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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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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依旧浅笑,口气温柔中带了一丝羞怯:“一般都是玉姐姐趴着,我跪在后面。”
问题犀利直白,回答模棱两可。两人的交锋就在这一问一答之中进行,你来我往之间,拼得是谁沉得住气。
“玩蜡烛么?”
晏知忽然如是一问,含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一下:“蜡烛?”
看见小狐狸被难住,晏知笑得更欢了:“没听过什么是倒浇蜡烛?”
他伸手比了比,娓娓道来:“男子在下,女子在上。长枪如蜡,春湾吞茎。高低往来,桃源吐津。这是《绣榻图》里的第六式,当初这本画册还是我送给卿卿的呢,她最喜欢的便是这一式了,经常拉着我陪她玩。怎么?她没把图拿给你瞧瞧?”
就算现在玉卿意不理晏知,他还是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他们曾经在一起三年,在那段时光中,他们相互给对方培养的习惯喜好,谁也改变不了。
含笑脸色微变,出言还击:“你送的东西玉姐姐肯定早扔了,我怎么可能看得到。”
“就算画册扔了,她也可以教你这招嘛。”晏知耸了耸肩,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很讨卿卿的欢心呢,看来也不过如此……恐怕你还没尝过女人味儿吧?不然干嘛给卿卿喝加了料的茶水,想迷晕她好办事?小雏儿,要想真正得到一个女人,光靠你这点道行是不够的,你还太、嫩!”
含笑呼吸凝滞一下,是的,他年纪小,所以玉卿意认为他还是需要呵护的幼兽,殊不知他早就长出了獠牙。饲养的宠物反咬主人一口,那会是什么感受?含笑心底的渴望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幼鸟总有长大的一天,展翅翱翔是迟早的事。而现在强健的猛兽,不久之后便会步入耄耋,垂垂老矣,到时候早已没了他一席之地。”含笑气势不输,说话夹杂了浓浓的火药味,“至少她现在心里有我的位置,而你,再过几年就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晏知看着眼前的小兽暴露出初步长成的利爪,对自己发出威胁,遂眉梢上挑,警告道:“做人不要太贪心,要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财色兼收这种美事,你还是少作肖想。你们在勾栏混的,无非是求财而已,一万两买你够不够?要不你开个价,想要多少?我晏明怀还不至于买不起一个兔爷儿。”
“哈,你以为我稀罕这点银子?”含笑嗤笑一声,很是不屑。他斜眼看向晏知,开口道:“我衣食无忧,又不求大富大贵,要那么多钱作甚?放在家还怕贼惦记,反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倒是晏公子你,除了钱一无所有,一个一穷二白的落魄户,也想和别人做交易?笑死人了。”
钱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活在这世上,还有太多的事情比银子重要,父母妻儿、挚友爱侣……
曾经的晏知拥有这一切,如今的他正在苦苦追寻找回这些失去了的东西。
“贪心不足蛇吞象,小狐狸,有胃口没本事,当心被噎死。”晏知伸了个懒腰,凤眸一扫屋外天空,雨势已经减小,毛毛细雨打在树叶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他转身又向楼上走去,含笑并未阻拦,暂且未动。晏知走到半途站在楼梯上,回首居高临下地看向含笑,问道:“你就不怕我去告你一状?说你在茶里下药?猜猜到时候你的大金主会怎样?”
含笑无所谓:“玉姐姐头痛难眠,我给她喝的是安神静气的茶水,你非要颠倒黑白乱说一气我也没法。你去说呀,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胸有成竹呢。”晏知唇边漾出笑纹,随即继续抬步往上走,“小狐狸,给你个忠告。你太低估玉卿意了,这些小把戏她未必看不透。有时候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说完他已经走到二楼,只留下含笑惊愕地站在原地,一直想着晏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真的早就看穿了他?
其实这个忠告晏知只说了一半,还有剩下的一半没有说出来。
玉卿意的爱和恨是两个极端,当她愿意装糊涂,不断给你机会改过的时候,她是喜爱你的,可说不准哪一天她突然厌倦了失望了,决心彻底了断的时候,她就再也不肯施舍一丝人情,而会瞬间变得形同陌路。
爱时极爱,恨时极恨。冰与火从来就是两个对立面,没有中间地带,如今的晏知就正在其中某一端接受煎熬,这番忠告,是他的切肤之感。
当晏知走进楼上房间的时候,玉卿意已经换好了衣衫,准备下楼回家,二人便正巧在门槛处相遇了。
晏知一停步就堵在了门口,玉卿意埋着头,见地上皂靴不动了,又转身往另一侧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晏知见她转向,也随之移步,又堵住了去路。
玉卿意欲离不得,眉宇间尽是不悦,冷冰冰地出口道:“让开。”
晏知忽然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轻轻把人揽进怀里,笑盈盈地说道:“终于舍得理我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温柔,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宠溺的味道。玉卿意吃惊地抬头一看,只见晏知凤眸含情,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眼波里流动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玉卿意对他的这种善变很是厌恶,她伸手想推开贴过来的男子躯体:“别抱着我,喘不过气了。”
可晏知哪里会听玉卿意的指挥,他从来便是厚颜无耻的人。一听此言,晏知俯身低首,凑到玉卿意唇边说道:“那就让我给你渡两口气。”
话音一落,晏知便含住玉卿意的唇瓣吮了起来,他收起了一贯的狂暴,动作轻柔缱绻,只是小心翼翼地吻着,舌尖掠过柔软的红唇,然后想寻找机会探入檀口。
玉卿意使劲把头一拧避开,晏知的唇便在她脸颊擦过一道长长的曲线,仿佛火炭般落在肌肤上,划下一条滚烫印痕。
她抬袖狠抹脸颊,雪肤蹭得通红,眼神冰寒地看着晏知,出言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个巴掌再给个枣?想弄死我就明刀明枪的来,少在这里装样子,恶心!”
伤了她又来假意关心,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晏知被骂也不生气,伸手捋了捋玉卿意的头发,语气依然温柔:“说话这么大声,还有力气骂人,看来身子无大碍了。走罢,我送你回去。”
言毕他又倾身靠近,玉卿意以为他还要强来,下意识就往后躲,孰料晏知却只是覆唇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犹如落花点水。
不含占有欲的轻吻,带着一丝圣洁的味道,差点就让玉卿意失了心神。
“卿卿我去铺子看看,晚上回来。”
“别忙!三郎,先亲我一下!”
“亲哪里呢?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当年两人经常这样玩耍,她的情郎故意装傻,借机把她亲了个遍,眉眼、鼻尖、嘴唇、脸颊、下巴……
她“咯咯”笑着,娇嗔道:“不对不对!重新亲啦!”
最后,轻轻一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满足了她小小的心愿。之后情郎离家出门,留她等待闺中,翘首盼望夫君归来。
曾经的满怀甜蜜呵,怎会变成如今的深仇大恨?
屋外雨声点点,好似幽梦一帘,玉卿意的神情有些恍惚。晏知趁机牵住她的手把人往楼下带,玉卿意步履有些漂浮,跟在晏知身后默默走着,垂首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阁楼门口碰见含笑,他见玉卿意下来,跑上去拉住她的手:“玉姐姐,你这么快就要走啦?”他嘟着的嘴显得有些委屈,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两人交缠的十指,很快又移走了目光。
玉卿意脸色有些苍白,抬眼看向含笑,眸里尽是柔情:“嗯,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哦。”含笑耷拉下脑袋,显得很失望的样子。他拿眼角偷偷瞟了瞟晏知,接着凑到玉卿意耳畔小声说道:“玉姐姐你不要和他一起,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玉卿意不置可否,手上用劲挣离晏知的手掌,然后去给含笑整理衣襟,边理边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含笑睁着圆眼,一脸纯真:“他问我你喜欢什么姿势和力道,我说你喜欢趴着,一轻一重。可他又说你喜欢蜡烛什么的……我有点不明白,玉姐姐,他也给你按摩吗?我的手艺很好的!你不要找别人……”
晏知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听着,唇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看戏的味道。
玉卿意脸部一僵,拍掉含笑肩头沾上的雨珠,道:“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有些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了,我走了。”
说完她径直跨步出门,冲进雨中,毛毛细雨落在鬓角,犹如铺上一层白霜。
含笑赶紧拿起竖在墙角的纸伞想追上去:“玉姐姐等等!”
晏知伸手一拦:“你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能跑这么快?待会儿要是伤势加重,你的大金主可要心疼了。”他夺过纸伞,又笑道:“小雏鸟就应该乖乖呆在窝里,外面风急雨大,当心折了翅膀。”
言罢他撑伞,迈着优雅的步伐循玉卿意而去。含笑没有再追,而是静立门口,望着玉卿意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
暮色沉沉,寒意深深。
玉卿意从欢情阁内疾步奔出,趁着身后无人追来,拐弯进了一条小巷,这才放慢了速度。她信步走在青苔小路上,被细润春雨包裹着,眼前雾气朦胧,有些看不清方向。
冰冷的雨丝从头顶落下,点滴凉水从后衣领钻进脖颈,冷得她打了个激灵。
晏知舍不得那段近乎完美的时光,所以一直想重归于好,玉卿意总是笑话无心无情的晏明怀居然也拿得起放不下,可她自己还不是一样?沉湎在过去难以自拔,如今的一身病痛心结,没有一样不是拜往事所赐。
她和他纠缠到现在到底有什么意思?到头来还不是两败俱伤?
是时候清醒了,是时候放下了,那些爱恨情仇,就让它随风而逝罢……
玉卿意正在出神,忽然上方飘来一抹阴影,带着墨香的纸伞遮住了她的头顶,隔断落下的雨水。
玉卿意回眸一看,掉进了一对宛如碧波的眼眸之中。
沈灏一手执伞,一手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玉卿意,清音朗声:“玉小姐,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邪恶的重口味!倒浇蜡烛!啊O(∩_∩)O哈哈~
明天继续更新,这几天在慢慢调整生物钟哈!~(@^_^@)~
沈耗子又出现鸟,他到底是不是三哥捏?(⊙o⊙)?
16、第十六章 吃醋
一方雪白锦帕,边角绣了两株青竹,郁绿浓翠。
玉卿意觉得这帕子有些眼熟,于是伸手接过,细细观摩起来。
南缎柔软,蜀绣精致,还有青翠竹叶栩栩如生……这方锦帕似曾相识,像极了三哥每日揣在怀里的那块。
可是玉卿意知道这块帕子仅仅是像而已,绝不可能是三哥的那一块。时隔多年,如果那方锦帕还在,应该早已绢锻泛黄,绣线残断。
所以她只是粗看一眼便把锦帕递了回去:“谢谢。”
沈灏的本意是让玉卿意擦擦发上雨水,见她原封不动又把手绢还了回来,也不多言,而是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雨中漫步固然风雅,可若是因此受凉便美中有憾了。看来这场雨还要下一会儿,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小姐一路同行,共赏雨巷风光?”
说着,他又把伞移过来些许,完全遮住玉卿意,却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露在了雨里。
“沈公子请便。”
玉卿意淡淡抛下一句话,神情疏离,抬脚继续前行。沈灏急忙撑伞跟上,紧紧尾随在她身后,为她举伞挡雨,全然不顾自己被风吹雨淋。
又是偶遇。
如果一两次用巧合还说得过去,可次次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见沈灏,这未免真是太“有缘”了一些。
这种有心安排的缘分,她玉卿意可要不起。
一路默然,气氛有些僵凝尴尬。沈灏开始还沉得住气,可没多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搭话:“玉小姐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
欢情阁不想呆,回沉香楼又懒得听徐娘唠叨,更别说还会见到把店开到对门的晏知……玉卿意觉得自己这下是真的无处可去、无路可走了。
沈灏一出口就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发窘,不过还是极力缓和气氛:“其实我不常来蒲州城,正好今日借机逛逛这些幽巷,感受一回这里的民俗风情。”
任由沈灏自言自语,为自身所为找个台阶下。玉卿意保持缄口不语,随心所欲地走着,想快便快,想慢便慢。沈灏费力地将就着她,把伞高高举起,胳膊都酸了。
路上行人稀少,民居宅门紧闭,只有从院墙里伸出来的一枝雪白梨花沐雨而立,可惜娇弱花瓣不堪雨打,落了一地。
“汤饼——热乎乎的汤饼——梅花汤饼——”
前方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个卖汤饼的摊子,炭炉上两口铁锅,一个熬汤一个烧水,案板上是揉好的面团儿,还有七八盏调料。摊子边上支了两张矮桌,桌上倒也干净,不见油渍,筷筒里插了几根竹筷,长短不一,看得出来用了很久,都很旧了。
春雨天冷,无甚生意。老妪缩着脖子站在炭炉后面,一边烘手一边吆喝。
“梅花汤饼咧——香滑爽口——这位小姐,尝一碗吧?保证好吃!”
老妪看样子可能都快有六十岁了,头发花白,招揽生意的时候满腔期望,殷切切地望着玉卿意。
玉卿意抬眼看见她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容,顿时便改了主意,在此坐下:“来一碗。”
“好嘞!您稍等!”老妪眉开眼笑,赶紧着手扯面皮儿,她看见举伞而立的沈灏,又冲他招了招手:“小相公进来坐呀!要不要来碗汤饼?还是您想和小娘子同食一碗?”
老妪误以为二人是夫妻,故而这般一说。沈灏听了一下脸色涨红,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了……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不能共吃一碗……咳,婆婆,我的意思是说,请给我单独来一碗。”
他暗中看了玉卿意一眼,只见她面色如常,抽出两只筷子比了比,确定长度一样是一对之后方才搁下,然后双手置于双膝之上,美颜清冷,眼眸微垂,一副正坐的端庄样。
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明明穿着严实,不露一寸不该露的肌肤,举止也优雅得当,跟放浪沾不上一点儿边,可就是会让人产生一种难耐的冲动。
禁闭之美产生致命的吸引。
玉卿意越是疏离冷漠,越是让人想靠近,她越是这副高傲圣洁的模样,越会使人想要破坏,撕掉她表面的装束,一窥内里。
沈灏也从筷筒抽出一双筷子,随即他还主动提壶倒上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放到玉卿意面前:“玉小姐,给。”
“谢谢。”玉卿意礼貌道谢,只是看了茶杯一眼,并未举杯饮下。
人心隔肚皮呀,看来她是有段日子喝不下别人碰过的茶水了……
沈灏见玉卿意只顾盯着杯中看,嘴角似笑非笑,有些无奈的意味,于是开口问道:“玉小姐怎么不喝?这水有问题么?”
玉卿意摇头:“没有,只是我喝不下。”
“也是,这路边的茶水怎么能跟家里比,肯定是难以入口的。”沈灏略微害羞地抓了抓头,仿佛在为自己考虑有失而感到歉疚。
他局促又腼腆的样子,忽然让玉卿意觉得心头惶惶,有些不安。
这种怪异的感觉怎么又来了?明明是陌生人,可却总是萦绕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太像一个人了……
“沈公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玉卿意突兀发问,目光直视沈灏。沈灏被看得发怯,低头避开这股火热的视线,答道:“我们当然见过面,在长德兄成亲的那日。”
玉卿意追问:“我说的是再以前,我们更早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应该没有。”
沈灏咧嘴一笑,很认真地说起身世来:“我自小在华州长大,小时候身体不好甚少出门,不瞒你说,我每年喝的药渣子都能填满个小池塘,真的不夸张!我大概十岁的时候,就搬去了舒罗山的宅子静养,每逢过年才回华州一趟。山上环境清幽宜人,最适合养病,我这一住就是五六年,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后来我喜欢那里清静,住着不愿走。直到五年前家父下令必须归家,我这才彻底搬回了华州……说起来当时我还经过了蒲州呢,不过肯定是没有遇见过玉小姐你的,不然我一定会记得……”
玉卿意听完,眉心微皱一瞬。华州沈家?她竟然不知沈灏是这等来头,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当今大周朝民风开放,而且重农亦重商,两者几乎占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所以商人也有非常高的地位,帝君甚至每年还会褒奖一两位对本朝经贸贡献良多的商家,题块匾封个称号什么的,虽是有名无权的东西,但能给人挣足了面子。是故在大周朝,商人不仅有钱财,也有名望。
多年延续下来,白手起家的商人们也把财富积累了下来,然后再由子子孙孙继承家业,发扬光大。如此一代传一代,富有的世族大家便崛起了,本朝最有名的两个豪门商户,一个是蒲州晏家,另一个便是华州沈家。
晏家如今依旧是晏老爷当家,可下一代出了个奇才晏明怀,众人都说十之八九晏老爷会把家传给这个庶子。而沈家的局势却没这么明了,沈氏子嗣不盛,且以女儿居多,儿子不是不成材便是身骨弱,譬如沈灏。所以沈灏这辈人的名声不响,玉卿意甚至不知道他就是沈家的嫡出小公子。
不过玉卿意关心的并非沈灏身世,她只想搞清楚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贵公子,总会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另一个人来?
言谈举止间,隐隐约约有那人的影子,一样的羞涩腼腆,一样的默默跟在她身后,甚至还一样的有些傻……
“两位当心,汤饼来了!”
老妪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饼上桌,只见褐色的土陶大碗中,盛着乳白色的一碗汤,几片青绿菜叶浮在表面,犹如翡翠。汤勺一舀,一块块梅花形的面皮涌上,龙眼大小,白如沃雪,居然还真有一股浅浅梅花香味。
玉卿意先尝了一口汤,鲜香清甘,回味无穷。然后夹起梅花形的面皮放进口中,滑溜溜的,一下就滚进了喉咙。
老妪站在一旁自夸:“我这梅花汤饼可是招牌,全蒲州城都独一无二的!取寒冬雪夜白梅,用蜜汁渍之,储于陶罐之中,密封严实,用油纸包上几层,再埋在梅花树下。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挖出来,这样直到来年仲夏都有的吃呢!做汤饼的时候舀一勺梅汁跟精面一起和了,用五出铁凿做梅花样,煮熟了再放进鸡清汁内,这便成了。怎么样,好不好吃?老身没有诓人吧?”
沈灏听得津津有味,点头赞道:“好吃,婆婆您的手艺真好。”
“小相公可真识货!”
老妪一笑皱纹更深了,宛如一朵百瓣菊,她看了眼玉卿意,发觉这个美娘子只顾埋头吃东西,话不说一句,眼睛也不乱看,简直有些超凡脱尘的样子。
老妪弯腰凑近沈灏,小声问道:“你们闹别扭了?嗨,我给你说,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打紧!买些首饰还有胭脂水粉哄哄人就好了!这可是老身的经验之谈……”
“不是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沈灏连忙辩解,可是心慌意乱话不成句,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脸颊更红,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再看玉卿意,眼皮也不抬一下,仿佛周围的一切跟她都没关系,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沈灏索性寻了个借口岔开话题:“婆婆,您这里有没有香醋?我吃面食喜欢放些醋。”
“有的有的,我去给你拿!”
老妪终于消停了,转身递过来一小壶醋。沈灏接过,往勺子里倒满醋又放进汤碗里,如此三回,他倒了满满三勺醋才罢手。一碗雪白汤饼顿时变成泥浆般的颜色,黄褐黄褐的。
“哐当”一下,玉卿意手里的汤勺掉进碗里,陶瓷相碰,发出撞击碎裂的声响。
“卿妹,要不要放点醋在面里?”
“不要!酸不溜秋又黑乎乎的,不好吃。三哥,你怎么那么爱吃醋呀?”
“呵呵,吃醋好,对身体好。”
“噗!三哥你是个大醋坛子,男人家家那么爱拈酸吃醋,小心眼儿!当心以后没人给你当媳妇儿哟~~~”
“那、那我可以找个不吃醋的媳妇儿,这样正好……”
“哈哈……好啊,希望我未来的三嫂是个女宰相!”
“……为什么要是宰相?”
“笨!没听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呀?既然你要三嫂不吃醋,就是要她胸怀宽气量大,看来只有宰相才可以咯!”
“呵呵,其实爱不爱吃醋都没关系的,只要是喜欢的人就好了……”
鼻腔里钻进香醋的气味,熏得玉卿意心头发酸。
她看着大口大口吃着酸醋汤饼的沈灏,不觉喑哑一唤:“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不半更了,求大家撒花支持!(≧▽≦)/
17、第十七章 秘方
“玉小姐您说什么?”
沈灏一对亮如琉璃的琥珀色眸子盯着玉卿意,眼底一片坦然,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疑惑。
玉卿意毫不避忌地抬眼和他对视,眼神清透,有种直视人心的力量,仿佛想要探究到对方的心底。
容貌不一样,嗓音不一样,可是行为举止太相像,喜好习惯也几乎一致,这些东西不是朝夕间就能养成的,必要经过长年累月的渗透。
三哥,是不是你回来了?
沈灏见玉卿意有些出神,遂把头一偏,又出口唤道:“玉小姐?玉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沈灏眼睛湛然清澈,仿若未经蒙尘的晶石,看得人自惭形秽。玉卿意原本就只是猜测,底气稍显不足,最终主动挪开了眼睛,退避回去。
汤勺已经掉进了碗里,被乳白汤汁淹没,于是玉卿意也不吃了,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放下钱在桌上,起身离开。
“我吃好了,沈公子请慢用。”
沈灏见她又要先走,赶紧把筷子一放,扔下碎银子,抬步追了上去:“玉小姐等等!我也好了!”
步履踏过积水的石板路,水声汲汲,沈灏的袍角都被地上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他举着伞来到玉卿意的身边,笑眼真挚:“我们还是一起吧,正好有个伴儿。”
“嗯。”
这回玉卿意没有拒绝,反而淡淡应了一声,算是许了他。随即她的步伐缓了下来,不再径自往前冲,而是有意配合着沈灏,于是两人便共撑一柄纸伞,慢慢地走回了沉香楼,一路无话。
沉香楼门口,玉卿意伫足,转身向沈灏道谢。
“有劳沈公子一路照应,多谢。”
沈灏眸子一弯:“玉小姐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再会。”
“再会。”
玉卿意看着沈灏远去的背影,青衫竹裳,双肩微垂,有些寂寥落拓的味道。她下意识就出口喊住人:“沈公子。”
沈灏很快回头,眼里洋溢着一片惊喜之色,快步返转回来:“玉小姐有什么事?”
好似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该从何开口。玉卿意咬咬唇,随口说道:“给令堂的香粉快配好了,三日之后请您过来看成品。”
沈灏脸上滑过一丝淡淡的失望,颔首道:“好,那……我走了。”
这次玉卿意没有再言其他,眼睛也不在沈灏身上做过多停留,而是很快折身走进了沉香楼。
一进门,徐娘如临大敌般跑过来拉住玉卿意,神情凝肃:“你怎么这个节骨眼儿回来了?刚巧撞上瘟神!”
玉卿意一听她乍呼呼的,脑袋都闹得慌,漫不经心地往楼上走:“瘟神?”
“可不是!”徐娘冲上面努了努嘴,满脸憎恶,“那白眼儿狼来了。”
果然,玉卿意上到二楼,就见到晏知双手负背,正站在放置香膏脂粉的架子前观看,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手背,兴味盎然。
耳闻脚步声,晏知回眸道:“回来了?”
“徐娘怎么会让你上来?这里不欢迎你,你走。”玉卿意把脸一沉,出口就撵人。
晏知从架上取下一盒胭脂打开,眼皮也不抬一下:“你觉得她拦得住我么?好歹她也喊我一声姑爷呢。”
玉卿意最见不得他这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得瑟样,上前一步夺回盒子,抬手一指门口:“她不撵你我撵!快滚,这是我的地方!”
“你看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好狠的心肠呐……”晏知感慨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纸来,叹道:“好吧,我走就是了。不过卿卿,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说罢,他故意展开发黄的纸笺,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念了起来:“胭脂盖起于纣,以红蓝花汁凝作于脂。红蓝,叶似蓟,花似蒲公,出西方,今中原亦种。味辛无毒,采花染帛,堪作胭脂。……然胭脂之色鲜绯不一,浓淡有别,故品类繁杂,造法亦迥异。其中上乘最尖者,当属天宫巧,其制法如下……”
一听“天宫巧”三个字,玉卿意神情一变,上前就想抢下纸笺一看究竟。晏知长臂一举,仗着身高优势,把纸举得高高的,故意不让她拿到。
玉卿意踮着脚,抓住他肩头质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给我!”
“你说给我就给,有这么好的事儿么?”
晏知笑得开怀,低头看着几乎是吊在自己身上的玉卿意,出言挑逗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和我谈谈条件,只要条件让我满意了,把这配方借你看看也未尝不可。至于要拿什么来换,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说着他伸舌舔了舔嘴唇,凤眸上挑,眼睛燃火,好比看见猎物的猛兽。
玉卿意赶紧放平脚下,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防备。片刻后她说道:“要做交易也得先把货看清楚了,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了张纸来诓我?谈条件可以,先给我看看配方是真是假。”
晏知闻言,先是慢悠悠地叠好纸笺,重新放回怀里,这才抬眼看向玉卿意,薄唇吐出两字:“不行。”
“嘁!”玉卿意冷哼一声,“看都不敢给我看,还不是有假?我就知道你故弄玄虚,配方怎么可能在你手里?鬼才信你!”
晏知耸耸肩:“信不信由你。你也知道,虽然我晏明怀做生意最是重利,没赚头的事绝不做,可我从不以次充好、以假当真,糊弄别人。道上我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卿卿,你可想好了?我只要一跨出这个大门,天宫巧的配方就卖给别人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咯~”
玉卿意暗自捏了捏拳头,冷静地说道:“既然你有配方,为什么不自己去制天宫巧,反而要跑到我这里做交易?这可不像你晏三公子的作风。”
“我说了,商人重利。”晏知翩翩走近玉卿意,伸指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蛊惑:“比起银子,我更想要你。对我来说,你才是最有价值的宝贝。”
玉卿意下颔微抬,眼睑下垂,浓密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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