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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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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城垣十分低矮,上面还爬着翠绿潮湿的青苔,绕着纠结的爬山虎,落着数点未完全消融的积雪,粗看上去仿佛废置多年的古屋。
借着月色,一个华服少年熟稔不过的抽出右手边第三块砖,利用缺口脚尖一点便飞过城垣。
轻步落下,他小心地环顾左右,断壁城垣内,竟是一座极其豪华的府邸。夜深,府内静悄悄的,而他刚刚进的缺口,应该是还未来得及修整的后院。确定周围没人后,他蹑手蹑足却非常熟练的往交错的院落中穿去。
他虽然十分年轻,轻功却一点不差,踏地无痕不说,行走时宛如一道清风,大摇大摆走过几个巡夜的家仆身边也没被发觉。走着走着,他的步子缓下,神情似乎也有几分紧张,这时,他已穿过无数阁楼来到一间叫凤鸾阁的别院。
一件相当雅致的厢房,透过门纸印出橘红色的微弱烛光,一个窈窕的身影对影成两人。他立在门前,顿了顿,似乎思量着什么,直接推门入内。
房间内的人显然被惊住,还未叫出口嘴又被堵住,两片柔软的唇覆盖到一起很快便只剩下沉重的喘息。烛影下两人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舍分离——许久,女子才轻轻推开他,压低声音,责怪、更多的却是欣喜,“你不要命了!万一被我爹发现……”
“发现又怎样。”少年明澈的眸子毫无畏惧的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刹那又是如水的柔情,“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妻子,不要管那些琐碎的事了,明天晚上三更,青石桥,我等你。我们远走高飞。”
“你疯了。”少女的眉眼一刹那暗淡,拒绝的毫无力气,“我爹…”
“不要管他!”少年终于有些耐不住的低吼,清俊的面容露出恼意,更多却是心痛至极的哀求,“你家还有三个哥哥,家业不用你操心,跟我走了我们去过平淡的日子,不好么?我不要你嫁给那个人!”
提到“那个人”,少女面色缓缓坚定,她一咬嘴唇,重重颔首,“好,我跟你走!”
“明夜。三更。青石桥头。”
少年的身影依依不舍的完全抽离少女的怀抱,冲她明媚一笑,抬手无比疼惜的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转身推门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正文 第一章 无尘
寻花问柳何处寻?
当然是名动天下的大汶皇都——白城!
白城以青楼数量之多,品种之齐全,质量之优良而享誉天下。位于天子脚下,却仍有如此繁华的事业,夜夜笙歌,醉红楼月,大汶国的实力雄厚也可见一斑。每年都有无数人慕名而来,而白城中不染指青楼的男子则几乎为零。
而十有八九的名流前去是冲着号称天下第一花魁的歌妓红尘名号。红尘每年只登台一次,至今为止也只表演过三次,一曲凤箫吟却已经传遍每一处角落。醉仙楼的红尘,几乎成了白城青楼事业的代名词。
如今白城人潮涌动,密集的人流川流不息,客栈全部住满,却不是为了欣赏这儿无尽的美人,而是进行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圣选预备。
三年一度的圣选是平民百姓踏上仕途的唯一途径,也是官家子弟名正言顺进入官场的最好方法,自然举行的十分浩大。任何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你文武兼备,才华盖世,只要能经过文试和武试,就能获得面圣的机会,最后入选官员。
当然,这也是青楼活动的最佳时期。繁华的忘归街上无数妙龄女子站成两条线,放肆的张扬的自己的妩媚来吸引来往的路人。整条街充斥着胭脂花粉的醉人香气,让人流连忘返。
来往过客大都是男子,拉客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所以一个薄纱覆面的素衣女子就分外引人注目。她不紧不慢的走着,超凡脱俗的气质让她在人群中很自然的与人保持距离,一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忽然,顿住步子。
“你这个臭婊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偷我钱!看我不打死你!”
“大爷,我没有,我看你钱袋掉了,刚刚替您捡起!大爷,不要这样,阿、阿!”
三大五粗的汉子竟当真在街上厮打女子,周围的人迅速围拢,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上前。其他姐妹赶紧叫来老鸨,那女子早被打得半死,老鸨见了赶紧赔笑,伸手想去拉他,“爷!这是我看就算了吧,您看钱有没少,少了我给你补,今晚,春月楼的姑娘任您挑!”
汉子毫不客气的甩开老鸨,“别碰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打她是给她赏脸!”
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老鸨面子上挂不住,脾气也上来了,“哟,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了,我们这什么贵气的人没见过?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忘归街!”
几十个拿木棍的打手冲上来,人群迅速散开,把那男子和女子围在里面。男子冷笑一声,一手推倒女子在地上,反手抽出一柄大刀。这一刀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众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拿着棍子的打手也冒着虚汗,那大汉更是得意,大刀一挥,直往一打手头上劈去!
嘭的一声巨响,大刀径直从大汉手里飞出,在半空中打几个圈,竟钉在一间楼阁的屋顶上。大汉则捂着手痛叫着蹲到了地上,汩汩的鲜血不断从指缝冒出,他失措的大叫,“是谁,是谁敢用暗器伤我!我可是御景家的人!”
御景家。
难怪气焰这么嚣张。——大汶国最大的军阀世家,御景家几乎掌握大汶国全局,是真正意义上的“君王”。内有御景陌为太师,同时为辅政大臣,外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御景舞、大哥御景尹统领军队,其他御景家众人全部为官,分散各地连接势力。
可以说是大汶第一世家。
众人都在唏嘘不已时,素衣女子在人群外突然冷冷开口,“御景家的谁。”
宛如夜莺般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回首去看她的容貌,看到一双极其秀美的眸子一张薄纱覆盖的面容时更是惊叹,即使不看容貌,宛若天人的气质也足以蛊惑任何男人。
大汉也一时呆住,僵了几秒口气又硬起来,“御景云!”
女子略一挑眉,“还真是御景家,不过可惜,是御景家的一条狗而已。”
“你!”
“还要打架么?”
刚刚那一击快如闪电,肉眼根本无法窥视,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女子是怎样的高手。大汉冷笑几声,爬起身踉跄着往人群外走,突然一回首,狠狠道,“我不认识你!但春月楼是走不掉了!我会让你们知道御景家的厉害!”
女子身形一动,一道白光闪过,大汉的面上挨一记响亮的巴掌,大口血从嘴里吐出,惊的说不出话来。“我生平最讨厌狗仗人势,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御景陌,人是无尘打的,要找麻烦冲我来。记住,无尘。”
“你、你给我等着!居然敢直呼三少爷的名字…等着!”
那人狼狈的走了,人群一顿哄笑,老鸨上前冲无尘笑道,“女侠,太感谢你了,姑娘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直接来春月楼!”
无尘微微一笑,眸子有了些许暖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话落音,人已不知所踪。
难道是仙人?众人面面相觑,惊叹不已。
无尘不过是走了快了点。片刻后她已独自坐在一间客栈的二楼,靠着窗户的位置淡淡打量着路上的行人。饭菜很快端上,她却没有动筷的意思,一直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叫住一个送菜的小二,“怎么摆那么多盆景?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小二往楼下看看,朗声回答,“姑娘不记得日子了,现在可是花朝呀。每年这个时候不都要摆花上街的么?况且今年又是圣选,今夜还有诗会呢!姑娘在这吃了饭,天色一黑马上就夜灯诗会了!”
花朝,也就是百花盛开的时间。花朝摆花是习俗,自己最近太忙,竟能这也忘了。无尘颔首,给出几颗碎银子,“谢了。”
那小二却还不走,嬉笑着问道,“姑娘是今年唯一的女考生吧?”
正文 第二章 御景陌
无尘微微警觉,定住眼望他。小二赶紧摆摆手,“我没有恶意,只是姑娘太打眼了,今年的考生大都认识您。您也知道,圣选名册上男女是分开的,女一栏只有您一个名字,住我们这客栈的又都是考生,所以大家都知道。”
原来如此,无尘无奈的转过脸继续看街景,“小女孤陋寡闻,来这见识下大家的学识罢了。并不想入仕途。”
“您慢用。”
女子身份果然还是个麻烦事,早知就听烨光的换个男装出来。可是自己的容貌那盖得住?上次一上街就被人笑话。无尘心中不免有些愤然,男女早便是一样,为何政策颁发这么多年除了御景舞就没有第二个巾帼女杰?御景舞。又是御景家的人——
这天下,当真不把当今太子放眼里了。
自帝王隐居,把国家交托到太子手里后,太子年纪轻轻开始执政,却全然是个傀儡。辅政大臣兼国师的御景陌把大权牢牢把握在手里不让分毫,胁天子以令诸侯,只差没自己坐上王位。
御景陌。无尘皱皱眉,眼里的光扑朔迷离。
天色暗下,才安静一会的大街又开始人头攒动,彩灯明艳艳的悬上,各类花卉面前都簇拥着一大群人,指手品足,各自吟诗作对。每种花旁边都会摆着一方桌子,一个考官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吟诗作对每个人都可以,但若你能确定你对某种花所作的诗无人能及便可写到纸上,由考官呈给太子直接过目。但若有人写出比你更精妙的诗,你则要接受他的任何条件——包括退出考试。
所以每三年一次的诗会总是有人互相比诗,以求在考试前胜过他人,提前扫除对手。也由此每年涌现许多精彩诗篇,流芳百世。
一个人影忽然晃动在人群里,无尘心一紧,眨眼人影又不见了。
她暗叫不好,赶紧下楼。
现场观看花市与在楼上观望感觉完全不同。周围全被热闹喜庆的气氛充斥,文人骚客摇头摆脑的吟诗倒看的人有几分好笑,啃着糖葫芦拿着泥人的小孩嬉闹不断,挂灯笼卖灯笼的商人看起来也特别亲切。无尘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不自觉也被这喜庆的气氛包围,心情明快多了。不时停步听听某个人念诗,有好的,也有坏的,她都一笑置之。
相当的闲适。许多年不曾有过的闲适。
顺着人潮乱走,又或许是潜意识驱使,她的脚踏上一级阶梯。青石板路被打磨的非常光滑,依稀有古朴而隽永的美。万年不变。
青石桥。
她一刹那失神。
恰在这时,一盆雪白的花跃入眼帘。白如初雪,不染纤尘,素雅高洁的让人不敢亵渎,花苞饱满,花瓣近乎透明,惊人的美——开的正盛的白海棠。围观者数不胜数,考官身边一方宣纸却无人敢留下墨宝。回忆被青石桥丝丝牵动,心中感慨万千,无尘略一沉吟,上前提笔。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魂。偷来梨蕊分白,借的梅花一缕魂。”
一落笔就博得一阵喝彩,小女子竟有如此才情,众人称赞不已,接着便反复吟念,愈发觉得精彩,再看落款,无尘。立即醒悟过来——这便是今年唯一的女考生无尘。
考官也自是惊叹,正欲收卷,仍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人比诗?”
无人应答。
宣纸被卷起,一条红丝线系上,不日就将送往太子。考官也十分满意,正要走,一个十分平缓淡定、却足以吸引任何人耳朵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气,“且慢,小生也有一诗咏白海棠。”
众人不由回首去看,无尘却仍是静静望着湖面。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依画栏如有意,清砧笛送黄昏。”
全诗不与白海棠着任何边际,淡淡的哀愁却萦绕着,如同白海棠所特有的气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无尘已轻轻吐出三字,“我输了。”
她刻画的是一株白海棠的外貌,他揣摸的却是白海棠的灵魂。
她转过身,男子俏笑望着她,神情里是说不出的嘲讽与蔑视,他有一张相当清秀出众的面容,若不是他此刻目空一切的神情,他的双眸也称得上万分清澈灵动。普通的青衣掩盖不住他周身的高雅气质,往白海棠身边一站便浑然天成,他当真像极了那白海棠,同样的脱俗,同样的不染纤尘,同样的遗世独立——
他凑近她,纤长的手指拈起她的下巴,盯住她美丽的眸子,“姑娘是否该接受我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
不等她应答,他便深深的吻下——
天!
无尘拼命挣扎,可是她的好身手在男子面前完全使不上半点力,他的手臂仿佛有无穷的力气圈住她,她便动弹不得,只感觉身体开始发软,不住往男子身上倒。不,这、这太羞耻了!她稳住神,狠狠咬下,刹那,自己嘴唇也开始钻心的疼,殷红的血覆盖了两人的嘴唇,男子这才缓缓松开她。
周围的人完全呆住,反应过来后又有一黑衣人冷冷拦住众人,一柄无情剑出鞘,立即无人敢支半句话。
御景陌淡笑,“长孙四小姐。
无尘扬手便是一记耳光,乌亮的眸子蓄满泪水,“御景陌,你太过分了!”
“不及你当年。”
御景陌淡淡望着女子的背影跑远,接过黑衣人递来的白手绢,拭去嘴唇上的血痕,许久才悠悠抛下一句话。
“他就是御景家三公子?”
“果然是气宇不凡,仿若天人,但刚刚也太过分了吧?”
“那姑娘可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长孙小姐啊,难怪如此出众——那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最大的军阀和最大的财阀,因该会姻亲吧?但两家不是一直不和么?”
“着些大户人家的事哪说的清……”
议论一波波在人群里传播开,御景陌满意的扬起嘴角,从容的从人群里走过。所及之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躲闪不及,又好奇的张望,仿佛想窥视这个众人口中传神了的御景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身后始终跟着一个黑衣人,一把无情剑在手,冷气逼人,却用近乎虔诚的眼神望着御景陌。那就是御景家的影子杀手之首,御景天。
御景家明目张胆训练杀手,早已经不是怪事。但影子杀手向来隐蔽,如此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情况确实非常少见。两人一路穿过条条街道,最后身影一晃竟踏入了忘归街。忘归街比正街更为热闹,人流也更多,御景天小心翼翼的拦在少主身侧确保他不与任何人触碰,直到醉仙楼前停步。
正文 第三章 红尘
御景天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座楼,我们少爷今天包了。我数三声,三声之内除了红尘姑娘外的所有人离开醉仙楼,一、二、三。”
原本拥挤不堪的醉仙楼霎时空旷无比。御景天上前推开门,“少主。请。”
御景陌对这些早习以为常,他从容不迫的走入,径直上楼。身后,御景天轻盈的关门,冷冷立在门口。
“陌,你看我这首曲子有没有错音,就是上次你教的花犯。”
听见御景陌的脚步渐近,号称天下第一花魁的红尘竟毫不转身,面对着窗口淡淡一席话后端起一直横笛放到唇边,小心的拭了一个音。接着,一曲游转哀切的笛音流淌在香气氤氲的房间内,靡靡之音,亦或天籁?她向来对音乐的领悟力极佳,御景陌也不甚惊奇,独自坐到桌前端起酒壶便往嘴里酌酒。
咕噜咕噜,酒水咽下的声音打断一曲笛音,红尘放笛,幽幽叹口气,回身,走到他身前夺下酒壶,嗔怒道,“不要命了?云大夫嘱咐过肺病不能喝酒,就算要喝也让我先去热热。”
御景陌按住她的手,抬眼望她,“哪用那么麻烦。这么多年还不一样过来。”
很难想象一个花魁居然具有温婉娴雅的气质——安静温柔,浅笑嫣然,永远的好脾气。她轻轻拍开他的手,转身到就在屋中的小火炉上热酒,一边热酒一边说话,“占了人家长孙四小姐的便宜还阴着张脸,嘴上伤没好又跑我这来,御景陌,你真是够厉害。”
御景陌抬手放到唇上,这才感觉竟是伤口火辣辣的疼。
红尘起身倒酒,望见他紧蹙着眉头,手指按在唇上神色十分恍惚,“疼?要药么?”
御景陌放下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必。”
红尘依旧到床边去翻药,她一贯的温柔袭人,否则也不会待在冷漠的御景陌身边那么多年还未被他腻倦,要知道御景陌为人极其孤僻,一旦伺候不好他立即会走人——他向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脸抬起来。”
御景陌怔了怔,低首,似乎极不忍心拒绝,事实上,他确实是第一次真正拒绝她。“我说不要了。”
红尘亦是一怔,眼神万般复杂,仍是耐着性子劝道,“难道想保留起来回去见你娘?”
御景陌转脸望窗外,“我第一时间到你这来,你已经知道消息。那我娘那也是绝对知道了,吻便吻了罢,我并不想隐瞒。我本来就是想让这件事传大些。”
原来让他心烦的是——长孙四小姐。
红尘默然。
长孙家是大汶国最大的财阀,他们的商路非常广,早不只在大汶,还有大燕,菏泽,天蒙等几个较大的国家,家族势力万分雄厚。在整个大汶来说,长孙家算是仅次于御景家的第二大家族。
但两个家族关系素来不和,这是人所共知。若要推根究据,便是追溯到祖宗十八代上的事去了。况且长孙家向来支持皇室,御景家之所以没法彻底推翻帝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长孙家常年对皇室的财力支持。这显然让两个家族彻底走向分裂。
料到八九分,红尘试探着开口,“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御景陌起身,临窗而立,声音里泛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又带着几分自嘲。“她险些成为我妻子。”
从窗口跳望出去,可以望见古朴的青石桥。涓涓细水从桥洞下流过,渔夫撑船抽着旱烟,青烟在夜幕中腾起,河面波光粼粼,摇晃着渔夫憔悴的倒影。
恍惚。恍惚。
那夜他准备好一切跑去青石桥头。那时他还不是现在的御景陌——他有勇气逃避与生俱来的御景家族的重担,他还用勇气抛开一切带着心爱的人离开,他甚至有勇气背叛族人背叛国家来换取年少的承诺。
桥头空无一人。月上树梢,影倒河面,桥墩下忽然驶出一条船,不,是两条,一条坐着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一条站满手持木棍的家丁。
父亲跳上岸就是一记耳光把错愕的他打翻在地,“你这个畜牲!真是丢尽我们御景家的脸!让长孙家的人跑来告诉我说你诱骗他们女儿,你叫我脸往哪放!年纪轻轻沉溺美色,长大还不知是怎么个逆子!你、你要把御景家毁了你才甘心!”
他艰难的爬起身,不理父亲的任何话,拂掉嘴角的血,“无尘呢。”
“蠢货!为个女人你值吗?你以为她会在乎你,过几日你就会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荣华富贵,权利欲望,任何女人都是一样!御景陌我告诉你,家里给你的事业你给我安分的继承,不准有任何偏离!”
御景陌痛声,“我不要!”
“身为御景家的人,这是你的命!”
“不!我只要无尘——”
“无尘马上会嫁给别人,你早死心!”
“我不信!”
“你马上会信,谁告诉我们你在这的,谁让我们劝你回家的?无尘根本舍不下她的家庭,你们的婚约也是长孙家提出要解除!长孙家个个没好东西,毁婚约这笔账我日后在和他们算!”
“不可能!”
“死性不改,家法!”
在苍白的雪地里被家法廷杖的血肉模糊的少年,殷红的鲜血洒满素白的雪地,冷月,冻雪,腐烂的伤口,路人的指指点点,所有人的唾弃——他在青石桥头躺了三日,三日后喜庆的锣鼓响彻白城,火红的花轿甚至经过他身边,他才一寸一寸爬回御景家,在大门口苦跪三日三夜,染上终生不愈的肺病。
那是八年前的事。
如今的御景陌…是重生后的御景陌。
正文 第四章 烨光
红尘从未见过御景陌如此哀伤。哀伤的有些陌生。他素来应该是平静从容、宁淡镇静,温和的姿态执掌整个大汶国。如今天下急剧变化的局势不曾让他惊慌、太子跃跃欲试一点点夺取权力在他看来如同玩物,他轻易保持一个神话的存在。
不愧是御景家最出众的少主。红尘从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身子,把脸轻轻贴在他消瘦的背脊上。这么多年,她从南蛮之地流浪过来被他拾到,他给她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买下整条忘归街暗中操纵,让她成为忘归街事实上的女主人。渐渐,她便也成了一个神话。
女子的体温让御景陌从回忆中惊醒,却并未挣脱,而是淡淡问道,“最近有收集到什么情报么?”
每日忘归街都能接到各地的贤人,官人,女子们便一点点套话,回馈到各自的老鸨,再由老鸨总汇到红尘,红尘转告御景陌。这是一个强大而广泛的情报网,不光及时了解国内的动态,还有各国的形迹也是如此。当然,在各国还有忘归街的“分店”,同样收集情报传给御景陌。
“荷泽不太平。有说他对我们国图谋不轨,且不是一两个,他们似乎在极力准备攻打我们。陌,你务必要注意。”
“知道。”御景陌低首想了想,如今天下一分为四,菏泽、大燕、天蒙、大汶,便是四个最强的国家。其他的小国也是今天建国,明日就亡国,更替不断,战乱不断。大国之间一触即发,这当真是个乱世。而自己还不能直接操纵大局,太子怎样也算个人坐在那。
太子。他莫名的心烦起来,回过身子冲红尘道,“我要入宫。”
红尘皱眉,“都这么晚了…”
“越晚越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红尘心一沉,“他们?”
皇宫内。
换了一身宫服的长孙无尘与白日在街上游荡的感觉完全不同。真丝楼花蜀锦裹身,及地的蕾丝裙摆,三千青丝被绾成繁复精致的发式,正在庭院修剪花枝的动作端庄典雅,不留痕迹的时时透露一个大家闺秀的极佳教养。
月华如水。照在庭院的地面上冷清如霜,无尘正踮起脚尖修剪花枝,一个相当英挺年轻的男人坐在旁边的石桌旁自酌自饮,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随着无尘的动作在移动。小口啜饮,开口,“那根枝你已经修剪第四遍了。”
无尘的动作僵住,放下剪刀回身冲男子温婉一笑,转身欲走,又被男子轻声叫住,“我已经看见你唇上的伤口。你就不要再躲。坐过来。”
她回身,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殿下…”
太子淡淡望着她,语气却让她捉摸不透,“太子妃被人当街强吻,说出去怕会让人笑话。但我相信一定是御景陌在捣鬼,他故意想败坏你的名声,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尘儿,无论如何,我会相信你。”
无尘笑笑,慢慢走到太子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两人靠得非常近,太子微微低首查看她的伤口,伸出指尖轻轻拈住嘴唇,粉色的唇相当诱人,他忽然口干舌燥,低首——
御景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殿下,打搅。”
无尘一惊,竟失措到险些跌到地上!
御景陌一阵风似的掠到她面前扶住她,声音含笑,“太子妃莫被我吓倒,臣并不是有意打搅您与殿下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只是臣突然兴起,想邀陛下对弈一局罢了。”
太子淡淡一点头,声调不变,“太师好雅兴。”
御景陌轻笑一声,挑眉,“殿下也是。”
两人说话间隙间无尘稳住神,起身,转瞬又恢复了高贵优雅,一成不变的端庄微笑,恰到好处的迷人弧度,“臣妾去为殿下和大人准备点心,棋和棋盘马上让婢女送来,臣妾先告退。”
走出庭院的步子突然都有几分微颤颤的。无尘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乱跳,她做贼心虚的面红耳赤,不由死死按住心口。为什么?已经六年了阿,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止不住心跳的紊乱,一言一行都那么不自然。长孙无尘,你是烨光的妻子,这是事实,你不可以有任何对不起他!
她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总算感到脑子清醒了些,快步往御膳房走去。夜太深,宫里走动的人非常少,御膳房里也是空无一人。也好,自己很久未有下厨做些点心,但时间不太够,那就只做一样把…做什么呢?
依稀记得御景陌曾说最喜欢她亲手做的桂花糕。
庭院内御景陌和太子烨光棋局里厮杀得难舍难分,黑子白子落下,活局变死死局变活,博弈实在是相当有意思的事。可是细看两人就会发现不同:御景陌神定气若,稳坐如山,下子如神,一个一准;烨光额际沁出细细的汗珠,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每个子都犹豫老半天。
御景陌开口,“殿下如此犹犹豫豫,定会措施良机,难以把握大局。”
此话一语双关,烨光听出其意味,却一时还无法辨驳。
倒是长孙无尘轻巧的接过话语,“看似犹犹豫豫,也有可能在精心酝量给敌人致命一击。”
她单手端着一只托盘从门口缓缓走进两人,面带娴雅文静的笑容,定在烨光身边一扫全局,拈起一颗黑子,稳稳落下。
直切御景陌虎口,卡住全局。
烨光的注意力却被无尘手里的托盘吸引住,“尘儿,好香哟,是不是我最喜欢的绿豆糕?好熟悉的气味,你亲手做的?”
无尘微微一笑,掀开托盘上的手帕,绿色的点心露出,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正是绿豆糕。烨光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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