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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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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沥川!你给我站住!”

    “爷爷”沥川转身过来慢慢地说“今天我非出门不可您别拦我了。”

    空气凝滞得仿佛可以滴出油来。

    老先生一动不动地看着沥川一脸怒容:“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在家里老实地呆着!”

    沥川张了张嘴半天没说一个字。沉默片刻忽然小声对我说:“小秋到楼上去等着我。我和爷爷要说几句话。”

    我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轻步上楼到沥川的卧室里坐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沥川上楼来叫我:“小秋换上花裙子咱们去吃大餐。”

    “你爷爷呢?”我惊慌地问“你爷爷不会生气吗?”

    “他走了。”

    “护……护士呢?”

    “也走了。”

    “你和爷爷都说了些什么?他会同意让你走?”

    “这个你别管。”沥川说“对付他我有办法。”

    “要去你自己去我哪儿也不去。”我闷声不响地坐在床上。

    “来嘛小秋。”

    沥川把我拉到更衣室见我不肯动就帮我换衣服。用剪刀剪掉商标将下午买的花裙子给我套上。还替我选了一条无带的胸罩。见我一点也不配合他只好坐下来帮我换上高跟鞋。最后拿着把大梳子将我的头重新梳了一遍喷上摩丝高高地扎了一个马尾辫。我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逗乐了。

    “好看吗?”我摆了个姿势问他。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他微笑。

    我看着他现他仍然穿着下午的T恤就问:“那你呢?”

    “到外面等着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

    不一会儿打扮一新的沥川出现在我面前。纯白色的亚麻衬衣深灰色的休闲裤戴着假肢裤腿熨得笔直浑身上下散着淡淡的香味。很随意、很贵族。

    我在心中暗暗叹息沥川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闷煞了吧。于是轻轻地抚摸他的腰问道:“这样走路会不会累?实在想玩就早点回来吧。”沥川只有在体力最好的时候才会用假肢行走。平日在家他习惯用拐杖、力气不济时会用轮椅。

    “不累。下午我已经美美地睡了一大觉还有某人的按摩服务。”他拍拍我的脸“所以我休息好了。”

    “知不知道床头的电话机上有四十三个留言?”

    “我把铃声关掉了太吵。”

    “也许有要紧的事儿要不要听一听再走?”

    “不听。难得有份闲心。再说该交的图纸我全交了。”

    “行我跟你出门不过得早点回来打点滴。”

    “别煞风景了今晚没点滴。”

    他把我从沙上拉起来指着窗外:“看见没?今天是月圆之夜。花好月圆百事吉祥。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和尚的故事?”

    “什么和尚?”

    “文偃禅师”他点了点我的鼻子“有一天文偃禅师问弟子说:‘我不问你们十五月圆以前如何我只问十五日以后如何。’弟子们都说不知道。文偃禅师替他们答道:‘日日是好日。’”

    “日日是好日……”我喃喃地说。——六年前我讲给沥川的故事自己早已忘记了。

    “所以咱们得去寻欢作乐不可辜负了好时光。”

    日日是好日。我在心中咀嚼着这句话。望着沥川默然无语。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我在无穷的苦恼中错过了一个个美好时节。

    蓦然间我已开悟。从手袋里拿出口红和眼影向他微笑:“那好我先化下妆。”

    沥川点点头坐在窗前等我。

    湖面灯光闪烁与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

    灯光和星光仿佛全都汇集到他的眼中。

    我暗暗地想如果今夜沥川不幸在我身边去世他会快乐我会满足也许这是个美好的结局。

    沥川开车带我去了kunststuben餐馆声称那里有苏黎士最好吃的菜。其实对我来说世界上最好吃的菜就是我自己炒的香辣鱼块连从来不吃辣椒的沥川都说好吃。有两次居然还要求我做了给他带去当1unnet从开味菜吃起然后是汤、主菜、甜点、水果一道一道地上一直到饭后咖啡。可惜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大块朵颐。沥川只吃了一点沙拉和水果估计还吃坏了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再也不见他动刀动叉干坐在我对面陪我说话。

    饭后我们去了酒吧。我喝酒喝得醉醉醺醺沥川喝苹果汽水陪我。在酒吧里听完了一场本地歌手的演唱沥川一定要带我去隔壁的舞厅跳舞。他说他从来没看过我跳舞一直想看。我在舞厅给他跳了一段迪斯科拿出我多年混舞厅的经验跳得很high、很劲爆。沥川坐一边给我鼓掌。过了半个小时音乐忽然变缓我把沥川拉进舞池跳慢四。沥川的腿不是很灵活跳舞时又不能拿手杖。我们便抛开节奏、相互拥抱、踩着碎步、随着音乐慢慢移动。

    零零碎碎的灯光下沥川的脸色竟有一丝少见的红润。步子慢躲闪不及老是被我踩到脚。我担心他累了一直吵着要回家。沥川拉着我磨磨蹭蹭地跳了好几曲直到舞厅里又放起了迪斯科才罢休。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三点。我们洗了澡换了睡衣。沥川意犹未尽还惦记着跳舞。

    “别跳了要不我给你唱支歌吧!”我将他按在沙上。

    “唱什么歌?我有吉它我给你伴奏吧。”他从隔壁房间拿来一把西班牙式吉它。

    “唱我以前经常唱的那个劲歌。”

    “oh……no。”他呻吟了一声“换一吧我求你啦。”

    “不行这是我最拿手的非唱不可!”

    “等等我先想想是什么弦律来着。”

    “我唱了哈。你愿意伴奏就伴奏不愿意我可就清唱了。”

    我清了清喉咙到洗手间里拿了一把牙膏当作话筒扯着嗓门唱开了: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燃烧了整个沙漠。

    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

    它也会怕我这把爱情的火。

    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

    开满了青春的花朵!

    我在高声唱你在轻声和。

    陶醉在沙漠里的小爱河!”

    ……

    沥川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十分忍耐地给我伴完了奏。然后他死活不让我唱第二段了说再唱他的听觉也要残疾了。他给我弹了一段他喜欢的“hote1netia”自称这是他的保留曲目前奏弹得与eag1es们不相上下。沥川的嗓音很动听柔中带着硬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我妒火中烧偏要进去捣乱他每唱一段我就在高潮处吼一嗓子:“Thisnetorthisnetbsp;he11!”唱到最后我又逼他把过门弹一遍把第二段搬出来让我用秦腔独唱:

    “hermindistiffany…tisted;shegotthemernetbsp;shegota1otofpretty;prettyboys;thatshenetd

    hotheydannettheereat。

    somedannetber;somedannetbsp;forget”

    因为最后一句提到了“dance”一唱完沥川拉着我站起来又要跳舞。在我的印象中沥川很少有这样高的兴致。拗不过他我到楼下找了张cd打开了音响放起了舞曲。

    我托着沥川的腰让他用双臂圈着我随着音乐慢慢起伏。他那条唯一修长的腿跟着我的脚步轻轻滑动。

    “这样哦一后、一前。一步、两步、三步、一靠。再来——”

    “这么简单?”他说“你教点难的吧。不是还有旋转吗?”

    我抓狂了:“摔了怎么办?”

    “爬起来继续跳呗。”

    “不成得慢慢来先把基本的弄会了再说。”

    我以为挂在我身上的沥川会很重其实他却是轻飘飘的像一团雾那样没有重量。

    “沥川你太轻了得多吃一点啊。”我心酸地说。

    “对不起把你当拐杖了累不累?”

    “不累难得你喜欢。”我细语柔声地说。

    他低头往下看我们的腿纠缠在一起。这回是他动不动就踩我。我们都光着脚。

    “噢!沥川你老是踩我!你故意的吧。”

    “柔若无骨的纤足踩着挺舒服——”他坏坏地笑。

    “我踩你!踩你!”

    “哎哎两只脚踩一只脚轮着来也好呀太欺负人了吧。”

    “我还踢呢。”

    “我闪你背我。”他向我压过来。

    我们同时倒在地板上。我正要坐起来被他一把按住:

    “小秋再来点高峰体验。……你下午都说你晚上要的对吧?”

    我一直睡到上午十点。醒来时沥川仍在沉睡。一点半的飞机至少要提前三个小时进机场办理登机和入关的手续。我洗澡、更衣、到厨房里找到一盒昨晚的甜点当作早饭吃掉了。卧室的地板一片狼藉葡萄、蜂蜜、蜡烛、红酒和四处散落的枕头……是我们昨晚嬉戏的痕迹。我悄悄地将一切打扫干净然后下楼整理好我的行李箱。

    楼下传来门铃声。

    打开门是沥川的爷爷和另一位中年女护士。

    “早上好!”老先生和颜悦色地说。

    “早上好!”

    “沥川在吗?”

    “他还没醒。”我轻轻地说“而且睡得很沉现在输液肯定没问题。”

    见我这么说他反而迟疑了:“你们今天不出去?”

    “我是一点钟的飞机现在马上要去机场。”

    齐!“嗯……”他打量着我寻思着忽然问“小姑娘你来过这里吗?”

    书!“没有。”

    “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淡淡地笑了笑:“不会。”

    “可惜沥川还在生病不然他会好好地招待你。”老先生显然看出了我们的关系不寻常有点歉意地说“趁他睡着我们会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所以你恐怕没什么告别的机会了。”

    “没关系治病要紧。我也希望他早点好。”

    “那么沥川给你安排了车吗?”

    “不要紧拦出租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他说“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吧。”

    在沥川爷爷的坚持下他的司机费恩将我送到机场。

    将一切手续办完只剩下了一个小时。

    我坐在候机厅里戴着耳机看着玻璃窗外的巨大飞机。

    没有伤感也没有欢乐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沥川叮嘱我的一句话:

    日日是好日。



………【46】………

    回到北京之后我只接到过沥川一次电话几分钟问我是否平安到达。此后我再也没接到过沥川的任何电话。我也再没有打电话找他。

    我仍然思念他又觉得无可奈何。还是随波逐流吧。

    从瑞士回来我忽然一切都想开了。沥川的生活很重要我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

    总而言之我要过充实的生活不要行尸走肉。

    我又开始了“小块分割”。

    我恢复了一周一次的“素人”活动跟着南宫六如学做素食。我每天上网打印各种菜谱买来蔬菜按照配方做一遍觉得好吃了就现场献艺推荐给大家。参加这种协会的最大好处就是你可以遇到一些人这些人因为同一爱好走到一起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无意在其它时间与你联系。换句话说这些人跟网友一样只有遇到了才存在其它时间等于零。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艾松悄悄地走进我的生活。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有点晚了。

    比如我一周跳三次恰恰每次一小时艾松是我的舞伴。在丁教练的指导下我们俩配合融洽、进步神成了这个班的示范学生。

    拉丁舞节奏多变、刚柔并济多用微妙的切分带动漏*点。跳舞的时候我会忘掉一切大脑在音乐的敲击下由空白变成兴奋。然后开始想像我的对手是沥川脸上出现挑逗的神情。我笑得很妩媚、也跳得很陶醉。跳完了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艾松是个可爱的男生可是他不是我这杯茶。他不像沥川骨子里没有“浪漫”二字。

    比如某日黄昏我在体育馆的门口遇到艾松刚说了句“今天的落日真美”他就这样纠正开了:“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其实没有日升日落这一说。——这只是地球自转带给我们的一个幻觉。”

    听完这话我就愣住了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然后他又递给我一个细长的纸筒:“这是我做的望远镜可以看见月球送你一个。”

    “哦……谢谢!”

    我接过那个沉沉的纸筒左右翻看:“你会自己做呀?哪里买的镜片?”

    “自己磨的。”

    “自己……磨的?哪来的玻璃?”

    “不要的眼镜片、玻璃瓶底、电灯泡。用细砂纸打磨然后用牙膏抛光。”

    挺有耐心。不过是个傻子也知道做这个要花多少长时间。

    然后我就有点紧张:“那个……你送我这个没别的什么意思吧?”

    “没。这一周我踩你太多次脚算是小小的赔偿也算趁机做下科普工作。”他低着头看地板。

    我咧嘴一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不如受之有愧了。”

    “别客气。”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为捞外快我接了一本急需翻译的小册子。所以没去拉丁舞班。到了公司艾玛就来挤兑我:“哎哟我家小弟托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体育馆?”

    “接了点活儿在家天天做翻译。”

    “我家大博士可是从没有对谁这么积极过一周三趟骑车过大半座城地来见你。”

    “嗯嗯。”

    “明明说她有打电话问你你没接你家又没留言机。有几个男士想介绍给你问你要不要去见见?”

    “啊……这个……嗯暂时不吧。太忙了下次再说。”

    话说这同事关系真不好办人家太热情你不能不识抬举更不能不待见人家。再说我的年纪不是很大啊二十四岁还算不上是剩女吧?艾玛自己都没结婚干嘛苦苦地逼我呢?

    艾玛这回一把捧住我的脸睫毛几乎扫到我的额头上:“小秋听你姐一句话趁年轻赶快选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姐的教训摆在眼前!”

    “不是这么着急吧?艾玛姐!”

    “你不肯去我家我妈知道你们不认真。又给我弟张罗了几个你加紧吧!我知道你以前认得大款。大款有什么好?人品素质差、道德底线低不然也挣不了那钱对不?他能给你钱也能给别人钱。小蜜二奶一大堆跟了他就是个烦恼人生。像我弟那样的读书人清清白白、前途远大、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什么都不缺。何况人家就守着你一人过齐眉举案、白头到老多好。怎么样这个周五的party叫他来吧!如果你不叫他我也把他当家属叫过来。明明说她会带两个朋友过来都是有背景的平日千挑万拣的那种。不是你相他们是他们相你。切明明有没有搞错?我们的谢小秋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齐眉举案能这么用么?我承认我有点被艾玛说晕掉了。

    回到办公室我赶紧给艾松打电话:“sos!这个周五我们公司有个大party前面吃喝后面舞会你快过来救我!”

    他在那边居然迟疑了:“不成啊周五我的学生答辩。”

    “是晚上六点!”

    “答完辩是谢师宴你说我能不去吗?”

    我吼开了:“艾松上次你要我去我有二话吗?我配合得不好吗?轮到我了你就这样啊!”

    他想了想说:“好吧。你有什么要求吗?”

    “人来了就行!先陪我吃饭然后陪我跳舞亲密点!”

    “……怎么亲密?当众kiss?”

    “kiss个头啦。到时听我的指令。”

    星期五晚上是我开车去接的艾松。艾松说那个谢师宴他不能不参加不过可以早退。我去接他时晚会已经开始了艾松喝了一点酒脸上有些红。不过看得出他是在努力配合我。他穿得非常正式纯黑色的西装配一条有古典图案的领带显得潇洒从容英姿勃勃。我特意穿了件绣花衬衣格子短裙其实与晚会的气氛不搭调。不过我挺怀念我的少女时光对格子短裙有深深的眷念。

    晚会就在餐厅里举行。西餐从大饭店里请了专门的厨师烤牛肉。公司专为我一个人订了灵宝寺的素食。我和艾松同时在大厅门口出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们。只有艾玛远远地对我做一个“V”字。我们端着碟子取食物跟着人群走艾松显得如鱼得水自在从容。不停地有人向他搭话他很自如地介绍自己。说和我是朋友。说完朋友两个字他又微微地神秘地一笑让所有的人都明白那个朋友是什么意思。

    有艾松应付一切我就专心吃菜、喝酒、和闲杂人等聊天。我们本来就来得晚晚饭一会就吃完了余下的时间是舞会。

    艾松和我跳了第一支舞慢四的那种。艾松的舞确实跳得不错各种舞步都很娴熟。然后我就不断地被别的男同事邀请快三、快四很快就跳过了。中场休息完毕音乐再度响起时居然是恰恰。

    艾松说:“这个我一定要跟你跳给你看看这几周我加强训练的成绩。”

    “那就别怪我踩你的脚啦因为这次我是不会让着你的啦。”

    我们在舞池中跳了起来。艾松的动作很到位甚至有点过份奔放。在这种半公半私的场合我一向很低调。不像艾玛我从来不主动和公司的领导搭腔、套近乎。不是因为我知道cgp是沥川的公司所以不把头儿们放在眼里。而是我一向认为我和沥川干的是完全不同的行业。作为翻译我遵守自己的行规和行为准则注意维持我的职业形象。艾松这样跳我觉得有点尴尬一直缩手缩脚地应付他。过了两分钟节奏越变越快艾松忽然变得漏*点四射对我又追又锁嘴里还不停地说“neteon!”

    在车上我就闻到了酒气审问艾松他说只喝了一点现在出洋相了吧。我们之间一个错身他在我耳边说:“小秋你该不会只和我跳扇子舞吧?”我不理睬他继续应付座中的看客们纷纷鼓掌。

    天啊那是什么曲子怎么这么长啊!

    艾松紧紧地跟着我使出浑身解数目露乞求和挑逗。

    我想起每天早上去公园跑步看见老太太们摇摇摆摆地跳着扇子舞。在他眼里我就这形象啊。

    豁出去了跳吧。

    我也开始扭腰把在学校里表演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大家看我终于来了精神掌声顿时就高了一倍。

    跳着跳着舞池子里就剩下了我们一对。大家都停下来将我们围成一个圈一起鼓掌替我们打点子。音乐师也很配合舞曲放完一遍从头又来没有半秒停顿。

    我踩得急促的舞步身边一切都在高地移动。五彩的灯光雨点般洒下来。恍惚间我的目光越过人群停留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我不能确信不过那里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专注而忧伤。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漂亮而凄凉。

    我的呼吸顿时停止。

    就在这一刹那我被艾松重重地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艾松一把拉住我惊慌地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惊魂未定跟着节拍敷衍回再看时那个人影已被人群挡住了。

    又过了一个回合我再次越过几个人的肩膀向角落看去人影已经不见了。

    我扔下艾松追了出去。

    电梯的门已然关闭。只看得见门上闪动的数字:

    十六、十五、十四……

    到了底层电梯会慢慢地爬回来。如果里面有人会有更多的停顿。我没有耐心冲向安全楼梯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往下跑。

    自从我来到cgp就没有响过火警。所以我从没走过这个灰灰的、大理石砖彻成的安全楼梯。

    显然有人天天打扫木质的扶手一尘不染。开始时我只是飞快地往下走好像要跟电梯赛跑似地。后来我干脆一只手扶着扶梯眼看离下一层还剩几级台阶了一步跳下去。这正好证明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体育煅练我的身手异常敏捷。可是跑到最后一层我还是大意了。想多跳一级台阶结果没站稳“咣当”一声头磕在墙上。磕得我头昏眼花金星乱冒。顾不了这些我拉开沉重的铁门冲出大厅四处寻找那个身影。

    门前只有明亮的街灯和穿梭的汽车。

    我站在台阶上累得弯下腰去双臂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气。

    忽然间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hi小秋。”

    那声音好象一颗子弹击穿了我的心脏我的身子猛然一震。

    直起腰来转身过去看见沥川站在阴影之中。



………【47】………

    “hi——”

    我气喘吁吁地打了一个招呼胸口剧烈起伏着半天接不上话。

    沥川很耐心地等着我的呼吸慢慢变成平稳目光移到我的额上皱眉:“出了什么事?你的头出血了。”

    “哦?”我抚开流海摸了摸额头果然鼓出了一个大包。手上有几滴粘粘的血迹。

    “别动”他说“我看看。”

    薄荷的气息打在我脸上冰凉的指尖在我的额头上摸来摸去。我刚刚平静的心又以双倍的度跳了起来。

    “撞哪儿了?”

    “撞墙上了。”

    他的神情本来很严肃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撞墙上?为什么?”一面说一面从钱包里掏出一只薄薄的密封小袋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团湿湿的棉花“这个是用来清洁伤口的会有一点痛。”

    “噢!”我叫了一声他的手一抖棉花掉在地上。然后他紧张地看着我:“很痛吗?”

    “有一点……”

    “那我轻点儿。”他又去掏钱包拿出第二团棉花给我擦干净了伤口又找出一张创可贴给我贴好。

    沥川很会照顾自己身上总是准备着创可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然后沥川想弯腰下去拾起掉在地上的棉花我眼疾手快地替他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撞得重不重?要不要看医生?”他细长的手指继续抚摸我的头顶试探其它的伤处好像一位正在受戒的老僧“别是脑震荡。”

    我很想回答说撞得很重你陪我看医生。转念一想才几滴血夸张了。

    “没事。”我理了理头歪着脑袋看他:“几时回来的?”

    “今天上午。”

    沥川看上去比我在瑞士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脸上没什么血色。奇怪。一般说来人的病都是越养越好。沥川住院三个月什么也不干天天养病家里那么有钱什么营养买不起?怎么还是一日瘦似一日颧骨越变越高呢。

    “一个人回来的?”

    “René也来了。他在写一本关于中国古代建筑的书要来北京查资料。”

    “René在大学里教书?”

    “嗯。”

    我们一起在台阶上站着都不说话各人想各人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我问:“沥川你没开车来吗?”

    “没有。”他说“我在等我的司机估计是堵车了。”

    “我有车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谢谢。”

    “来嘛跟我还客气啊?”

    “对不起还有别的事。”他说“下次吧。”

    “没别的事你就是不愿和我在一起对吗?”我轻声地说了一句目光幽怨。

    他穿着件纯黑色的风衣修身而合体。头又硬又黑还有点湿湿的配着他那张瘦削而轮廓分明的脸很酷很神气。

    他没回答算是默认。

    这么快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沥川的作风想不习惯也不行啊。

    我扭头就走。

    毕竟沥川回来了就象太阳回到了太阳系。

    一向只有自转的我顿时滑入了公转的轨道。有风有雨有引力一切回归正常。

    次日上班我精神抖擞。因为要翻译一份重要的合同怕浪费精力我没开车打车去了公司。

    一到大厅里便有不大熟识的同事踊跃地跟我打招呼。昨夜一舞虽没倾城倾国、至少让我成了明星。

    “哎小秋早!恰恰!”

    “恰恰!小秋昨天很劲爆怎么跳到high就跑了?害得你男朋友四处找你。”

    “噢……我有点急事回家去了。”

    到办公室把包一放我连忙给艾松打电话。

    那边响了一声就接了:“小秋。”

    “对不起很对不起昨天我有急事等不到跟你告辞就走了。”

    “没出什么事吧?”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介意。

    “没有。”

    “那就好。”他说“下下个星期五我们所组织春游你能不能来netbsp;“春游?很远吗?”

    “就在香山公园。”他叹气“工会主席的老婆在报社还约了一群女记者、女编辑说是要和所里的年轻人大搞联谊活动。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还有游戏猜谜什么的。”

    “猜谜?那也叫游戏吗?”

    “怎么不是游戏?我特能猜谜。”

    “那个……好吧……我尽量配合。”昨天晚上我求他cover后来又不辞而别实在很不好意思。

    “谢谢改日我请你吃素火锅。”他很高兴又说“今晚的拉丁舞班你去吗?”

    “去呀怎么不去。”

    “那么晚上见。”

    “好的。”

    我收了线跑到行政办公室的邮箱里查邮件现里面塞着一个沉沉的包裹外面一大堆德文我掂了掂是沥川答应给我带的巧克力饼干。拿了正准备走遇到艾玛。

    “啊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巧克力饼干。”

    “见面分一半。”

    “行。”

    我打开包裹里面有好几包。我塞给艾玛两包。她看了看包装笑着说:“哎你面子不小啊这是沥川送的吧!”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这是苏黎世的饼干嘛我二外是德文。”

    “是我求他的。我特爱吃这种饼干。”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她。艾玛特能八卦无事都能瞧出风声有事更要究根问底。

    果然艾玛反复打量我:“看你平日一声不吭的居然能开口托他带东西。我那么爱吃巧克力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敢张口。”

    “这不过是他关怀下属、笼络人心的伎俩如此而已。”我面不改色地诋毁开了。

    “哎你不要这么说破坏沥川在我心中的美感。”艾玛双手捧心做花痴状“我刚才还在大门口看见他。真是帅呆了。我一激动忘了打招呼。想追着他进电梯不但没赶上一只脚还差点卡住。结果我关在门外鞋子留电梯里了!我那叫一个窘呀。在下面等了几分钟沥川居然跟着电梯又下来了给我送鞋子。还说对不起没开得及替我挡住门。真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想你要是真爱上了他那岂止是窘整个一自虐比白毛女还苦呢。

    十点钟开例会果然看见沥川坐在江总的旁边。江总代表公司全体人员欢迎沥川先生回北京主持温州工程的后续设计。由于健康原因沥川先生每日只能工作三个小时希望大家有事尽量在他工作时间的范围内解决不要在非工作时间打扰他的休息。轮到沥川时沥川只说了一句话:

    “谢谢。今晚六点半会仙楼海鲜食府我请大家吃饭欢迎带家属。”

    翻译组的女生们全部疯狂了。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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