,没多久,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从二楼下来,据迎宾小姐介绍,这胖子叫胡东,是大堂经理,李安民对这位大众脸的胖叔没什么映像,胡东却认识叶卫军,一见到他就热络地称呼为“叶老板”,听说叶卫军是被老板娘请来的,他苦笑着说:“老板没来店里,估计又跑出去玩了,你看你们是等她回来还是怎么安排?要不先来体验下店里的招牌套餐,这段时间正在搞优惠活动。”
叶卫军婉言谢绝,说:“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出状况的包间。”
这座桑拿保健中心总共有三层楼,一楼是接待室,用来办理手续和推销业务,二楼是浴场、桑拿房和按摩室,三楼分前区后区,前区是大众休息室,后区是单人包间,据说可以提供特殊服务。
李安民走在狭窄幽暗的通道里东张西望,混着熏香的暖气在脸前蒸腾缭绕,让本就昏黄的灯光变得更加暧昧不明,通道两边各有三间房,门与门之间呈斜角相对,类似于旅馆的格局。
他们来到最靠里的一间包房,推开门,一股酸臭的湿气扑面而来,胡东打开灯,李安民看见墙壁和天花板上都被糊满了黄泥,并且推得很平滑,像是给墙面重新铺了一层泥巴涂料,干结的泥块时不时从头顶落下来,地面和家具上碎屑遍布。
叶卫军走到包间中心,四下里打量,胡东用手帕捂着鼻子站在门外说:“床单沙发套拆去洗了,要是早上来看,灾情更严重,还有前面几间房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连续一周,天天如此,我也不敢找人的来重新整修,谣言传出去,客人哪还敢住?”
“连续一周?你们没采取防范措施吗?”叶卫军回头看向胡东,用很淡的语气问他:“你确定这真是人在搞鬼?”
李安民也觉得不可思议,桑拿房是通宵营业,泥巴涂墙不是小工程,连天花板都遭殃,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往来的工作人员和客人就没一个察觉到异状吗?
胡东脸上流露出畏怯的神情,他把叶卫军两人带到二楼的值班室,悄声说:“叶老板,老实跟你讲,同行耍诈那是对外的说法,怕影响店里生意,这事确实歹怪,凌晨二、三点钟,有人听见房里有声音,但是打开门看,什么都没有,早上收拾房间时才发现满屋子泥。”
李安民想当然地说:“那你找个人整夜守着不就行了。”
胡东说:“你不知道,第一次发生怪事的包间里还就住着人,早上工作人员去催交房时看见他躺在床上,口鼻耳孔都被烂泥堵死,要不是发现得早,恐怕就得给闷死了,那客人前脚刚收过损失费后脚就到处宣扬这儿闹鬼,谁敢来守夜?近两天我们已经把三楼给封了,白伏镇的人特迷信,再折腾下去,客人只会越来越少,这店迟早要完蛋,叶老板,我听说你懂风水,对这方面应该也挺在行,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常来常往,你可得帮我们想想法子。”
叶卫军很爽快地答应守夜,胡东在三楼给两人开了一间干净的包房,又问还需要什么,叶卫军叫他准备两个铁皮桶和电烙铁放在对门的另一间房里,胡东不敢在闹鬼的楼层久留,把事情办妥,再三表达谢意之后匆匆离去,他走不到两分钟,肉感十足的老板娘就找来了。
看见叶卫军和李安民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毛娃显然不太高兴,扭腰摆臀地走到床头坐下,摆了个撩人的姿势,懒洋洋地问:“叶老板,你怎么把你妹也带来了?”她交叠双腿斜坐在床边,短裙边缘绷到接近大腿丫的地方,露出连接黑丝袜的蕾丝带。
出于礼貌,李安民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了消音,叶卫军没跟她多废话,只说正事:“大概情况胡经理已经跟我们讲过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毛娃惬意地交换两腿,前倾上身,让胸前的深沟更加明显,她冲着叶卫军频频使眼色,暗示道:“那让你妹先回家睡觉吧,她不是还要上学吗?有我在就行了。”
李安民刚想说明天没课,叶卫军就站了起来,“那我先送她回去,你在这儿等着,过会儿我再过来。”
关上房门之后,李安民不明所以地看向叶卫军:“大哥,你不是真要单独跟她在包间里过夜吧,会被生吞活剥的。”
叶卫军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房卡,打开斜对门的房间,拉李安民进去。李安民随身佩戴的招财龙龟里装有稻壳和草木灰,叶卫军拿了点稻壳洒在门缝下,轻轻掩上房门。
李安民见他动作轻巧,也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多拿了一张房卡?”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3
“没有多拿,胡经理给的是三楼包间的一卡通,每个房间都有可能中标,等听到动静再跑下去找他要房卡就来不及了。”叶卫军从卫生间里拿出铁皮桶和电烙铁,又说:“我猜到老板娘可能会找来,为预防万一才事先叫胡经理把东西送到这间房里。”
李安民酸溜溜地嘀咕:“你对自己勾引烂桃花的本领很有自信呀。”
叶卫军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有点错愕,李安民脸上微热,眼神左飘右飘,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是说……你还真了解她……”
叶卫军笑着问:“这算吃醋?”
李安民立马否认:“没,你品位没那么差,我有什么好醋的。”
“那让我白感动一场了。”叶卫军叹气,插上电烙铁预热,坐到李安民身边,把桶扣在她头上,拿起桌上的笔在铁皮上做记号,边说:“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对你起歹念,我可是会揍人的。”
“噢,光老板娘那一身肉,压都压死我,你可以自己动手,我会在后面帮你摇旗呐喊。”等他把桶拿下来,李安民又问:“桶是干什么用的?”
“挡泥巴,有没有听过挖泥鬼的事?你应该知道,你爷爷亲身经历过。”
被他这么一提醒,李安民想起来了:“小时候,奶奶跟我讲过这个故事,说爷爷晚上守田时被小鬼砸过泥巴,夜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爷爷就把装水的铁桶倒扣在头上,愣是在田里坐到天亮,等人来找他时,再把铁皮桶拿下来一看,上面被糊满了烂泥,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把它们叫挖泥鬼,也有说是水鬼上岸变的,搞不清楚,难道这次在墙上糊泥巴的是挖泥鬼?”
“大致不差。”叶卫军用电烙铁在铁皮上的标记部位开洞,套在李安民头上,把小洞的位置对准眼睛,问:“看得到吗?”
李安民调了下位置,点点头,把桶摘下来,有些心惊胆跳:“你不会是想要我跟挖泥鬼共处一夜吧……你又不知道那东西会挑哪个房间当靶子。”
叶卫军说:“会找过来的,我在门缝边洒了稻壳。”
李安民脸色发白,他曾经用稻米给鬼引过路,这是想把挖泥鬼引上门来吗?李安民抓住他的手问:“那你呢?你会陪我吧!”
叶卫军点头,把另一个铁桶戴上,自己摸索着在铁皮上做记号,也用电烙铁融出两个洞来,安慰说:“别紧张,没事的,到时就学你爷爷,把桶扣在头上,如果真的害怕,你就闭眼睛,什么也别看。”
李安民心说偷窥孔都挖好了,不亲眼目睹案发过程怎么可能甘心?经历的事多了,适应力也增强不少,更何况还有叶卫军在旁边壮胆,真要发生什么意外,人死灵魂在,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她想到什么说什么,口没遮拦地道:
“如果哪天殉难了,卫军哥,你可得拜托黄半仙好好帮我超灵,开个后门,别让我过阴曹地府那些关卡,要不直接轮回投胎也行啊。”
叶卫军把电烙铁往地上一扔,板起面孔训斥:“别胡说八道!你日子过得太闲了是不是!?”
李安民咬着手指不吭气,被他吼得委屈了一下,转念想想,也觉得自己吃饱撑得慌,但是他没必要生气吧,人总归要死,迟早问题而已,只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想不开,这老哥平时看着和颜悦色的,却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冒火,近来有加剧的征兆,别是更年期提前了!
叶卫军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放缓了口气说:“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小妹,别把生死的事当儿戏,我希望你能开心的……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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