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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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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你怎么又说这话呢?喝汤吧。”

    他端给我一大碗香喷喷的骨头汤。我的眼泪忽然簌簌往下落。

    “艾松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我和你也就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你别乱想好不好?你若出院了看我还来不来看你。我忙着呢。”

    我想和他提沥川的事儿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正渐渐地在往负面的方向想沥川。越想越深已到了觉得他不可饶恕的地步了。甚至当翻译组的姐妹们提起沥川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个很遥远的人跟我已经没什么相干了。我曾经那么五内催伤地挂念他这种担心、这种关爱已经悄悄地变了。

    我对着艾松默默地流泪。他问我为什么伤心我一字不说。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我以前的女朋友我叫她小雪。”

    “她从高中时开始追我追得我喘不过气来。那种穷追猛打的爱如狂风暴雨般激烈。那时我很年轻不把她的感情当回事还对她玩笑说:‘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雪将我全部掩埋了。我被她的爱包围着八年觉得很幸福、很轻松、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工作狂。十年来从不休息任何一个周末。每天我都去实验室工作到深夜。如果论文进展得不顺利我还会向她脾气。甚至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都腾不出时间陪她去检查。直到有一天我从实验室回来看见了留在桌上的医疗报告。她打了胎带走了她自己所有的东西。把我送给她的礼物、我们的合影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我震惊地看着他。

    “我狂了。我去找她痛哭流涕地忏悔、求她回来、她坚决不同意。两个月之后她嫁给了一个日本人。她说她和那人已经好上了半年了。日本人每天晚上都往我家打电话我居然都没有察觉。”

    他拍拍我的肩:“我从没有怪过她。结婚的那天我还送了礼物。我祝她幸福因为我实在不配做她丈夫。你看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过去学到点什么。我从自己故事里学到了如何去爱。不一定是指爱一个女人。而是爱任何一个在你心中有位置的人。我也从我的故事里学到了放弃。不属于你的爱它会走。你抓也抓不住不如让它走。”

    我从艾松的故事里得到了某种启示。

    第三个月刚过我已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医生说从x光片上看腿骨恢复得很好只是肌肉有些痿缩得加强承重训练。钢板还留在骨内要等一年之后再拆除。

    出院前我悄悄地回过一次公寓。痴心不改地去查电话和手机的留言记录、查我的电子邮箱、查msn的短信。

    我悄悄告诉自己只要沥川给我留过一次言哪怕只是问个“hoareyou”我都会原谅他。

    可是什么也没有。一个字母也没有。

    我想起了艾松喜欢说的一个词:黑洞。强大的能量、强大的引力、什么都掉进去、什么都逃不掉、什么都被吸走。可是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的心彻底地灰掉了。

    ——我通知房东从下个月起我不再租用他的公寓。

    ——我请来民工帮我将所有的书和衣物全部打包。

    ——我订了回昆明的机票。单程。

    ——我取消了在北京所有的资金账户。

    ——我把汽车卖给了二手车商。

    艾松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次日他要去加州开会祝我一切顺利。

    回到家里我打印了两份辞职报告。一份给九通一份给netbsp;周一是我留在北京的最后一天。我的书和大件行李艾松已替我办好了托运。

    我换了一身非常随便的衣服。天气很热本来我是肯定要穿裙子的。但我不想让人看见我腿上的伤疤便穿了一条长裤拄着一只铝合金的腋拐坐着出租去了香籁大厦。

    重要人物从来不错过历史性的时刻。

    在楼下等电梯的时我碰见了沥川。两个人三只拐杖我有点想笑觉得一切很虚妄又很滑稽。

    沥川帮我按住电梯的门然后我们同时走了进去。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他要替我按第十九层我说:“不用我去二十层。”

    “你还没有完全好就来……咳咳……上班吗?”他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咳嗽头还是没抬起来。

    “不我不上班了。”我面无表情地宣布。

    微微一怔他正想说话“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二十层门开了。

    他按住电梯的门让我先出去。我到了走廊的一角看见江总的门关掉了便叫住他:

    “沥川有件事要拜托你。”

    他终于抬起头凝视我的脸眼底波澜骤起:“什么事?”

    我从荷包里掏出两个信封:“这是我的辞职信。cgp一份九通一份。请你代我转交给江总。”

    他显然料到了什么没有伸手去接:“辞职?为什么辞职?”

    “我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我淡淡地说“然后再出来找工作。”

    一切还用得着解释吗?沥川应该看得出我脸上的恨意吧。

    他的腮帮子动了动似乎咬了咬牙却又很克制地公事公办地说:“也好。休息一下也好。”

    我转身要走他忽然又问:“那你还会呆在北京吗?”

    “不会”我听见自己冷冷地说“我明天就离开北京。”

    他的脸有点青:“那你打算去哪里?”

    “沥川”我抬头看着他笑得像一把刀子“你不是要我离开你吗?现在我终于要消失了你不觉得可喜可贺?又何必多此一举关心我的下落?”

    我把信封狠狠地塞到他的手中回到电梯按第十八层楼去收拾我在办公室里的东西。

    在关门的一瞬间沥川忽然挡住电梯。

    我抬头看他心跳如鼓。他的眼神里有我无法承受的凄楚。

    我暗暗地想如果他要挽留我哪怕只是一点暗示哪怕口气稍微松动一下我就原谅他立刻原谅他。

    不料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小秋祝你一路平安。”

    然后电梯的门缓缓地关掉了。

    我心中的另一扇门也同时关掉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不及收拾烦乱的心绪我花了一个小时邮件交待我的工作然后清理内存、删除文件、将手提交回行政部。我的最后一个emai1是请求艾玛将mia送给沥川说他肯定会收养。然后我将沥川的咖啡杯用一张纸包着塞进他的邮箱。将自己的东西装进一个纸盒。下楼叫出租回家。

    到了公寓旁边的小卖部我买了一盒烟。

    回到公寓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往事不堪回我的心千疮百孔我的灵魂彻底幻灭。

    日影渐渐西斜月影渐渐高升。

    明早的飞机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公寓的钥匙我留在了桌上。

    我睡不着一直坐在床上流泪。

    凌晨两点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的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挂掉了。

    以下手打部分:

    可能是打错电话了吧。

    我有一点点怀疑是沥川将手机捧在手心里等待。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电还再也没有响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却越跳越快。虽然这最有可能是沥川的电话我却告诉自己不要接。

    我已经给了他3个月的时间我们已经结束了。沥川你知道结束这一切对我来说有多难吗?难道为了一个电话一切又重新开始?又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莫名其妙的焦虑起来心跳如狂烦躁不安终于我无法克制的将这个号码回拨了过去。沥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只要你要我回来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就回来。

    铃声响了三下没人接。我大怒怀疑是不是有人恶意骚扰紧接着电话里进入自动留言信箱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德文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好我是王沥川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留言。”磁性的中音充满魅力的声音。那么是他。

    我挂掉电话再拨一连拨了十次终于接通了。

    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很粗的男声冲着话筒大声说:“你是谁啊?”

    “我找王沥川先生!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不知道谁是王沥川”那人说“只知道这里有个喝醉的人电话不停的响。他是你的朋友吧!”

    “喝……喝醉?”我的头一下子大了“请问您在哪里?这人是我的朋友非常重要的朋友!请告诉我您的地址!”

    “狼欢酒吧h大街上的那个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就在我第一次遇到沥川的那个咖啡店附近。纪桓是那里的常客沥川以前也常去。

    “知道知道!”

    “你快来接他吧看样子他醉的不轻。”

    沥川绝对不能营救一滴也不行不然会有性命之忧。这是Rene和霁川反复告诉我的。我已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竹器抓起手袋冲出大门忘记带拐杖差点摔个跟头。我道大街上拦出租车。一进车门就交给司机2oo元让他到了狼欢在门外等我。

    司机在我狂的催促侠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了狼欢。

    酒吧不大灯光昏暗人来人往人声低语。清一色的男人有老有少连服务生都是男的前台乐队的鼓声覆盖了一切有个学生模样的歌手用淳厚的中音唱一古老二伤感的英文情歌。很多人围在一遍给他鼓掌。

    服务生带我在一个靠墙的角落找到了沥川。他趴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一小杯酒当中有一颗橄榄。

    我问服务生:“这杯酒有多少?他全喝了吗?”

    服务生摇头:“这是马提尼度数不大也没多少给他松来的时候酒只有这么多他最多喝了一口。”

    沥川酒量不差绝不至于喝一口酒酒醉掉。可是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是醉了。

    我轻轻的推了推他在他耳边叫到沥川沥川!

    他没有醒。

    我又用力推了推他他猛然抬起头目光散乱。

    “沥川?”

    他微微睁开眼迷离的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

    我拍拍他的脸又摸摸他的额头有点烫单不算是烧:“沥川沥川你怎么拉?”

    沥川继续不理我又趴回了桌子上了倒是一旁的服务生说:“醉了的人都是这样你把他带回家喝点浓茶醒醒酒就好了。”

    “不对吧他连一杯酒都没喝完怎么可能醉了呢”

    “他来这里找朋友的嘛不一定只喝自己杯里的酒拉……肯定是醉了我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

    我把另一张桌上的蜡烛拿过来在沥川的脸前晃了晃。他正在出汗满都大汗。我握了握他的手手心都是湿的握又去推他他忽然开始说话了呓语一般一会儿是法语混着德语……好几国语言都乱了套了。

    “我说是醉了吧都说醉话了。”服务生在一旁说。

    宗旨得先把人弄走。我说:“我已经叫好了出租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扶到车上?”

    “他……还没付帐。”

    “多少钱我来付吧”

    “我去查一下。”

    过了一分钟他走过来说:“对不起他是VIp客户用的是年卡你不用替他付帐。”说罢他去叫来两个大块头的保安将沥川连扶带抱的松上了出租车。

    “小姐去哪里?”司机问

    港澳中心瑞士酒店

    车稳稳的开了可是沥川的样子却越来越不对劲他原本一直胡言乱语渐渐的开始急促的喘气渐渐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剩下了沉重、吃力的呼吸声

    我拼命敲着司机的椅背对着他大叫大叔!不去酒店了他……他不行了得马上去医院!越快越好!

    “的医院是协和。”司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也觉得情况严重别是酒精中毒这可是会死人的!

    我心跳如狂紧紧抱着沥川。喃喃的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沥川、沥川、沥川……”

    他浑身软绵绵的像婴儿一样无助的靠着我。

    我永寿试探他的呼吸非常急促、非常吃力。

    这当儿我想起一个人来连忙打手机找Rene。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安妮”

    “Rene沥川出事了他不对劲我正送他去医院急救你快来快点来”

    “沥川在你那儿?我正四处找他呢哪家医院?”

    “协和”

    “安妮保持镇定我马上就到。”

    到达医院时沥川已经完全昏迷了。一群人将他送进了急救室抢救。为的是一位中年医生非常干练迅检查了他的身体对手下的人吩咐:“急性呼吸衰竭。马上做器官插管上呼吸机”

    说完这话我便被一个护士拦在了门外她问我沥川的病史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她了急性肺炎严重贫血血型呕吐……她给了我一堆表要我填写。

    我双腿软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几年前父亲病危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我拄着拐杖退到墙边紧张的大口喘气。我神色未定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那个中年医生叫到:“哪一位是谢小秋?”

    我冲过去应到:“我是我……”

    “我是倪医生请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女……女朋友”

    “是这样我们刚给病人做了气管插管上了呼吸机在拍胸片确认导管位置时现她的胸口有内植式中央静脉导管单侧肺组织形态不整。这些都不在你的病史上请问他的病情你了解多少?”

    我傻掉了结结巴巴的问:“什么内植式……导管?我……我不知道他的病史他不告诉我。”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他还有别的家属吗”

    “有有是个外国人正往这儿赶我这就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坎肩Rene从门外一头大汗的跑过来。我向他招手大叫“Rene快过来!这位医生需要知道沥川的病史。”

    Rene急切的用英文问我“那个医生懂英文吗”

    “我是翻译你说我来翻”

    “对。对是我糊涂了”

    “aLex是osTeosaRneta二期。”

    天哪哪壶不开提壶其实医学词汇我多年前有专门背过进了cgp以后脑子就被建筑学词汇塞满了一时转不过弯来所幸我还知道分析词根“osTeRo是骨”saRneta是恶性肉瘤结合在一起指的是什么有否专门术语来指称就不知道了。

    Rene见我迟疑补充了一句“Bonenetbsp;我的身子猛的一晃当的一声拐杖掉到地上他及时扶住了我“你不要紧吧?”

    我摇了摇头。Rene也太小看我了这种时候我岂敢昏厥?

    定了定神我对一声翻译“病人曾经患有骨癌osTeosaRneta;二期”我把英文重复了一遍协和是北京最好的医院这里的一声对医用英语应当不陌生。

    “aLex;十七岁检查出骨癌做了截肢手术和化疗。二十五岁那年现肺转移做了肺叶切除。";Rene继续说。

    我麻木的翻译着好像一个死刑犯在听最后的宣判。

    “经过三年的化疗癌症暂时控制住了没有复。”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说“可是化疗的过程中医生又现他白细胞减少免疫力降低后来红细胞也渐渐减少贫血症状明显。”

    翻译到这儿医生已经知道了大半问道“是不是mds?

    我不知道什么是mds看了看Rene;Rene显然知道这个词他点头“是的”

    “哪个型?”

    “Ra”

    医生神情凝重将我拉到一遍递给我一张纸沉声说“病人病情很危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是病危通知你签个字吧。”说完他就回急救室了。

    我接过那张纸只觉金星乱冒半天都看不清上面写的字我揉揉眼镜逼着自己往下读

    病危通知单

    诊断:感染性休克急性呼吸衰竭。

    尊敬的患者及家属:

    你好你的家人现在在我院接受治疗目前病情严重随时可能进一步恶化危及生命特此告知。请予以理解并积极配合医院的抢救治疗。尽管如此我们仍会采取有效措施积极救治如果还有其他要求请在您接到本通知后立即告诉医生。

    患者或家属签字:

    交代病情医生签字:倪永康

    我将通知书逐句译给RenR。Rene苦笑说沥川像这样的病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家人和朋友的神经除了老人以外已经被锻炼得很坚强了。

    我倒在守护室的椅子上身子不断的抖震惊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Rene一直紧紧的拥抱着我用断断续续的中文安慰我:“aLex不会有事的aLex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凝视着急救室里隐约的灯影心中默默祈祷。

    无论如何这样的等待都太可怕了里面传来的每一个响动都让我惊恐。门上的挂钟无声的移动每根指针都是一把剑向我刺来。

    等了很久很久几乎半个世纪吧墙上的指针告诉我只过了十分钟。

    觉察到我的身体仍在不停的颤抖Rene去买了一瓶果汁递给我让我喝一口说这样可以减轻压力。

    我满头冷汗地看了他一眼神经已紧绷得快要断掉了。我摇头拒绝说什么也不想喝甚至感到胃部在不停地翻腾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深呼吸一口捅了捅正在用含糊不清的清的法语念着某种经文的Rene:“唉Rene;沥川的病你在讲详细点。”

    他回过神来反问:“刚才那些你听了还不够?还不怕?”

    “不够。你说了一大堆术语我对付着听了个半懂。”我说:“这么说沥川的腿不是因为车祸?”

    “是车祸现的。”Rene说“那年沥川的妈妈开车带他去买东西半道上出了车祸。他妈妈死掉了他的大腿受了轻伤可是好久也不见好还痛的要命接着就查出是骨癌——恶性的。当时医生说情况太严重了化疗保腿和截肢的生还机会都很小。只有进行保守的放疗。”

    “……”

    “那时大家都以为aLex只有几个月的活头了一家人伤心的要命。想不到放疗之后运气不错aLex的病情竟然迅好转。于是他父亲就带他到美国去看一位名医。那位名医认为还有机会做一个大胆的手术尝试。于是aLex做了高位截肢。手术之后继续化疗恢复得很好。有整整8年没有复。在这些年中连医生都告诉我们aLex的癌症已经根治。虽然走路不方便可是他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不必成天担心死神的降临了。”

    瞬时间故事所有的环节在我的记忆中一环一环地扣上了:“六年前沥川突然离开我是不是因为他的健康出了问题?”

    Rene点头:“沥川每半年就会回医院做例行的检查。那一年回瑞士他被查处癌症转移到肺部。你知道骨癌肺转移的成活率非常低。这等于向他宣判了死刑。他说你当时正在热恋之中只有17岁不忍心告诉你怕你伤心。他更不想让你看见他受苦的样子宁愿你恨他一辈子。所以他下定决心离开你。”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抽泣出声:“那他……那五年……是不是过得很苦?”

    Rene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医生对转移的病灶进行了肺叶切除之后他经过了整整三年的化疗。人瘦的脱了行头也掉光了非常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说真的他的样子完全变了就算你见了也不会认得他。化疗的副作用很可怕此外他还有骨痛有几次实在太痛苦他想一死了之却又怕他父亲和爷爷奶奶们伤心。总之……那三年若不是有你的emaIL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不知不觉我的脸上满是泪水:“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回信?至少我可以劝劝他陪他说说话替他宽宽心也好啊!”

    “aLex下了决心的事是不会改变的。”Rene叹道“aLex德意志无比坚强不然也不可能和癌症斗争那么多年还是会要你走。”

    我看着rene;吸了一口气继续问:“rene;什么是mds?”

    “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他说“是一种造血细胞异常增生分化所导致的造血功能障碍。我不知道中文应当怎么翻译。”

    “造血功能障碍?”我还是不懂。

    “简单地说就是一种非常难治的贫血症。可能是由于a1ex的长期化疗引起的。这种病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会转变成急性白血病。所以a1ex的免疫力特别低生活需要特别小心。任何一次感染或出血都可能导致死亡。”

    我想起了那次沥川跳下垃圾箱手臂流血他哥知道后像了疯似地骂他。

    “因此沥川每天都要吃药?吃那些让他呕吐的药?”

    “是啊他每天早上要吃一种药防止骨质疏松。因为骨癌和化疗使他的骨质产生了变化很容易骨折。每天饭前三十分钟他还要空腹吃下另一种药排铁。”

    我觉得rene对这些术语的了解只怕已让医学院的学生们羞愧了。

    “排铁?为什么要排铁?”

    “为了治疗mds;a1ex需要定期输血。长期输血会导致体内的铁负荷。为了防止铁中毒a1ex需要服用排铁剂。这种药叫作deferasirox;对胃和消化道的刺激很大。吃下之后容易恶心呕吐。”他再次叹气“a1ex特别不想你知道他有mds因为你有晕血症而他动不动就要去验血输血严重的时候每周一次。”

    “就没有一种可以完全根治的办法吗?”我着急地问想起以前看过的各种悲情电视剧《血凝》之类“比如骨髓移植什么的?他不是有哥哥么?”

    “骨髓移植讲究的是h1a的位点配型。霁川很愿意捐骨髓可是他的骨髓不合适。就算移植了成功率也很低。aLex已经申请了骨髓移植可是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配型。”可能是被我问累了Rene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看自己的大拇指去了。

    我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看见一位6o左右的男人满头银匆匆向急救室走来边走边穿白大褂。Rene站起来向他迎了过去:“dR。gong!”

    那人似曾相识仔细再看时我们猛然想起他就是几年前和沥川在咖啡馆沥喝咖啡的老人我还记得沥川叫他龚先生。

    那人站住冲我点了一下头对Rene直接说英语:“怎么样?正在抢救?”

    “恩”Rene说“室感染性休克急性呼吸衰竭。”

    “是呼吸道感染引起的吗?”

    “可能是。这一段时间他咳嗽得很厉害我让他去医院他不肯还冲我火。估计是心情不好。”

    “我先进去看看再说。”说完他就到急救室去了。

    我问Rene这人是谁。

    “哦他是协和医院的龚启弦教授重病监护科的主任是沥川在北京的主治大夫以前沥川的父亲在中国心脏病作龚教授曾救过他的命所以结下了很深的友谊。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我立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他对沥川的病情非常熟悉——”

    正说着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龚启弦走了出来。

    我和Rene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样?”

    “情况暂时稳定。已经把他送进Icu继续观察。目前沥川靠呼吸机维持呼吸靠升压药维持血压。为了上呼吸机我们用了镇静剂所以他还是不省人事——这回幸亏送来的及时。”

    我和Rene更换了衣服、戴上了口罩经过一道道严格的消毒程序一起进入Icu病房。果然和我梦见的一样沥川半躺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全身上下插满管子。

    “你们可以在旁边陪伴不过不要动他。会有来护理专门的护士来护理。我建议你们坐一会就走明天再来。反正不撤掉呼吸机他不会清醒你们也帮不上任何的忙。”他指着一旁的两个沙示意我们做下“我还有一个病人在2楼过会再来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Rene看着我的腿终于问:“安妮你的腿怎么了?”

    “我出了车祸——骨折。沥川没有告诉你是吗?”

    “没有。”Rene说“难怪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跟吃了火药似的。天天晚上拉我去逛酒吧。他又不能喝酒就坐在酒吧里呆整晚整晚地不说话。后来我要读资料就没再陪他他经常自己去。”

    “我知道”我叹息“他的心很苦——他太会折磨自己了。Inete对我说:“你的伤没完全好不如我们都回去明天早上再来看他吧。”

    沥川在Icu一共躺了七天。第三天血压才开始稳定医生撤掉了升压药。第七天呼吸功能才有好转撤掉了呼吸机镇静剂一停沥川很快就苏醒了可是他一时还不怎么能说话他看见了我指间微动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我陪了沥川七天七夜除了吃饭、上厕所没离开过Inete白天过来看我觉得我不可理喻。他说沥川在瑞士一切都有护士家里人和亲戚不过是轮流地去看他陪他说说话什么的。大家都很忙沥川住院又是家常便饭看完病人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没有谁像我这样不分昼夜、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他说我纯粹是瞎操心浪费时间。

    咱这叫中国式关心你懂嘛?我抢白了一句。

    “所以我每天都来看你我觉得aLex不需要我看你需要。”Rene调侃道。

    我问Rene:“霁川知不知道沥川又病了?”Rene摇头:“我可不敢告诉霁川那个暴君。如果他知道aLex又躺进了Icu肯定在第一时间弄回苏黎世软禁起来他们哥俩又要大吵大闹以前大家都还向着沥川这一回肯定不会了全家都要对aLex宣战。”

    我迷惑了:“为什么呀?”

    “你们这对傻鸳鸯aLex为了你向全家人宣布他不再回瑞士了他说他自己时日不多愿意死在中国葬在北京他已选好墓址连墓碑上的话都选好了。”Rene闭上眼好像面前有一副棺材然后用牧师的声音说:“这里睡着王沥川生在瑞士学在美国爱上了一个中国姑娘所以死在中国阿门。”

    仿佛为了配合Rene的剧情床上的沥川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平静安详我无限心酸。

    苏醒的时候沥川很虚弱还不怎么能说话虽然不需要呼吸机仍需要吸氧护士在他身边忙来忙去我双腿盘着坐在一旁的沙上继续打盹大约过了一个小时Icu里又送进来一个病人大声地呻吟把我吵醒了睁开眼我看见护士正在帮沥川翻身他的皮肤苍白没有半分生气身上缠绕着各种管子翻好身后护士用酒精擦拭他身体受压的部分我过去将床铺弄平整协助护士将几个枕头塞在沥川的背后。

    “Rene;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每次见到沥川沥川都让我走。现在让我好好地陪陪他吧。”

    我在沥川的身边一直坐到天亮。其实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合适每隔十五分钟过来根据血压调整强心剂(升压药)的剂量每隔一个小时观察他的排尿量每隔两个小时替他翻一次身。沥川的嘴半闭着一根四十厘米长的软管从口腔一直插到他器官的底端胸膛在呼吸机的支持下缓缓奇虎。我看见一个护士走进来检查了他的情况又将另一根几乎同样长短的软管插进去定期吸痰。这么痛苦的程序床上的沥川看似毫无知觉。他只是静静地躺着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甚至出幽幽的蓝光。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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