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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枪匹马闯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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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晃微微一笑,毫无动作。那人奔至近前,挥刀砍来,势如雷霆,木晃举起手中长槊忽地一抡,便将他手中刀拨到一边,直震得他双臂发麻,险些脱手。那人还yù再战,木晃三招两式便将长槊顶在了他的咽喉处。

    木晃轻笑着放下长槊,高声说道:“将军休要逞强,我若想取你xìng命,易如反掌。今rì若尔等非要屠杀无辜村民,以我一人之力虽无法阻挡,但你们也无人能杀得了我。事后我必到京城去告御状,我与当今圣上昔年曾有袍泽之谊,届时尔等安有命在?”

    人群中又是一阵sāo动,众将士无不在窃窃私议,相顾惊慌。

    鹰鼻将军怒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在我蒋家那一十二口白白枉死不成?即使不杀这村中无关人等,我也要将那行凶小儿和他的家人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江统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顿悟对方是为蒋里正一家而来,忙自草丛里跳身上前,厉声喝道:“在你蒋家杀人的是我,与这村庄百姓、我的家人何干?那蒋家恶少纵马践踏我家麦田,毒打我娘亲,着实该死!另外几个围攻于我,我为自卫伤了他们xìng命,甘愿自去投案,受国法惩治,你却杀我不得!”

    木晃转头瞪了他一眼,轻斥道:“统儿住口!”

    鹰鼻将军怒视江统,双目喷火,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脸上青中有紫,红中带绿,瞧那架势恨不得立时将江统生吞活剥一般,口中怒吼道:“兄弟们,今rì谁若杀得这黄口小儿,本将军赏金百两!给我上!”

    有兵士暗中搭弓引箭,要shè杀木晃和江统二人,江统瞧得真切,手中弹弓“啪、啪、啪、啪”连连发出,专打持弓兵士的眼睛,顿时“哎呦、哎呦”一阵,那几位眼上已被石子shè中,只顾捂住眼蹲下身来痛叫——其实江统只是示以薄惩,并未发力,否则这几位非成独眼龙不可。

    木晃舞起手中长槊,在身前忽地一划,地上便陷出一道三指深、丈余长的浅沟来。木晃大喝道:“今rì谁敢跨过这条线,莫怪在下手中长槊无情,定叫他有来无回!”黑压压地三百兵卒,竟被他的威严气势给镇住了,无人敢贸然向前。

    木晃连声说道:“这位将军,在下看你官职最多是个都将,为一己私怨擅自调动朝廷军队,已是犯下死罪。若你当真再杀了我这义子一家,将来你自己也必定难逃严惩,还会连累家人陪葬。如今我有一法,既能消你心头之恨,又能送你一场天大富贵,你要不要听听看?”

    那鹰鼻将军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木晃接着说道:“虽是事出有因,毕竟我这义子确实伤了多条人命。是我没有管教好他,其罪在我,我愿和义子一起自缚投案,要杀要剐,悉听朝廷法度惩处,还你蒋家公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向朝廷禀告,有一姓木名晃之人在村中隐居,当今皇帝若知悉这条消息,你便是立下了大功,一定会为你加官进爵、重金封赏的……如此,岂不比你冒着杀头之险擅自寻仇的好?”

    鹰鼻将军闻听大惊,骇声问道:“你说的可是当年威震天下,黄巢jīng锐控鹤军中第一战将,号称‘一木身晃,六军胆寒’的不败天神木晃?”

    木晃呵呵笑道:“正是此人!”

    “哄”的一声,人群中犹如炸开了锅,众官兵无不惊慌失措,胆颤心惊。

    鹰鼻将军慌张问道:“莫非,阁下便是木晃?”

    木晃捻须含笑,不置可否,只道:“将军且先回去向朝廷禀告,待我送你这一场富贵后,便携义子投案朝廷,还你蒋家公道,绝不食言。你大可放心,为了这一村百姓的身家xìng命安危,我们断不会擅自走脱!”

    鹰鼻将军思忖半响,也觉得此法处置最为恰当:一是自己绝非木晃敌手,若强行下令攻杀,怕后果着实难料,难保不枉自送了xìng命;二是贪图木晃口中富贵,木晃虽退隐多年,但威名犹在,他还掂得出其中分量。一念至此,便高声说道:“好。我知道木将军素来言出必行,绝不会诓骗我。我这就退军,按你吩咐的做!但我要你立誓践行诺言,还我蒋家公道!”

    木晃答道:“将军且放宽心,到时我二人必自行请罪,听凭处置,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鹰鼻将军听他如此说,再不迟疑,拨转马头,大喊一声:“弟兄们,速速随我回营!”不一会,这三百多人便被木晃一番言语说退,走了个干干净净。

    江统看他们走远了,这才仰首向木晃好奇问道:“义父不是一向痛恨这位皇帝吗?为何还要将自己行踪泄露给他?这样岂不是会带来更大的祸难吗?”

    木晃翻身下马,示意江统一起回村,边走边说:“统儿啊,人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罪责,才能俯仰无愧于天地。在义父看来,你rì后必成圣贤大器,义父不想你永远背负这个污点苟活于世,等你长大后自悔终生!”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喃喃说道:“我意已决,要为你洗刷罪孽,又必得保住你的xìng命,还须化解那蒋家仇恨,还这一村百姓安宁……也唯有如此了!”

    江统小声说道:“统儿自己闯下的祸,情愿自己一力承担,让统儿给他蒋家抵命就是!统儿不愿牵连义父!”

    “有担当便是好男儿,不过你不能死,天下自有重任待你承担,你往后就以此自赎吧!唉,原想着让你逃走避祸,可再细想起来,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又怎能逃过自罪之心?待你长大后,那时你心便是牢笼,终将一生为此所困,最后只能是无处可逃。”木晃惨然一笑,继续说道:“何况,此事已不能善了,你若逃走,你爹娘兄弟必受牵连,村中百姓恐怕也会遭受弥天祸难……一切听我布置就是!”

    江统心中一阵茫然,好几次yù言又止,最后只有默默随木晃回村,听天随命。

    村中百姓虚惊一场,各自归家,受了这番折腾,难免有人发些牢sāo,心中不满,却也无人纠缠吵闹。

    木晃找到江恕,告知他鹰鼻将军前来屠村并让他禀告朝廷自己行踪一事。江恕闻听大惊道:“木兄此举,意yù何为?”

    木晃淡淡一笑:“为今之计,唯有‘代亲受刑’这条路可走!我要替统儿把这桩罪责承担下来。”

    江恕摇头道:“代亲受刑,虽然历朝历代皆有,但只能是直系血亲之间,如西汉缇萦、南朝吉翂代父,三国李余代母,晋朝吴隐之代兄,唐高宗时贾孝女代弟……几时见过义父代义子受刑的?况且,那朱温嗜杀成xìng,你把他引来,他哪里是好说话的,万一不肯变通岂不是你和统儿都要遭殃,这可如何使得?”

    木晃笑道:“贤弟不必担心,此事我心中有数。若只是投案官府,有此请求,万难成功,但引得朱温前来,办成钦案,则此事必成!”

    江恕奇道:“这是为何?”

    木晃答道:“其一,二十多年前,我曾在战场上救过朱温一命,他当时立誓要报答于我,后来虽然分道扬镳,两军互为死敌,但彼此个人之间却无私仇,他不违国法便可还我恩情,怎会不允?其二,这朱温虽然嗜杀,却是个极爱才之人,如今他还在四处征伐、开疆拓土,必舍不得取我xìng命,我料他定会发遣我到军前为他战场卖命。其三,黄王陛下兵败前曾将唐朝皇宫掠得的多数财宝藏于一地,我也献给他,统儿年幼,按律纳赎免其罪足矣……有此三条,必可化解这场灾祸。”

    江恕呆立半响,喃喃说道:“和这朱三做了半世仇敌,难道真要归顺于他不成?”

    木晃叹了口气,缓声安慰道:“这朱温虽有诸多罪孽,但对治下百姓倒还不算残暴。如今朱梁立国已有六载,我也年过五旬……为了统儿,为了江和兄弟一家,为了这村中百姓安宁,索xìng降了他吧!”

    江恕心中凄惶,急道:“既如此,我这个做大伯的更是义不容辞,还是我来替统儿受刑,木兄再另寻一处隐居之地便是!”

    木晃淡然一笑,道:“朱温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这村中隐居,那是断然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他看我是真心归顺,则此事必成;若我隐身离去,村中百姓恐怕一个也难活命!”

    江恕兀自失声自嘲道:“木兄说的是,依朱三的秉xìng,断然是如此,愚弟失言。那就你我二人一起归顺于他,事成的把握也更大些……”

    木晃急忙摇手:“此事有我一人足矣,你又何必徒增连累呢?”

    江恕呵呵笑道:“愚弟岂能让木兄独身涉险,说到底还是愚弟连累了你,若不是我把你引来栽培统儿,你又怎会惹出这无妄之灾?自然是咱们两人共同进退!我也为朱三这厮献上‘九州一统疏’,若他朱家真有这个命,也算我对阿惠的一份回报吧……待朱三死后,想办法扶阿惠之子承继大统,也算了结了我的一番夙愿!”

    木晃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无言。

    江恕沉吟良久,脸上仍是不无忧虑,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我有些放心不下,恐怕这蒋氏一家不会轻易放下仇恨,rì后难保再有报复之举,看来我江家只能‘移乡避仇’了!”

    木晃心中也有些犹疑,只道:“此处也算天子脚下,离京城并不远,有当今皇帝亲自裁决,我们按律受刑,再替他蒋家多争些富贵补偿……何况是他蒋家有罪恶在先,又不告发他擅自调军之罪,已是救了他一家xìng命!我看那蒋家都将也无甚胆sè,想来应无大碍!”

    江恕木然半响,幽幽说道:“但愿如此!不过我心中还是觉得不安稳,唉!等见到朱温之后再做定夺吧……”

    二人又细细计议半天,一致觉出后事进程殊难预料,也到了该和江统做些交待的时刻,便把江统从家中唤出,三人来到木晃的住处。

    江统对二人举止甚感疑惑。在他心中,即使天塌下来,有他们两人在,也顶得住撑得起,今rì不知为何他们脸上神sè竟这般凝重。

    江恕对江统说道:“统儿啊,我和你义父已决心离家远去,无缘再教导于你,你今后好自为之吧。临别之际,有些话交待于你,你务必要牢记在心!”

    江统顿时一阵恓惶,心中焦急,刚想出口询问究竟,被江恕用手势制止了,只好躬身答道:“大伯请吩咐,统儿必当谨记遵从!”

    江恕继续说道:“我和你义父二人平生志向,皆是廓清寰宇,济世安民,重现前朝太宗贞观之治、玄宗开元盛世之辉煌,还亿兆苍生一个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的太平天下。可惜造化弄人,时运多舛,我二人虽然心比天高,奈何德行不济,蹉跎半生无所作为,现如今大好江山分崩离析,烽火遍地,不知乱到几时才是尽头……大伯寄望你能心怀乾坤,志存社稷,遂了我二人这番未竟之念,你可愿意?”

    江统心中忐忑,只道:“大伯和义父有命,统儿必当全力以赴,只是怕如此重任,侄儿有心无力,愧对大伯和义父的托付。”

    木晃哈哈笑道:“统儿不必担忧,你若有此心,rì后便担得起这天大的使命,莫要小觑了自己。你需牢记,九州万方、四海八荒,必疆土一统方能真正止息天下兵戈,切不可让社稷重器落入守土自封、不思开拓者之手……”

    江恕插言道:“你要知道chūn秋战国五百年、三国两晋南北朝三百多年,大分裂、大混战,害得多少黎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若势有可为,你可自己位登九五,君临天下;若不可为,则寻一位堪比李世民那样的英明帝王扶助之,也是齐天之德!”

    江统此前从未想过这些,当下听来不觉心中一阵紧似一阵地迷惘。木晃和江恕见他神sè,相顾失笑,便不再就此多言,只嘱托他牢记在心。

    其后,江恕又将他百岁节时青云子来访一事细细告知,讲明其预言现今已悉数应验,叮嘱他务必牢记一生不得向任何人下跪,遇以“道”为名之人应结为挚友方能相携匡扶天下,年过三旬后若遇难度之危厄当去青城山寻访青云子化解等事。

    木晃则从怀中取出那半块赤龙玉佩,向江统讲明自己当年如何与妻儿离散之事,托付他以这半块“天子诀”为信物,rì后代为寻找自己失散的儿子,若天可怜见他当真还存活于世,不奢望还有父子相见之rì,但务必要他认祖归宗,延续木家香火。

    江统在这两位长辈的轮番叮嘱中,只有迭声应诺,心头却渐渐察觉出了一丝生离死别的气味。
第8章 皇帝驾到
    三天后,又有大队人马朝黑村赶来。这一次,木晃和江恕没有再让村中百姓躲藏,而是带着江统早早就在路口迎候。

    江统远远望去,只见卤簿华盖,遮天蔽rì,五sè绣幡迎风飘扬,班剑仪刀挺立如林,多有鲜衣怒马、纡金曳紫之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乘六骑舆驾,迤逦而行。万千气象,远非上次那队人马可比。

    行进途中,有村民百姓远远观望尾随,但在护卫御林军士的驱赶下,无人敢靠近向前。

    江统奇道:“真是当今皇帝来了吗?”

    江恕沉哼一声,道:“他统领的疆土不足天下之半,枉自僭越,算不得真皇帝!充其量也只是一方藩镇诸侯而已。”

    木晃笑道:“待会贤弟务必要忍下xìng情,小心应对,切记不可将他激怒,这朱温天xìng雄勇凶悍,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江恕拱手施礼道:“木兄请放宽心,我自有分寸。”

    三人正在交谈,那队人马渐渐行近。江统远远瞧见,那舆驾之上有人正站起身来手搭凉棚朝这边观瞧。木晃也瞅见了,连忙招呼江恕一起向前迎去,临行前又让江统先找地方躲藏起来,看情形再定是否让他现身。

    那六骑舆驾也自队中先行奔出,舆驾之上端坐的正是大梁开国皇帝朱温。朱温直起身来,远远高喊:“前面可是木家老弟?吼吼哈嘿呵……这么多年不见,朕可想死你喽!”

    江统听他嗓门粗大,声若锣响,那一声笑又如夜枭森啼,令人心颤。但见朱温身着飞绣九龙的明黄龙袍,是一套对襟阔袖便服,头戴九龙圆金冠,身高体魁,面目雄壮,隆鼻阔嘴,一双鸳鸯眼炯炯有光,偶尔闪动间寒意四shè,眸子里既见yín邪,又显残暴,更带着丝丝狡猾,看相貌年约六旬左右。

    木晃和江恕见他的舆驾奔来,已近身前十丈之地,相视一眼,掀起衣襟下摆,双双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罪民木晃、江恕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边说边行三跪九叩大礼。

    六骑舆驾,奔驰迅疾,二人行礼未毕,已到近前停驻。朱温快步从舆驾之上走出,有随行内侍要上前搀扶,被他一把推开。

    朱温一路小跑,口中发出桀桀怪笑,朗声说道:“快快平身!快快平身!”朱温跑到二人面前,一手搀起一个,然后携住木晃的手,轻声言道:“不过,木老弟啊,有一事大概你还不知,朕称帝后已更名为‘晃’,你可得避讳才是喽……”

    木晃和江恕站起身来,相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初见朱温就出了这么个状况,心中顿时有些不祥之感。

    木晃赶忙躬身答道:“罪民栖身这荒野乡村之中,已隐居多年不曾外出,实不知陛下更名之事,无意冒犯天颜,还望乞陛下宽宥。”

    朱温大笑道:“不知者不为罪嘛!要不,朕给你改个名如何?”

    木晃纳头便拜,口中言道:“多谢陛下隆恩,罪民荣幸之至,不胜感激。”

    朱温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所谓‘国无二君、天无二rì’,朕之所以更名为‘晃’,就是有志要像太阳一样以万丈光芒,普照天下众生。既然朕已做了这个太阳,那天下便只能有这么一个太阳,木老弟不妨把这‘rì’字头去掉,改名为光,往后为我大梁朝廷散光发热,建一番光宗耀祖的不世功业,做一个光前裕后的柱国重臣,可好?”

    木晃抬头瞧见他正拿鸳鸯眼觑着自己,赶忙答道:“陛下天纵英睿,庙算高明、圣虑深远,罪民聆听圣训,着实受教匪浅。在此谨谢过陛下赐名之恩,一切听凭陛下定夺……”

    朱温又是一阵yīn恻恻的大笑,转过头来看着江恕,问道:“你便是江恕?”

    江恕躬身答道:“罪民正是江恕,见过陛下。”

    朱温叹了口气,亲热地拉起江恕的手来,说:“朕虽然没见过你,却是早已久闻你的才名。朕的皇后生前曾屡次向朕襃赞于你,说你有张良、孔明之才,在她薨逝前一夜,还叮嘱朕要寻访你,说是若得你辅助,可保我大梁社稷安稳……朕知道你与她昔年曾有一份情缘,朕对她何尝不更是真心实意、恩爱深重?如今她已仙游多年,还望你不要再责怪朕当初夺占了她才好!”

    江恕被他捅到了痛处,心中百感交集,泪水奔涌而出,口中呜咽道:“罪民不敢。她能追随陛下,也是她的齐天之福,罪民为她庆幸……”

    后面的卤薄仪仗已相继赶来,在朱温身后停驻,数百人的队伍竟能井然有序,雅静无声。有随行老宦者抱来一座香木打造、金饰绣裹的驾头,放置路中,朱温端坐其上。

    有一人打马向前,翻身下来,行至朱温身后立定,观瞧着木晃与江恕,也不开口。江恕见此人头戴展脚幞头,身着紫袍,佩金鱼袋,面目儒雅端正,气质雍容高贵,年岁和朱温相当,想来定是一位朝廷重臣。

    木晃却与此人是旧相识,虽相别多年,但一眼便认出他正是那位爵封魏王、官拜河南尹的张全义,以前两人曾同在黄巢手下为官,只是并无深交。因朱温在侧,两人互相颔首致意,并不交谈。

    木晃躬身向朱温施礼,再次言道:“罪民久有归顺效力朝廷之心,只是虑及疆场厮杀半生,身心交瘁,惟恐于陛下的皇图大业,无用而有误,因此才隐身在这村野之中苟且偷生。”停了一停,又道:“不想罪民对义子江统督教不严,以至前几rì让他闯下弥天大祸,教不严,其责在我,今特向陛下伏法请罪,只是有一事相求,万望陛下成全!”说完便又对朱温跪拜起来。

    朱温一怔,哈哈笑道:“若说木老弟是无用之人,岂不是骂尽天下豪杰皆是庸碌鼠辈?究竟你这义子闯下何祸,你又有何事相求,且说与朕听听。”

    木晃便把江统因母亲被打而杀蒋家一十二口之事说了一遍,再向朱温表达了代其受刑之意。

    朱温听罢桀桀怪笑,连声说道:“此子不俗,此子不俗,快叫他来给朕瞧瞧!”

    江恕跪倒在地,口中高喊:“陛下,罪民也情愿替这侄儿领法受刑,万望陛下开恩,饶他xìng命!还有一事,恐有冒犯陛下天威之嫌,伏乞陛下宽大为怀,切莫和这孺子计较。”

    朱温奇道:“你说的又是何事?”

    江恕便将青云子来访为江统推算命数,断定他若向人下跪便会双方必亡其一之事说出。朱温和张全义相顾而视,面有惊sè。

    朱温眸中异光闪动,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嘿嘿笑道:“朕对此子越发好奇,快快宣他见驾!既有这番说法,朕且先允他不行跪拜之礼便是!”

    江统在后面的一堆麦秸垛上躲着,他耳聪目明远非寻常人可比,虽隔了仈jiǔ丈远,却将刚才一番情景看在眼中,听在耳里。当下觉得这朱温瞧着也并非凶神恶煞,言谈举止也无甚奇异处。他又生xìng胆大,对朱温竟丝毫不生惧意,听他传见,也不等木晃与江恕唤,飘忽如风,飞身而来。

    江统来到众人身前,直愣愣盯着朱温看,朗声问道:“你就是皇帝吗?你说要见我,我来了……”

    张全义在朱温身后厉声斥责道:“小儿大胆!安敢对当今天子如此轻慢无礼?”

    木晃急忙说道:“魏王休怪!此子生于村野,自幼不识礼数,念他年少,还请见谅……”

    朱温定睛观瞧江统,见这少年奇秀灵俊、丰神清逸,尤其是两人双目对视之下,竟让自己心头猛然一颤,生生涌出一股寒意来,不由顿时惊骇不已。但他是何等样人,立时便强自压下心中疑惑,笑着问江统:“听说,你这个小娃娃一次便杀了十二个人,是也不是?”

    江统拱拱手道:“是。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是皇帝,要杀要剐,听凭你处置便是。”

    朱温仰天狂笑,连声说道:“好,好,好!”江恕和木晃刚想出言阻止江统,被朱温用手势制止了。

    江统奇道:“我杀了人,犯了国法,你这个当皇帝的为何还要叫好?”

    朱温皮笑肉不笑,不yīn不阳地道:“杀的好!杀的好啊!你这一杀,给朕送来你大伯、义父两位旷世贤才,恰如汉高祖得韩信、张良,刘玄德得关羽、孔明,如何不好啊?朕观你这小娃娃也绝非池中之物,小小年纪,隔这么大老远竟能视听如在身旁,将来也定是卫霍之才,必立不世之功……”

    张全义在旁边插言道:“陛下,此子杀人害命一十二条,按律理应定为死罪。国家法度尊严大如天,断不可轻易枉曲亵渎啊!”

    朱温点头沉吟道:“爱卿所说,也有道理。世人皆知朕的铁腕手段,执法严酷,令出如山,对违纪犯罪之人向来就没留过情面。若非如此,朕又怎能号令天下,统驭人心,成就这番功业……”

    木晃急忙说道:“陛下,江统年幼,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若非当rì那蒋家恶少毒打他的母亲,他是断断做不出此等事来!古往今来,圣贤明君无不以孝治天下,正所谓‘以孝事君则忠’。陛下圣目慧眼,定能看出此子天资非凡,还望陛下念他之罪行,完全出于纯孝至情的份上,开恩饶他xìng命,为朝廷留下一个栋梁大器,rì后也好叫他有机会报效国家,为陛下的千秋大业出力!”

    张全义冷哼道:“王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一十二条xìng命,滔天罪恶,若不严惩,以儆效尤,你让陛下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

    木晃沉声奏道:“国家律法有明文,按制可以钱财赎免罪刑。陛下,昔年黄……黄巢曾将前唐皇宫掠取来的财宝藏于某处,这地方只有罪民一人知晓,罪民愿将其悉数进献给陛下,恳请陛下开恩饶此子不死!”

    朱温闻听此言,骤然狂笑,声如夜枭号啼,指点着江统说道:“小娃娃,你可真是朕的福星啊!朕今rì因你之事,既得两位贤才投效,还发了一笔意外横财,这十二个人真是命有所值!如此好买卖,划算,划算啊!哈哈哈哈……”

    众人听他如此说,无不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意味,却无人明言。

    张全义上前躬身对朱温说道:“陛下容禀,国家法度虽有赎刑之制,但明文规定,对十岁以上之徒,只适用于流罪以下。此子所犯乃是死罪,且年龄已达十二岁,不在可纳赎之列……”

    朱温面露为难之sè,转头看着木晃与江恕二人,道:“两位爱卿啊,非是朕薄情寡恩,朕也想替这孩子开脱,赦免他罪。可你们看兹事体大,若朕枉法孤行,传扬出去,岂不让朕落个昏庸的名声?这事着实有些棘手啊……”

    木晃和江恕心中透亮,知道这二人是在矫饰演戏,江统却是少年心xìng,一时失察,断然说道:“皇帝不用为难,事是我做下的,便该承担责罚,如何治罪,听凭处置!”

    木晃狠盯了他一眼,江统赶紧闭口,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江恕在旁边叹道:“罪民不求陛下枉法,只求陛下能允准罪民代此子受刑,无论陛下如何惩处,罪民决无二言!”

    朱温回顾张全义,眨眼示意道:“此法是否可行?爱卿且说来。”

    张全义躬身答道:“史籍中倒确曾有过记载:鞅之初为秦施法,法不行,太子犯禁。鞅曰‘法之不行,自於贵戚。君必yù行法,先於太子。太子不可黥,黥其傅师。’於是法大用,秦人治……”

    朱温笑道:“既然如此,若朕允他二位代这小娃娃受刑,你看该判何种刑罚妥当?”

    张全义答道:“依臣之见,此子所犯罪孽深重,若木、江二位代为受刑,自然是非一死不足以谢罪……”

    朱温忙摇手道:“不可,不可!朕幸得二位贤才,还需仰仗他们辅佐朕定鼎天下,开疆拓土,为国效力以图立功赎罪,怎能忍心夺他们的xìng命?”

    张全义一脸为难之相,口中犹疑道:“那……至少也要先行劓、劊蹋俜⑶簿靶ЯΓ拍芏碌米∮朴浦诎。 

    木晃冷哼一声,缓缓说道:“魏王,这么多年不见,你可真是一点旧情不念啊!居然要割我们的鼻子、砍我们的脚,是不是也太歹毒了些?依我说,你还是将我二人斩首正法为好。”

    江统在一旁见这张全义屡屡出言刁难,早已按捺不住,听木晃如此说,才知这劓、劊毯谓猓挥啥偈辈淮笈缸耪湃甯呱畹溃骸袄掀シ蛐菀懦艄菲ǎ《舾疑宋乙甯负痛蟛桓姑∫墙惆げ鸸遣豢桑 

    木晃和江恕齐齐喝阻:“统儿住口,休得无礼!”木晃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小声叮嘱他切勿再由着xìng子惹祸生事,出口不逊。

    那张全义已是年近六旬,爵高权重,位极人臣,平rì里多少勋贵大臣、王侯将相见了他无不是谦恭敬重,礼数周详,不料今rì竟遭一个十来岁的黄口小儿当众辱骂,怎能不气冲斗牛?此时只见他怒容满面,脸sè酱紫,浑身颤抖不停,指着江统恨声只道:“你、你、你……”却是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江恕和木晃见张全义气得浑身发抖,对望一眼,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怕他震怒之下真撺掇朱温杀江统,事情就难办了。

    江恕连忙上前出言赔礼告罪:“魏王雅量,宽大为怀,切莫和这无知少儿一般见识,伏乞恕罪、恕罪……”

    朱温桀桀怪笑道:“这小子倒与朕年轻时颇有相似之处,生就一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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