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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货往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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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满脸堆笑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个印有安心保险标志的布娃娃,送到了嘉宾手里,还说:“你们都挺不错的,真的,谢谢你们了。”
好不容易熬到宣讲会结束,主办方才告诉大家,有意向去安心保险任职者,可于明天到中都分公司参加培训。
“原来,这是人人都有份的面试啊。该不会真要我来跑业务吧?”陈思雅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布娃娃默默想道。
第三章 蚊子!蚊子!
回忆开了头,就很难刹得住车。
尤其是在堵车的时候。
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妻子和儿子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赵凯风打开了窗户,却看到“翠溢庭园”的广告牌还竖在路的左边,而塔吊、脚手架和基坑早已被数栋高达三十层的居民楼所代替。人们正从小区八字敞开的镂空雕花铁门中进进出出。
真巧,真还回到这里了。
这座两年前还是尘土飞扬的“中都大道”。
再向右看看,“新邑超市”的门面却比以前大了一倍,门口却看不到“奥运牛奶”的促销了,只有顾客盈门的繁忙和兴旺。
他笑了。
悄悄点上一根“红双喜”,脑海里全是当年的景象……
也许都是体力劳动者不讲繁文缛节的缘故,除去门口的那段插曲,赵凯风的入职也算高效,填完表格,按上手印,吃过饭,便分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床位、一只红色的脸盆、一双护目镜、一双套鞋、两顶黄色安全帽、两套化纤工装及牙刷、牙膏、搪瓷口杯和饭盒等。↘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上工铃一响,赵凯风便被拉到了水泥搅拌机前。“看你瘦瘦小小的,还扣着副二饼子,像个斯文人,就给你安排了这么个轻活,每天运运水泥,开机器搅拌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记得晚上要清理干净,才能睡觉。”裘大个子指了指作业面正在忙碌的工人,大声喊道:“记住啊,新来的小赵负责看水泥搅拌机,要水泥尽管向他吱声!”此时的赵凯风感觉眼眶里有热流在打转,忍了又忍,才没让它溢出。
水泥搅拌机的操作不需要多么卓越的头脑,将水泥粉、石料、沙子按比例混于一体,铲到料斗里,然后按一下电钮便是开机、注水,再按就是上料、搅拌,最后是出料。可刚刚接触这“简单工作”的赵凯风做得并不顺畅,尽管裘大个子指着那几个键钮略略介绍过它们的功能,还补充了一句:“你是读书人,应该很快上手的,学过电路,一按就会,对吧?”可等赵凯风真正去操作时,第一批料刚进了一半,不知错碰了什么,翻斗竟摔在了地上,发出震天动地的“乓啷”一响,掀起了半丈高的尘灰,除了惹起工人们的哄堂大笑,便是裘大个子的骂骂咧咧:“你个笨蛋读书人,搅拌机都开不好!”
似乎谁也不知道,正是因为护目镜没有度数,赵凯风才看不清楚该按哪个键钮,而且如果不是闪得够快,一旦让水泥粉溅在汗流浃背的身上,整个人都要“烧”脱一层皮。他干脆把眼镜戴在护目镜里,尽管如此一来,眼部便被双重镜片压得够呛,可毕竟看得清楚了,也就杜绝了类似笑料的产生。
新任水泥搅拌员赵凯风的工作内容除了搅拌水泥,就是搬运水泥。一包水泥粉差不多是三岁幼童的体重,从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包裹里搬出着实费力,倘若工友对水泥种类有了特别说明,还得翻上半天。
好容易将这沉重的包裹扔上小车,还得一溜小跑推去搅拌机前,因为那边的工友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接着是卸下包袱,用小刀划开硬纸皮,和沙石混合,才能真正入机搅拌。鉴于每天数以百吨计的水泥搅拌量,短短20米路途,赵凯风一个下午就得往返上百次。“推车的路呀,几时是个头啊?”每次站在满满当当的翻斗车后,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冒出同样想法。
“等到老子周转过来了,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洗了一个周以来第一次澡,他在床上想道,此时夜已三更。皮肤上还带着水泥腐蚀的斑斑红迹。
即将坠入梦乡,耳边却响起了轰炸机引擎般的“嗡嗡”声来,突然间,只觉右脚大拇指的一阵酥麻,涨、痛、痒便紧随其后,直将赵凯风激得坐了起来。蚊子!意识已被倦意笼罩得有些模糊的大脑突然变得格外清晰,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还有就是房间里充斥的蚊香气味——只可惜它燃在五米以外另一位工友的床下。
“有风油精吗?”赵凯风一边抓着脚趾上的包,一边向睡在上铺的兄弟求援。在这当口,手上又被蚊子叮了几口。
“有风油精吗?”鉴于刚才的话好像被无尽的黑暗虚空吞噬,他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啊。睡了,睡了,有钱你自己买一瓶啊。”上铺这才幽幽地回复道。
钱?蹲坐在床上的赵凯风把头埋在了两腿之间。是呵,仅有的十块刚刚被可恶的看门老头没收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凯风是再一次体会到了,虽然一瓶风油精只卖一块两毛钱。这时,吴仰恩的风度翩翩又不识时务地出现在脑海里,就如这无处不在又难以捕获的蚊子一样,挥之不去。唉,怎么人家不是大学生的,都比我混得好?
赵凯风狠狠在黑暗的虚空里拍了拍手,希图将蚊子打出不知哪里破了洞的帐子,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很徒劳。工地上本来水洼就多,夏季的生发之气更是让它们格外嚣张。于是,刚刚拍过手,未待躺下,“嗡嗡”声就又响彻耳畔,赵凯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任由蚊子“炸过”过的地方疼痒交加。他有些想哭了。
“拍来拍去,烦不烦啊?行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瓶祛风油,别涂多了,哥也是出门在外,没几个钱的。”伴着上铺幽幽的话音,是玻璃瓶在金属床沿撞击的声音。对赵凯风来讲,早已不啻于仙乐了。“谢谢啊!你真好心!”赵凯风拉开链子,寻声摸到了小瓶子,赶忙拧开瓶塞,沾了几滴在手心后便轻轻抹遍了所有遭袭部位,抓伤的破口遇到刺激物后是火辣辣的痛,却把痒、胀完全压了下去。赵凯风有些惬意了,以致不住地吸起气来。
“好了,好了,这样大的药味,是不是都给你涂光了?”上面传来工友的声音。
“哦,我现在就还给你,没涂多少,真的,谢谢了!你真是大好人!”赵凯风一面将祛风油呈上去,一面忙不迭地说道。
就这样,怀着千恩万谢的心情,伴着祛风油的药味和“嗡嗡”的蚊子声,他终于在工地睡着了第一觉。“听说牙膏可以涂蚊子,明天看看能不能试一试?”睡着前,一个模模糊糊地想法就此从脑海划过。
仿佛是倏忽一瞬,背后便被什么东西猛力碰了一下,整个人也随之弹了起来,一阵粗暴的吼声在耳边响起:“他娘的,睡够了没有?太阳都有三尺高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赵凯风才发现灼目的日光正从右边的窗户里直射而来,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那个粗暴的吼声又响了起来:“再闭眼就踢你到门外大街上睡个够!”他这才浑身一激灵,弹了起来。原来,床边站着裘大个子,正拿着饭盒喝着汤,套鞋就踩在床沿上,站一旁面带稚气的矮个子也笑着打趣道:“你要是真滚蛋了,就还不了我的风油精了。”毫无疑问,这是睡在上铺的工友。
新的一天开始了,又是匆匆忙忙洗漱、吃饭、上工、沉重而带有腐蚀性的水泥包将赵凯风的肩膀压得格外疼痛,推小车、混沙料、开机器,让需要混凝土的人们或用车推、或用泵抽,将之变成大楼的一部分,然后是洗机器、洗澡、睡觉。渐渐地,天一日日凉了。终于,他能一口气抬起四包水泥了。
就在晨风已带上几分凉意的这个早上,一个电话打断了赵凯风狼吞虎咽的节奏:“喂,知道三聚氰胺吗?今天下午河北省政府恐怕要就三鹿奶粉被传含有三聚氰胺的事情进行公开说明了!我们报社要紧急采写一组专栏,我负责讲对股市的影响。”不用说,又是邓嘉彦。
“嘉彦啊,这个事情我觉得既有坏的一面,让中国乳制品行业的潜规则得到了很好的曝光,让人们看到了部分奸商的唯利是图本质以及中国恶劣的商业环境,同时也有好的一面,就是重大投资机会的闪现,比如牛奶的代用品是豆浆,生产豆浆机的九阳股份恐怕会有上涨机会,因为人们都不喝牛奶,都转喝豆浆了。”
“哦,谢谢了……你真行!”
在赵凯风收掉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成了餐厅里人们目光的焦点。于是,赶紧埋下头来,学着自己曾经无限次在心中鄙视过的“农民工”们,把饭盒里的粥“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尽管在家里,喝汤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要被父母说上半天。
第二天,也是赵凯风睡工地两周的纪念日,九阳股份果然涨停了。邓嘉彦自然在电话里第一时间报喜,还问道:“风哥,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说到这里,赵凯风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了,作为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为了路费要在工地上管水泥搅拌机,这是在校园里始终无可想象的,也许以前的同学、同事知道了都要笑死吧?于是,赵凯风想了一下才说道:“呵呵,发什么财啊?不就是在中都一家建筑公司坐办公室吗?你呢?待遇怎么样?做记者红包多吗?”
“哎呀,刚刚转见习记者,报社效益还可以,可见习生拿到手的才2500一个月,听说经济危机,恐怕还要跌价,因为广告少了。而且,听老记者说,现在红包都少了很多。”
“是这样吗?怎么这么少?”听到2500这个数字,赵凯风不禁惊诧了,因为按照工地上小工每天120,一个月工作29天的强度来说,至少可以拿到接近3500元的薪资,再算上包吃住,那可是四五千的水平了。要知道,工地上的厨师还有全国二级证书,有川式小炒和粤式煲汤每天不断,开封灌汤包之类的“改善伙食”也是早餐的常客。
“哎呀,你在建筑公司当然好了,地产嘛,都肥得流油,我们笔农不就是两三千一个月打发了?他们都说转正记者好做,可我至少还得挨半年……”
这时,一声呵斥传来:“看水泥搅拌机的去哪了?别是掉在厕所里了吧?”哇,短短几句话功夫,待搅的水泥也许已经垒成了山,躲在洗手间接电话的赵凯风赶紧说道:“老板要出去视察工地了,我也要跟上,有空再说吧!”不等对方道别,便挂了电话。
又是训斥,还有手忙脚乱的赶进度。终于在劳碌中打发完了相似的一天,而赵凯风在手机上搜索起“吴仰恩”的资料来。不用说,这是一个起点比赵凯风低上太多的人:不折不扣的农民家庭,两岁时便因为一场拖拉机事故失去了父亲,十四岁时母亲喝农药自杀,只得打工流浪,直到20岁借高利贷盘下中都城乡结合部的第一家网吧……如今,却拥有数百间门店,年销售额数十亿元的大型连锁网吧集团。网站上照片里,吴仰恩笑得是那么灿烂,而“四六分头”上那油光发亮秀发更是将一个成功男人的踌躇满志衬托得耀眼夺目。看到这里,赵凯风不禁自卑得转去了“雷曼破产”的新闻上。看看成功者,只能陡增压力,看看失败者,兴许还能添点自信。
抬头往往四周,刚刚适应的一切竟是那么忍无可忍:东倒西歪“叠罗汉”的塑料脸盆、窗台上一排牙刷和口杯、绑在床头的手巾、白里泛黄的蚊帐……而那些磨牙声、鼠类叫唤声、床板摇晃声则如一把把尖刀直刺得心口发疼。
“是啊,有了大学的眼界、大学的追求,特别是支撑两者的高昂教育成本后,要我再去适应这种简单劳作的生活,是多么折磨人的事啊。”他自言自语地叹息道,“要是不读大学,十几岁也出来混,恐怕也可以像吴总那样香车美女在手,顺便投资房地产了吧?”他想。
就在这时,一束光芒照进了宿舍,然后是“咔嚓”一声,门开了。手电筒光芒便在室内闪动起来,赵凯风赶紧关掉手机,把身体一侧,装出副睡熟的样子来。“哪个管水泥搅拌机的?怎么今天没清洗?”原来是看门老头的声音。
知是瞒不过了,他马上一骨碌从床上翻起,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是我,今天忘了清洗,你看明天上工以后再来,行不行?”
“今天我看了你一个下午了,自从上次你和些乱七八糟人打电话后,整个人就丢了魂了,这几天倒错水泥一次,下料口差点弄坏一次,忘记上油两次,昨天晚上还是我帮你上的,做事哪有像你这样的?看你实在像个读书人……”
“老实和你讲吧,我也是赚个路费回家,你要嫌弃我,我走就是。”赵凯风也不客气了。毕竟,两个星期,14个120,也有1680元,够买车票了。
“行了,别把他们都吵醒了,你和我出来,我们出去说。”老人关上了手电筒。
于是赵凯风也跟了出去,只见工地外是路灯不知疲倦的燃烧,还有四周高楼的亮光把夜空也映得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来。高楼的荣华、阔路的通达,也许更适合自己,起码那一刻他是这样想的。不是吗?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老师说的“辛苦三年,幸福三十年”吗?赵凯风低声嘀咕道。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读书人,可读书人学的,不应该是‘劳心者治人’那一套东西,而是如何使用自己的知识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也许我这话教条了点,可你不要以为我这个工地老头子就不是读书人,社会是本更大的书。你想想,一个小事都做不来的读书人,有什么资格做大事?今日事,今日毕,是最起码的做人的道理吧?”
“行,行,我这就去把水泥搅拌机给搞干净吧?”赵凯风一边说,一边借着手机的灯光向自己工作的岗位走去,“不过,反正我也待够了,明天就结账、走人,回江城去,再找份体面的工作。”赵凯风把“体面”两字下了重音。
“我知道,哪怕你今天结账,这台机器也要清理干净。这是教你做人!”老头的语气还是那样不依不饶。
打开昏黄的照明灯,满是泥垢的搅拌机像被冰雪层层封过,挂满了棱角一般的混凝土疙瘩。工地上有规定,水泥搅拌机每天用完都要湿转,然后把外挂的疙瘩都敲掉。而这一天的疏忽虽然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后果便是如此严重。赵凯风不禁暗自吐起舌头来。
“现在要清理水泥搅拌机,先要把进料斗卸掉,再拿起钢钎爬进搅拌筒里把扇叶上的水泥都打干净,打干净外面,再湿转几圈,上了进料斗就行了。高中生应该都会吧?”老人缓缓地说。
怎么卸进料斗?对于专业是电子商务的赵凯风来讲,不啻于一道从没碰到过的难题。他一边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一边挠起头来。
“喂,愣着做啥,拿扳手把拧松关节螺丝啊?”看门老头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把捆绑式工具包放在地上,起子、钳子、扳手、测电笔、锤子就如整装待发的将士般一字排开了。也许是让他考上大学的悟性再度发生作用,不待老人指点,赵凯风便把进料斗和钢丝绳都卸到了地上。尽管此时他已满身油污,手背上亦在蚊子的轮番问候下肿起了好几个大包,疼痒难耐。
接着是爬搅拌筒。赵凯风擦了擦汗,踩着地上的进料斗,蜷曲身子钻了进去,正待伸手击打,便听到老人的声音:“你等一等,里面暗,叶片尖锐,我拿灯给你照照吧。”
于是便有了包裹着报纸的手电光,自搅拌筒的另一头照进来。
“我照哪里,你打哪里,声音肯定是有,不过我看这里人都累得不轻,声音大一点也不怕。当然,太响了还是会吵着人的。”
此刻,赵凯风突然有了丝感动。
就这样,伴着“咣、咣”的响声,他终于把搅拌机里的水泥渣滓都敲了下来——大块的碎片从出料口运了出去,小块的碎渣也在搅拌桶湿转的“哐啷”声里,被清理一空。待到安好进料斗,已隐隐约约传来了远方的鸡鸣。赵凯风已是一身水、一身泥、一身油、一身蚊子包了。
“洗个澡吧。睡醒后,你写个离职申请,我们就和你结算工资。感谢你这些天对我们的帮助,希望你以后有个好的前程吧。别忘了,做人嘛,先埋头,再出头。”同样一身水、一身泥、一身油、一身蚊子包的老人拍着赵凯风肩膀说道。
他突然感觉到了鼻尖有了一丝酸溜溜的感觉。可口里还说道:“好吧。”
这一天,他睡得非常迟才起来,直到在嘈杂中看到有一张陌生面孔在门口,伴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是裘大个子在向着自己床位指指点点。
终于可以慢条斯理地上洗手间、刷牙、洗脸了,倘是以前,那必须是风一般速度的“三合一”。食堂正在煮着中午饭,香味还是那样勾人食欲。打开书包,拿起印着海元证券字样的笔记本,还有同样一场奖励活动里得到的笔,画了两笔,除了手有点生,墨迹还是那么浓。很快,离职申请就写好了。正当要拿去“指挥部”签名时,突然“哗啦”一声响过,便听到了慌乱的人声喊道:“漏水了!”
赵凯风寻声望去,只见基坑西北角处一片的土坡已垮塌了大片,带得脚手架、伸缩梯以及七七八八的杂物倒得狼藉不堪,浑黄的浊液却如桀骜不驯的水龙般从刚刚形成的断面喷涌而出。这是管涌!他在书上看到过。附近穿城而过的黄河很可能是根源。假如任由黄水洗刷富含大量沙质的土地,对工地乃至附近的居民区都将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知怎的,赵凯风突然忘记了自己即将离职,也和工人们一起跑去,站在基坑里指挥的裘大个子看到他便露出了一丝笑意,挥了挥手指:“你,去仓库,搬快凝王,尽管往涌水口倒,一定要快!”
就这样,一左一右夹起两包各重20千克的速凝水泥箭步冲去翻斗车边,他的脸已憋成酒红,推起车来急速向前,50多米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竟然如履平地,又快又稳。来到正在抢险的工人们身边,七手八脚抬起水泥包,扯破厚纸皮,一、二、三、倒!整个下午,赵凯风都重复着同样的过程。直到昏黄的水龙终于不再施虐,直到抽水机的欢叫下,基坑里的积水一点点退去。
伴着夕阳在远方高楼后渐渐隐去,只映得周围云彩似火通红,经过紧张战斗的工人们早已是满身泥水、上身赤膊地三三两两躺在翠溢庭园基坑旁,这里就包括了裤子上糊了整整一层混凝土的赵凯风,他已一言不发,只是把身体摊成了个“大”字,静静地享受着黄昏美景的犒劳。
裘大个子走过来,坐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行啊,不是说要走吗?还跑来给我们堵管涌。没有你,我们还真没人管水泥,抢险恐怕就没那么顺了。很感谢你啊。”
赵凯风立刻坐了起来笑道:“哪里?还是感谢你们收留我,让我能在没工作的时候有事可干,感谢吴总给我的这次机会。冲着这一点,我抢一次险,也算得上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报答了。”
“你说的吴总,是这座楼盘的二股东吴仰恩吗?我们工地上的人都特别服他,别看他年纪小。”
“那是。”
“对了,你还准备走吗?”
“这……反正现在工作不是太好找,我在这里上班还能存点钱,这样吧,干完这个月再说,为以后学点本事,赚点本钱,怎么样?”
说到这里,赵凯风突然看见基坑的另一头,又停着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心里顿觉感激莫名。“留在这里,我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我看多留几天也好,毕竟是读书人,书读了不少,在社会上学点实际的也好,其实看门老伍挺喜欢你的,来工地这些天,水泥搅拌机学得挺快,也不像一些人那样叫苦连天。你走了也是一个可惜。虽然读书人是做大事的,迟早要飞去更好的地方,在这里把翅膀练硬一点吧。”
“是!”
赵凯风的手锤在裘大个子的掌上。
第四章 死里逃生
“昨日中午11时许,位于我市中都大道一处建筑工地发生管涌事故,所幸经施工人员和消防队员的奋力抢险,至下午17时左右,管涌地段已得到控制……”听着耳机里的早间新闻,陈思雅来到了安心保险中都分公司楼下。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
“不知道第一天上班有些什么内容?”进入大厅时,她默默想道。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朴志坚,他的五短身材还是那么滑稽,脑袋上的板寸头还是由一根根直竖上天的发丝组成。一看到陈思雅,朴总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仿佛昨天舞台上那幕不愉快的交锋压根就没发生过。
“陈小姐,欢迎您来到安心保险,今天的培训式面试就要召开了,请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再向左拐,上楼,看到213室字样再进去就行了。”朴总指着走道,目光不时瞟过她的大腿。
随着一声冷冷的“谢谢”,她就走了过去,只见满墙都是“一部一出,谁与争锋”“二部二部,永不停步”之类的标语。终于到了213室,室内早来的人正坐着玩手机,或者看报纸,或者睡觉,歪头男和麻脸女士却都没有出现。不几分钟,一个文质彬彬、心宽体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西装十分笔挺,还扣着安心保险的胸针。
安心保险首场培训就这样开场了。内容是公司的历史和制度。心宽体胖中年人兴致勃勃向大家说,企业制度是“宽进严管,从低做起”,任何岗位的同事都必须在试用期内“下市场一年”。还有固定底薪,只需达到《员工守则》上的条件。
待到陈思雅翻开这本“传说中的红宝书”,却立刻抽了口冷气:迟到一次扣1000;下班未在六点至六点十分打卡扣500;拒不参加值日一天扣800;不打香水扣300,;香水过浓扣200;夏季女员工西装套裙长于大腿二分之一处扣700……相比之下,三个月“试用期”底薪才2000元钱,还必须完成2万元以上业绩。
没办法,离开安心保险又能去其他什么地方呢?于是,陈思雅只好暗自鼓劲:“只要再坚持一个月,保险资格证和2000块钱就到手了,再挺过试用期,这个企业文化专员也归我了,加油!Yeah!”
培训完毕,是拜师阶段,没想到陈思雅的师傅就是罗莉莉。
“好吗,小陈?我们又见面了。”罗莉莉的话语就像那贴身剪裁的蓝黑色竖纹小西装般简洁、干练。
“你好,罗……”相比之下,陈思雅面临的第一个问题竟卡在“称呼”上。
“不知道怎么叫,是吧?在我们安心,男生就是兄弟,女生就是姐妹,我看小陈你就叫我莉莉姐吧。”网络语言在现实生活中最好的用途便是拉近人与人的距离,听了“莉莉姐”这席话,陈思雅心里顿时一热,赶忙握住她的手:“谢谢莉莉姐!叫我思雅妹吧!”
跟着罗莉莉的步伐,陈思雅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405,不过人们更愿意把那里称为“天鹰小组”。因为在它的门楣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苍鹰画像。走进405,迎面可见一张大会议桌,还有八个由办公屏风隔开的小单间,不少室内的同事们正站直腰板拨打电话,见到“新兵”也只是点头致意。
“我们是培训的同时为师傅做业务,加快上手速度——今天的任务不复杂,你去给我把这堆传单派完,地点任选,这是第一课,实践出真知。”还未待相处熟络,罗莉莉就变戏法般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叠传单。
“企业文化专员管培生也要做这个?”陈思雅吐了吐舌头。
“姐也是学历史的,当年一毕业,应聘的也是‘企业文化专员’,一开始同样迷茫得很,也想打退堂鼓,可三个月试用期一过,再找姐去当每月5000,旱涝保收的文化专员,姐还真不想了——做业务过瘾。”她一边说,一边晃动印有“宝马”标志的感应型车钥匙。“另外,刚刚有个同事去其他地方了,所以就有了这个空位。把员工手册、笔记本、名片录都放文件夹里吧。”罗莉莉指着一处“空站笼”说道:“记得,给客户打电话一定要站直了,才有尊重感,才能促进成交。”
待到陈思雅收拾停当,罗莉莉立刻变了脸色,叉起手,满面严肃地说道:“放好东西了,就马上去派传单,考验你的执行力。下午5点半前得给我派完。顺便带几个陌生客户的联系方式来。”
就这样,陈思雅抱着足有10厘米厚的传单走出了安心保险的大楼。
去哪里好呢?先看看传单内容再说吧!
抽出传单,看到头戴安全帽工人形象,陈思雅傻眼了:安心保护伞——理财型意外伤害险。
这拿去街上忽悠不是给路人平添晦气吗?
赶紧拨打“莉莉姐”的电话。
没想到“姐们”的答复竟是——“对不起,本来想拿攻守兼备连投险的,没想到拿错了,你就将错就错吧,这是对你的考验,通过了才有参加保险从业资格证考试的权利。对了,下午我得去连升屠宰场看看张老板。所以你得学会独立处理各种情况。”
繁华的大街上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可自己只能茕茕孑立,外加手头那几百张传单。去哪里派好呢?一阵风吹过,顶头一张传单随风飘走,换来的是另一位西装革履的同事的呵斥:“你怎么能随便浪费公司财产?知道这凝聚了多少安心人的爱意和心血吗?”这里离公司大楼不是太远。
“是,是,以后不敢了。”陈思雅赶忙蹲下身子,把沉甸甸的传单塞进包里。
她生怕提包拉手会承受不住这几千克的重压而断裂。只好紧紧合拢右臂夹起提包,又用左手撑住,于是整个身子都倾向一侧,十足一个半身不遂病人了。
这种保险只能去有可能遭遇意外伤害的人那里卖。
一个想法如同火花般燃亮了整个脑海:上午的广播新闻里不是说中都大道出了事吗?那里是新城区哟,工地多,够格买这种保险的人一定不少。
想清了方向,执行就不难了。
30分钟后,随着122路公交车停定,陈思雅踏上了中都大道的地面。
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的建筑工人正裸着上身行走,有的扛着锤子,有的提着钢钎,裤子上全是水泥和石灰留下的点点斑痕。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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