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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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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的人一身雪裘,肩头发顶被风雪染得一片白霜,而地上跪着那两个更是不堪,冰凉的水磨青砖有如寒冰,只消跪上片刻,两条腿自膝盖以下已木木的没有了知觉,只要这样跪上几个时辰,这两条腿也就报废了。

李延华何时受过这种苦楚,初时还觉得膝盖处有万针攒刺,可是现在已经全无知觉,知道不妙,不由得骇叫起来,“周大人,我的腿不能动啦,不能动啦……”

跪在他身边的周恒脸色苍白,冰凉凶狠的目光剜了他一眼,近乎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哎,老天爷真是吝啬,就两年都不肯给我,我只要两年……”

一道身影在二人跟前停下,李延华一边呻吟,一边不由自主的抬起来向上看,映入眼帘朱常洛的脸比天上的风雪还要苍白无色,可是一双眼睛如同冰棱一样扎进他的心上。李延华蓦然呆了一呆,却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小王爷,是我吃了猪油蒙了心,受那个贱民王有德的挑拨,一时糊涂才办了这事,您手下留留情,大人有大量,求求皇上开开恩,放了我吧……”

朱常洛冷笑一声,视线落到一旁周恒的身上。

周恒慢慢抬起头来,扯动嘴上僵硬的肌肉,露出一个怪异之极的笑容,“下官不敢求饶,只是自从与王爷相遇,一向小心不敢得罪,王爷又何必如此斩尽杀绝,不留半分后路?”

后路?朱常洛张开没有半分血色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却如浸过冰水一样的寒冷。

“周大人以为是冒犯了本王才有今日么?如果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啦。周大人是明白人,当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既有当年种因在前,就该知有今日之果,天理循环,报应虽然来得晚了一些,可终究也不算晚。”

似乎想到了什么,周恒猛的抬起头,眼底居然有了恐怖的绝望之色。

黄锦从乾清宫出来传旨的时候,被冷风一激,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转眼看了立在周恒身旁的朱常洛,即便是在风雪中,也如那孤崖壁上的青松一般,腰背挺拔笔直,只是嘴角轻挑,神情中除了冷肃更有残酷。

郑府内顾宪成和叶向高相对而坐,案上茶香缭乱,室内温暖如春。

可是气氛却好象凝固冻结了一般,看着顾宪成脸色凝重,默然不语,叶向高不由得一阵奇怪。

自从顾先生从无锡老家回京,表面上看一如从前,可是叶向高敏感的觉察到这位顾先生已变得比以前沉闷,似有无尽心事一般。

思忖片刻,叶向高低声道:“御驾亲审,深宫问罪,睿王好大的面子。”

说实话对于今天这个案子,叶向高是抱着一肚子看笑话的心思,原因无他,就冲着自已的死对头沈一贯那铁青的脸,叶向高就觉得非常解气,可是奇怪的是,明明定好明日要在刑部大堂开审的案子,居然由皇上亲自下了御命,将一干有关人等,全都叫进了乾清宫,说是御驾亲审,这难免让很多人想入非非。

想起那日在鹤翔山一晤时的惊心动魄,顾宪成脸色变得难看,“进卿,咱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啊?”叶向高微微变色,搞不懂顾宪成为什么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顾宪成张嘴欲语,却被撩帘进来的郑国泰急匆匆的上来凑热闹,“老顾、小高,你们在说些什么,算我一个!”

一见郑国泰进来,顾宪成眼睛一亮,“守成,速去安排一下,我有要事必须进宫见贵妃娘娘!”

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郑国泰呆在当地,完全不知发什么了什么事,可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见贵妃娘娘?你以为是去买大白菜说的这么轻巧容易?深宫内院,自已一月不过也只能见个一次。

“老顾,写封信我给你带过去不行么,直接见面,这要是被人发觉,那可是大事!”

自从鹤翔山归来,顾宪成对于这个草包越来越没有耐心,对于他的问话直接转过了头,对着空气怔忡出神。

无端被嫌弃了郑国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要拉着叶向高询问,谁知没好气的叶向高先送了一句话过来,差点没把他的鼻子气歪。

“郑大人,麻烦你长点心吧!”

黄锦和朱常洛一前一后进了乾清宫大殿,见礼之后,万历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对着黄锦小声道:“公公,外头那两位跪得久了,已经站不起来了,您看……”

黄锦看了一眼万历的神色,轻声斥道:“不长眼的家伙,找上两个人,把他们架进来!”

看着蒌顿在地、了无生气的两个人,沈一贯脸色极度灰败难看,自从看完那份血书密奏,沈一贯清楚明白的知道现在瘫在他眼前这两个人,两只脚全都踏进了阎王殿,已救无可救。

“你们二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依你们看睿王这个案该如何了解?”

没等沈一贯说话,沈鲤抢上一步,“大明治国以仁为主,以法为辅,睿王殿下一片仁心为国取财,居然被无耻之人污为敛财自肥,臣以为若事属实,必须严惩不怠,当处凌迟极刑!”

万历看了一眼沈一贯,“沈卿以为如何?”

沈一贯只觉得一颗心被刀子割了几刀,狠辣辣的往外滴血,咬着牙低声道:“沈大人说的很是,老臣附议。”

周恒猛的就闭上了眼,而李延华却惊恐的瞪大了眼,发出一声惨嚎,“皇上饶命啊,就算我诬告了殿下,那也是受了别人蒙弊,罪不当死啊。”转过头看向沈一贯,“姐夫好狠心,你快和皇上说几句好话,也不为我求求情么……”

“闭嘴!”沈一贯额上青筋暴跳,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脚将李延华踢倒在地,抖手将两份折子摔在他的脸上,“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们做的好事,看看死得冤不冤!”

乾清宫内烧着地龙,李延华身上的寒气逐渐化开,此刻只觉得周身有如万针攒刺,冷不丁吃了沈一贯这一脚,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其中一份折子长长铺展开来,滚到周恒眼前,周恒睁大了眼只看了几个字,纸上触目惊心的点点血色便直浸眼底!

今天是睿王开审的大日子,任谁都知道关系到皇家这湾混水不好趟,一个不好,热闹没看成没准还溅一身泥点子,可是都说好奇害死猫,其实真正最有好奇心的动物绝对不是猫,而是人。

一大早刑部大堂门前就围满了人,老少兼有,人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怕事的没有敢来这里,来这里的都是不怕事的,随着人越聚越多,喧哗声也是越来越大,把个庄严肃穆的刑部大门直接搞成了东门外的菜市场。

人群中有一个女子颇为引人注目,一身白衣皎若白雪,面上覆着轻纱,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是光凭那弱柳扶风一般的风姿,已足以让人一见惊心动魄。这样的女子夹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扎眼,面对一片或好或坏或猜疑的眼神,苏映雪又羞又急,可是刑部大门末开,虽然难堪之至也保得咬牙忍耐。

日头越升越高,众人从天没亮一直等到日正天中,刑部大门如同铁铸了一样纹丝不动,有几个心急的躲在人群中向大门丢开了石头,场面顿时有些乱。

“肃静!刑部重地,不准放肆喧哗!”

刑部大门终于开了,众人顿时住了声,从中出了一个黑衣小吏,大马金刀的环视四周,使劲咳嗽了一声,“好教你们得知,今日睿王一案已经挪到乾清宫太和殿审理,看热闹的都散了吧。”

如同热油锅里泼了瓢冷水,登时炸了锅!

那小吏也不是好惹的,大声道:“吵个毛!睿王爷这案子是被咱们万岁爷提去亲审的,你们那位觉得自个有脸面的,不妨去太和殿听听,在这闹个有个鸟用!”说完冷笑一声,吩咐两边守卫道:“爷几个,关门放狗!这些人若是还要再闹,咱们刑部大牢这几天有的是空房,想来玩的尽管上吧!”

众人哄的一声做鸟兽散,开玩笑,刑部那地方是人能去的么。

一时间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苏映雪一个人站在当地呆呆怔怔,自从朱常洛被锦衣卫带走,苏映雪便急得发疯,朱常洛死不死的她不关心,问题是自已父亲的血书秘奏还在他身上,事关苏氏一门的血海深仇,苏映雪思忖再三,一咬牙,瞅了空子独自一人离了鹤翔山来到了京城。

望着空旷的广场,苏映雪悲从中来,正自黯然神伤不知所措之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去给我把刑部大门拆了!我看那个胆子大,敢审我的夫君。”

苏映雪愕然回首处,只见长街尽头一骑烟尘滚滚而来,当头一匹胭脂桃花马上似一朵红云样从远处急速驰来。

第一百零四章隐秘

王之寀在刑部大堂上据案发怔,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恒和李延华,三天前噩梦一样的经历至今让他下半截还在发酸发麻,猜不透皇上是怎么想的,今天圣旨居然点着名让自已接着审睿王这件案子。

案子已不是那案子,人却还是那些人。

只是被告变成了原告,而原告变成了阶下囚。

颠倒乾坤,翻云覆雨。

想起那位脸上带着笑,眼里却似有万年寒冰的小王爷,这八个字足以让王之寀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如果有可能,他愿意这辈子都不要再见这位爷。

双腿已废的周恒神色灰败,自从金殿上见了苏德公的血书秘奏之后,他整个人就象哑了一样,无论怎么问,愣是没有开过口。

可在万历看来,不开口没什么打紧。

有一个地方,能有成千上万种法子让不开口人开口。

王之寀精于刑讯,双眼一扫就认定李延华是个软的,周恒是个硬的。柿子自然先捡软的捏,于是先就先向李延华发难。

此刻李延华已完全慌了手脚,他已经死了对沈一贯的指望,但是面对阎王一样的王之寀的咄咄逼问,脑子里轰的一声,忽然跳了起来,狂叫道:“苏德公不是我杀的,是他杀的,是他杀的!”说完疯了一样往门外就跑。

王之寀阴沉了脸,“来人哪,给李大人请起来!”

边上四个皂袍刑吏各持一头红一头黑的水火棍,轻轻一伸,李延华便滚倒在地,四人叉肩别腿的将他架了回来,动作流水,熟练之极。

王之寀眼角微吊,冷笑道:“进了这个地界,不伺候好李大人,让咱们刑部的脸往那搁呀!小的们,看来李大人不太清醒,请出咱们的宝贝来,先给李大人提提神罢。”

旁边有刑吏应了一声,从后边推出一只桩,桩身有人来多高,桩头有一圆环,后边有绳垂下。

刑吏手脚麻利,伸手就将李延华的头套在圆环上,后边绳子狠狠一拉,李延华身子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待身子笔直站立后,只觉得头胀欲裂,顿时放声惨呼。

王之寀点点头,“好教李大人知晓,这宝贝有个名字叫吉祥名叫加官进爵,也有个难听名字叫猿猴戴冠,可不管叫那个名,这滋味倒是一样的,如果这个还不满意,下官还有好多招没接着伺候。”

李延华痛得眼前一片漆黑,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却又不敢挣扎,因为那套是活套,越收越紧,片刻间已是脸黄如蜡,口中嗬嗬作响,气喘如牛。

“活罪好过,死罪难受!二位听下官一句劝,大家合作一下,彼此都好交差不是?”

这句话却是冲着周恒说的。

周恒紧抿了一下嘴唇,脸色微微发白,却依旧默不作声。

王之寀一阵冷笑,心中已在琢磨着用什么手段来炮制这个老东西。

正一手托腮,一眼望天盘算间,忽然外边有衙役前来禀报……睿王殿下来了!

看到这位一脸冷静深沉的小王爷,王之寀心里发寒,嘴里发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堂来,远远对着朱常洛深深一礼,“殿下远来,下官没能远迎,万请恕罪。”

看着这家伙前倨后恭,想起刑房经历,朱常洛眼底有狠厉翻滚,强行压下想踹他几脚的冲动,“大人又和本王客气了,本王若是敢怪罪王大人,除非是本王想上神仙床了。”

一句话调侃的王之寀头上冷汗直冒,天灵盖大开三魂七瞬间跑剩了一半,话都说不利索了,苦笑着嗫嚅道:“不敢不敢,王爷说笑,让下官何以克当。”

朱常洛也懒得这个酷吏计较,伸手将手中苏德公的血书秘奏递与了他,正色道:“济南一府的亏空到底有多少,苏家一门几十口血案沉冤,就全看大人的了。父皇另有口谕托我明示于你:乱世须用重典,宁可失之于严,不可失之于宽!”

王之寀脸色肃然,连忙整治衣冠,跪领上谕。

“臣遵旨,必当公正审理,不敢徇私。”

朱常洛深深的看他了一眼,久雪方睛的阳光落到他的身上,整个人好象裹在金光中一样绚烂刺目,王之寀心里七上八下,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看着转身离去的朱常洛,躬身相送的王之寀目露敬畏,心情复杂,经过刑房一事,这个小王爷的心机之深沉已远非他所能猜测洞悉,要说他在刑部当差十几年,见惯了人心鬼蜮,并不至于怕成这样,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对朱常洛怕到了骨子里。

心下已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和罗大厷断交!自已真是糊涂了,为了给他的儿子报仇,差点将自已折了进去,这事办得着实糊涂!

脚步经过周李二人时微微一顿,见李延华头戴圆环,身子笔直站立,居然连个弯也不能打,滴水成冰的天气一身大汗已将浑身衣服浸透,若不堪言。再看周恒和傻了一样,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脸色灰白蜡黄,周身死气缭绕。

朱常洛叹了口气,想起历下亭初与这二人相会之时,当时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犹历历在目,可转眼二人已成死囚之身。

眼看朱常洛即将离开,周恒忽然大叫一声,“王爷留步……”

朱常洛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周恒双腿已废,以手爬地,艰难的爬上前抱住朱常洛的腿,嘴里喘着粗气,眼中却闪着希望的光茫。

“周恒有今日下场,实是罪有应得,怨不得谁来。我一生只有这一子一女,若是因我之故连累他们,便是下了黄泉也不会安宁,王爷心地高远,无所不容,请饶了他们吧。”

朱常洛依旧没有回头,轻轻将腿从周恒怀里挣开,而后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可周恒抢上几步,再度将他的腿抱在怀中,犹豫片刻,眼底放出难以言喻的光茫,用极低的,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自嘉靖三十年起在京为官,人活的久了,见的也就多了,殿下……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厌弃你么?”

感觉到那人身子瞬间变僵,周恒忽然嘿嘿低笑起来,放开抱着朱常洛的腿,因为他知道,此时让这个人走也是不会走的了。

直到此刻,周恒呆滞的眼里才有了几丝活人的气息。

朱常洛缓缓弯下腰来,眼底已变得冰寒一片,“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我或许可以依了你的心愿。”

周恒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殿下和那个人生得好象……”

和谁生的好象?这句话似曾相识好生熟悉……朱常洛心里猛的一动,就在三天前,刑房中万历生平第一次抚着自已头顶,近乎自语时,也说自已和一个人生的好象!

呼吸早已粗重,浑身变得僵直,眼底的冰寒已经被紧张、愤懑、期待各种情绪混杂交织取代,脸色却如同一张白纸。

“只要殿下答应饶我一双儿女,我就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殿下!相信殿下绝对不会失望。”

朱常洛狠狠瞪着他的脸,咬牙道:“好,我信你一回!”

看着朱常洛远去的背影,周恒如同被抽出了骨头一般,颓然倒在地上,两行混浊的老泪淌了一脸,可是嘴角却带着一丝笑,绝望又疯狂。

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周恒,王之寀不知为何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知人者明,知已者智。

想起自已在这小王爷手下吃过的苦头,讥笑的心肠顿时短了半截,“得啦周大人,咱们就别惦记孩子了,还是先想想自个吧,恕在下皇命在身,苏德公一案,你怎么说?”

周恒黯然闭眼,心底却尽是笑意,“王大人想问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王之寀:“……啊?!”

周恒真的没有半点保留,将自已在山东任巡抚一来种种,某年某月某时,事无巨细,一一在心,随口道来,王之寀在刑部混水二十几年,从来没审过如此聪明的犯人,也从来没审过这么惊人的案子,牵连人数之多之广,案情之重之大,当为万历一朝之最!

一场惊天大案就此告破。

当厚厚一迭供词送到了乾清宫,看着上边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名,万历的脸色铁青中透着几分快意。

“很好,平日看着个个清水明镜、道貌岸然,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圣人礼法的家伙们,谁知在银子美色面前都变成了人中禽兽,朕都不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现在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了。”

“把周恒的供词发至内阁,将这些人名全都列出来,”万历砰的一声拍响书案,“传朕的旨意:山东此案,上下勾通,侵帑剥民,盈千累万,为从来未有之奇贪异事!凡涉案内各犯,俱属法无可贷。着锦衣卫即刻入山东,将所有涉案官员拿列归案,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勿必使一人轻纵,当杀者杀,当剐者剐!”

黄锦脚不沾地往内阁传旨之时,乾清宫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小缝,一个黑衣暗卫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伏在万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然后恭敬垂手站在一旁。

万历平静的脸色越来越黑,目光凌厉杀意盎然,“他本就是必死之人,去替朕解决了他罢!记着,别让他死得痛快了!”

那暗卫点头领命,依旧无声无息的去了。

万历伸手拿过案上茶盅,似要喝茶,可是不知为何,茶没喝成居然溅了一身茶水,登时勃然大怒,下令将殿内伺候的两个小太监全部拖出杖毙。

自内阁回来后,得知皇上暴怒的黄锦闻讯急匆匆赶来乾清宫,只见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此时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龙椅上,果然不负寡人之名,既孤又独。

黄锦担忧的看着万历,做为皇帝的身边近臣,他已知道那两个倒霉小太监的死因为何,看来二十几年的时光消磨,那个忌讳在皇上心里到底也没消除,眼下看来,反倒越来越厉害了。

永和宫内朱常洛怔怔抬头看天,忽然觉得脸上微凉,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经下了雪,雪掉落脸上化成了水,那丝丝凉意却似融进了心里,冰凉的难以化解。

周恒那不能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见叶赫自远处疾步而来,朱常洛眼底忽然亮起了热切,一种秘密即将揭开的喜悦充斥了心胸。

第一百零五章隐痛

晋朝羊祜说过:“天下不如意事,恒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天与不取,岂非更事者恨於后时哉!”

朱常洛现在就非常的后悔,噬脐之悔!

不过才过了一天的时光,叶赫从刑部带来的消息对于朱常洛来说不啻睛天霹雳。

等朱常洛和叶赫赶到刑部大牢时,看着王之寀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朱常洛当既断定周恒死得必有蹊跷。

“说,他是怎么死的?”

王之寀冷汗淋漓,小王爷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已,让他觉得自已好象被人逼到了万丈悬崖上,对面的人只要伸出一个手指头,自已就能晃晃悠悠掉下去,而那一旦堕下,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个人就是睿王朱常洛。

嘴角凝着一丝冷意,眼底的冰寒已如出鞘的刀锋。

王之寀脸胀得通红,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蓦然跪下,“殿下,恕臣……不能说!”

本来以来周恒是死在王之寀酷刑之下,现在看下来竟然不是这样。

一句不能说就是说,不能说就是答案。

朱常洛默然不语,能让王之寀为难成这样而不敢宣之于口的天底下只有一人。

“带我去见下他的尸首罢。”

“是,殿下请跟下官来。”王之寀如蒙大赦,起初不觉得,这一站起来才发现前心后背尽已被汗水湿透。

牢室没有丝毫凌乱,周恒的脸象蒙了一张纸,一片白}的惨白,两只眼半睁半闭,当真是死不瞑目。

叶赫上前伸手在周恒尸身上各处一摸,只觉胸口处微有塌陷,撩开他的衣襟,只见胸前微有青紫,若不细看轻易不会被人察觉。

看到朱常洛嘴角那丝淡淡微笑,王之寀就不自觉的心惊肉跳,低下头竟然不敢再看。

朱常洛讥笑着冷盯着他“王大人好有意思,活的不怕死的怕?”

王之寀默然不语,片刻后用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调,低声道:“好教王爷得知,咱们刑部秘密处决犯人时,有一种法子,只要用六十斤沙袋压住胸口,不用片刻便会窒息而死。”

朱常洛静了静,“你下去吧,我在这待一会。”

虽然搞不懂这位小王爷抽得什么疯,但是此时他只求能够脱离这位小爷那刺目剜心的视线便是万幸,那怕他愿意在这牢房呆一辈子,王之寀也没半分意见,于是连句客套话都没说,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牢房里静的能听到自已的怦怦心跳,唯有墙上火把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杂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阴森森的极是恐怖看着死停的周恒,朱常洛感到极为沮丧。

回想起昨天周恒抱着自已的腿,就凭他望向自已那妖异之极的眼神,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周恒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绝不是单纯为了拖延时间在故弄玄虚。

周恒死的并不冤,按他这次涉案的罪责之重,不是腰斩也是个剐刑,可是他为什么急匆匆的要将他处决?到底是为了什么?

朱常洛忽然想起一句话,活人永远不能保守秘密,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叶赫从头看到尾,虽然不知道朱常洛为什么这样看重这个周恒的死,可是凭他对朱常洛的了解,就冲他此刻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成团,可以断定他必定是遇到了极其难解的问题。

“我不问出了什么事,只是我知道,这天底下的事急是急不来的,赫济格城救我阿玛之时,你送给我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是你当初送给我的,现在我将它再送给你。”

回过头只见叶赫望向自已的眼神一派坚定纯净,没有半分犹豫不定之色。

朱常洛豁然开朗,暗道自已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急是急不来的,死个周恒有什么打紧,天底下没有永久的秘密,该揭盖的锅早晚是会揭开的,现在只是时候不到罢了。

“叶大个,你说的对,果然是我心急了!”

看着朱常洛灿然一笑,知道他心结已解,叶赫一颗心便放下了下来。

即然人已死,再多留也无益。

朱常洛转过头看了周恒尸身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个极厉害的人物,若不是他的儿子周静官与自已巧遇留下把柄,自已想搞定这位号称万金油的巡抚大人,只怕真的是要大费一番周章。

堂堂一省抚巡、二品大员,就落了个暴尸大牢的下场,不谓不惨。虽然这是他罪有应得,但终究是因已而起。

看着他死不瞑目,想起他死前抱着自已的腿苦求之景,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覆到他的眼上,口中低声道,“好生的去罢,虽然你没兑现对我的承诺,但人死为大,你的儿女我保他们不死就是,你九泉有知,当可瞑目。”

叶赫好笑:“这眼皮睁得这老大,你说合就合上了?”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古怪,在朱常洛抬起手的时候,怒睁的眼睛真的合得严丝合缝。

叶赫惊得瞪大了眼,嘴合不拢来,太邪门了有没有?

朱常洛得意一笑,拉着叶赫刚要走时,忽然发现叶赫的脚步不动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周恒本来紧握着一只手竟然……竟然慢慢的张了开来!

手心中用鲜血写一个字!

玉……

乾清宫内,温暖如春。万历端坐椅上,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内阁送上来的奏折。

若是此时申时行和王锡爵在此,必定不会相信自已的眼睛看到的这一切。

众所周知,自从万历十年以来,万历皇帝就没正而八经的看过一次奏折,一切全都交给内阁批阅并做出批示,这位皇上要做的只不过是同意或是反对而已,象今天这样自已亲看亲批,若是传了出去,必会惊掉一众大臣的下巴。

山东舞弊一案,上下牵连案子的官员竟达一百多人,几乎囊括了山东一省大小所有官员,若按大明律法,这一百多号人就该全部拖出去斩了。可是考虑到牵连实在太大太广,就算是万历这个手握生杀的皇帝,也不敢做这等大手笔的生意,无奈只得重下圣旨,只将贪墨一千两以上的官员拖出斩首。

午门外血淋淋一溜三十几个脑袋足够让很多人神魂不安,惊心动魄。

杀鸡儆猴,由此引发的效应是显著的。各省巡抚官员,无不提心吊胆,拚了命的填补亏空。因为大哥莫说二哥,山东如此,各地也都如此,谁的腚上都不干净!

朝堂百官风气为之一清,大臣们人人埋头干事,御史言官们全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风头之上没人敢出头,生怕皇上那天一不高兴,鬼头刀就要落到了自个头上。

这几天可以说是万历亲政以来,少有的最高兴最舒心的几天,本来降到低谷的圣威空前高涨,所有呈上来的折子无一例外的尽是一片歌功颂德。

众口烁金,一代昏君瞬间就成了尧舜再世,圣君重生。

皇上也是人,是人都爱听好话。

至于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千古至理,在万历看来全都是瞎扯蛋,别人骂你没火,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话说的不够狠、不够绝,没有骂到你的痛点上。

更让他高兴的是派往山东的内监带回来的消息,睿王朱常洛在鹤翔山开发的铜矿产量极丰,银矿虽然不如铜矿,但是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在眼下大明朝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候,这笔钱就象一场及时雨,来的正是时候。

名利双收,喜从天降。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万历都快笑得合拢嘴了。

好事成双,今日兵部来禀报辽东总兵李如松来到了京城请求觐见。

万历大喜过望,立命乾清宫召见。

都说一顺百顺,李如松是他下旨诏京的,目的自不必用说,就是为了打蒙古那个顺义王扯立克!

而且李如松没有空手来,他给万历带来了一个喜讯和一个……喜讯。

喜讯是李成梁在北方再度大捷,已将海西女真中的哈达部收伏,这是继海西女真中叶赫部俯首称臣后又一辉煌战果。这对于边患四起、暮气沉沉大明来说,无疑就是一剂强心针,其意义重大不言而喻!

万历龙心大悦,想当然这个消息一经传出,自已刚戴上的这顶圣君的帽子就再多了一层金粉。

可是随后的另一个……喜讯,李如松一反一贯的豪爽大气,一句话说了三四次都没能说出个意思来。幸亏万历心情好,耐着性子听他说明白后,万历差点气乐了!

在李如松别别扭扭的拿出朱常洛留下的定亲玉佩后,万历的眼立马就直了!

玉真的是好玉,细腻如羊脂,触手如丝滑,就算在奇珍异宝无数的皇宫大内也是顶尖之物,就算去郑贵妃宫里也找不出几块这样的无瑕美玉来。

从刑部出来后,朱常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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