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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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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瑶花轻轻一笑,石头还没回过神来,身后一只纤纤玉手已自他背后春风般轻柔地拂过,石头眼前一黑,便仰面栽倒在车中。姬瑶光被砸醒了,将石头挪到一边去,啧啧叹道:“这小子还真是沉得像块石头。”
  姬瑶花下车,将一卷泛黄的书册递给那蒙面人。那人接过书册,略一浏览便收入怀中,望着姬瑶花,踌躇不去。姬瑶花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去,找个僻静之处将这书册好好研习一番,见他这番情状,心中微异,轻声问道:“关兄还有什么事吗?”
  那蒙面人闷闷地问道:“姬姑娘,那封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姬瑶花诧异地扬起了眉。姬瑶光趴在车辕上,听到这句话,也颇为吃惊,眼珠转了转,嘴角一弯,又挂上了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伸手在姬瑶花右臂上轻轻点了一下。
  姬瑶花没有理会他,定睛打量那蒙面人一会儿,接下来的话越发放柔了声音,“关兄,你毕竟是名门子弟,这件事情不算光明正大,将你拖进来,我们已是过意不去。虽然我们一直处处注意不留痕迹,只是这世上万事都有可能。万一将来有丝毫泄露,岂不是于你声名有损?现在诸事已毕,将真相揭示出来也无妨,此后关兄可放宽了心,做一个坦荡君子,岂不甚好?至于那些来寻事的人,真到了巫山,又能奈我何?还请关兄不必担心。”
  那蒙面人低声说道:“只是……姬姑娘并没有扣留在下的亲人要挟在下,完全是因为在下……”
  姬瑶花截断了他的话,“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关兄不必放在心上。关兄尽快赶回家去,就当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不要节外生枝,便是对我姐弟二人最好的回报了。”
  那些爱管闲事的家伙,这会儿应该已经上路来找她的麻烦了,尽快送走面前这人,不让他与那些人打照面才是正理。不过此时此刻,姬瑶花忽然对姬瑶光算无遗策的头脑有了小小的怀疑,关*这个貌似精明干练的家伙,居然会笨拙到当面向她质疑那封信的内容——如果他事先看了信,很可能根本就不会送吧?不知道这个小小失误还会有什么后果,该怎么补救才好呢?
  不过姬瑶花温柔而不容置疑的话语,似乎已经让关*无从提出异议,心中纵有许多言语,也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只能讷讷地看着姬瑶花拍醒石头,策马离去,留下他怅然独立在深林之中。
  别过关*后,姬瑶花一行人弃车骑马,加快了行程,不多日已近巫山。姬家早有五名家仆带着一副竹滑竿在道口等候多时,姬瑶光连日骑马,神色甚是疲倦,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滑竿,姬瑶花领着石头一起踏上了山道。

六、除却巫山不是云(4)
没有走水路,这让石头暗自松了口气。石清泉虽然很少与他提及巫山之事,石头也多少听说过峡江的滩险弯多、风急浪高。俗语道,欺山莫欺水,对于他而言,这可是至理名言。在这山林之中,即使处处是猿啼虎啸,也倍感熟悉亲切,连带着山谷中时时出现的急流轰鸣之声,也不那么令他忌惮了。
  姬瑶花很显然也是惯走山路的。无论栈道是平易还是险峻,她始终呼吸平缓深细,步调均匀轻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而且还有闲情逸致,一路向石头讲解这巫山与峡江的掌故逸闻。姬瑶光本来躺在滑竿上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何时也醒过来了,静静听了许久,忽而笑道:“瑶花,你说故事可不太在行。”显然是加了太多她自己的杜撰和想像,看来骗人骗久了,的确会习惯成自然。
  姬瑶花横他一眼,“你就很在行了?”
  姬瑶光哈哈一笑,高声吟诵道:“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描述三峡风光的这一段话,鼎鼎大名,只可惜……姬瑶花笑眯眯地看着一脸似懂非懂的茫然神色的石头,“瑶光在对你掉书袋呢,只可惜书袋扔错地方了。”
  可是石头仍然感觉到了,姬瑶花姐弟言笑晏晏之间,那如鱼得水、如鸟归林一般的欣喜,还有急于让他分享这巫山与峡江之神奇瑰丽的热切。
  这并不是他的家乡。他本是生长在太行山麓的孤儿,因缘际会成为了石清泉的弟子。只是这位师尊,一年倒有大半年踪影全无,由得他在各地游荡,自生自灭,懵懵然并无故园之念。现在他却开始觉得迷茫,仿佛是多年游子重回故乡,心中忐忑不安,激动兴奋,又带着隐隐的胆怯,不敢伸手去触摸眼前如梦如幻的景象。这样奇特微妙的心情,令他觉得一直捏着他咽喉的姬瑶花似乎也不那么可恶了。
  巴蜀山路,向来有难于上青天之名。栈道在山岭之间曲折盘绕,饶是姬瑶花一行人脚程极快,也足足走了十三天,才到得圣泉峰下。
  巫峡北岸,自东而西第五峰便是圣泉峰,又名大丹山,是长江北岸的最高峰,山势错落参差,山头形若雄狮,狮颈下嵌着一方洁白如银的巨岩,巫山乡民称之为“狮子挂银牌”。峰下清泉,随山势跌宕而下,长流不断,甘美清冽,故此山以泉名之,号为“圣泉峰”。
  姬瑶光不肯让姬氏家仆抬着他爬圣泉峰,便留在了山下。石头跟在姬瑶花身后,攀到那狮子银牌之下时,已是午后。石清泉当年在此地修建的三间石室坚牢如初,暮春时节的煦暖阳光斜斜射入室中,照得四壁洁净,显然常有人拂拭尘埃。
  姬瑶花熟门熟路地打开地道入口,自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照明,领着石头钻了进去。
  地道蜿蜒,曲折而上,自山腹延伸向山顶,中间又有数条岔道。沿着其中一条岔道而行,打开石门后,只见两侧石壁上雕有无数壁龛,龛中陈列着石清泉历年收罗的各色奇石宝玉。洞顶镶嵌明珠,珠光柔和,满壁生辉,看得石头眼花缭乱。姬瑶花笑眯眯地道:“石师弟,这些玉石价值连城,你就算只分得一半,也是个大富豪了呢。”

六、除却巫山不是云(5)
石头吃了一惊,“你——”师父还活得好好的呢,姬瑶花怎么就想着分他的家产了?
  姬瑶花眯眯眼,“我什么我?石师伯离开巫山时可说过,这些东西全部由得我师父丢入峡江去的。现在能给你留一半,已经是看在你要帮我做三年事的分上了。要不然我一件也不会给你。”
  石头立时沉下了脸。师父当初说的是气话好不好?
  姬瑶花也不管他如何想的,只抿嘴一笑,引着他转入岔道尽头。珠光下,一尊衣袂飘飘的白玉美人迎面而立,高与人等,眉目秀丽,神情端庄,眼中含情,嘴角含笑,左手执花枝,右手轻抚花瓣,手上一串白玉珠链上,以梅花篆字刻着“双双二十芳辰”六个字。
  石头震惊地看着这尊白玉美人。石清泉很少雕刻人像,但是这尊像的刀法,他一看便知确是出于石清泉之手,而且精美细致远胜于自己平时所见过的随兴之作,很显然是当时倾注了全部心力,才能造就出这样生动的玉像。
  姬瑶花轻轻说道:“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家师与石师伯,当年情投意合,就算有些小小误会,若非其他峰的弟子嫉妒成性,从中挑拨,无事生非,又怎会弄成今天这般局面?家师郁郁而终,石师伯也孤独至今。石头,你知道我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对那些人害死家师,我怎会善罢甘休?自是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只不过是要从他们手里拿到一些东西罢了。”
  石头问道:“是要他们的武功心法吗?”
  姬瑶花微微一怔。石头这傻小子,有时倒比平常人还机灵几分,居然一猜便对。她略一转念,坦然答道:“正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太过艰难,你若不愿帮我,我也不强求。这洞中玉石,分你一半,我再安排人送你出川。”
  石头本来觉得图谋其他各峰的武功心法,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太对,但是望着珠光里的姬瑶花脸上淡淡的哀伤,再想到师父这些年来的孤独身影,以及得知姬双双已死之后,即便是他也感觉得到的那种空旷苍凉心情,心中一热,脱口说道:“姬师姐,我留下来帮你。这些玉石我用不着,也都送给你好了。”
  姬瑶花侧过头看着他,看得石头几乎要举手发誓好让她放心之际,她才微微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一下那尊冰冷的玉像,喃喃道:“师父,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石头看着她温柔依恋的拥抱,猜想姬瑶花一定是像自己一样,是由师父养大的,所以容不得任何人欺凌自己的师父。这么一想,心中对姬瑶花又觉亲近了几分,干脆利落地跪下去给玉像叩了个头,认认真真地说道:“姬师叔,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姬师姐,不让她被人欺负。”
  姬瑶花的嘴角不觉一弯,连忙侧过头,不让石头注意到自己一时大意露出来的笑意。
  出了地道,便是山顶。斜阳之下,远望巫山诸峰,云雾之中,隐约可见神女峰顶那尊石像的绰约身姿。姬瑶花凝望一会儿,才向石头慢慢讲解神女峰及其他各峰之情形。
  那些夹杂着古老传说的十二峰来历,似真似幻,令眼前的姬瑶花似乎也笼上了一层神秘缥缈的面纱。不知不觉之间,石头仿佛随着姬瑶花踏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迷离恍惚,战战兢兢,心中油然而生无限敬畏。而十二峰弟子之间,数百年纠缠不休的自相残杀,不成佳偶便成怨偶、不成知己便成死敌的命运,更是让石头瞠目结舌。再眺望眼前群峰时,那淡淡暮色里,竟似带上了几分惨淡血色,眼前美景,大有幻化成地狱森罗之势。
  石头心中忽地生出隐隐的不安。姬瑶花要搜集巫山十二峰的心法,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替劳燕分飞、孤独终老的师父出口气?即便他向来鲁钝,也感觉得到姬瑶花胸中丘壑绝不止如此简单。她提及巫山弟子数百年来自相残杀时的口吻语气,也隐含着他不能明白的种种复杂情感。
  说及飞凤峰的掌故时,姬瑶花的心忽然颤了一下。既然小温侯不是飞凤峰弟子,那他的那位“青梅竹马”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这次会不会是她先找来呢?想到“青梅竹马”时,姬瑶花竟隐隐生出不悦之感。意识到这一点,她暗自怔了一怔,难道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让她的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么?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灼热坚定的气息,靠近时竟会让她感到微微的眩晕,心中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却又会在不知不觉间重新靠近。
  飞蛾扑火。姬瑶花心中蓦地跳出这几个字,她咬一咬唇,扣紧了交握在胸前的双手。哦,不,她不是神女峰以往的那些弟子,她要走的路、要做的事,与她们迥然不同,所以,她也绝不会陷入同样的命运。
   。。

七、人称“凤姑娘”
石清泉离开不久,小温侯便接到旨意,要护卫祭天使去往东海之滨祭祀海神——当今官家笃信神仙之道,每年都会派出十数位祭天使分赴各地祭神求仙。近些年世道有些不好,去年竟然出现了连官饷皇纲也敢打劫的大盗,是以这护卫之责越来越重,今年更是将小温侯都派了出去,足见这世道是何等不太平了。
  小温侯起程前夕,泰安关家年青一代弟子中卓有盛名的关*突然前来拜见,并且坦言他就是姬家姐弟找的那个冒充石清泉的帮手,也就是那个写信人。
  小温侯大为意外,注视着面前这个神情略显疲惫憔悴但仍不失英俊挺秀的年轻男子,心中忽地生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过仍然镇定自如地等待着关*的解释——他为什么要到自己面前来坦白这一切?
  关*道:“那封信,是姬姑娘交给我的,让我送到马云龙手上。我原以为只是告知马云龙那尊太湖石的下落,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样一封信!”他若早知道是那样一封信,恐怕绝不会送出去。
  小温侯早就猜想这是源于姬瑶花的授意,现在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只是不知姬瑶花用意何在。
  关*随即又道:“那封信里说的并不是真话。我之所以会接受姬姑娘的要求冒充石先生,是因为姬姑娘找到了关家失传上百年的心法秘籍,可以让关家重现百年前的辉煌。”
  小温侯诧异地问道:“既然如此,姬姑娘又为何这样做?”
  关*道:“我知道信的内容后,也曾经去问过她。”
  关*说到姬瑶花的一番解释时脸上现出的惆怅与迷惘,让小温侯暗自皱起了眉。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因缘纠缠,最终成为姬瑶花的那簇火焰?这个猜测让他心中不舒服、不痛快的感觉更为沉重,当下说道:“关兄还是没有说明白,为何要将真相告知与我。”
  关*苦笑道:“我虽然知道姬姑娘并不害怕小侯爷的那些朋友激于义愤去向她寻事,可是听说连凤姑娘也去了巫山,就不能不来向小侯爷解释清楚了。”
  关*所说的“凤姑娘”,是与温家世代交好的龙穰侯朱家的七小姐朱凤凰,不过汴京人都称她“凤姑娘”。朱凤凰弓马娴熟、性情豪爽,在他们这班禁军子弟中,号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小温侯外,真个是打遍禁军无敌手。所到之处,称兄道弟、呼朋引伴,厮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朱凤凰前些日子跟着两位兄长回皖北老家祭祖,想必是路上便听说了那些传闻,竟直接往巫山去了。以她的性子和本事,见了姬瑶花,定不会善了。也难怪关*一听说她去了巫山,便要来找小温侯说明真相;设法阻止朱凤凰的卷入;也降低小温侯因此而介入的可能性。
  直到小温侯答应会设法拦住朱凤凰,也不会将这个中真相泄露出去,关*这才放下心事,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小温侯忽然说道:“姬姑娘所做之事,都有她的用意,关兄此行,似乎已经打乱了她的安排。所以,此后的事情,关兄还是不要再擅自变更她的安排为好。”即如姬瑶花所劝告的,永远不要再提起此事,安安心心地去承继关家祖业。
  关*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怔了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道:“多谢小侯爷提醒。”
  现在他能为姬瑶花做的,都已做到。虽然小温侯的态度和反应有些奇怪,不过至少小温侯已明白真相,不会成为她的敌人。怀中的秘籍,仿佛压在心头一般沉重,提醒着他,无论有多少犹豫和徘徊,他都得远离巫山,回到关家,重振关家百年前的赫赫声威。
  关*离去之后,小温侯并没有派人去巫山拦截朱凤凰,因为他已明白姬瑶花的用意。按照石清泉所说的飞凤峰挑选弟子的四条标准,除了他之外,最可能的人选就是朱凤凰。姬瑶花处心积虑地将凤凰引到巫山去,为的只怕正是飞凤峰的心法。
  以凤凰那种不会拐弯的性子,多半不会是姬瑶花的对手。要不要提醒一下凤凰?不过,从石清泉和关*的例子来看,姬瑶花算计别人时,不会做得太过分,自己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若是不小心破坏了她的计划,只怕她会非常愤怒失望,甚至还会有一点伤心吧……
  眼前仿佛又见到姬瑶花在乱石山顶,侃侃而谈神女峰历代弟子命运时的种种神情,曾经按在他肩上的手掌,似乎仍旧温热柔软地停留在他心上。
  小温侯凝视着掌中那块青苗玉,良久,微微一笑。此去东海,来回不会超过半年。且看这半年时间,姬瑶花究竟会走到哪一步,能否在他回来之前,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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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柳阴下的龙女(1)
正当桃花汛季节,风急浪高。此时日又西斜,暮色四合,峡谷中愈觉阴沉。任是惯走峡江的船只,也不敢夜航巫峡,都停泊在巫峡入口处的巴东官船渡,等待次日天亮之后再起程。
  巴东县令朱逢春的官船,正乘着暮色,逆流而上,缓缓驶向官船渡。
  巴东本是大宋最小、最穷的县,兼之民风强悍不服教化,历来被为官者视为畏途。不过自从一代名臣寇准寇大人在巴东知县一职上崭露头角之后,巴东之小与穷虽未改变,但名气却已是扶摇直上。初登仕途的青年士子们,往往将巴东知县一职视为终南捷径,私下里认为,若不是朝廷寄予厚望的年轻官员,是不会被派往此地磨炼的。
  朱逢春出身将门,却弃武从文,考中进士,只此一项,已颇得朝中大佬们的赞赏;更兼他耳濡目染,自幼熟知政务,处事干练,绝非寻常来自田间草莽的士子可比,是以大佬们对他期许甚高。朱逢春被派往巴东任职,朝堂上下,心照不宣,皆知以朱逢春的才干,这不过是他青云直上之前的必要铺垫。
  朱逢春到任已有两年,虽然不能说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倒也算平安无事。比起被当地刁民弄得焦头烂额的数位前任,已足够得一个“卓异”的考语了。
  这日,他出去处理一桩土人族殴的案件,本来天色已晚,当地长老挽留他暂住一宿,但是巴东县城传来消息——他的七妹凤凰,正在县衙中等他。
  凤凰远道而来,必有要事,朱逢春不得不尽快赶回县城。
  巴东县城已经在望,凭栏而立的朱逢春,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江上泛起的一片颇为异样的银白水光。一旁的船夫惊叫起来;“咦,好像有条大鱼!那么大的鱼,可真少见!”
  另一名船夫则打了个哆嗦,“不会是龙女出来了吧?”
  在峡江之中兴风作浪的龙女,两年前不知从何处而来,据说相貌本就丑陋,被人嘲笑之后,恼羞成怒,更迁怒于世间一切美貌女子。若哪艘船上有漂亮女子,龙女必定要逼迫这女子毁容之后才许船只过江,否则就会船毁人亡。川江之上称她为“龙女”,一半是因为她水性精熟得仿佛生长于水中的蛟龙;另有一半便是因为她如同传说中的龙王一般,颌下有这么一片逆鳞,忤之必定杀人。
  又有人嗤笑道:“咱们船上哪有漂亮姑娘引得来龙女?”
  朱逢春听他们说着说着便开始争论起来,略一思忖,目测了一下距离,微微一笑,道:“听说江上有水怪,那么大的鱼,别是水怪吧,待本官射一箭试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左靴筒中抽出一张折叠短弓,从右靴筒中抽出一支短箭,待到江面水光再起时,一箭射了出去。
  水光中的黑影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出现,江面上却也没有泛起血迹。
  朱逢春疑惑地收起了弓箭。
  他确信自己没有失手,但是究竟射中了黑影的哪个地方呢?
  还有,他突然觉得,那好像不是一条鱼……
  他倚在栏杆前,搜寻着江面。
  江面宁静如初。在他的视线所不能及的水面之下,一个纤巧的身影慢慢地潜游到了岸边柳树的阴影之中,悄悄浮上水面。
  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女,有着岭南女子特有的深目高颧、窄脸长颌,抬头仰望着船上极目远眺的朱逢春。
  短箭不偏不倚地咬在她的口中。
  朱逢春万万没有想到,他射中的是一条美人鱼。
  一条默默地仰望他一生的美人鱼。
  那少女隐在阴影之中,脸上的神情似是欢喜又似是悲伤,默然遥望朱逢春的官船靠向渡口。苍茫暮色中,朱逢春的身影在山道上渐渐不见,那少女兀自怅然出神,直至察觉到靠近的船只激起的波浪,方才悄然没入水中,只留下长长的柳枝在夜风中轻拂水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柳阴下的龙女(2)
朱逢春接过家信,却不忙拆看,而是紧皱眉头看着眼前长眉飞鬓的俏丽女郎,“凤凰,你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究竟想做什么?”他才不相信,凤凰会为了替她五嫂送一封平安家信,专程跑到巴东来。
  凤凰嫣然一笑,“我来游巫山啊,顺便见识一下姬瑶花究竟是何等人物。”
  朱逢春只一怔,便已明白过来,苦笑道:“凤凰,你是第十个了。”第十个为小温侯抱不平来巫山找姬瑶花算账的人。朱家与温家本是多年旧交,若非凤凰和小温侯相处得太像兄妹,性子又都强硬得很,绝不肯任人摆布这等人生大事,只怕早已被两家老人绑成夫妻了。小温侯被那工于心计的姬瑶花骗得如此之惨,以凤凰的火暴性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想一想,朱逢春又道:“凤凰,下手别太狠,留点余地。”
  凤凰诧异地看着他。
  朱逢春道:“小温岂是那种肯吃哑巴亏的人?这事儿传得这么沸沸扬扬,小温却一声不响,既不出来澄清,也不去找姬瑶花算账,就算他有公干在身,一时腾不出手来,也不该是这等反应。”
  凤凰一怔,“五哥,你的意思是……”
  朱逢春道:“难道你不觉得蹊跷?”
  凤凰皱着眉寻思良久,越想越觉得朱逢春的话有道理,不免恼火地道:“小温若真有那个意思,他和姬瑶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岂不都是在多管闲事?瞒得这般紧,他的事咱们以后都不要管好了!”
  朱逢春笑道:“不过,说不定小温是因为拉不下脸来才不声不响的。毕竟,小温以前可没吃过这等大亏不是?”
  凤凰又是一怔,没错,这话也有道理。小温侯其实性子高傲得很,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毕竟不太光彩,不愿意翻旧账,也是情理中事。她思来想去,转眼看朱逢春笑眯眯的样子,眉头一竖,一掌拍了过去,“少在一边看戏。就算不是为了替小温出气,五哥你可别忘了,峨眉派的现任掌门是谁?”
  是他们的姑婆枯茶师太。
  姬瑶花曾在小温侯面前说过,她手中有峨眉派只传历代掌门的刺穴之术,她还在开封府马总捕头面前使出了峨眉派的探花手。这么重大的泄密事件,足以让枯茶师太雷霆大怒、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到底了。
  朱逢春又皱起了眉,“你又不是峨眉弟子,有必要管这么多吗?”
  凤凰懒懒地答道:“姑婆的那些弟子们,不会是姬瑶花的对手。到时姑婆吃了亏找到巫山来,还不是要着落到我头上去对付姬瑶花?不如我先替她们办了,免得到时更麻烦。”
  朱逢春只好又叹了口气,转身打量着凤凰,突然冒出一句,“凤凰,我倒从来没有注意过,其实你也算是个漂亮姑娘来着。”
  凤凰挑起了眉,怀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朱逢春微笑着答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你得当心,恐怕没有一艘船愿意载你过峡江呢,免得被龙女弄翻了船。我看你还是走栈道好了,虽说得多绕两天,到底还是安全一些。”
  这一路上,凤凰已听说过不少关于龙女的传闻,但她只是嗤笑一声,“五哥,你以为我会怕那个龙女?”
  朱逢春叹道:“若是当面对阵,自然是只有她怕你的份儿,哪有你怕她的?不过,她若不和你当面对阵,在这峡江之中,你又有几分胜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凤凰满不在乎地道:“五哥,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我就不信了,以你的能耐会拿那个龙女没办法?不过,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一直不去整治那个龙女,弄得现在都有人打算拿这件事来整治你了,盘算着明年要给你个‘治安不靖’的评语呢!”
  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非同小可,朱逢春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沉吟片刻,他微笑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就给你找船过峡江吧。”
  朱逢春虽应了她,心里不免暗自嘀咕,凤凰似乎不想走栈道去神女峰,为什么?仅仅为了赶时间吗?
  第二天清晨,朱逢春召来了正在巴东分舵查账的川江帮的师爷钱汝珍。
  川江帮历来不被江湖人看重,认为不过是些船夫纤夫、店伙牙郎之类的下九流之辈,不登大雅之堂。不过川江帮帮众常年行走于川江与三峡之中,惯见惊涛骇浪,多历生死之险,悍勇好斗而又坚韧不拔,更难得的是上下齐心。所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仅此一点,便令大江南北刮目相看,等闲之辈不敢招惹川江帮的帮众。
  朱逢春在巴东任上两年,平安无事,固然因他谙熟政务、处事练达,同时也因他懂得怎么对付川江帮的草莽豪杰,如何借助川江帮的力量,维持地方治安。但是万事有利必有弊,川江帮由此对他所望甚奢。为此,尖牙利齿又读过不少书、能与他说得上话的师爷钱汝珍,频频出入县衙,熟得都快成半个主人了。
  平心而论,钱汝珍长得并不错,甚至称得上年轻英俊,谈吐也相当风趣。若易地而处,朱逢春必定十分乐于多这么一个朋友。只可惜……
  钱汝珍入得房来,拱手见礼,笑嘻嘻地道:“朱大人突然召见,有何差遣?但凡钱某人做得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口口声声钱某人愿意效力,却绝口不提川江帮,朱逢春自是知道这滑头的心思,也懒得揭破,略略提高了声音,向卧房内说道:“凤凰,你出来一下!”
  凤凰应声而出,手上提着小小的行李,肩上斜背的长刀短弓与一袋羽箭十分引人注目,但是更引人注目的是她俏丽如火焰的容颜。
  钱汝珍不由得一怔。
  朱逢春微笑,“这是我七妹凤凰。从现在开始,她是你们川江帮的客人,直到凤凰办完事后,平安回到县衙为止。”
  两年来总是川江帮给他找麻烦,现在也该轮到他给川江帮找点麻烦了。就让川江帮去和龙女斗一场好了。且看这峡江之上,究竟谁能称王称霸。
  钱汝珍眉眼通透,怎会不明白县太爷的用意?奈何凤凰这位客人,是他推托不了的,当下苦着脸道:“朱大人有令,钱某敢不从命?且待在下回去安排妥当,再来接七小姐上船。”
  半个时辰后,钱汝珍和凤凰已经走在去官船渡的山路上。
  早晨的春阳透过山林,暖暖地洒满了青石山路,凤凰的脸庞在树叶的阴影中变幻不定。恍惚间,钱汝珍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簇跳动的火焰。
  其实凤凰的神情很平静、很安详,看起来俨然一位态度端庄得有点儿严肃的大家小姐,但不知为何总让钱汝珍感到隐约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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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射日弓,穿云箭(1)
旭日已高,官船渡一片忙碌景象,大小船只纷纷拔锚起航。忙乱之中,突然间一片寂静蔓延过人群。
  钱汝珍当然明白这帮伸长脖子的家伙在看什么。
  凤凰泰然自若地迎着江上无数的目光,跟随着钱汝珍踏上他的座船。
  船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绰号“长脚郑六”的船夫偷偷地扯了扯钱汝珍的衣角,低声说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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