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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亡新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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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请。”郑国哽咽着躬请赢政先行。

  “你们俩过来。”嬴政抬手,将郑勇兄弟俩唤至身边,左右各牵一人,向已在府门前躬迎王驾与郑国的紫娟王后和郑夫人走去。

  赢政刚一走动,吕不韦、冯去疾等重臣,立时涌上前来,向郑国道喜祝贺;郑国也连连还礼着请大家同入府内。此时随同内府响起的喜乐声,老仆郑可、其子郑猛及一干家仆侍女都从府门涌出,全都跪在府门前恭迎王驾及主人,众人无不喜笑颜开,欢快异常。

长篇历史小说《大秦悲歌》 第 二 章
长篇历史小说《大秦悲歌》 第 二 章

  闯秦都华阳中计   认子嗣异人改名

  透过轻薄的帷幔,只见吕不韦正搂着一名年轻女子,在软榻上调笑。三下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吕不韦面色一凛,手上立即停止了动作,声腔隐含怒意地盯着房门问道:“什么事?”

  “老爷,是我!”吕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吕不韦闻声色变,如遭雷殛般地倏然坐直了身子……

  “公子连日应酬宾客,今早回访刘御史去了,晚上才会回来。”吕旺的声音继续从门外传来。

  吕不韦不顾身边美色的纠缠,猛然掀开锦被,转身蹬上鞋子,下床披衣欲去。床上美人坐起身来,拉被角遮住赤裸的胸部,怨恨地嚷道:“赵姬是女人,我不是女人吗?”吕不韦没好气地冷脸斥责了一句:“胡闹!”边穿衣边对门外的吕旺道:“你到外面等着,我马上就出来。”关切地:“要他们把马准备好,不得误事!”

  片刻后,两匹骏马载着吕不韦和吕旺向异人府飞奔而去。骏马飞驰、蹄声疾骤,引得路人无不举目关注,暗骂此二人是忙去“找死!”

  骏马刚到异人府后门驻足,家僮闻声已轻轻打开后门,站在一边向飞身下马匆匆走来的吕不韦,俯首道了一声:“老爷好!”吕不韦心急如焚地把缰绳扔给吕旺,飞快地向后堂奔去。站在门边的家僮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毫不理会……

  异人府内室中,软榻上吕不韦紧紧拥抱着赵姬,二人四肢交缠,虽已意兴瓓珊,却是各有心事,睡意全无。赵姬举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吕不韦的面颊,痴情地盯着他道:“你真坏!为了你的‘鸿鹄’大志,一扔就是两月多也不来看我。”吕不韦轻拧了一下她的面颊,欣然笑道:“我这不来了吗?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你眼里只有异人,只有扶异人继承秦王的大计,根本就没有我……”赵姬撒娇地抱紧了吕不韦,撅起嘴唇嗔怒着道。吕不韦趁机吻了她一下:“异人为王你就是王妃,以后就是太后,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幸,权力大得很啊!……”不待吕不韦说完,赵姬扭动着身子道:“我不要什么王妃、太后,我只要你……”

  没想到吕不韦却猛然将她推开,双目如炬地盯着她道:“不,你不能只要我!……”吕不韦的决然之态吓了赵姬一跳,她怔怔地望着吕不韦,两串泪珠立时涌出眼帘。从娇嫩的粉脸上流了下来……

  吕不韦却象没看见似地,慨然再道:“我们吕家世代经商,钱赚了不少,可到头来还是富而不贵,还是一介地位低下的布衣!所以我决心凭我的财富和心智来做这笔人世间最大的买卖,也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场豪赌!我现在既投入了大半家产,更献出了你!你不是说你已知有身孕了吗?那你腹中的胎儿就是咱们俩的孩子。异人之后我要让他继位秦王,将来要让大秦的君主不再姓‘嬴’,而是姓‘吕’!到那时我就是吕姓君王的王父,你就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吕姓君王的王母。母仪天下,显赫得很哪!

  赵姬抬头望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吕不韦,轻轻地摇晃着头道“不韦,这些我都不要……。”吕不韦尚未从激昂中回过神来,严峻地盯着赵姬“那你要什么?”赵姬猛然地一下扑到他的怀中,怕他飞了似地紧抱着他道“我只要你……”

  吕不韦感动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叹息着缓声道:“如果无权无势,天天厮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赵姬在他的怀中扭动着“只要有钱,咱们不是过得很好吗……”话未说完,吕不韦倏然转态,决然地道了一声:“不行!”他伸手抚摸着赵姬的腹部,不容质疑地说:“记住,这桩天大的买卖既是咱们俩的,更是我们的儿子的……”

  赵姬撒娇地笑道“如果生女儿呢?”吕不韦扬眉一笑“我不许你生女儿,要给我生一个世上最了不起的儿子!”赵姬情深意笃地轻捶了他一下“你不许我生女儿,可我不许你,两月才来看我一次……”

  吕不韦深情地吻了她一下,“我何尝不想天天都能拥抱你,可为了实现咱们的目标,只有忍痛分离才能办到。”轻叹一声,无奈地:“过几天我要去咸阳一趟,又要冷落你啦!”赵姬不解地追问道“你去咸阳干什么?”吕不韦抱紧了赵姬:“为了去实现咱俩的梦想”……

  两辆华丽的三马安车迎着和熙的暖风,奔驰在通往秦国的大道上。二名赶车驭手全都衣冠簇新,面庞清秀,动作极其敏捷。外人一看便知是车主专门挑来以显示身份的“门面”人物。特别是前车的驭手,其长相初看与异人府总管吕旺极其相像,细看方知此人个头比吕旺稍高,年龄也比吕旺要小一些,当在不超过三十的二十四五之间。原来此人正是吕旺的同胞兄弟吕和,其兄弟二人何以会被吕不韦委以重任。挑选为异人府总管及外出办事的第一“门面”驭手?原来两户吕家不仅是多年前的远亲,更因十年前吕旺因义愤惹祸,被官府下文拘拿,其父母无奈只好上门央求吕云鹏搭救。吕云鹏欲试吕不韦之才,便叫吕不韦出面调解。在吕不韦的周旋下,诉家果然撤回了案子,使吕旺得以死里逃生。之后吕旺的父母怕吕旺再惹事生非,便求吕云鹏将吕旺兄弟二人带在身边严加管束。当时正逢吕云鹏欲将事业向六国发展,便将他俩收留下来。数年后,其兄弟二人果然不负父母苦心和吕云鹏的栽培,成了吕不韦经商办事的得力助手,跟随吕不韦走遍了各诸候国。吕不韦结识异人后,便首先将吕旺按排到异人身边去当总管,有此一招,异人的起居行止等一切活动。吕不韦都能了如指掌。而吕和则一直留在吕不韦身边,成了他办事不可或缺的帮手。此时,因有吕和赶车,更因对此去咸阳的计划早已筹谋于胸,吕不韦便毫无牵挂地踡卧车中,随着车辆的颠簸。晃动着身躯在车内沉沉入睡;后车除载二名眉清目秀的家僮外,一只专门呈送华阳夫人的礼品箱,被装饰得极其惹眼。

  按行进路线,当年从邯郸到咸阳,先得南行四百余里抵达郑州,再西行四百余里抵达灵宝县的函谷关、入关后方能进入秦国。往后再沿潼关,渭南西行近四百里,才能最终抵达咸阳。由于旅途漫长,吕不韦又急于见到成果,因而一路上不仅是日夜兼行,驭手更将安车赶得飞快。

  数日后,吕和赶车翻过一个山丫,将车停在路边,转身唤道:“老爷,前面已是咸阳,快起来看吧。”吕不韦在车厢内一动不动地随口应道:“不看!”吕和不解地继续问道:“往常您不是总要在这里看一会儿咸阳城吗?吕不韦的声音仍从车内传来:“咸阳迟早都是我的,快走吧。”

  稳坐驭位,仍在远眺咸阳及其周边风光的吕和,似懂非懂地一怔,随即抖动缰绳,一边高声喝“驾!”一边清脆地打了一个响鞭,重新将车赶得飞快地向山下奔去……

  安车下至山脚,关中平原以她特有的富饶和广袤,敞开博大的胸怀,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秦都咸阳由于多年没有战乱,加之时值盛夏田野全是绿油油的一片,观之令人惊叹不已!

  迎着往来愈见频繁的车辆人群,吕和已将车赶到了咸阳城前。城门上斗大的“咸阳”二字已愈来愈清晰可辨。

  咸阳城边,执哨军士站列整肃,全都以他们特有的目光,注视着行人车马进进出出。城外路边也是一片商贾拥挤,生意兴隆的繁忙景象。

  吕和驾车从远处缓步跑来,这二辆三马安车与不时进出城门的众多车辆相比,一派更加华丽高贵的外表,立即引起了行人和士兵的注意。站在路边的哨长稍一示意,二名哨兵立即上前拦住去路:“从哪来的?!”吕和跳下车来陪笑道:“赵国。”掏出文牒,双手递了上去:“函谷关验过了。”哨长打量着缓步走来,冷脸问道:“来干什么?”

  “经商,”吕和飞快地应了一声。

  哨长再问:“车内何物?”吕和陪笑道“小人的主人。”哨长过去,随手挑开窗帘,眨眼间立即转态笑道:“原来是吕先生!”

  吕不韦面带笑容,颔首着递上一物:“哨长辛苦。”

  哨长见是一小块黄金,连连点头陪笑道:“吕先生辛苦。”言毕转脸对阻拦的军士高声喝斥道:“放行!”见二军士已闪身于侧,恭谦地对吕不韦笑道:“吕先生请!”点头着放下了窗帘。

  吕和上车站于辕杆上,豪迈地扬鞭催马,将安车向城中赶去。路边行人无不驻足称赞安车豪华气派。有人还竖起大姆指极羡慕地瞪眼道:“吕不韦的车还能不好吗?”

  吕和进入城中,按吕不韦早先的吩咐,娴熟地打着响鞭,有意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到来。吕不韦却藏于车窗后边,轻轻挑开一隙窗帘,见繁荣喧嚣的咸阳街头,拥挤的人群都驻足街边、惊诧地注视着这两辆似乎从天而降的豪华安车,在他们的眼前一闪而过,脸上不由地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设想的效果就是要将此行渲染得越引人注目越好。

  吕旺驱车在驿馆前驻足。车刚停稳,刘掌柜笑容满面地从大堂内奔了出来,恭敬地对正在下车的吕不韦道:“后院已准备妥帖,吕先生请随我来。”躬身从车内出来的吕不韦,随手整理了一下袍服,气派地瞥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点头着“好”了一声,随刘掌柜向后院走去。两辆安车也早有伙计上前拽住笼头,将马车向厩房拉去。

  吕不韦由刘掌柜陪同,走过一段干净如洗的石板路,再穿过一片由木棒竹竿搭成的遮荫花架,来到了客店的东后院。刘掌柜指着极安静的院落笑道:“自收到您包房的帖子,我就派人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被褥也全换了新的,可左盼右盼都不见您来。这不正担心您有什么大事来不了呢……”

  吕不韦抬头见小院上下共十个房间,庭院宽敞干净,环境清静宜人,和他的习惯十分对路,便高兴地开玩笑道:“你怕我不给你房钱,是吗?”

  刘掌柜心宽体胖,知道吕不韦定下的房间即便三年不住,租金也不会少给分文,却幽默地笑道:“没错,我就怕先生赖帐!”

  吕不韦一听高兴地大笑起来:“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定下的房间三年不住,也照样付钱。”

  虽然能收到房钱,刘掌柜心里真的还是盼望吕不韦早来。因为除见面后心里踏实外,有房不租就禁不住有人前来商谈,反倒增加许多麻烦。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另有说法,脸上的表情也相应跟了上来,他佯装委屈地干笑道:“您再不来,租房的人可要把我给吃喽!这些年咸阳不打仗,来往的客商极多,他们说我有房不租,是抱您的大腿,难道您的钱比他们的大一些不成!”

  “他们也敢和我比吗?”吕不韦蔑视地“哼!”了一声,大有一副天下第一商人的架式。

  对吕不韦不容质疑的反问,刘掌柜却认真了:“鄙人小本经营,全靠客官照应,有房不租总是……”

  “没事!我定的房间就是不许你租给别人,有事叫他们来找我!”吕不韦仍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式。

  刘掌柜继承祖业,操持客栈以来已有三十余年,既迎送过达官显贵,也广结三教九流。见吕不韦一副泰然的架势,便乘机问道:“哪……您能常年包下来吗?”这既是在开玩笑,似乎也是真的。他巴不得吕不韦常年租下东院免得别人老来打听。

  吕不韦又以他常有的惬意之态,眯眼打量着房舍道:“别说是包。你有心送我,我还嫌它寒碜”。转脸盯着刘掌柜再道:“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要在咸阳盖最大的宾馆,请你去当掌柜。”刘掌柜被吕不韦的旷达之态给吓懵了:“吕先生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吕不韦笑意仍在脸上,口气却不容置疑:“如此小事一桩,也值得来骗你吗!”说罢一阵“哈哈”大笑后,跟随刘掌柜走进扫抹得一尘不染,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上房。小厮已端来洗脸水,并泡上了香茶。

  刘掌柜看着正在拧揩脸巾帕的吕不韦道:“先生以往来咸阳车多、人多、货多,今次怎么“三多”不见,只来两车五人?”吕不韦揩着脸道:“今次办事为主,货车改日再来。”

  刘掌柜深知只有和客人打好交道,生意才有得做。立即机灵地笑道:“先生办事如需帮忙,请尽管吩咐,鄙人自会派人去办。”吕不韦揩过脸,将巾帕往盆中一扔,整理着衣领道:“眼下正有一事要请掌柜帮忙。”刘掌柜小心地:“先生尽管吩咐。”

  吕不韦佯装回忆地想了一下:“鄙人不知太子府位于何处,还请掌柜指点。”

  “先生常来咸阳,太子府……”刘掌柜大惑不解地反问道。

  吕不韦旷达地一笑,打断道:“官商有别,因无交往,不太注意……”

  刘掌柜点头着“噢”了一声,比划着道:“出驿馆往北上大道,再往东一拐,一直往前走,老远就能看到太子府的高大门楼,门前两对石狮,六只灯笼挺显眼的,那就是太子府……”见吕不韦颔首着并不答话,便好奇地再道:“先生去太子府……”

  “公子异人与鄙人合作经商,趁我来咸阳办事,托我将嬴利之资,购买珠宝孝敬双亲。我想抓紧时间,明天就把它送去,以免粘在手上反倒影响办事。”吕不韦指着放于桌上的珠宝箱道。

  刘掌柜一听,讶然得瞪圆了双眼:“公子异人与吕先生合作经商?购买珠宝孝敬双亲!……”

  “公子异人与鄙人合伙经商已二年有余……”

  刘掌柜仍是一副愕然之态地,连连晃脑道:“此事若非出自先生之口,谁能想到当年的‘鼻涕桶’也能有如此出息!”

  吕不韦以特有的精明之态,微笑着转题再道:“明日辰时三刻,烦请刘掌柜代雇乐师六人。鄙人拟将公子异人孝敬双亲的珠宝,吹吹打打送往太子府。将公子异人孝敬父母的心意让全城皆知。”

  刘掌柜钦佩地点头道:“如此一来‘鼻涕桶’可露脸啦!”话刚说完,迟疑着转态再道:“……其生母夏姬已经去世,先生莫非不知!”

  “鄙人听说其母就在太子府中,刘掌柜怎说已经去世了。”吕不韦诡谲地眯眼笑道。

  “先生弄错了吧?”刘掌柜惊诧地盯着吕不韦道:“在太子府中的是华阳夫人……先生怎么说是公子异人的母亲!”没想到吕不韦听后却仰头一阵“哈哈”大笑。笑声过后,盯着刘掌柜道:“我说在太子府中,就一定在太子府中。不信,你拭目以待!”

  刘掌柜虽然奇怪,吕不韦怎么把华阳夫人说成是异人之母?但也不好非要和客人——特别是像吕不韦这样财大气粗的客人——在无关业务的问题上,争出个你高我低,让客人感到不快。便借口前台有事,叮咛一声:“先生有事尽管吩咐。”便怀着一腔惊讶的疑虑,告辞而去。

  初更过后,刘掌柜手提灯笼又亲临后院,想看看客人还有什么需要,没想到吕不韦天未黑定,便已上床歇息。猜想这一定是身体不适所致,便急忙找到吕和,担心地问道:“先生为何如此早歇?莫非身体不适?”

  与吕不韦一墙之隔的吕和,知道吕不韦每逢大事都有早早歇息,缓过劲来之后,又于夜间独对孤灯,苦思良策的习惯。便笑对刘掌柜道:“没事。先生只是连日乘车颠簸,身体太累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掌柜说罢告辞欲去,临走又返身回来关切地叮嘱道:“前堂昼夜有人,先生万一贵体不适,可派人去请大夫来看。”

  三更过后,由梦中醒来的吕不韦,果然坐直身子,用枕头衬住腰部,舒坦地靠在床头上,在月光映照于窗上的一片朦胧中,按着他多年的生活习惯,对过去一段时间内所办大事的得失,或未来几天需办大事的要点进行全面的反思或运筹。此时,他从自与异人结识以来的运作想起,欣慰地感到事态正沿着他的策划发展,他有能力也一定要将异人扶上秦王宝座,使他决心在七国争霸中,作出比子贡更大业绩的愿望得以实现。然而他却为此付出了大量钱财,特别是失去了赵姬!花费钱财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失去容貌俊俏、才艺佳绝、温柔似水的赵姬却使他难以忘怀……思量至此,不由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就在因失去赵姬而沮丧皱眉的眨眼间,他随即感到如此沉溺于儿女情长,不仅将会使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更会使未来的鸿鹄大志化为泡影!他动了动身子,暗自骂了一句:“吕不韦啊,吕不韦!事到如今你怎能如此糊涂!”之后,便毅然收回思绪,将精力集中在明天将要会见的,也是扶持公子异人为秦王能否成功的关键人物——华阳夫人的身上。

  早在来咸阳前,吕不韦已设法打听到华阳夫人乃楚国公主。一十六岁入秦与太子安国君成婚后,虽未生男育女,但因才干出众,将太子府及与太子有染的众多嫔妾,和她们所生的众多公子,都安置管理得井井有条,因而受到了昭王的多次褒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女儿还亲,对其所求无有不允。华阳夫人向昭王求过什么呢?原来华阳夫人入秦后,虽有众多侍女及舞娘乐师陪嫁过来,可没有一个自己的亲骨肉在身边,难免有许多不便,于是便向昭王请旨,要求将其亲姐姐阳泉夫人,及姐夫和其兄弟等共十余人,一并接来咸阳,以解思念之苦。昭王不仅准其所请,并还钦赐爵号,予以封赏!此次来咸阳前,吕不韦起先因听说华阳夫人身份尊贵,怕事出唐突而吃闭门羹。便想先去拜见阳泉夫人,请阳泉夫人从中以家族厉害,说服华阳夫人早认异人为嫡子,而达自己的目的。后来再仔细一想,万一阳泉夫人将话说错,自己不明不白地站在圈外,耗费了大量金钱和失去了赵姬之后,只落得功亏一篑,蛋打鸡飞,连错在何处都不清楚岂不太冤!于是在相信自己有能力,及制定好周密计划的基础上,决定采取单刀直入的方略,直接拜访华阳夫人!至于太子安国君一因体弱多病,无力处理府内琐事;更因还时时得到华阳夫人的精心照顾而内心愧疚,因而凡事皆言听计从,不敢也无力与华阳夫人抗争,所以见不见都无关要旨,而且见不到的可能性极大。考量着明天自己将要去征服的就是这样一位既高贵又有才干的女人……吕不韦不由挪动了一下身子……思量过对华阳夫人所了解的情况,更仔细地回顾了自己制定的方略无误后,按理他该放心地躺下睡觉了。然而,近来办事顺畅,异人配合默契,而按自己的计划,也一定能征服华阳夫人……公子异人必将成为华阳夫人的嫡子,安国君之后,他将成为秦王……自己投入的一切,都将在不远的将来结出硕果……想到这些,他不仅兴奋得毫无睡意,反而牵动着他的思绪,不由地进入到人生的能力与运气,到底哪一个最为重要的思量之中……

  起先他兴奋地感到,自己走南闯北,经商多年,靠的全是能力,运气并不重要。只要他拍板决定了的买卖,无不是旗开得胜,利市大发!前思后想看不出运气到底帮了他什么忙。如此想过之后,又感到似乎不妥,因为与公子异人的相识,靠的就是运气,是偶然之间得来的机遇……但是如果没有能力,运气到来的时候又怎能把握得住呢?如果空有能力而无运气,即便有推倒泰山之力,又能怎样呢?更何况普天之下怀才不遇的人,可谓车载斗量!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运气……就在能力与运气谁个最为重要的碰撞中,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吕不韦尽管昨夜因筹谋苦思,觉睡得极少。今日一早醒来精神与往日相比,却丝毫不差。起床后,在吕和及二家僮的侍扶下,他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新装,容光焕发地下楼向堂屋走来。“吕先生夜来歇得好吗?”刘掌柜刚好从院外走来,拱手问道。“还好!”吕不韦点头着答了一句。见院内再无外人,担心地问道:“乐师请到了吗?”

  “早请好啦!我见先生连日辛苦尚未起床,就叫他们在外面大堂中等候。”

  “快去请他们进来,我有话说。

  “好咧!”刘掌柜含笑着答了一句。立即转脸吩咐浇花水的小厮:“快去请乐师进来,快去!”说罢跟随吕不韦迈步进入摆设不俗的堂屋。

  吕不韦行至置放着礼箱的案前:“礼品都放好了吗?”

  “早放好啦!”吕和应答着也走了进来。

  吕不韦似乎仍不放心地动手打开箱盖,核对似地用手点数了一遍箱内的礼品。就在吕不韦揭开箱盖之际,站在其身后的刘掌柜,不由好奇地探头看了一下……仅此一瞥,刘掌柜立即惊讶得瞠目结舌地呆愣住了……

  列位看官:你道刘掌柜何以一看箱中的礼品,立即惊讶得泥塑般地瞪眼咋舌,骇然不已!原来箱内所装金银珠宝,不仅体量比一般大,更因做工精致,全系名贵上品而显得身价不菲!其中特别是一双祖母绿手镯及一条系着祖母绿大链坠的项链显得十分惹眼:而另一对外镶红绿蓝三色宝石颗粒的黄金手镯,及三双镶有红蓝宝石、翡翠戒面的戒指,也十分名贵……其它还有金花领夹,碧玉簪子……未及刘掌柜细看,吕不韦已将箱盖盖上了。不一会六位乐师各持乐器,随小厮来至堂屋外站定,乐师们拱手点头,首先施礼道:“吕先生好!刘掌柜好!”

  “好、好、好!都请进来吧。”吕不韦微笑着将乐师请入室内坐定:“今天请诸位来做什么?刘掌柜和你们说了吗?”

  “说啦!”众人尚未开口,领班乐师微笑着应声答道:“刘掌柜说,吕先生要把公子异人与吕先生合作经商,赚钱买的礼品送往太子府中孝敬双亲……可公子异人之母……”迟疑着不敢再往下说。

  吕不韦作了个阻止的手势道:“公子异人之母就在太子府中。诸位只要配合不韦,送到太子府门前就行。”

  一胖乐师不解地迟疑着道:“我们听说公子异人这几年他挺难的,怎么会有……”

  吕不韦朗声打断道:“公子异人聪明能干,这几年他临危不惧,遭屈不怨,并选择了与鄙人合伙经商,一边维持生计,一边力图有所发展。两年多来尽管所赚不多,他却趁我来咸阳办事之机,托我将赢利之资购买珠宝孝敬双亲……”他有意以自己的豪爽之态,去打消乐师们的疑虑,并要通过乐师们把对异人的好感宣扬出去。

  一年长乐师听完之后,仍迟疑地犹豫着颤声道:“公子异人是有名的‘鼻涕桶’啊,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呀!”

  领班乐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公子异人离开秦国已经四年多了,你怎么还死抱当年的‘榆木疙瘩’不放!”

  吕不韦赞许地点头着:“这位师傅说的好。四年来公子异人已成长为身材高挑,英俊魁梧的大小伙子啦,现在如果站在诸位的面前,你们一定都不敢认他了。”吕不韦见乐师们都默然地望着他不断点头认可,转态再道:“难得公子异人能吃大苦而无私怨,更难得他有如此孝心,所以我准备请各位帮助,替公子异人风风光光的把这箱珠宝送到太子府中……”

  “公子异人所为,令我等十分钦佩!如何打理操办我们全听先生吩咐。”乐师们纷纷点头,全都表示赞同。

  “那好!”吕不韦极有气势地转脸向门外喊道:“把送给六位乐师的礼物拿进来。”

  早有准备的吕和及二名家僮,每人左右各端一个上着红绢的小碟,应声进入室内。吕不韦指着小碟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各位笑纳。”

  众乐师一看,眼睛全都直了。原来每只小碟中都置放着熠熠生辉的一小块黄金和一块稍大的白银。都激动地站起身来,拱手着颤声道:“为公子张扬乃我等应做之事,岂敢收受先生如此厚礼!”吕不韦挥手笑道:“每人一份,聊表心意,务请诸位笑纳。”见乐师们激动地收下金银:“请各位到前堂再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来。”

  待乐师们离去后,吕不韦又从身边掏出一红绢小包,递给刘掌柜道:“难得掌柜热心操办,此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先生为异人办事,鄙人岂敢收先生之礼!“刘掌柜喜在心里,口头上却另有说法。

  “鄙人受公子异人所托,早已有言在先,费用花销回去找他算帐。到时你空背一个冤枉的受礼之名,便宜却让我占去了,这划算吗?”吕不韦说罢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硬把红包塞到了刘掌柜手中。

  刘掌柜终于收下红包,他觉得与吕不韦打交道实在痛快,便连连点头着:“请先生回去一定代我向公子异人致谢!”“一定、一定!”吕不韦点头着再道:“请掌柜到前边看看,我们一会就来。”待刘掌柜转身离去,转脸问吕和:“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

  “那好。”吕不韦再次巡视吕和及二家僮,见他们全都衣着光鲜,仪表清秀,满意地点头着:“走吧。”

  吕和应照着二家僮,用一段缠了红绢的竹杆,掮着盖上放了一朵大红花的礼箱,跟随吕不韦向大堂走去。

  似乎是按吕不韦专门安排好的场景一样,驿馆大堂前的庭院内,早已聚满了前来看热闹,听新闻的老少人群。此时只见刘掌柜站在大堂前的阶沿上,向众人比划着讲道:“……公子异人现今已和吕先生合伙经商,再也不是四年前的‘鼻涕桶’啦!他孝敬双亲的礼品,都是天下无双的绝世珍宝!诸位知道我老刘也是见过世面的,可吕先生打开箱盖后,我从他身后伸头这么一看,可把我给吓傻啦!”他绘声绘色的讲解,立时引起了听众们一阵轰然大笑。

  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吕先生来啦!”

  刘掌柜随大伙转脸望去,果见吕不韦骑在马上,带着两名肩掮礼箱的家僮和既是随从,又作保镖的吕和,从里面缓步走来。刘掌柜急忙喝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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