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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薪尝胆-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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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夫差的府兵已将械斗着的全部村夫都围了起来。
越国境内,日。
灵姑浮、诸稽郢两名司马亲领了一支兵,正潜伏着。军校来报:“司马大人,吴军出动了。”
灵姑浮:“领兵者是谁?”
军校:“公子夫差!”
灵姑浮:“王子累呢?”
军校:“在射兔子呢。”
灵姑浮:“再探!”
诸稽郢:“怎样,我们打是不打?”
灵姑浮:“再等等。”
吴越边境,日。
公孙雄急驱战马而至,对夫差道:“公子,眼下吴越两国刚刚休战,不要因你而再闹起战端。”
“怕什么?”夫差问一吴人村夫,“为何械斗?”
吴人指着一对越国父子道:“越人霸占我们的土地。”
“胡说!”越人父亲将年轻的儿子护到身后,壮胆道,“这块地我已经耕种了三年,凭什么说我霸占你们吴人的土地?”
夫差指着村夫问:“那你曾耕种此地多少年?”
吴人:“十年。”
夫差:“这么说,你们都耕种过这块地。”
“可我耕种的年岁比他长得多。”吴人道。
夫差挥手便抽了那吴人一鞭。吴人恼怒:“你怎么倒打自已人?”
“你该打!夫差冷冷道。
“凭什么?”吴人村夫梗了梗脖子,很不服气地道。
夫差:“凭你这没出息的话。拥有土地不分年岁长短。”
吴人:“那凭什么来拥有?”
夫差“呛”一声抽出剑道:“凭它!”
说话的吴人见剑已出鞘,便高喊:“好,砍了这些该死的越人。”
只听夫差喊一声“闪开”时,他驱动枣红马,将剑侧着马身刺入土地。那马如一团烈火般朝前滚去时,利剑竟如犁铧,在土地上划开一道深沟。吴人和越人皆看呆了。夫差又风一般卷回头,挥手对众村夫道:“以此沟为界,吴人种北,越人种南。”
吴人见己方亏了,便恼怒地问:“你是什么人,竟让本国人吃亏。”
夫差的府兵道:“他是夫差公子,你敢不听话?”
“官兵不保护我,我就是不服。”吴人很倔强。见府兵拔出剑来,吴人道,“你砍了我的头,我还是不服!”
公孙雄举剑,夫差挥手止住对吴人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还有一种办法划界。”
吴人:“什么办法?”
夫差:“会射箭吗?”
吴人:“会!”
夫差便将自己的弓箭递给村夫:“朝越人的方向能射多远射多远,要尽全力。”
越人父子似乎看出了夫差的意图,用身体挡在吴人面前喊:“不准射!”
“由得你吗?”府兵用剑架着越人的脖子,逼开他们。
当吴人鼓足力气弯弓搭箭时,夫差喊一声“慢”。他掏出一面令牌,绑上箭尖后才让射。那竟是一支响箭,尖啸着往越境内飞去。
夫差对他的府兵喊:“谁抢到箭,那令牌便是谁的。”
府兵们一拥而上,越境的地里种了庄稼,刹那间便被踩平了。
越人父子嘶喊着:“稼禾,我的稼禾毁了。”
此情景让那射箭的吴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夫差对吴人道:“射得不错。至箭落下之处,东西宽一里,这块地归你所有!”
吴人:“等你们走了,越人想抢回去怎么办?”
“你去把抢到令牌的那名军卒找来。”夫差道。吴人跑步找来军卒,夫差指着军卒道,“这彪府兵归你统领了!”
军卒:“他们不听我的怎么办?”
夫差挥手便赏了他一鞭子:“你手中的令牌是吃素的吗?”军卒抚摸令牌,咧嘴而笑。夫差又道,“你领着府兵就在此地扎营,越人敢抢夺这块地,格杀勿论!”
第十一章 夫差为王(3)
越国境内,日。
军校又返。灵姑浮:“怎样?”
军校:“夫差竟划去了我国一大片土地。”
灵姑浮:“让他划吧。”
诸稽郢:“动手吗?”
灵姑浮:“可以了,却一定要活捉或杀了王子累!”
诸稽郢:“夫差呢?”
灵姑浮:“大王让我们做出恨他的样子,却不可伤他!”
诸稽郢便命身后的军卒道:“出击!”
众军正随灵姑浮与诸稽郢朝吴境扑去时,范蠡已捷马而至:“两位将军,等一等!”灵姑浮命众军止行。范蠡道,“将军,大王有令,不许出击!”
灵姑浮:“可王子累在,拿了他便少去很多麻烦。”
范蠡:“将军不可造次。大王道,伍子胥多疑,我们若出击,恐会帮倒忙!”
灵姑浮懊丧道:“回去……”
檇李杨柳滩,日。
狩猎已经结束,王子们于伍子胥的车前纷纷亮出自己的战果。
“王子累二十七只,王子暴二十二只,王子纠十九只……”伍子胥的侍人点着数,大声报着数字。当轮到夫差时,“我自己报吧。”夫差举着一只兔子,大声喊,“夫差,一只!”
王子们忍俊不禁,差不多同时爆起一阵大笑。
大街,日。
伯嚭的近侍出门往大街而去时,有一个人悄悄盯上了他。此人是黑翼。近侍到了一处民居,黑翼跟踪至门口。
公孙雄府,日。
黑翼朝公孙雄跪拜道:“主公,小人探得一桩秘事,须禀明主公。”
公孙雄:“禀。”
黑翼:“太宰府的侍人与越国的行人大人私通。”
公孙雄:“竟有此事?”
黑翼:“越国的行人曳庸小人识得,现正隐藏于一间民居。”
公孙雄:“行人若出使我国,该冠冕堂皇地入住国宾驿馆,为何偷偷摸摸地藏于民居?既如此,你带几个人速拿来见我!”
民居,日。
黑翼率多名军卒,将门撞开。军卒涌进,执出了曳庸……
公孙雄府,日。
公孙雄:“行人大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藏在我王城?”
曳庸:“将军误会了,我早已不是什么越国的行人。废太子时,我参与其中。勾践执越政,我即被革职,废为庶人。”
公孙雄:“可本将听说,你们的大将军石买参与得更深,他却仍被越王勾践任用为大夫。”
曳庸:“石买曾任大将军之职,他在军旅中的根基极深,即使有罪,勾践仍不得不用他,好做样子给军旅看,更何况,他的女婿灵姑浮为勾践立下大功,石买再任大夫本属平常。可我就不同了,虽为大臣,却无靠山,更何况越宫出了如此大事,总得有人来承担罪责,所以,我才首当其冲。”
公孙雄:“你与太宰府的人为何有联络?”
曳庸:“曳庸之所以入吴,是为避难。联络太宰,无非是想找个靠山。”
公孙雄:“既如此,只好委屈你了。带下去!”
曳庸:“将军,曳庸已辩分明,为何不放我走?”
“眼下可是非常之期,岂可轻易信你,待查清了,自会处置。带走!”待曳庸被带走后,公孙雄又对一名军卒道,“将公子夫差请来。”
不久后,夫差至。公孙雄:“公子,我拿住了曳庸!”
夫差:“他?你怎样拿住他的?”
公孙雄:“他与太宰的府人有联络,被我的门客发现。”
夫差:“这种时候,他来我国干什么?”
公孙雄:“他自称是避难。”
夫差:“避难?也许是真,也许是假!越国的事,眼下我们别沾,你将他遣去行人府,由王孙骆审他。”
伍子胥府,日。
王孙骆匆匆而入。伍子胥:“何事匆忙?”
王孙骆:“公孙雄拿住了原越国的行人曳庸。他说他遭勾践革职,是来避难的。据公孙雄门人说,他与伯嚭的府人暗中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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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夫差为王(4)
伍子胥:“是公孙雄拿住,又送到你手里?”
王孙骆:“是公子夫差让他送的。”
伍子胥:“公孙雄拿得太早了。”
王孙骆:“曳庸若真是避难倒也无话可说。可这种时候,也很可能是有使命而来!他究竟想干吗?”
伍子胥:“曳庸若真有使命,那一定是为我嗣君的人选而来。”
王孙骆:“难道越王勾践还想干预我们的嗣立?”
伍子胥:“这说明他害怕了,他无非是想让我们选一个对他们有利些的嗣君。”
王孙骆:“他所看中之人会是谁呢?”
“夫差!”伍子胥断然道。王孙骆已吃一惊。伍子胥道,“你加紧审问曳庸,关乎国家命运和前程,一定让他开口说实话。”
勾践书宫,日。
岩鹰跪着。勾践闻完奏报,脸色沉重:“速将曳庸府人流放!”岩鹰一愣,想说什么时,勾践又道,“还不快去?”岩鹰忙下。勾践又对苦成道,“速召范蠡、文种、皓进等大臣来。”
苦成去后,勾践似很不安。他拿起季菀的簪看着捏在手里,又不时地望一望宫门。不久后,文种、范蠡、皓进先后而至。众臣欲行礼,勾践挥手免去,急切地道:“曳庸出事了!他被公孙雄拿住,又送到伍子胥手里。”
皓进:“曳庸若是开口,我们助夫差之谋便会适得其反。”
勾践:“曳庸也许开口,也许不会开口。寡人已将其府人流放,做足曳庸去吴避难的假相。若曳庸开了口,我们做何补救?”
文种:“把水搅浑!摆出我们与王子累频繁接触的架势,让伍子胥难辨真假!”
勾践:“军师怎样看?”
范蠡:“文种之谋可行。不管王子累肯不肯受,我们向他献美女,送珍玩,修书与他,向他示好。”
勾践:“既如此,命灵姑浮去办。我司马大人与曾为将军的一名王子套近乎,会更合情理。”
王子累府,日。
王子暴持一策书微笑而至王子累前道:“二哥,越国司马灵姑浮竟一口气向你献了十六名美女。”
王子累:“向我献美女?灵姑浮想干什么?”
王子暴:“这是他的书信,你看看吧。”
王子累展书信而读:“灵姑浮再拜奉书吴国王子殿下,异日与将军交战,曾罪于将军,诚惶诚恐,有愧于心。献美婢数名,以伺候将军,聊表姑浮悔意。倘蒙鉴察,勿伤旧谊,姑浮幸甚!”
王子累读罢,将书信一摔道:“混账,我恨不得啖他之肉,寝他之皮,他竟妄论什么旧谊,是何居心?”
王子暴:“许是此人怕了二哥罢,想套近乎?”
王子累:“将此书焚去,所献美女砍了!”
王子暴:“恐使不得。”
王子累:“为何?”
王子暴:“我听说公孙雄拿住了一名越国的行人,夫差也不敢私下了断,已送与相国处置。依我看,此书与十六名美女也该缴与相国,听相国发落。”
王子累:“可相国若有疑,又当如何?”
王子暴:“二哥若私下处置了,万一传到伍相国那儿,不更有疑吗?”
王子累:“将所有得知此事之人尽皆砍了,如何会传开去?”
王子暴:“砍人容易,那灵姑浮既然有居心,他恐怕还会再送,甚至大张旗鼓地送!那时二哥还能砍人吗?”
王子累搔着头颅道:“真是麻烦,日后再遇灵姑浮此贼,必不饶他!”
王子暴取书:“由我送往相国府去吧。”
伍子胥府,日。
伍子胥:“曳庸还不肯开口吗?”
王孙骆:“他仍一口咬定,来我吴国是为避难。”
伍子胥:“用刑了吗?”
王孙骆:“用了,可不起作用。”
伍子胥:“难道他果真是避难?”
王孙骆:“据遣往越国的细人奏报,曳庸阖府上下尽遭越王勾践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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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夫差为王(5)
伍子胥:“也许是冤枉了他,可还得继续审。勾践奸诈狡猾,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你还不知吧,越国的司马灵姑浮竟向王子累献美,且修书示好。看来,勾践不仅仅是在军事上与我对抗,他还想在治政、治国上与我一较高下!”
王孙骆:“既如此,我应尽早确定了嗣君的人选。新王一旦登基,就可打破了勾践之谋。”
伍子胥:“尽早确定,谈何容易?老夫也觉得难了,原本几乎没有什么事可逃过老夫的眼睛。可经勾践一搅和,还真看不透彻了,朝中大臣为王子累说好话,这老夫明白,有不少人是见风使舵,他们原本就是看大王脸色行事的,见大王有意栽培王子累,当然得跟上。还有一些人,是得了王子累的好处才帮腔作势。可别的大臣呢,是否有人也被拖下了水?”
王孙骆有些坐不住了:“相国,那就让在下好好地查一查!”
伍子胥:“眼下局势已错综复杂,你难以查清!更何况嗣君之位若再拖下去,就有可能生变。”
王孙骆:“生变?”
伍子胥:“不仅生变,且有可能会是大变。”
灵堂,日。
夫差于太子的灵位前跪守着。公孙雄入,跪于夫差一侧。夫差望了公孙雄,却不说话。公孙雄:“公子,你不该就这么守着啊。”
夫差:“我太子父死了这许久,没有大臣来吊唁,更没有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我是他的长子,我再不守,那便是不孝了。”
公孙雄:“该守,却不该是此时!”
夫差:“那该是何时?”
公孙雄:“公子争得大位之时。”
夫差:“不,我已不想再争。”
公孙雄大惊:“这又是为何?”
夫差:“为吴国有安。”
公孙雄:“公子不争,吴国就有安了吗?”
夫差:“你没看到吗?朝中的大臣十之有九都看好他王子累,就连当初为我出过主意的伯嚭也不看好我,我争有何用?”
公孙雄:“可据我看来,伍相国对公子有好感。之所以迟迟不立嗣君,也说明相国不看好王子累。”
夫差:“如今朝中大事虽由伍相国说了算,可不知伍相国是否想过,他真将王位交到了众多大臣都不赞同的人手里,朝廷会有安吗?朝廷不安便是国之不安,大王的大仇何时能报?”
公孙雄:“可是……”
夫差:“你别再说了,我说不争就绝不再争!自今而始,夫差将为太子父守大孝三年!三年之后,夫差将云游天下,再不返吴!”
公孙雄:“你这一番话,我可以告知相国吗?”
夫差:“你爱跟谁说都可以,就是别再来烦我,让我清守太子父大灵!”
伍子胥府,日。
伍子胥:“他真这么说?”
公孙雄:“他不仅如此说,也如此做了。”
伍子胥:“他为何要跟你说这番话?”
公孙雄:“相国大人,公孙雄与公子自小玩到大,我深知他的脾性,他历来说做就做,绝不虚情假意。”
伍子胥:“噢?这倒是有趣,可他为何只守他太子父之灵而不守大王的?”
公孙雄:“这……”
伍子胥:“你照实说,老夫不会怪他。”
公孙雄:“他是为太子抱不平呢!自太子薨后,几乎没有大臣前去吊唁。”
“也是!夫差该为其太子父抱不平,大王虽不喜欢太子,可他薨于太子位上,大臣们竟蔑视太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来人!”伍子胥说着站起,“备下祭品,老夫去吊唁太子。”
灵堂,日。
祭品被伍子胥的侍人扛入,供于案。伍子胥入,大跪而叩首后又为太子祭酒。夫差:“相国,此时来吊,是否已晚?”
伍子胥:“是晚了些,可纠错却未晚。”
夫差:“这么说,我太子父无过?”
伍子胥:“凡人皆有过,太子恐也难免。可太子在位二十余年,鼎力襄政,大王征战颇多,太子守国有成,虽有小过,却难掩其功绩。伍某本欲待新王立后,再奏明大王,为太子开掘陵寝,增封谥号,举国而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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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夫差为王(6)
夫差这才道:“谢相国。我太子父可与大王灵后安卧即可。”
伍子胥:“可老夫知道,大王生前曾有废太子之念。”
夫差:“可他们毕竟是父子。”
伍子胥:“公子是说太子不会记恨?”
夫差:“岂有子记父恨之理。”
伍子胥:“难得公子如此明理。”
夫差:“夫差谢相国有教。”
伍子胥:“听说公子已放弃争嗣?”
夫差:“相国所闻是真。”
伍子胥:“老夫还是想问个为什么?”
夫差:“夫差想说为国有安,为大王之仇得报,恐相国不信。”
伍子胥:“是难以相信,王位可谓人人想得。”
夫差:“相国错了!也有人不敢想。”
伍子胥:“此人是你?”
夫差:“正是!”
伍子胥:“为何不敢?”
夫差:“王者,是为社稷江山有安而王,正所谓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夫差自问不及,所以不敢再争。”
伍子胥:“可是王位若被无道者争之,便是天下苍生之大祸,公子又作何感想?”
夫差:“吴有伍相国在,无道之人岂能争得王位?!”
伍子胥虽淡淡一笑,却仍道了一声:“公子惟此言不谬。”
勾践书宫,日。
文种、范蠡、皓进皆面勾践而立。文种正道:“灵姑浮将军所进美女与书,王子累不敢私处,缴与伍子胥后,伍子胥仍未有动静。”
范蠡:“伍子胥此人虽刚直不阿,但疑人之心甚重,此事他不一定会追查,可疑问一定是搁在他心头了。”
皓进:“大王,曳庸大人虽未开口,但他被拿必惊伯嚭,臣建议该遣人给伯嚭施加压力。”
“太史之议甚好。文种,给伯嚭修书,可明白告诉他,不能尽得好处,要紧之际他务须站出来做事,如若不然……”勾践未往下说,但文种已明其意,忙道,“臣这就修书。”
伯嚭府,夜。
伯嚭手里持着书信,恼怒异常:“他们竟敢要挟我。”
近侍:“大人,且先忍一时之忍。越人要不要挟在其次,谁将为吴宫新主才是关键。大人,眼下已到了关口啊。”
伯嚭:“怎样的关口?”
近侍:“曳庸被拿,伍子胥能不疑大人?可他却不予追查!这足以说明,伍子胥的大主意已拿定。”
伯嚭:“仍旧是夫差?”
近侍:“十有###。”
伍子胥府,夜。
王孙骆:“相国拿定主意了吗?”
伍子胥:“不瞒你说,老夫有些喜欢公子夫差了。”
王孙骆:“在下好奇,倒是想听听。”
伍子胥:“开始时,老夫不看好他,甚至以为,他当个将军都不够格。直至他盗符节,自命为使,老夫也仅以为,他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可却有些赏识他的胆量,便想看看他的胆略,所以将他下了狱。直到大王回灵那日,才真正对他刮目相看。他竟借鼠而语,道出了三件要事……”
“第一件,是朝中大事皆出于其口;第二件,要率师伐遍邻国;第三件,则为妻尽天下美女。”王孙骆道。
伍子胥:“不错。公子不仅道出了王者之道,更是拿住了我国的要紧之处。大王治国三十余年,我已积丰厚的家底,成为南方诸国中的强国。今后我国的重中之重是抑楚灭越,为大王复仇!然后向北方发展,用二十至三十年左右的时日,可成称雄天下的霸主。”
王孙骆:“相国慧眼识才啊。”
“可夫差的缺陷也很明显。”伍子胥却摇颅接着道,“他难脱情义二字,远不如王子累那么杀伐果断!若论雄才大略,王子累也不差。治乱国,王子累可用。可老夫对王子累最大的担忧,偏偏是他过于残暴。残暴之人一旦失控,便是国之大劫啊。”
王孙骆:“可公子却明言,他不愿争。”
第十一章 夫差为王(7)
伍子胥:“不争才是争啊。老夫更赏识他不争后的两句话,即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这才是真正的霸主之言!”
王孙骆:“那就让公子继位?”
伍子胥:“不,老夫还得再听一听大王的。”
王孙骆大惊:“可大王他……”
伍子胥:“你别紧张,老夫没疯。大臣们不是在风传大王已托位于王子累吗?老夫该请一个人来府中叙叙旧了。”
王孙骆:“谁?”
伍子胥:“伯嚭!”
王孙骆一愣:“大王驾薨时,他在大王身旁,可伯嚭肯对相国说真话吗?”
伍子胥一笑:“老夫就要听他的假话。”
伯嚭一进府厅,还未见着伍子胥,已躬身大揖着,十分虔诚。
伍子胥步近伯嚭:“太宰大人,你与老夫同朝为臣,何必如此厚礼。”
伯嚭这才直了身子,竟双眼红着道:“行个礼算得什么,真计较起来,相国是伯嚭的恩公。”
伍子胥:“过去的事,何必再提。”
伯嚭:“如何可以不提,当年伯嚭之祖遭奸臣陷害,楚平王拿获伯嚭一府人治罪问斩,惟伯嚭逃出。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之际,幸相国大荐,才有伯嚭的今日啊。”
伍子胥:“入座吧。”
伯嚭:“伯嚭谢座。”
伍子胥:“老夫找你来,也是想好好叙一叙旧。可眼下是朝廷的非常之期,老夫想问一问,大王驾薨前的情形。”
伯嚭:“相国尽管问,此为国家的头等重事,伯嚭不敢说错一个字。”
伍子胥:“你曾告诉过老夫,大王临薨前的遗诏是,选一位可灭越之人继大位,不知大王是否还有遗诏?”
伯嚭:“有!”
伍子胥:“怎样的遗诏?”
伯嚭:“大王临薨前还告诉臣,王子累继位!”
伍子胥:“这关乎国之存亡,如此大事,你为何不早告诉老夫?”
伯嚭:“伯嚭岂敢?我若早说,伯嚭之命恐难保。”
伍子胥:“谁会对你不利?”
伯嚭:“相国该知道!”
伯嚭府,日。
伯嚭回府时,近侍迎住了问:“大人,伍子胥说了什么?”
伯嚭:“他竟问我大王临终还有何遗诏!”
近侍:“大人如何说?”
“王子累继位!”见近侍一惊,伯嚭又道,“你惊什么,他伍子胥会信我的话吗?所以我必须得说反话。”
近侍:“大人还是得提防着他。”
“可他伍子胥却怎样也想不到,召见本太宰一次,竟将谁为嗣君的终决之权,落在了本太宰的手里!”伯嚭又得意地吩咐近侍,“快放出伍子胥召见过本太宰的风去。”
王子累府,日。
王子暴刚进,便道:“二哥,相国已召见了太宰。”
“都到了这种时候,相国为何还要见太宰呢?”王子累道。
王子暴:“一定是为了一句最为要害的话。”
“是大王托大位于我的话?”王子累问。
王子暴:“不错!这话是我们放的风,相国也许有猜疑,所以还得问。”
王子累:“不知伯嚭会怎样说?”
王子暴:“他已明白地告诉了伍相国,大王遗诏,王子累继位!”
“为何?”王子累有些讶异,“此人我并不善待他。”
“这就是二哥的不是了。好在我们已提前向伯嚭下了重贿,串通了他。”见王子累几乎半晌做声不得,王子暴又道,“二哥别多想了。你不是说,大王曾对你说过,所谓忠义,在为王者能否知人善任。”
“‘有忠者,若任错了,会失其忠。无义者,若用对了,可得其义!’”王子累吟诵一般。
“不错,二哥,此话对啊。”王子暴道。
伯嚭府,夜。
一辆车辇静悄悄地到了府门。车御上前敲门,待门开时,王子累从车内而出。
第十一章 夫差为王(8)
伯嚭迎至府门。待王子累进门,他吩咐门人:“闭上府门。”
灵堂,日。
夫差跪而守灵。伯嚭进,见夫差没有看他,便抓了把花瓣,往设灵处一撒道:“太子啊,伯嚭为你吊唁。”
夫差这才道:“多谢太宰大人。”
伯嚭:“公子何须客套。”
夫差:“我太子父虽有不足之处,可大臣们却无人为他而吊。”
伯嚭:“世态炎凉。大臣们除为大王吊唁外,可是全往王子累及相国府跑动啊。”
夫差:“这么说,王子累将嗣位为王?!”
伯嚭:“也不一定!”
夫差:“还会有变数?”
“公子,你很快就会知道,伯嚭是如何为公子赴汤蹈火,死不足惜的。”伯嚭忽用悲壮的语气道。夫差一怔,凝视伯嚭。伯嚭接着道,“请公子相信伯嚭,我并无所求。若伯嚭有事,只请公子能善待我的府人。”
夫差:“有事?你会有何事?”
伯嚭:“公子不用多问。”
夫差:“你告诉我!”
“我只能告诉公子,伯嚭愿为公子去死!”伯嚭说着,满脸悲壮而去。
“大人,太宰大人……”夫差呼着,可伯嚭却不再返回。夫差沉思着,仍难解伯嚭之意。
公孙雄府,日。
公孙雄狐疑地望着伯嚭。伯嚭一脸冷峻道:“将军,有一件关乎公子生死,更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
伍子胥府,夜。
伍子胥与王孙骆皆肃坐着。
王孙骆:“相国,二鼓早已漏远,即将三鼓了,伯嚭所密告,是否确有其事?”
伍子胥:“稍安勿躁。老夫太了解此人了,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的。”
王孙骆:“公孙雄是否已按时赶至兵营?”
伍子胥:“公孙雄不仅有勇,其谋可略胜王子累一筹。”
勾践书宫,夜。
越国的重臣皆聚于书宫。独勾践不在。众臣俱面色严峻。
许久后,皓进忍不住问:“伯嚭捎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文种:“他说吴宫之变就在今夜,该不会有假。”
皓进:“既如此,那我们再等。”
郊道,夜。
一支难以计数的吴军被王子累率着,正朝姑苏城移动……
姑苏城,城门皆已紧闭。城内黑灯瞎火,毫无动静。
灵堂,夜。
夫差仍在太子灵堂守灵。禁卫步伐之声一阵又一阵地传入……
吴王宫内的宫坪、宫廊、宫道,不断有禁卫巡逻着。
夫差问侍人:“今夜为何有如此多的禁卫巡宫?”
侍人:“小人不知。”
夫差:“已何时?”
侍人:“将至子时。”
郊道,夜。
城外,王子累正率军行进。暗夜中忽有一将挡道,正是公孙雄,他挺兵器指着王子累道:“王子殿下,本将奉相国之命,已候你多时!”
王子累正欲说话时,他所率军队的四周皆有熊熊火光燃起……
灵堂,夜。
三鼓之声至。一整队刚好巡至的禁卫将手中的戈戟一扔,拔出腰间的剑迅速奔入太子宫。夫差见有多名禁卫持剑逼至,厉喝道:“你们是何人?”
禁卫们不由分说挺剑欲扑。“大胆!竟敢伤我嗣君!”随着一声亮喝灯火立明,有更多的侍卫自伏身处而起将禁卫围住!伯嚭闪出道,“嗣君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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