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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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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说“nomeansno”的时候我回了他两个字骂人的。
“停车让我下去。”我恼羞成怒。
“脾气挺大。”他不理我把车开得飞快。
“停车!不然我报警了!”
“这是我的手机你拨11o。”他把手机扔给我继续往前开。
不到十五分钟车开到了学校。沥川跳下车打开我的车门。
虽然沥川有很强的平衡能力可是他残疾的身躯看上去十分无助。我的心一下子软掉了轻声说:“怎么这就出院了是给我骂出来的吧。”
“没出院我溜出来的。”他把书包扔给我。
“哎不过就骂你一句犯不着从医院里气得出来找我算账吧。”
“说得不错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他拧我的手把我拉到他面前。
“知不知道人家多么担心你。”我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
“对不起”他紧紧拥抱我“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此外还有护士。”
“我再不胡闹了我誓。”我吻他像吸血鬼那样寻找他颈上的动脉然后吻过去。他垂下头来吻我的脸清冷甜美的气息交错在我面前:“为什么穿这么大一件袍子?大得可以装得下两个你。”
“就喜欢大大得舒服。”我伸手进他的风衣去抚摸他的腰“这里有受伤吗?很痛吗?”
“没有伤。”他低声说“别乱摸好不好?”虽这么说他身上的一部分僵硬了起来。
我想起刚才的誓抽回手替他系好风衣的带子。
“晚上你做什么?”他问。
“到图书馆去研究你给我改的proposa1。改了那么多好多地方我都不明白。”
“什么地方不明白”他说“趁我在这儿我说给你不是更好吗?”
“那你陪我去图书馆好不好?”我去挽他的手臂。
“今天我没穿假肢你介意吗?”他淡淡地问。
“不介意。用假肢走路那么辛苦你最好天天都不要用。”我脱口而出随即又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沥川非常爱惜仪容在正式场合从来打扮得一丝不苟。他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可想而知失去一条腿终生残废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图书馆的二楼和三楼都是自习室几百张桌子放在一个大厅里。几百个人坐在里面看书。沥川若是进去绝对会引起一阵骚动。
我带沥川去了一楼的报刊阅览室那里比较冷人一向很少。
我们找到一个位子沥川接过我脱下的绵衣挂在一边然后自己脱下风衣。
我从书包里拿出打印好的proposa1、字典和笔记本。正要坐下来沥川忽然说:“坐到我的左边来。”
我换到左侧:“你是左撇子?”
“不是。”他说“对了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天他还记得这个。
“平均分九十离目标还差五分。再努把力奖学金有望。”
“孺子可教。先谈谈你用的artinetetbsp;“冠词。”
“在概念的前面不用加冠词。比如你说spanetnetbsp;“哦。”
“还有这里朝代前面要有冠词。”
“都学过怎么就是不记得。”
“还有写proposa1的一个原则不要说这么做对你会有何好处。要说这么做对别的学生对学校对学校的声誉会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他微微换了一下坐姿。我这才现失去了半侧的骨骼他坐下来就只有一个支点所以很难坐直也很难坐稳必须要用一只手臂来支撑身体。他一直用右手扶着自己。
接下来他给我讲为什么他要那么改一处一处地讲讲了整整两个小时。左手写字不熟练便在纸上乱画。沥川的记忆力真强很复杂很长的单词从来不拼错。
最后我觉得他再这么讲下去会疲惫不堪便说:“我们走吧太晚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了。彻底听明白了。哥哥你太强了。——这就是母语的好处。”
他忍俊不禁。
“英语不是我的母语。”他说“我在瑞士长大在法语区度过的童年在德语区上的初中和高中我的母语是法语和德语。”
“哥哥我对您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他站起来替我拿来绵衣看着我穿好然后自己穿上风衣。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又回到校长楼他停车的地方。
“你想出去吃夜宵吗?”他问。
“不去你累了。我陪你回医院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摩好不好?我抵抗力特强不怕传染真的。”我又来磨蹭他。
“no。”
他递给我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我给你买了一个手机有空给我打电话。”
“医院是不是屏蔽信号?”
“我明天出院。”
“快上车吧。”我说。
“我先送你回寝室。”
地上到处都是薄冰他若不小心摔跤把剩下的那条腿摔坏了那可怎么办。
“下次好不好?等你完全康复了再送我。算我求你了。”
“no。”他说“地上这么滑你又不看路我怕你摔跤。”
回到寝室我喜滋滋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觉得我今天神色飞扬不比寻常。
“哎你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安安观察我的脸“可喜可贺。”
我洗了脸溜出门外的楼梯口给沥川打电话三秒钟之内他就接了:“hi。”
“快到医院了吗?”
“快到了。”
“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什么粉红色?”
“手机的颜色。”
“这是未成年少女的颜色。”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
“你只有十七岁。”
“沥川你多大?”
“二十五。是不是太老了?”
“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谢谢哦哥哥我好喜欢你!”我甜蜜蜜地叫他欢欢喜喜地收线。
第二天是个大好的晴天。课程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备考我也不例外七点一到就起床拿杯浓茶就去图书馆。笔直的长窗温暖的阳光我摊开书本复习笔记复习句型复习单词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我走出图书馆吃饭手机响了传来他的声音:
“是我沥川。”
“hi沥川你出院了?”
“总算出来了。这医生是我父亲的熟人快整死我了。”他说“今天下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什么忙说吧。”
“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开画廊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去没问题只是我不懂绘画站在那里会不会显得很白痴?”
“不不不是这样。我也不想去但和他关系不错推不掉。画廊四点钟开张新闻界的人也会来。他要我准时去捧场七点钟有酒会他希望我参加酒会。”
“也就是说咱们要在那里呆至少四个小时。”
“如果你来帮忙我就不用呆四个小时了。”
“是吗?怎么个帮法?”
“咱们四点钟去一个小时之后你说你头昏咱们就出来了。”
“头昏?这是不是太假了?”
“假不假就看你演得像不像了。”
“没问题沥川。画展有着装的要求吗?燕尾服之类。”
“有要正式晚装。”
“那好演戏的事儿我干道具的钱你出。”
“你吃饭了吗?”
“没有。”
“等着我我来接你。先吃饭然后去shopping。”
“我在校门口等你吧。我正好要去校门口寄信呢。”
二十分钟后沥川开车来接我。他说他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恢复穿假肢。没有假肢他走路会轻松但坐下来会困难。他的工作需要长时间坐下来画图所以他不能离开假肢。
他仍然装一套纯黑的西装纯黑的衬衣紫色的领带。显得身段修长优雅得体再配上他那张迷人的脸简直无往而不胜。我想这样一个人只有一条腿又刚从医院出来都不能打动那个画家让他在画廊里少呆一会儿。我肩上的担子实在很重。
沥川问我想不想去吃云南菜我说我愿意陪他吃寿司。他带我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爱吃sashimi我则爱吃照烧鸡块。我问他忙不他说忙的事情都在医院做完了还提前交了工。我们没在饭店里久留因为我不想让他坐得太久。他左手不会拿筷子右手又帮不上忙只能拿叉子吃东西。
之后我们去了一家服装店名字不知是法文还是意大利文。沥川站在一旁看杂志我去试晚装试了七八件都大了。
我问沥川“怎么办?”
沥川作势要带我走女老板说“这位小姐的身材实在太小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们去二楼‘青少年部’看看。”
沥川说:“您怎么不早说呢她就是青少年。”
昏倒。
女老板给我选了一件纯黑连衣裙有一圈紫色的蕾丝露出半胸。我穿上一试十分合身不说竟还显出几分性感。这是什么时代连少女服装都做成这样。女老板给我配好胸罩手袋鞋子。
沥川拿出信用卡对我说:“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说:“什么?”
“你做决定特别快。换上别的女人挑一下午也挑不好一件衣服。”
“你是不是给别的女人挑过衣服。”趁女老板去划卡我小声说。
“难道我看上去很像处男吗?”
我在车上画好妆自己在镜子里欣赏自己。汽车驶入一个窄巷沥川在抄近路。出了道口眼前一亮出现一座豪华的大楼。我们在大门下车他把钥匙交给保安保安替他将汽车开入车库。
“你朋友画的是什么风格的画?”又不是奥斯卡颁奖大会怎么我觉得有些紧张。
“噢他是pomo。”见我不解他又说:“postmodern。后现代风格。”
我对前现代都一无所知又何况后现代乎。
“你什么也不用说。”他安慰我“只管假装看画无聊了就吃牛肉干。”
上车前他给我买了一袋牛肉干我最喜欢的零食塞在新买的手袋里。一路上沥川都说我还是小女孩子因为我喜欢一切闪闪光的东西。那只手袋上饰有不少光片挎在手中果然亮晶晶的。
“这不合适吧。”我说。
“怕什么这是后现代画廊。”他拄着双拐专心走路。我则把头抬得笔直跟在他身边。
画廊的门口已站着一排人。其中一个长披肩的青年男士快步迎过来:“沥川!”
“没迟到吧。”沥川上去和他握手介绍我:“这位是谢小秋小姐大学生。这位是江横溪先生知名画家。”
我们握手问好。
江横溪的身边站着他的太太一位年轻的女士面孔惊艳头高高挽起一丝不乱神态高贵。
“季连。”沥川伸手过去:“好久不见。”
两人握了手沥川介绍我:“这是谢小姐谢小秋英文系学生。这是叶季连女士国画家。”
“幸会。”我说。
“幸会。”叶季连笑着过来拉我的手:“小秋你在哪里上大学?”
“s师大。”
“沥川我们给你单独准备了沙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吗?”她看了一眼他空空的右腿略感怔惊。显然沥川绝少在正式场合不戴假肢。
“谢谢不用。”
这时又来了一个中年人装着灰色的西服表情神秘而倨傲。叶季连忙说:“我来介绍:这位是韩子虚先生紫草画廊的老板知名画家古玉专家。”
这是什么年头怎么这里出入的都是“家”啊。
然后叶季连介绍沥川:“这位是王沥川先生netbsp;architects总裁建筑设计师哈佛大学建筑系高材生去年法国as…4建筑设计大奖得主。他手上现有五十多个在中国的设计项目。沥川需不需要我顺便介绍一下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
沥川摇头:“不用了。”
………【12】………
我挽着沥川的手臂走向画廊左侧的来宾签到处。沥川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我仔细研究一个字母看不清估计是法式拼写。然后我签上我的名字小得像蚂蚁紧紧贴在他名字的下面。
他低头看我:“为什么你的签名要写得那么小?”
“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
“再签一次行不?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我名字有后缀。”
我签了一个大的盖在他名字的头顶上:“这样可以了吗?”
他莞尔:“可以了。”
“王先生画廊后厅有专门为您安排的休息室。”负责接待的女生细声细气地说显然有人事先交待过她“出这道门往左就是。”
“谢谢。”沥川把我手上的签字笔一放问:“挂衣间在哪里?”
“哦就在这里。”女生笑盈盈地说她不敢看沥川却是满面通红。
沥川替我脱下大衣连同他自己的风衣一并交给她。
女生被他的绅士派头打动了拿着风衣假装想什么了一阵呆半晌递给沥川一个纸牌:“凭这个取衣服请拿好。”
画廊的灯光不明不暗幽幽的从天花板上洒下来。四壁悬着油画。当中是几个古典风格的隔窗。后现代的绘画摆放在纯粹古典园林风格的画廊里显得很别致。
“你喜欢看这些画吗?”沥川在一旁问。
“不大喜欢也看不懂。”我说“不过这画廊的设计倒挺别致我很喜欢。”
我看见他脸上有得意的笑容。
“是你设计的?”
“不然人家为什么请我来?”
“那么王建筑师你是属于什么风格的?”
“自然主义。尽可能越时代的限制。”
我想起一位我熟悉的先哲:“是不是就像庄子那样?”
“哦你也知道庄子?”他有吃惊“庄子是我最喜欢的中国哲学家。”
“哥哥你只认得九百五十个汉字。”我笑“跟我谈庄子是不是有点奢侈?”
“我读过法文译本上大学还选过这门课。可惜教授是个中国人口音太重弄到最后我还是一知半解。不过你也不是中文系的关于庄子的知识咱们应当是半斤对八两吧。”
“我父亲是庄子哲学的真正实践者。他向往自然所以从城市来到农村。我们家不用电话不装电视连自行车都不买。我爸从小就告诉我走路比什么都好。不过我和我弟都背叛了他。没有自行车我们求外公掏腰包;没有电视我们攒零花钱逛录相厅。”
他很吃惊:“是吗?你父亲拒绝现代文明?”
“我父亲说现代和古代没有本质区别。”
“人深省。”沥川看着我脸上有笑淡淡的意味深长的。
画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都是些打扮古怪的现代派画家。年轻人占了多数。叶季连几次忙里偷闲地过来和我们搭话还说以后有空约我去逛街。我以为女画家都很高傲想不到她竟如此随和不禁有点喜欢她。
我偷偷看表才过了十分钟问沥川:“站了那么久你累不累?”
“不累。”他虽带着拐杖其实站立的时候很少真正依赖它们。
“哎我觉得其实这个画廊里还是那么一两个人不大像画家。”我看着人群中的一个人说。
“是吗?”随着我目光沥川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西服国字脸胸口别着一只钢笔的中年男人。他好像一直在找人然后他好像找到了他想找的人然后他笔直地向我们走来。
彼时我们正和一群中央美院的学生们站在一起想尽快把时间耗掉。他们在那里大谈康定斯基我们假装在听。
“请问您是王总吗?”那个中年男子说。
沥川微怔继而说:“先生您找哪位?”
“netbsp;arnetetbsp;“我是。”
那人递上一张名片:“东风玻璃厂厂长许建国。”
我纳闷怎么玻璃厂的厂长也到后现代画廊里来了?
“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总是香榭大厦、万科新城和龙岗酒店的主设计师对吗?”
沥川迟疑了一下说:“嗯。”
“我们厂是资深的国营大中型企业可以生产这三个项目所需的双层呼吸式玻璃幕墙。”
“我只负责外观和园林景观设计。您应当和施工部门打交道。”
“我们查过先生您的背景。您是a&;e这意味着您是建筑设计师同时也是建筑工程师。如果您说为达到设计效果需要某种建材施工单位非买不可。”
沥川不动声色:“这种玻璃幕墙是高新产品目前国内确有几家工厂生产但技术指标不够过硬。我们一般是从欧洲进口。”
“王总我们厂能够生产出达标的幕墙在价格、安装方面您可以替房产单位省下不少钱。此外还可获得支持本土工业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外层玻璃的生产贵厂可能不成问题可是内层玻璃的Lo…e涂料只怕不容易过关吧。此外幕墙的安装技术难度也很大要和暖通系统对接良好我们通常是请瑞士专业安装咨询公司来负责。”
“事在人为。我们厂具备建筑幕墙专项设计甲级资质和建筑幕墙工程专业承包一级资质且有两年以上呼吸式玻璃幕墙施工业绩。此外我们特地重金从瑞士请来了安装顾问。”
“哪一位顾问?”沥川问。
“密林公司的安鲁斯先生。”
“您等等我打个电话。”沥川掏出手机拔号然后他说了近五分钟的法语收线。
“是安鲁斯让你来找我的?”沥川说“你送了他多少钱?嗯?”
“我有三千职工有足够的生产能力只是没有足够的订单。三千职工外加家属一万多人。嗷嗷待哺。”
沥川不懂那个词看着我我用英文说:“就是等您救命的意思。”
“许先生您对您的工人负责我对我的项目负责各司其职您说呢?这不是演电视剧别跟我来感情戏。”
我傻眼。说这人不会中文吧该叫板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含糊。
“王总您不大了解中国文化。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的文化讲感情讲人情讲交情。”许建国不卑不亢。
沥川用英文问我:“这是你们的文化吗?”
我说:“是的。这位厂长显然很有和资本家斗争的经验。”
“资本家?”沥川眉头不自觉地挑起来。
“也就是您的阶级本质。”我补充仍用英文旗帜鲜明、坚定不移地站在祖国同胞的一边。
“许厂长你们的玻璃幕墙对应的是什么空调系统?”
“aVa系统节能环保健康舒适。王总我不指望您现在拍板只希望您能抽空到我们厂来看一看生产情况和样品。”
“您的工厂在哪里?”
“沈阳。”
沥川想了想说:“这样吧您明天到我的办公室来细谈好吗?这是我的电话请您先和秘书小姐预约一下。”他写给他一个电话号码。
那位厂长接过纸条很严肃的握了握他的手:“王总谢谢您给我们厂这个机会。”
“不客气。”
那位厂长迅告辞很忙的样子。
趁这个机会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看见沥川在和江横溪及夫人谈话我没有过去打扰自己一个人站在画廊看画。
明天考听力和口语我在心中默诵单词。
过了一会儿有人站到我的身边问:“小姐很喜欢这幅画吗?”他说“我看您在它面前站了很久。”
我转身说话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很古典的书生面容清峻优雅只是型有点怪有点放荡不羁。
“宋清。宋江的宋清楚的清。西安美院。”他自我介绍。
我抬头寻找沥川希望他过来救我他倒离我很近只是背对着我和江横溪夫妇谈得正欢。
“是啊”我作深沉状“挺喜欢的。”
“那么依小姐看这画的主题是什么?”他继续问显得很感兴趣很想听我谈一谈的样子。
我连忙仔细看那幅绘画。画的是一张人脸不过脸上的五官是女人下身的性器。
我咽了咽唾沫沉默片刻:“这是一张人的脸。”废话。
宋清迷惑地看着我等着我说下去。我只好继续说:
——“人的脸……是公共的每个人都可以看见。”
——“人的身体是隐藏的欲望的不可见的。”
——“所以这张有身体的脸意味着欲望由隐藏变成了公开。嘴与**重合说明后现代的性与古代的性有本质的区别。”
“什么本质区别?”宋清饶有兴致地问。
“载体变了。是吧。后现代的欲望是通过嘴而不是通过性器官来表述的。”
***我豁出去了:“嘴是什么?嘴象征着什么你说说看?”
四两拨千金一个问句打回去。
“语言?”他试探地回答了一句。
我启他:“语言声音符号文本口头非正式传播……”
“所以……”
“后现代的性要通过文本来获得满足而不是感官。正如这副画。我觉得你其实应当在这个角落里增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他悚然。
“一颗石头。”
“为什么?”
“石头没有欲望。”我得出结论:“从没有欲望的东西中生出了欲望只有后现代艺术家的想象力才可以做到。”
再看沥川他背对着我肩膀笑得抖。
宋清恍然而悟说:“小姐高见。我正是这幅画的作者您的理解对我有诸多启。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听过这么深刻的分析了。请问您有电话号码吗?有空的时候我可以请您喝咖啡吗?”
一只手掰过我的肩沥川施施然挤进来:“没有她是大学生没有电话号码。”
“哦。”宋清不满地看了沥川一眼觉得他过来打断我们的谈话很粗暴。不理沥川继续指着旁边的一幅画说:“小姐那幅画也是我画的可以听听你的高见吗?”
我将目光移过去只看见一团鲜红夺目的油彩。
红的像血。当中几条枝状细线深红色的血管的一样扩张着。
我赶紧低下头;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沥川。
我想保持镇定但脑中一片空白我听见我在说:“沥川带我离开这里!”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过来看见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的沙上。嘴里甜甜好像喝了糖水一般。
沥川坐在旁边握着我手。
“想喝水吗?”他问。
我摇摇头。
“怎么不告诉我”他的脸崩得紧紧的“你有晕血症?”
“一向不严重。”我缓缓地呼吸。
“可是你还看恐怖片……”
“我以为那样可以治好我。”
“不是你自己的血你也晕吗?”他好奇起来。
“我专晕人家的血。看见自己的血反而不晕。”
我想坐起来他按住我“再躺一会儿。”
“你是天生就这样还是有什么心理因素?”
“我妈生我弟大出血而死。”我说“当时我在她身边。”
“是吗?什么医院生孩子允许小孩子在场观看?”
“我妈是在我家生的我弟。她不肯去医院。”
“为什么?”
“她很自信结果出了事乡下医疗条件差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妈妈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事临死之前还问我喜欢不喜欢我弟弟。”
沥川没有说话一直摸着我的脸我的头:“我也没有妈妈。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车祸。”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这样和你说吧”他自己喝了一口水:“我是建筑设计师对不对?”
“对啊。”
“再往下听你就得嫌烦了。”他说“我哥哥也我爸爸也是。我妈妈也是。我叔叔也是。我爷爷也是。”
“你奶奶也是?”
“也是。你还想继续听我家人的职业吗?”
“你堂姐是不是?你有堂姐吗?”
“也是。”
“沥川这个你们家的历史也太乏味了吧。”
“就是这样。嘿嘿。”
………【13】………
沥川说我刚刚晕倒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装的打算让江横溪把我送到他的汽车上然后按原定计划溜之大吉。不料一摸我的脉搏不对赶紧把我送到休息室给我喂糖水。那座大楼是高尚住宅区二楼有好几个诊所。他请了一位医生来看我问了原因就说可能是晕血症。通常情况是躺下来十分钟就好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你都躺了二十分钟了为什么脸还是那么白?”
我坐起来哈哈大笑:“我的脸白是因为我涂了粉。我化妆了知道吗?”
“你的皮肤那么好小小年纪化什么妆嘛。”
“成熟和性感是我毕生的追求。”我大话刚说完现他一直凝视着我一言不好像某个言情片里的定格。
“小秋你是神仙你是活宝你四处放电我如临深渊。”他站起来把大衣递给我:“穿上这件性感的大衣我们回家去吧。”
我们一阵风似地回到龙泽花园进了他的公寓他把我按在门上迫不及待地吻我:“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明天有考试口语和听力。”
“只差一天了现在准备管用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明天下午出差厦门有个设计方案入围要竞标。”
“要呆多久?”
“三周。”
“哦!”我说“好不易见一次面又要走。”
“所以要争朝夕是不是?”他替我脱下大衣低头下来吻我的胸膛。双手绕过我的背解开我的拉琏。我有点羞怯地往后靠了靠因为我的身体还停留在少女时代骨骼细小、胸部平淡、像一只爬在他身上的蜥蜴。我挽住他的腰扔掉他的拐杖迫使他倚在我身上。
“嗨我很重吗?”看着我几乎被他压垮他连忙将双肘靠在门上。
“不重……”我已被他吻得神魂颠倒在他耳边喃喃地说“沥川我爱你!尽情地折磨我吧!”
我们满头大汗地去洗澡各自进了各自的浴室。
沥川说他的浴室里全是残障设施正常人进去会以为是进了国民党的刑讯室。他不说则已一说我偏进去观察。其实浴室并不象他说的那样阴暗。里面宽敞舒适还有一个沙。只是四处都安装着扶手、支架。地板也铺着特殊的防滑材料。然后有一张小巧的轮椅一旁的柜子里放满了纯白的浴巾。
“能窥浴吗?就五分钟?”我嘻皮笑脸地看着他。
“no。”他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出了浴室。
学校的浴室总是充满蒸汽难得有地方让我尽情地洗澡。我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看见沥川披着浴衣在沙上喝啤酒。
他站起来问我:“想喝点什么吗?”
“冰冻啤酒。”
“不行。这是男人喝的东西。”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张望了一番:“我给你泡热的奶茶怎么样?”
“好吧。”我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现他的厨房是崭新的一尘不染显然他从来不做饭。
“你这电炉用过吗?”我抚摸着电磁炉光滑的表面上面不见半滴油迹。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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