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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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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番折腾,早上老满过来喊门时李安民还在睡,迷糊中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正在拍打自己的脸,睁开眼正对上苗晴的面庞,这张脸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她鼻尖上的毛孔。
昨夜的见闻还记得很清楚,李安民倒吸一口冷气,刷地坐起来,苗晴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笑盈盈地说:“快起来吧,三个男人早就下楼了,我看你睡得熟,本来不想叫你,结果老满快把门给拍碎了。”她直起腰板,把头发梳成马尾辫,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面貌却比昨天好多了。
李安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往苗晴的床上瞄去,干干净净,哪儿有什么血迹?昨夜要么是看错了,要么就是出现了幻觉,她放下心结,关心地问:“你的脚怎样?还能走吗?”
“还行,听老满说今天只逛附近的景区,时间上比较充裕,再说……”苗晴扭秧歌似的走到李安民身边,用肩膀推推她,“真疼了,大不了再让老叶背呗。”
李安民手一敲:“也是。”
苗晴愣了会儿,张开五指撑上额头,垂着眼皮由下往上斜瞥她:“你就不心疼?”
舟山奇行03
“心疼什么?”李安民没意会过来,苗晴微蹙眉头,啧的咂咂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老满又把门拍得砰砰作响。李安民连忙叫着“来了来了”,背起包拉着苗晴就往外赶。
吃完早饭后,老满带着众人去参观竹林里的油厂,苗晴大概是睡足了觉,跟炮筒两人兴致高昂地走在最前面,李安民没有昨天的劲头,一路上萎靡不振的,由于路线单一,跟丢了导游也不怕迷路,她就当散步一样悠哉慢行,叶卫军本来走在队伍前面,见她落下老远,又不辞辛苦地折返回来,问:“没睡好吗?瞧你脸色菜的,能去土菜馆当招牌了。”
李安民揉了揉眼睛,拍着嘴打呵欠,头点得像捣蒜:“是啊,间歇性飞蚊症又发作了,害得我整夜没睡安稳。”
叶卫军挑高半边眉毛:“你看见什么了?”
李安民把昨夜的见闻告诉他,抬头看向苗晴曼妙的身影,很难把呆站在床头的“人”跟现在的她联想到一起。叶卫军思考片刻,解释说:“你在床上看到的应该是过去发生在那间房子或那个地点的事,跟你以前看到的残像没什么区别,至于苗晴……也许是离魂……俗话说起来就是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李安民的双眼瞪得能塞进两包子。
“别觉得惊讶,这是常见现象,大部分人都有过离魂的经历,身体虚弱的人更易生魂脱体,只是很少有人能看到罢了。”停了会儿,叶卫军又问:“你的招财龙龟呢?没戴在身上是吧。”
李安民挠着后脑傻笑:“我把它丢家里了,出来爬山,万一弄掉了怎么办?”三千块啊!
叶卫军吐了口气,从颈子上取下一块暗红色蜂窝状的石头替她戴好,“这是红浮石,我自己挖出来的,不要钱的啊,麻烦你别再拿下来了。”拉开她的领口把石头放进去。
“干嘛?那龙龟和这石头有多重要?需要这么时刻不离吗?”李安民隔着毛衣按住红浮石。
“龙龟和红浮石都有宁神定气的作用,能够平衡人体阴阳,省得你总是看到些烦心的东西。”
李安民一拍手,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这段时间飞蚊症大有好转呢,原来是龙龟的功劳,戴上这些就不用跟好兄弟照面了对吧~”那可省心。
叶卫军却说:“也不尽然,至少不会再看到早已不存在的残影,依你的体质能做到这样不错了,知足吧,你要是没遇见我,说不定这会儿就被送进二院去了。”
二院?那不是省城唯一一家脑科医院吗?好家伙,拐弯抹角的损人啊,行,算他有理,说起来,如果不是遇见这位百事通的老哥,她哪还有命睡病床?连棺材板都没得躺!所以李安民对叶卫军那是溜须拍马绝不含糊的,这就关怀上了:“卫军哥,你把石头给我,自己该怎么办?”
叶卫军撇嘴笑,从衣领里又拽出一块来亮给她看,得瑟的眼神就像在说:小样儿,我还不晓得你?
他拈着红浮石像推销产品一样介绍:“这石头的主要用途是去潮气,平衡阴阳只是附带功能,苗晴和炮筒身上都有份,把它磨成粉还能当干燥剂使。”
李安民捏住石头,蜂窝状的小洞吸附在指腹上,松开手指时发出“啵”的一声,指肚子上就留下了凹洞的浅痕,再捏上去,再松开,又是“啵”一声,李安民乐了,一连捏上去好几次——“啵、啵、啵”,像鲤鱼在打水泡,看来这石头还具有调节心情的功用。
叶卫军边走边讲诉这红浮石的来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则新闻,有位八十岁的老人死后多年不腐,目前这具尸身还完好的保存在火化场里,当年慕名参观的游客很多,其中不乏受邀前往探秘的人。”
“那你肯定被请去看风水了。”
叶卫军瞥了她一眼,漏气地说:“你真当我闻名天下啊?那时我跟团旅游,刚好到那附近,别人都去凑热闹,我能扫兴吗?再说风水跟尸身不腐还真没多大关系,要是诈尸那倒值得推敲。”
李安民瞪着亮晶晶的大眼不耻下问:“跟红浮石又能有啥关系?”
叶卫军不说话了,“吭坑”地清了清嗓子,舔了舔嘴唇,李安民机灵得很,立马解开保温壶递上去孝敬,叶卫军喝水润喉,表情非常满意,拍拍她的头继续讲故事:“有些学者认为这位老人可能与香河老人一样,晚年服用朱砂导致身体水分大量流失,从而形成干尸的状态,但那位老人的尸体却与干尸不同,虽然尸身整体呈深褐色,但皮肤仍然新鲜而富有弹性,由于年限较短,暂时还很难界定是属于哪一类型的尸体。”
李安民心说不管是哪种尸体,别是僵尸就行了。
叶卫军顿了会儿,又往下说:“在老人的遗物里并没发现朱砂或有类似效用的药物,据其儿子证实,老人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就算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从不吃药,而且老人特别爱喝水,每天至少要喝空两水瓶,这就更让人费解了,通常水分越多越容易腐烂。”
“老人所住的村庄叫红石村,因为当地盛产红石而得名,我在老人家里发现一块压腌菜的红石,与村附近的不太一样,石面上有些蜂窝状的起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而且那块石头坑坑洼洼,有棱有角,唯独某一个部位非常光滑,摸起来就像鹅卵石。”
李安民倒不觉得稀奇:”一块石头老在手上摸来摸去,棱角都被摸掉了。”
“那是压缸石啊,你没事抱着它摸来摸去?”叶卫军抬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小,“我看那块光滑面的形状大小像是舔出来的。”
“舔石头?不是更离谱?”
“哪儿离谱?石头里富含人体所必需的微量元素,长征时期还不都得啃树皮、舔石头、吃黄土过活,这虽然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也不能说是毫无科学依据,老年人消化系统退化,好发吸收不良综合症,不能正常从食物中摄取营养素,依靠舔石来弥补也大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条癞皮狗从脚边跑过,在不远处的大石头根下撒了泡尿,接着伸出舌头狂舔被尿沾湿的石面,叶卫军指着那条狗对李安民说:“看,也有可能那老爷子是受动物启发。”
李安民瞪他:“你忽悠我没见识啊,敢情舔块石头就能保持尸体不腐烂了?不信不信,真行的话我回去舔一打。”
“所以说不是行为本身的问题,而是那块红石有玄机。”叶卫军轻咳了一声,提起挂在脖子上的红浮石抖了抖:“红石村位于火山口西边的山脚下,我爬上山挖了不少这种蜂窝状的石头,切割成各种形状,取名叫红浮石,以红石村老人的传说当宣传页,在网上当火山石挂坠卖,狠捞了一笔。”
我、靠!他狠!奸商啊!这……这简直是——“你这叫不实宣传,欺骗顾客,犯法的呀!”
叶卫军嘴角抽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揉眼睛:“哄你玩儿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看你哪天被拐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之后,李安民握紧拳头抗议:“你耍我没关系,拿死人开玩笑可是大不敬,小心老人起尸爬你床上去。”
叶卫军笑容微敛,用劲握住李安民的手,低声说:“尸体保存得再完好也只是一个躯壳,可往往人最看重的也正是这副皮囊,少了它,什么也做不了。”
李安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出这种感慨,看表情似乎有那么些落寞,于是套用他经常劝自己的话来做抚慰:“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能吃能睡就是幸福。”
叶卫军揉着她的短毛打趣:“丫头,你觉得人和猪有什么区别?”
李安民做了个鬼脸,没正经地回道:“猪一直是猪,而人有时却不是人。”
叶卫军被她的回答逗乐了,舒眉展眼,笑得白牙生辉,眼见着离队伍越来越远,他拉着李安民追上去,脚底生风,走的比跑的还快。
老江村的手工榨油坊建在半山腰的竹林里,所谓的舟山奇景指的是台阶旁的天然沟槽,这条沟槽是开山凿台阶时挖出来的,现在用它来排废油,平时看上去跟普通的沟道没什么差别,只要热油泼下去,槽底马上会变成鲜红色,从台阶顶端浇下油,远远望去,就像有条红龙缓缓往地底蜿蜒游行。
于是村人就替这条地沟取了个博眼球的名字——“血油沟”,大家把油渣和锅底剩油废物再利用,抬到油坊里贩卖,想看奇观?行,得先买油,千层高阶,想灌到底部油量可不少。
舟山奇行04
李安民是铁公鸡一毛不肯拔,叶卫军三人也都犹豫不决,王老先生爽快得很,钞票甩出去,一人买了两大桶,油烧热了以后用特制的铁管导进沟槽里,趴在地上观察槽底的变化,凑这么近了还不够,甚至拿出放大镜一寸寸仔细查看,专注到近乎痴迷,看着看着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大概就是这表情。血油沟是挺奇特的,也不至于迷到这地步吧。
“老先生啊,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苗晴蹲在他身边探头探脑。
王老先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起身摇手:“没什么,这附近的土壤里肯定是含有对温度敏感的矿物元素,跟市面上卖的变色石一个原理,不稀奇。”
这老先生大概是个很严谨的学者,不稀奇的东西也要用放大镜认真辨识,钻研精神值得学习,比起变色地沟,李安民对随风飘过来的麻油香味更感兴趣,仰头对着空气闻闻,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等王先生忙活好,老满紧跟着就带他们去参观榨麻油的作坊,在一间两面透风的廊台上,挨墙横置一台手工榨麻油机,全木制的,老满介绍说这里的麻油是用的传统工艺榨成,颜色比一般麻油深,口味也更加香醇,由于老油车的出油量不多,榨出来的油只供村里用,在外面是吃不到的。榨油机旁还摆了木台和烘制面食的石炉,那边榨好的油就直接提到这边来制作麻油饼。
叶卫军见李安民垂涎欲滴,立马掏钱买饼,团队里人手一份,吹过冷风之后来一块芝麻热饼真是从嘴里顺上心头。
见到有游客来参观,工作人员也来劲儿了,边倾情讲解边演示怎么利用锤击榨麻油。这台老油车成长条形,上面的木盖可以打开,榨油之前得先把芝麻炒熟了踩成饼,再把油饼一个个排放在油车肚子里,木盖合上,盖子和底下的木盒之间留有一道槽口,是用来插木栓的,把木栓并排□槽口里,再用悬挂在油车前方的石捶用力击打木栓,让木栓不断挤压里面的油饼,压出来的油就滴滴答答地从下方的管道流进桶里。
李安民也上去试了一把,双手抓着石锤两端的绳索像推秋千一样来回抡臂,工作人员在旁边喊着“一、二”“一、二”的口号,指导她让击打动作尽量保持在一个频率上。
一下……两下……这种有规律的抡臂动作好像在哪里看过,王老先生在夜游的时候做的动作跟击打木栓的动作很相似啊!
就这么一个闪神间,绳索脱手,石锤不受控制地晃到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朝着李安民荡下来,工作人员刚叫了声“危险”,叶卫军就一把将李安民拽进怀里,石锤从她面前擦过,重重地撞在木槽上,工作人员忙拉紧绳子。
李安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脱离危险后两边看看,苗晴和炮筒先后松了口气,她满脸呆相地问叶卫军:“都怎么了?”
叶卫军拍拍她的肩膀,看样子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把自己手上的油饼塞进她嘴里,“姑奶奶,你还是只管吃吧!”
试过打油后又去观摩了酿酒和制茶,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耗了过去,在油坊里吃完中饭,老满领着团队往山林深处行进,下午三点左右,林里突然下起了大雾,老满从背囊里拿出一根绳子让大伙数列成队,攥着绳子走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形图打开对照,有些紧张地说:“我先把丑话招呼在前头,这附近有处叫无回谷的神秘地段,屡屡发生失踪事件,原因至今还没查出来,你们抓好绳子,千万别乱跑,只要紧跟我老满,包你们安全来回,但万一擅自行动,跑丢了我可不负责。”
进山了就是导游最大,在这种陌生偏僻的地方一旦迷失方向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于是大伙儿沿着绳子站好,老满打头,后面跟着年纪最大的王老先生,接着是腿脚不太灵便的苗晴,炮筒跟苗晴并排,跟着是李安民,最后由叶卫军断后。
雾气越来越浓,站在队尾几乎看不到队头,无法掌控方向的被动局面让李安民惴惴不安,这种感觉就像蒙着眼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来带路,不是她好猜忌,而是这条路太不寻常了,一般旅游会这么深入山林吗?而且老满走一段路就要拿出地形图比照,还用刀子在树上刻出印记,小心翼翼的程度让人有种他并不熟悉这条线路的错觉,希望只是错觉。
叶卫军揽住她的肩膀,俯在她耳边低语:“放心,我带你进来就肯定能带你出去。”
李安民回头对他感激一笑,别人说这些保证也许只是漂亮话,但换了叶卫军就特别有说服力,忐忑的情绪瞬间就被这番话给抚平了三分。
前面苗晴又不行了,这回炮筒没让叶卫军操劳,背着老姐一步一个坑地前进,苗晴趴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说:“又让你吃苦了。”
炮筒把她往上托了托,乐呵得很:“不怕吃苦,怕你不肯让我吃苦,就等你啥时候让我苦尽甘来咧~”
“好啊,改明儿我灌你一嘴蜜,到时可别说腻。”苗晴在他脑袋上拍了下。
就在姐弟俩甜蜜斗嘴的时候,老满忽然厉声高喝:“前面什么人?”喀拉一声,李安民听的清楚,是子弹上膛的声响,什么人会带枪在林子里走动?
叶卫军悄声说:“猎枪是老满带的,塞在背囊里,他说是为了预防万一。”
这年头私藏猎枪是犯罪呀!更何况导游需要带什么枪?李安民没来得及细想,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宏亮的男音:“老满,是我大奎,别伤了自己人。”
大奎跟老满一样,也是充当导游的当地人,他带的队伍跟李安民等人是一个团,昨天分流去了别的景点,老满扯着嗓门儿问:“你们不是去了龙井峡吗?咋这么快就过来了?”
大奎也跟他像拉歌一样地对谈:“这大冬天的,漂流玩儿不起来,都后悔了,今天早上啊,你们前脚刚出村我们后脚就到了,这不赶来跟你会合的么?”
老满把枪塞回背囊里,又问:“怎么只有两个人?”
大奎“嗨〃了一声,“另外三丫头吃不了苦,赖村里不肯走了。”
老满把两队并一队,大奎站最后,从他身上传来一股湿重的腥气,大奎带来的两个年轻人插在王老先生后面,这二人沉默寡言,听大奎介绍,一个叫谢勇,一个叫谢辉,是对兄弟。
再往前走林木稀疏,雾也逐渐散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横挡在面前,整个山峰无比陡峭,好似刀削斧砍出来的,山体泛白,岩壁上有无数洞窟,有的洞口汩汩地涌出暗红色的泉水,水流沿着山体起伏弯弯曲曲地流淌下来,乍一看就像多条虬龙在壁上爬行。
老满哈着白气介绍:“这就是大舟山三大奇景的千龙洞,洞里还有好东西哪!”
走到这里大家都累得吃不消了,炮筒一直背着苗晴,更是精疲力尽,老满让众人就地歇息,王老先生坐不住,说是要四处转转,老满就让大奎照看着团队,自己带他沿着山脚漫步,老先生对山壁上的洞很有兴趣,不时停下来看看摸摸,大奎笑着对团员们说:“老爷子精神头十足,你们可得多学着点。”
谢家兄弟抱着腿坐在地上不吭气,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连头发上都是灰,看起来狼狈不堪,估计是被累垮了,听大奎说他们早上四点就起床赶了过来,显然是玩也没玩好,睡也没睡够,人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就会变得意志消沉,难怪兄弟俩没气力说话,相比之下,苗晴虽然脚疼,嘴巴可没闲着,跟爱耍贫的炮筒你一句我一句的抬杠。
李安民靠在树干上喝水,枝子上不时落下点冰渣子,好在走个不停,冷倒是不觉得有多冷,
就是湿气太重,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泥土气息,连喝白开水都有种灌泥汤的感觉。
叶卫军走到李安民身边揉了揉她微翘的乱发,顺手捏了把脸,“瞧你僵的,累坏了吧?”
李安民摇头做深呼吸,吐出来的白气在眼前散开,把叶卫军的面容熏得虚实不清,他的指头就好像几根冰锥子扎在脸上,又冷又硬,李安民把他的手拿下来,发现手背上的擦伤又多添了两处,皮被磨破,还渗出血来,另一只手上也有伤。
“你太不小心了。”李安民打湿手帕替他把伤周擦洗干净,这会儿也没有消毒水用,只能暴露在外面等创口结痂。
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老满招呼大家上路,领着众人沿山而行,暗红色的水顺着岩壁流淌到脚下,李安民从红水中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老满把团队带到一个吊着冰柱的洞窟前,洞口周围的山壁上凿刻着少量花鸟图案,刺骨的寒风从洞里向外倒灌。
老满拿出图纸来回比照,回头对大家说:“就是这里,你们排好队跟紧我,地上滑,可别摔倒喽。”
舟山奇行05
洞道高而窄,宽度仅够两人并行,老满扶着王先生打头,大奎垫后,中间两人一组携手并进,李安民身边是叶卫军,前面是谢家兄弟,身后是大奎,土腥气混合着铁锈的浓烈气味始终在鼻端萦绕不去。
正走着,突然脚下扑哧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李安民本能地退开一步,拿手电筒往地上照去,是一只被踩扁的眼球。
她低呼了一声,老满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怎么了?”
叶卫军捂住她的嘴巴,镇定地回应:“没什么,差点被滑倒。”
“小心着些,地上结冻了。”老满听说没事就不多问了,继续专心带路。
苗晴也回过头,把手放在嘴边大声说:“小妹,把老叶抱紧些,他的鞋底是防滑的勒。”
李安民当真抱住叶卫军的胳膊,不是怕滑倒,而是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头,叶卫军竖指放在嘴边上,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李安民留神再一看,发现谢家兄弟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血脚印,谢辉的棉衣下摆滴着血水,谢勇的后脑被开了瓢,鲜血混合着脑浆从窟窿里流出来,沾得头发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李安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着没出声是因为她无法分辨眼下究竟是什么状况,谢家兄弟在山洞外还是好好的,怎么进洞以后就变成了血人?刚才苗晴和老满都回头看过,他们没发现任何异状吗?难道又是幻视?不对!
李安民看向叶卫军,他面孔紧绷,喉结上下滚动,很明显他也看到了。钻进鼻腔的浓烈气味竟然是血腥味吗?先不说棉衣滴血的谢辉,依谢勇的伤势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直立着行走。
叶卫军搂住她,用打气一样的口吻低声说:“加油,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把景点看全了才划算。”边说边在胸前比了个“3”的手势,用嘴形说了两个字——“死人”。
也就是说像谢家兄弟这样的“死人”有三个,还有一个是谁?炮筒和苗晴是叶卫军的朋友,自然不用怀疑,老满和江先生走在最前头,看样子也正常得很,还剩下谁……
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李安民的汗从额头滑落下来,是大奎?就在她挣扎着要不要回头确认的时候,从前方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哐”、“哐”……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性的响起,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清晰。
这声音很熟悉,是榨油时石锤敲击木栓发出的钝响,“哐”、“哐”……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顶上,没多长时间就好似四面八方都有油车在运作。李安民听得心头打鼓,可是其他人还是照常往前走,难道他们都听不见?
“啊——!!”
王老先生毫无预示地发出一声尖叫,举着手里的电筒砸向前面,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疯了似的往地上铲,老满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老王!你发什么神经?”
王老抬头一看,又大叫了一声,举起工兵铲就往老满脸上捣,老满险险避开,铲子擦过他的脸戳在山壁上,王老像癫痫发作似的,挥着铲子到处乱扫,炮筒早拉着苗晴退远了,老满也不敢贸然上前。
王老边舞动手里的铲子边歇斯底里地叫道:“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小满!快帮我把人按住,我砸!我砸死你!”他两手一前一后地攥着铲柄往墙上猛捣。
老满脸色骤变,急吼吼地大喝:“你在胡说什么?别发疯了!”
李安民听出些味道来,听这口气……王老先生不仅来过这儿,还跟老满是旧识?他攥着铲子戳墙的动作倒更像是在用悬锤击打油车,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平和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暴戾和恐惧交杂的双重情绪。
身后的大奎垂头耸肩的走上前,与李安民擦肩而过的时候偏头对她微笑,这是个鲜血淋漓的笑容,他一张嘴,粘稠的泥浆水就不断地从喉咙里涌出来,大奎的脸上少了一只眼睛,原本是左眼球的地方被一个血窟窿取代了,而右眼球则脱出眼眶悬挂在脸前。
李安民没有足够的胆魄回他一个笑容,如果不是被叶卫军从后面抱着,她早就瘫下来了,原来刚才踩到的眼球是大奎的……
除了李安民和叶卫军之外,其他人都没发现大奎的异样,老满还在大奎越过身边时关切地提醒:“留神,老家伙八成是羊癫疯发作了,下手没数的啊。”
大奎走到王老身后唤了声:“老王,拿走的东西该还了。”这嗓音温雅中带点阴沉,普通话说的很标准,跟大奎的地方口音截然不同。
王老转过身一看,哇的大叫出声,往后退到背靠山壁,两眼几乎要瞪裂了开来,他撒手丢开铁铲,双手抱头拼命地撕扯着头发,双目充血地哀嚎:“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死?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大奎摇晃着他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平和地说:“老王啊,该还给我啦。”
“喂!大奎,老王到底借了你什么东西?我看他眼下忒不正常,这当口你就甭较真了。”老满看不到大奎的惨相,还伸手想把他拉开。
王老匍匐在地上呻吟许久,突然间抄起铁铲向前横扫,这一铲扫偏了,连大奎的衣服边也没擦到,但是王老浑然不觉,仍然对空舞动铁铲,先是来回扫了几下,接着竖起铲子朝地面猛戳,厉声狂叫:“那是我的!都是属于我的!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你有一百条命我就杀你一百次!你有一千条命我就杀你一千次!哈哈哈……最后你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吼完之后,他又像夜游时那样,横握铲柄一下一下朝前抡臂,这动作,与榨油的动作非常相似,王老一面奋力的推送铁铲一面转头朝着老满大喊:“小满!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盖子摁住,别让这家伙爬出来!快点!你还想不想要……”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王老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洞,他甚至连惊讶和恐惧都来不及,就维持着扭曲的面目直挺挺倒在地上。
老满端着猎枪,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滚落,叶卫军迅速把李安民护在身后,炮筒也把苗晴拉远,大奎和谢家兄弟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王老侧卧在地上,混着脑浆的鲜血从头下缓缓涌出来,很显然,他已经断气了。
山洞深处吹来一阵冷风,风里夹带着令人作呕的霉气,石锤敲击的木桩的声响随着风起乍然消失,洞内静悄悄的,枪响过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诡谲的气氛迷漫在身周。
最先开口的是老满,他似乎也被自己的过激反应给吓到了,怔怔地盯着王老的尸体出神,当鲜血流到他脚前时,他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神情慌张地看向其他旅客,颤着声音辩解:“我……我不是存心要杀他……我只是、只是想鸣枪警戒,想吓唬吓唬他……你们说他那样正常吗?我如果啥也不做,没准他会伤到你们!”
撒谎!在察觉到王老和老满是熟人之后,李安民始终留心他俩的一举一动,老满是算准了时机放的枪,从王老的话里不难推断出——他们曾经合力杀了某个人!
叶卫军护着李安民想朝后退开,谁知脚刚一离地,老满就端枪瞄上去,大声喝道:“不许动!”又把枪管对向正在伺机逃跑的炮筒苗晴二人,“都不许动!谁敢动我就毙了谁!”
叶卫军连忙举起两手,“好……好,我们都不动,你冷静点!”他说话时双腿微屈,上身前倾,李安民在他身后看得很清楚,这是一种利于突袭的预备动作。
是枪管危险还是站在周围的三个血人危险?李安民这时也无暇分辨,看大奎和谢家兄弟像定桩似的僵在原地,耽误之极还是先解决明面上的危机,至少……也要给叶卫军制造机会。
“老满师傅,咱们什么都没瞧见,什么也都没听见,你行行好,把枪收起来,咱先出去再商量,啊?”出洞之后地方宽敞,又有树林掩护,怎么说都比狭窄的山洞里好逃命。
大奎冷笑道:“自打见面起就没想过要让你们活着回去,是不是?老满?”
老满横了他一眼,低斥:“你在乱讲什么?”才说完就见谢家兄弟朝前走,当即对着他们一人开了一枪,叶卫军趁这当口冲上前想要夺枪,老满也不是吃素的,见他抓过来连忙往后跳了两步,赶紧调回枪管扣动扳机,叶卫军再厉害也比不过子弹的速度,况且洞道这么窄,想躲也没处躲,当下肩头中了一枪,但他脚步没顿,反而加速疾跑,大喝一声:“都给我趴下!”
他虽然没回头,但很显然是对着同伴下的命令,炮筒早已在枪响时便压住苗晴,李安民立即扑倒在地,并连翻两圈,滚到墙根下,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但她心里是担忧远胜于恐惧,匍匐在地后,视线就定在叶卫军身上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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