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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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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签了字。herman不在。

    ——不累费恩会跟着我。

    ——我说今天不回医院当然包括今天晚上。

    ——no。

    ——小秋不在喂鸭子去了。

    ——你烦不烦啊。不要护士过来少输一天液不会死人的。

    ——别告诉爸更别告诉爷爷奶奶。不然你欠我的钱明天全得还给我。

    ——嗯。我会小心的。

    ——对了我想带小秋去kunststuben吃饭你不是认识那里的老板吗?帮我打个电话吧。我怕订不到位子。……今天晚上七点。然后我们去Va1mannBar。……是的是的不喝酒。

    ——再见。问候René。

    他收线对我说:“René刚刚打开msn在那头大呼小叫地问你失踪了没有。”

    为了这一次的鲁莽我已经后悔到家了。沥川需要住院为了陪我宁肯中断治疗。就算他自己不在意他的家人肯定不会答应。

    我舔了舔嘴唇说:“沥川你还是回——”

    他打断我:“放心我真的不会有事。”

    就这当儿手机又响了。他掏出来溜了一眼号码没接塞回兜里。

    响了五下铃声停止。过了十秒又响了起来。

    “沥川接电话。”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话机:

    ——爸。

    ——我在家里。

    ——herman给您打的电话?

    ——我有个朋友从中国过来就住一天我得陪陪她。

    ——我签了字。不要紧您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不会有事的。

    ——那您想要我怎么样?

    ——no。

    ——no。

    ——no。我说了不会有事明晚就回医院。不您不用回来。我现在不需要护士。

    ——爸您又来了!

    ——爸!

    ——我累了要挂电话了再见。

    说着他就把电话挂了。我紧张地看着他。不料过了一分钟手机又响了。沥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阴沉。

    随即空中一道漂亮的弧线。

    沉闷的水声黑色的手机消失在湖中。

    “沥川听我说”我急切地恳求“别让你爸担心。我陪你一起回医院好吗?”

    “不。”他很镇定地坐着态度坚决。

    篓子越捅越大。我闷头闷脑地坐在他的身旁默默地看着一池碧水。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出来。

    一只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沥川用力地搂了搂我:“不用担心我爸我爸在香港。鞭长……什么的。”

    “鞭长不及马腹。”

    “对就这意思。”

    “沥川这湖叫什么名字?”

    他笑了一声低头看我:“傻姑娘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苏黎士湖啊。”

    “哦!难怪这么大!”我问“是不是你家的人都住在这一带?”

    “嗯。也有住在别处的。我叔叔他们在另外一个镇。我爷爷以前住伯尔尼法语区后来为了生意方便搬过来的。”

    我假装打了一个哈欠心生一计:“沥川我困了想睡觉。”

    “别睡了就来一天还睡午觉我带你去咖啡馆喝espresso吧。这附近有家小咖啡馆味道非常好。喝两杯你就精神了。”他不为所动。

    “真的困得不行了你陪我回去嘛。”

    他站起身来带我到大街上招出租:“不是说衣服坏了吗?咱们买去。你喜欢裙子春夏季正好卖裙子。”

    得一物降一物这人就是不让睡觉。

    在飞机上看到旅行小册子都说班赫夫大道是购物者的天堂四月夏装上市我可以买几条裙子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碰上打折。可是苏黎士本身也是欧洲著名的高消费区就算打折也便宜不到哪里。如果身边没有沥川我可能会逛一整天兴许能刨到价廉物美的好东西。可是……今天……就算了吧。

    出租车出乎意料地停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巷子里。

    “这就是班赫夫大道吗?”

    “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有很多银行和商店的是班赫夫。这里不是不过也很近。好的服装店都在巷子里。这家sa1vatoreschito里的男装女装都不错我曾经在这里买过皮鞋。”

    我们走进去沥川在沙上坐下来。一位温柔漂亮的女店员耐心地陪着我选衣服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以令人吃惊的度试了两件连衣裙在沥川的暗示下又试了两双皮鞋和一只手袋。不到三十分钟大包小包地出来了。

    “为什么每次你买衣服都这么快?”

    “因为你付钱。”

    “为什么在北京的时候几毛钱一把的菜你却要讨价还价半小时?”

    “因为我喜欢。”

    某人无语。

    “别急着上车前面还有几家店子跟我来。”沥川牵着我要继续往前走。

    “要买的都买到了我不想逛了。”

    把沥川拽回出租车时他脸上的疲劳已经怎么也藏不住了。可是他的计划却是满满当当的:先去咖啡馆喝咖啡接着参观美术馆、大教堂、莱特伯格博物馆晚上吃饭完了去酒吧喝酒、听爵士乐……岂料车一开动在路上晃了几晃他就靠着我睡着了。我趁机拿出他先头写给我的地址让司机将我们送回家。

    半梦半醒的沥川被我和司机连扶带拉地拖到寝室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沉睡过去。看他睡得那么香我也困了索性躺在他身边打盹。

    沥川像往日那样紧紧地偎依着我。睡梦中我听见他呻吟了一下身子弓起来伸手按住受伤的残躯微微地喘气。手术后沥川一直有严重的骨痛靠服用镇痛剂疏解。十来年过去了疼痛转成慢性虽不如当初那样频繁剧烈作起来仍是半身痉挛痛苦不堪。这种情况在我和沥川相处的日子里遇到过几次。通常他会在半夜起来吃止痛药和安眠药然后去别的房间休息。止痛药不怎么管用热敷效果良好。可是每次作沥川都不想让我知道。直到我被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淋漓的他折腾醒了才能帮他一把。

    我去洗手间热了毛巾敷在他微微抖的腰上。见他眼皮轻动似想醒过来奈何睡意太浓在床上翻腾了几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中迷失了我的所在他含糊地叫了一声:“小秋……”

    “睡吧我在这儿。”我摸了摸他的脸。

    他平静地睡着了。

    ****

    夕阳下的苏黎士湖是蓝色的地平线的尽头一片红光。

    屋子里开着暗暗的台灯。四周很安静可以听见远处的涛声。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又是这样再熟悉不过的人。我睡不着思绪万千地看着沥川想着他的病想着我们没有结局的未来。

    明天又将是别离。

    睡梦中的沥川紧紧地依偎着我自始至终抓着我的手。我知道他多么渴望和我在一起。

    恍恍惚惚中几个小时过去了。

    楼下忽然传来门铃声。

    我脱掉睡衣套上那件京剧脸谱的T恤马马虎虎的扎了一条马尾辫到楼下开门。

    门廊上站着一位瘦高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根绅士手杖。满头银、精神矍铄、穿着考究、气度不凡。我不由自主地想他年经的时候一定很帅即使老了也是风度翩翩。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外国女郎栗色的长高高挽起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一定是沥川的某位重要的亲戚。

    我有点紧张嗓音不由得颤:“请问——两位是找沥川的吗?”我说英语。

    “是啊。”老先生的态度挺和蔼“他在家吗?”

    “嗯……他睡着了。请进来我去叫醒他。”

    两人进了屋屋子却是黑的。我四下里找电灯开关。

    “在这里。”老人替我打开灯。屋子顿时亮如白昼。

    我举步上楼叫沥川老人忽然拦住我:“既然睡了就不要叫醒他。”

    我觉得很不自在又有点冤自己是客还要招待客人。

    “那……你们请坐。”

    老人很随意地在沙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用眼示意那个女郎也跟着坐下。我瞟了一眼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呜……抓狂了。这个沥川什么时候才醒。

    “老先生”我正襟危坐“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王”他说“我是沥川的爷爷。这位是爱莲娜小姐。请问你是——”



………【番外2:书店】………

    我在业余时间写完了《沥川往事》出版后的一天被邀请去一个书店签名售书。

    虽然沥川看过这本书的头几章他坦白地承认:第一他认识的汉字有限又懒得查字典所以基本上没怎么看懂。第二他看懂的那部分令他非常脸红他拒绝继续看下去……

    “那你介意书的名字叫《沥川往事》吗?好像你已经……嗯……不在了似的?”

    “不介意。”

    “要不我给男主人公另起个名字吧不叫沥川了。”

    “不要紧。”

    不对呀沥川是很注重隐私权呀。我纳闷了。

    “为什么不要紧?”

    “如果你问我爸爸他会告诉你‘沥’字不是那么写。我护照的正式姓名是韦氏拼音‘沥川’这两个字本来就是你自己起的。”

    “什么?什么?”我跳起来了!搞了半天结婚一年我连老公的中文名字都写错啊!

    “是啊”沥川笑着说“你第一次写这两个字是你头一次住在龙泽的时候。你给我留下一个字条说‘沥川我回学校去了不用送我。’上面就是这样写的三点水的沥。说实话当时我还不认得这个字又是简体我还跑去查了字典呢。”

    “那你究竟是哪个沥呢?”

    “嘿嘿不告诉你。这是一辈子的把柄。”

    我去书店时沥川也去了。因为我告诉他我怕见读者。沥川说他陪我去他会悄悄地坐在远处罩着我。

    那天我穿得挺正式坐在那儿一本正经地签字。书店里的人挺多可我签了十分钟就签完了。抬头一看我的面前排起了另一条长队队里的人每人都捧着一本《沥川往事》。奇怪了我是作者怎么没人找我签字呢?

    我问其中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请问……你是在等作者的签名吗?”

    那人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赶紧对她笑:“那个……我……就是作者真的如假包换。”

    她很客气地和我握手打开书请我签了字。然后就不理我了继续排队。

    窘掉了。我踮起脚往前看那队一直排到门口长得不见尽头。

    “请问这个队是干什么的?”我礼貌地问。

    “我们在等沥川哥哥的签名。”

    呜呼!本末倒置我傻眼了。

    我沿着长队走到尽头果然看见沥川同学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给一位小女生签字一面签还一面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签英文我的中文字写得不好怕你见笑。”

    小女生通红的脸傻呵呵地笑眼睛里居然还含着泪:“不不沥川哥哥看见你好好地活着我好为你高兴!”

    “嗯……你们的大人是不是在书里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

    一群人围着他拼命地点头:“是啊是啊是这样啊我们的眼泪都流光了!”

    “请问沥川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条腿?”另一个女生怯怯地说。

    “是啊”沥川一脸的好脾气“你想过来证实一下吗?”正说到这里看见了我把头一低:“oops!”

    然后他抬头对大家说:“作者大人在这里请大家给我一个面子多多请她签字好不好?”

    “好哦好哦!”

    大家终于把我围住了。

    出了书店在一个寂静的街角沥川忽然叫住我。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古典式样的木函打开木函拿出一本比我的书还要厚两倍的册子。

    那册子看上去远比我的书要精致装订成一本书的模样却有画册那样的大小。

    他吻了我一下他将册子递到我的手中:“今天是我们的生日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

    “Letterstoxiaoqiu”(给小秋的信)

    翻开第一页我看见一封中文的信:

    “hi沥川;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考得不错连最差的精读都考了86分。你喜欢吗?中午我和安安去北门的小店吃牛肉拉面。我放了很多的香菜。味道真好。晚上我去晚自习带上一杯浓茶。我在那里看完了最后一本《天龙八部》。是的我不好好学习想休息一下。小秋。”

    下面是他的回信我的译文。

    “hi小秋考试考得那么好真为你骄傲。北门的牛肉拉面是我们去过的那家吗?我还记得你说那里的牛肉汤是白的清浊分明色香味醇。对不起小秋。分别的那天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飞快地逃走了。当时我真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我带走了一个你的枕头里面残存着你剩余的气息、隔夜的味道。现在我在医院里依然枕着它好象你还在我身边。我的手术安排在明天的上午十点。家人们齐齐去了教堂为我祈祷。幸好你不在也不知道我不用看见你伤心难过。无论如何你都会祝我好运是吗?爱你的沥川。”

    我从头一直翻到尾从一半开始我的emai1就结束了他仍然接着往后写长长的独白英文夹着中文。

    我默然看着他深深地感动。

    他摸了摸我的脸柔声地说:“我其实回了你的每一封信。没有力气打字我悄悄地录在录音笔里了。后来你没再给我来信我仍然经常写。没有告诉René不过已成了习惯。”他将我的手捧到他的心上继续说“本来我打算在遗嘱里将这些信委托给René保存。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什么事或将不久于人世René会把这些信寄给你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人深深地爱过你。”

    我把那本厚厚的册子抱在怀里。促狭地笑了:“难道你从没想过我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多半是因为你。我若真的要死了也多半是被你气死的?”

    沥川凝视着我目光深沉而专注仿佛在我的瞳孔中寻找他的影子:“小秋手术以后我不敢看自己从不照相家里也没有穿衣镜。我一直以为美的东西永远离我而去了等待着我的只有死亡和腐朽。不是吗?如果你手里拿着把锤子什么东西看上去都像是钉子。可是”他的目中有阳光也有雨滴“我却在你这里看见了久违的美在你的眼中我是如此美丽。”



………【45】………

    沥川的爷爷!我的心脏顿时停跳五秒。

    “我叫安妮是沥川在中国的同事。”

    “哦!”老先生很高兴改说中文:“你是从中国来的!”

    “是啊这是我第一次来瑞士。”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

    “嗯”老先生说“沥川真不象话怎么客人来了他倒跑去睡觉了?这样吧我来替他招待你。安妮你想喝点什么?沥川这里应当有很好的茶和咖啡。”

    大约是为了照顾一旁不懂中文的爱莲娜老先生又改说英文。

    “王先生您别忙了我已经喝过了。”

    “爱莲娜要不趁着他睡着你现在就给他挂上点滴?”老先生对那个女郎吩咐“他有客人能不能滴快点?给他一点陪客的时间?”

    原是她是沥川的护士。果然她脱下外套里面露出标准的护士服。

    “不行王先生。”那个护士用不灵光的英文回答“a1ex的心肺功能不是很好不但不能加快滴还要酌情减慢。今天晚上他只能躺在床上。”

    老先生皱眉:“大概要多长时间?”

    “一共是两瓶药总计需要十个小时。”

    “好吧。麻烦你轻点别把他弄醒了。弄醒了他要来找我算帐的。”老先生向我眨了眨眼歉意地笑了笑。

    护士提着药箱轻手轻脚地上楼去了。

    老先生回头过来和我说中文:“小姑娘你是中国哪个分公司的?”

    “我是北京总部的。”

    “那你是做哪一行的?室内?园林?外观?”

    “王老先生我是沥川的翻译。”

    “啊沥川的翻译那你姓朱对不对?”

    “您说的朱碧瑄小姐吧?她嫁到美国去了。我是沥川的新任翻译。”

    “唉”他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的明明说了生病期间不能办公怎么又把翻译叫来了?”

    “您别误会我只是过来观光旅游的明天就走。”我赶紧解释。有点后悔自己穿得太随便了:T恤、牛仔短裤光着脚很休闲地住在“上司”家里多少有点暧昧的嫌疑。

    “是沥川去机场接的你?”他问。

    果然疑心了。话中有话含着玄机。

    正思忖着应当怎么回答爱莲娜忽然沮丧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老先生连忙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装好点滴消毒完毕正要扎针沥川先生……醒了。”她颤声说“他很生气不让我扎针。说他已经签了知情同意书。还说如果我再擅自这样做他要找律师告医院。”

    老先生猛地站起来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对着楼梯吼道:

    “王沥川你给我下来!”

    想不到温文尔雅的老先生起火来会有这么高的嗓门。

    一分钟之后沥川出现在楼梯口。

    “爷爷。”他拄着拐杖慢慢下楼走到老先生面前:“今天我有客人您连一天的时间都不给我吗?”

    “今天你必须输液”老先生毫不让步“客人想怎么玩我来安排包她满意。”

    “今晚我们要出去她还没吃晚饭。”

    “我我一点也不饿。”我赶紧说。

    沥川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想吃什么?西餐?中餐?我打电话叫大厨来你们家做。”

    “爷爷我都跟爸说了我明晚回医院何苦逼我?”

    “不是我存心为难dr。herman给我打了电话你今天必须输液。”

    “no。”沥川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到门口取车钥匙。

    “沥川!你给我站住!”

    “爷爷”沥川转身过来慢慢地说“今天我非出门不可您别拦我了。”

    空气凝滞得仿佛可以滴出油来。

    老先生一动不动地看着沥川一脸怒容:“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在家里老实地呆着!”

    沥川张了张嘴半天没说一个字。沉默片刻忽然小声对我说:“小秋到楼上去等着我。我和爷爷要说几句话。”

    我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轻步上楼到沥川的卧室里坐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沥川上楼来叫我:“小秋换上花裙子咱们去吃大餐。”

    “你爷爷呢?”我惊慌地问“你爷爷不会生气吗?”

    “他走了。”

    “护……护士呢?”

    “也走了。”

    “你和爷爷都说了些什么?他会同意让你走?”

    “这个你别管。”沥川说“对付他我有办法。”

    “要去你自己去我哪儿也不去。”我闷声不响地坐在床上。

    “来嘛小秋。”

    沥川把我拉到更衣室见我不肯动就帮我换衣服。用剪刀剪掉商标将下午买的花裙子给我套上。还替我选了一条无带的胸罩。见我一点也不配合他只好坐下来帮我换上高跟鞋。最后拿着把大梳子将我的头重新梳了一遍喷上摩丝高高地扎了一个马尾辫。我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逗乐了。

    “好看吗?”我摆了个姿势问他。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他微笑。

    我看着他现他仍然穿着下午的T恤就问:“那你呢?”

    “到外面等着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

    不一会儿打扮一新的沥川出现在我面前。纯白色的亚麻衬衣深灰色的休闲裤戴着假肢裤腿熨得笔直浑身上下散着淡淡的香味。很随意、很贵族。

    我在心中暗暗叹息沥川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闷煞了吧。于是轻轻地抚摸他的腰问道:“这样走路会不会累?实在想玩就早点回来吧。”沥川只有在体力最好的时候才会用假肢行走。平日在家他习惯用拐杖、力气不济时会用轮椅。

    “不累。下午我已经美美地睡了一大觉还有某人的按摩服务。”他拍拍我的脸“所以我休息好了。”

    “知不知道床头的电话机上有四十三个留言?”

    “我把铃声关掉了太吵。”

    “也许有要紧的事儿要不要听一听再走?”

    “不听。难得有份闲心。再说该交的图纸我全交了。”

    “行我跟你出门不过得早点回来打点滴。”

    “别煞风景了今晚没点滴。”

    他把我从沙上拉起来指着窗外:“看见没?今天是月圆之夜。花好月圆百事吉祥。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和尚的故事?”

    “什么和尚?”

    “文偃禅师”他点了点我的鼻子“有一天文偃禅师问弟子说:‘我不问你们十五月圆以前如何我只问十五日以后如何。’弟子们都说不知道。文偃禅师替他们答道:‘日日是好日。’”

    “日日是好日……”我喃喃地说。——六年前我讲给沥川的故事自己早已忘记了。

    “所以咱们得去寻欢作乐不可辜负了好时光。”

    日日是好日。我在心中咀嚼着这句话。望着沥川默然无语。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我在无穷的苦恼中错过了一个个美好时节。

    蓦然间我已开悟。从手袋里拿出口红和眼影向他微笑:“那好我先化下妆。”

    沥川点点头坐在窗前等我。

    湖面灯光闪烁与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

    灯光和星光仿佛全都汇集到他的眼中。

    我暗暗地想如果今夜沥川不幸在我身边去世他会快乐我会满足也许这是个美好的结局。

    沥川开车带我去了kunststuben餐馆声称那里有苏黎士最好吃的菜。其实对我来说世界上最好吃的菜就是我自己炒的香辣鱼块连从来不吃辣椒的沥川都说好吃。有两次居然还要求我做了给他带去当1unnet从开味菜吃起然后是汤、主菜、甜点、水果一道一道地上一直到饭后咖啡。可惜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大块朵颐。沥川只吃了一点沙拉和水果估计还吃坏了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再也不见他动刀动叉干坐在我对面陪我说话。

    饭后我们去了酒吧。我喝酒喝得醉醉醺醺沥川喝苹果汽水陪我。在酒吧里听完了一场本地歌手的演唱沥川一定要带我去隔壁的舞厅跳舞。他说他从来没看过我跳舞一直想看。我在舞厅给他跳了一段迪斯科拿出我多年混舞厅的经验跳得很high、很劲爆。沥川坐一边给我鼓掌。过了半个小时音乐忽然变缓我把沥川拉进舞池跳慢四。沥川的腿不是很灵活跳舞时又不能拿手杖。我们便抛开节奏、相互拥抱、踩着碎步、随着音乐慢慢移动。

    零零碎碎的灯光下沥川的脸色竟有一丝少见的红润。步子慢躲闪不及老是被我踩到脚。我担心他累了一直吵着要回家。沥川拉着我磨磨蹭蹭地跳了好几曲直到舞厅里又放起了迪斯科才罢休。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三点。我们洗了澡换了睡衣。沥川意犹未尽还惦记着跳舞。

    “别跳了要不我给你唱支歌吧!”我将他按在沙上。

    “唱什么歌?我有吉它我给你伴奏吧。”他从隔壁房间拿来一把西班牙式吉它。

    “唱我以前经常唱的那个劲歌。”

    “oh……no。”他呻吟了一声“换一吧我求你啦。”

    “不行这是我最拿手的非唱不可!”

    “等等我先想想是什么弦律来着。”

    “我唱了哈。你愿意伴奏就伴奏不愿意我可就清唱了。”

    我清了清喉咙到洗手间里拿了一把牙膏当作话筒扯着嗓门唱开了: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燃烧了整个沙漠。

    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

    它也会怕我这把爱情的火。

    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

    开满了青春的花朵!

    我在高声唱你在轻声和。

    陶醉在沙漠里的小爱河!”

    ……

    沥川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十分忍耐地给我伴完了奏。然后他死活不让我唱第二段了说再唱他的听觉也要残疾了。他给我弹了一段他喜欢的“hote1netia”自称这是他的保留曲目前奏弹得与eag1es们不相上下。沥川的嗓音很动听柔中带着硬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我妒火中烧偏要进去捣乱他每唱一段我就在高潮处吼一嗓子:“Thisnetorthisnetbsp;he11!”唱到最后我又逼他把过门弹一遍把第二段搬出来让我用秦腔独唱:

    “hermindistiffany…tisted;shegotthemernetbsp;shegota1otofpretty;prettyboys;thatshenetd

    hotheydannettheereat。

    somedannetber;somedannetbsp;forget”

    因为最后一句提到了“dance”一唱完沥川拉着我站起来又要跳舞。在我的印象中沥川很少有这样高的兴致。拗不过他我到楼下找了张cd打开了音响放起了舞曲。

    我托着沥川的腰让他用双臂圈着我随着音乐慢慢起伏。他那条唯一修长的腿跟着我的脚步轻轻滑动。

    “这样哦一后、一前。一步、两步、三步、一靠。再来——”

    “这么简单?”他说“你教点难的吧。不是还有旋转吗?”

    我抓狂了:“摔了怎么办?”

    “爬起来继续跳呗。”

    “不成得慢慢来先把基本的弄会了再说。”

    我以为挂在我身上的沥川会很重其实他却是轻飘飘的像一团雾那样没有重量。

    “沥川你太轻了得多吃一点啊。”我心酸地说。

    “对不起把你当拐杖了累不累?”

    “不累难得你喜欢。”我细语柔声地说。

    他低头往下看我们的腿纠缠在一起。这回是他动不动就踩我。我们都光着脚。

    “噢!沥川你老是踩我!你故意的吧。”

    “柔若无骨的纤足踩着挺舒服——”他坏坏地笑。

    “我踩你!踩你!”

    “哎哎两只脚踩一只脚轮着来也好呀太欺负人了吧。”

    “我还踢呢。”

    “我闪你背我。”他向我压过来。

    我们同时倒在地板上。我正要坐起来被他一把按住:

    “小秋再来点高峰体验。……你下午都说你晚上要的对吧?”

    我一直睡到上午十点。醒来时沥川仍在沉睡。一点半的飞机至少要提前三个小时进机场办理登机和入关的手续。我洗澡、更衣、到厨房里找到一盒昨晚的甜点当作早饭吃掉了。卧室的地板一片狼藉葡萄、蜂蜜、蜡烛、红酒和四处散落的枕头……是我们昨晚嬉戏的痕迹。我悄悄地将一切打扫干净然后下楼整理好我的行李箱。

    楼下传来门铃声。

    打开门是沥川的爷爷和另一位中年女护士。

    “早上好!”老先生和颜悦色地说。

    “早上好!”

    “沥川在吗?”

    “他还没醒。”我轻轻地说“而且睡得很沉现在输液肯定没问题。”

    见我这么说他反而迟疑了:“你们今天不出去?”

    “我是一点钟的飞机现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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