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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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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在花间美人儿对面坐下,叹道:“怎可能呢?夫人不是在岭南作乱吗?”
梦蝶“噗嗤”笑道:“作乱?亏你说得出口,不过亦离事实不远,所谓的四大天王,等若该地的土皇帝,有他们一套的所谓规矩,我正是要坏他们的事。”
龙鹰道:“还有四个那么多吗?”
梦蝶微耸肩胛,漫不经意地道:“只剩下三个了,不过一鸡死一鸡鸣,万恶奸徒就像烧不尽的野草,一天未能拔起祸根,很快旧况复萌,使人气馁。”
又轻轻道:“我只是贪一时之快吧!”
然后美目深注地瞧着他,讶道:“你好像很清楚我的事呢?”
龙鹰心中一动,问道:“令师对岭南贩卖人口的事,是否深恶痛绝?”
梦蝶讶异地盯他一眼,点头道:“师尊曾邀得‘少帅’寇仲,连手整顿岭南贩卖人口的风气,人口贩子亦确曾偃旗息鼓达十多年之久,可是少帅远行后,人口买卖再次兴旺起来,手法更是周详秘密,师尊七次到岭南去,都是未竟全功而返,只是多了我这个徒儿。”
这还是花间女首次向他透露出身的秘密,龙鹰心里一阵温热,说不出话来。
梦蝶因思忆侯希白的恩情,两眼微红,垂下螓首,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我正是师尊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的僚女,当时我只有八岁。”
一股没法压抑的义愤涌上胸臆,龙鹰沉声道:“我定要向香霸邪恶事业的火葬场加添柴火。”
梦蝶不解地抬头朝他望过来。
“一理通,百理明”,龙鹰终于掌握到白清儿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刺杀侯希白的另一个原因,因为侯希白正是人口买卖的最大障碍。
龙鹰冷静地道:“杀令师者不是法明和莫问常,而是白清儿、杨清仁和洞玄子。”
梦蝶呆望他好一会儿,缓缓点头,道:“这个人家早知道了,那天与莫问常交锋,他运劲以长发攻敌,我已感到师尊身上的伤痕不是莫问常的头发造成,但杀他终算为师尊完成未了之愿,我立即离开,是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但你怎会晓得的呢?”
龙鹰坦然道:“是法明亲口告诉我的。”
花间美人儿将目光移往窗外,淡然自若地道:“承诺取消了,我仍是梦蝶夫人,未成为你的好姐姐。”
龙鹰失声道:“我的娘!”
梦蝶忍着笑道:“什么哩!本夫人一向赏罚分明,你尚未完成任务,怎可让你这混蛋坏了规矩?”
龙鹰苦笑道:“原来得而复失这么难受,早知先将生米煮成熟饭,才和大姐细说从前。”
梦蝶白他一眼,风情万种地道:“奖赏亦有大有小嘛!人家要赶赴扬州开棋会,你要随本夫人去吗?”
龙鹰忽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斜眼睨她学符太般阴恻恻的笑语道:“大姐愈来愈出落得美艳动人,不知在抵挡小弟情挑的手段上有没有长进呢?”
梦蝶没好气道:“你忘掉了本夫人花间派似有情实无情的心法吗?不和你唠叨!你究竟肯否陪人家到扬州去?”
龙鹰挨往椅背,伸个懒腰,悠然道:“困哩!可以到大姐的绣床睡一觉吗?”
梦蝶不再理他,扬声道:“给我启碇起航。”
舱外传来众婢答应的声音。
第五章为奴为婢
龙鹰睡醒过来,梦蝶夫人的座驾舟正在夕照下的大江顺水航行,清爽的河风从位于舱厅后舱房的窗子送来江水的气味,还有花间美人儿动人的幽香。
他故意不睁开眼睛,感受着大美人坐到床缘那种伸手可触的醉心感觉,重温着当日被她刺杀后死而复生的过程,当时他躺在经大运河到神都的楼船上,心中想得到的是太平公主尊贵的肉体,后来形势的发展却是始料不及,美丽的公主纵要献身予他,他却要拒绝,而在现今的形势下,他更没可能和太平相好,这怕就是缘分了。
花间女的玉手抚上他脸颊,柔声道:“小弟弟快起来,晚膳的时候到了。呵!”
龙鹰两手探出,把她搂上榻上去,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寻找她的香唇,吻个天昏地暗、日换斗移后,离开她湿润的红唇,感觉是那么的丰盛迷人。叹息着道:“这是盛宴前的甜点,宴会将夜以继日的举行,直至抵达扬州。”
美人儿星眸紧闭,娇躯抖颤,玲珑有致的酥胸急剧起伏,微张的樱唇不住喘息,玉颊生霞,在他背肌扭一把,却没半点力道,比之不懂武功的弱质女子更不如。
龙鹰意气风发的再尝她香唇,轻吻一口,笑道:“这叫一吻破防,滋味如何?”
梦蝶无力地睁开美目,横他一眼,道:“死混蛋!你在作怪!”
龙鹰手往下移,爱抚她修美的长腿,欣然道:“有名号给你叫的呢!本邪帝身具种魔大法,没有点邪帝手段,怎出来行走江湖?这处是大江,对吗?”
梦蝶抗议道:“停手!”
龙鹰道:“有些事开始了便没法停下来,不要运功哩!在大姐香躯内兴风作浪的是名副其实的魔气,要怪便怪大姐你自己,小弟正是由你一手塑造出来的,与人无尤。哈!大姐的娇肤确嫩滑无伦。”
梦蝶颤声道:“是好汉的,就不要欺压良家妇女。”
龙鹰乐不可支地道:“还是首次听到大姐肯这么低声下气的求饶。哎哟!”
梦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肩颈的嫩肉去,痛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之际,脱身离榻。
龙鹰揉着被咬处,坐将起来,一脸可怜地瞪着整理衣服的她。
梦蝶“嘟”长嘴儿不屑地道:“枉你行走江湖多年,仍未看清楚本夫人是谁,竟不晓得本夫人在用诈。死小子!肯去吃饭了吗?”
※※※
花间美女放下碗筷,沉吟不语。
龙鹰夹起一箸青菜,送到她唇边,道:“吃东西要紧,不要想那么多。”
梦蝶瞅他一眼,乖乖的就在他筷子上将菜吃了。
大江上夜凉如水,清风悠悠,破浪声沙沙响奏。
龙鹰道:“还未问大姐为何忽然从岭南赶回来,莫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晓得小弟来找你。”
梦蝶再没有和他调笑的心情,道:“我遇上符君侯,给他率人苦缠数百里,从一个县城逃往一个县城,使尽办法才能摆脱他。”
龙鹰失声道:“糟糕!大姐极可能已暴露梦蝶夫人的身份。”
花间美女道:“尚未至这个田地,管他如何神通广大。”
又道:“避过这一轮风头火势后,我会再赴岭南。”
龙鹰道:“大姐须对付的,绝不止是几个霸地封王的土皇帝,而是大江联和一个深入民间的邪恶世家,符君侯只是他们旗下的一员猛将。”
花间女皱眉道:“你不说出来,人家怎晓得呢?”
龙鹰道:“有陵仲夫妇坐镇的宋家,对这方面一概不理吗?”
花间女道:“想理会也无从入手,贩卖人口已成当地风尚,以各种名目进行。奴婢的来源可大致分为俘虏、罪犯、买卖、掠卖、蓄卖、奉献、家生、投充等情况,以供权贵奴役玩乐,又或以之送人和当家兵,由来已久,人人习以为常。不过人口贩子对陵仲很有顾忌,所有买卖都避开陵仲所在的区域。”
龙鹰从没有深思这方面的问题,心忖奴婢乃广被中土的现象,根本是无从杜绝,像横空牧野送四个美女来做自己的侍婢,便是既成的现况。自己可以做的,只是针对香家公然的人口贩卖,加以打击。
如果能将武曌禁止人口贩卖的敕令付诸实行,等于踏出关键性的一步。
可是他面对的并不止两、三个人,干掉他们歪风立止,而是整个岭南的上下阶层,至乎为奴为婢者本身亦认之为理所当然的事,向悲惨的命运低头。对此他有深切的领会,像香霸般向买回来的女子施点小恩小惠,她们已甘心受役。
自己或可算是猛虎,但对着的却是浑体尖刺的刺猬,无从下口。
可以想象异日李显登位为皇,在杨清仁等人的煽动下,接受奴婢馈赠而毫无愧色的李显,会令人口贩卖的颓风恶习更趋激烈。恐怕要待李隆基做皇帝,方有压抑歪风的可能性,至少使买卖变得不合法。
唉!大官小官有随从,富家有侍婢书童,小姐有丫鬟,主奴之间关系错综交杂,是好是坏不能一概而论。武曌虽下令禁止人口买卖,讽刺的是宫内正是最多奴婢、太监的地方,自己还是得益者。
龙鹰能做的事,就是把在于阗的成功策略照本宣科用于岭南,截断香霸人口贩卖的最后一道命脉。
花间女讶道:“你在想什么?眼珠不住的转动。”
龙鹰颓然道:“让小弟陪大姐到岭南去吧!”
花间女不悦道:“很为难你吗?这般不情愿的模样。”
龙鹰苦笑道:“大姐有所不知哩!今时不同往日,小弟绝不可以用龙鹰的身份出来搅风搅雨。”
花间女嗔道:“你什么都只说一半,人家怎知你的情况?”
龙鹰似没听到她的说话般,径自沉吟道:“如何可将奴婢从其他人区分开来呢?”
花间女道:“一般来说,凡不属士、农、工、商者,皆被视为贱民,不属良民之别,被归入贱民的有优伶、娼妓和乞丐,可是奴婢比之他们更不如。”
龙鹰愕然道:“竟及不上娼妓和乞丐?”
花间女不平地道:“这可不是由我定出来的,在我们大唐的‘均田制’里,按分田的规定奴婢会列入其主人家去计算。比对起来,优伶还可以入乐户,娼妓入娼户,乞丐入丐户,而奴婢则纯为其主人的附属品,本身没有户籍,完全丧失自主权,大多有名而无姓,名字也是由主人改的,永远没有科考或任官的机会,穿着由主人规限,不得逾越,甚至被主人在颊上刺字,成为最低贱的‘黥奴’。”
龙鹰捧头道:“我的娘!”
奴婢制度正是人口贩卖的孪生兄弟,不由又想起老子李聃“无为而无不为……小国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理想国度,自己独居于荒谷小屋时的天地是多么简单。
高士隐者的避世行为,可能正是不想面对社会上种种不公平偏又无力改变的情况。
可怜自己仍须身不由己地在红尘里打滚。
梦蝶呆瞧着他。
龙鹰向她摊手表示无奈,欲语无言。忽然间,他明白了她。
眼前有倾国倾城之色、棋艺倾天下的绝色正是奴隶制度其中一个受害者,被侯希白从水深火热里救出生天,得到新生。“多情公子”侯希白不但是恩重如山的良师,更是她的“慈父”。她到岭南去行刺人口贩子,是她唯一可宣泄对这个制度不满的途径,执行师尊的遗愿。与她一起的女子,虽扮作她的侍女,却该是身世相同女子,大家的关系是姐妹而非主奴,一起过着独立自主的幸福生活。
他想起闵玄清。
梦蝶道:“人家尚是首次见到另一个人有着师尊悲天悯人的情怀,龙鹰你是认真的吗?”
梦蝶和闵玄清所走的路是同样孤独,甚至不被有类近遭遇的人认同。
龙鹰道:“当然认真,且势在必行,不过要过了飞马节方可分身。”
梦蝶黛眉轻蹙道:“这些高门大族的玩意有什么好参加的,师尊起始时曾去过,以后都没去了,说不愿看到那些人的嘴脸。”
龙鹰苦笑道:“我比任何人都更不想去,却是身不由己,且非是以龙鹰的身份赴会。此事说来话长,牵连广泛。嘿!我们可以同床私语吗?”
梦蝶瞄他春色盎然的一眼,语气则故作漫不经意,道:“又不是没试过和你同榻共寝,还要问。”
龙鹰喜出望外,像背上长出翅膀,得到了飞越高山大川新的能力般神气,满意地道:“可以和大姐共醉于一梦之中,是小弟梦寐以求的事。”
梦蝶忍着笑道:“不要想歪了,你刚才又说不可以用龙鹰的身份陪人家去,怎么忽然又可以去呢?”
龙鹰道:“用‘毒公子’康道升的身份又如何?”
梦蝶动容道:“原来康道升竟是由你扮的,方渐离该就是法明,难怪将整个中土翻转过来,仍找不到你们两个家伙。”
龙鹰得意洋洋地道:“夫人的消息很灵通。”
梦蝶道:“是沾师尊的光吧!”
又道:“扮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扮康道升,此人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且会惹来整个白道武林和官府的围捕,亏你想得出这么蠢的蠢计。”
龙鹰用曲起手指凿头道:“确是愚蠢。唉!如他般武功高强者数不出多少个。”
梦蝶忽然秀眸生辉,欲言又止,摇头浅叹。
龙鹰大讶道:“大姐心中有理想可供乔装的人选吗?何不说出来参详?”
梦蝶垂下螓首,轻轻道:“如果师尊没有因伤不治,几年后养好伤势重出江湖,会对人口贩子造成最大的震慑力。只是人家不懂易容改装之术,没法将你化为师尊的模样。你的洒脱不羁很肖近他,只要穿上他的衣服,手摇美人扇,除脸孔外其他地方至少有七、八成相似。”
龙鹰道:“如果有人叫我画几笔,小弟会立告原形毕露。”
梦蝶道:“你是该担心的不去担心,过不到第一关,其他说来干啥?”
龙鹰道:“夫人可将令师尊的形相画出来吗?”
梦蝶道:“你好像忘记了人家是谁的徒儿。”
龙鹰拍腿道:“这就成哩!老子就扮你的师尊。”
梦蝶大讶道:“你竟然有办法?”
龙鹰好整以暇地道:“我当然没办法,幸好知道谁人有此易容的本领。哈!此事包在我身上,想到可名正言顺和夫人双宿双栖,岭南之行立即变为乐事。”
梦蝶大嗔道:“你变成师尊后,不准和人家亲热。”
龙鹰嬉皮笑脸道:“今回轮到夫人想远了。夜哩!是时候就寝呵!”
※※※
“快起来!要到扬州哩!”
龙鹰不情愿地爬起来,往窗外瞥一眼,道:“才过采花渡头,至少尚有半天水路,这么快唤醒我干什么?”
梦蝶正为他梳头,讶道:“你认得沿岸的景点吗?”
龙鹰道:“小弟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梦蝶又伺候他穿衣,道:“离扬州十里许处,船会泊岸让你开溜,又是你自己说的,不能暴露身份嘛!”
龙鹰道:“小弟现在满脑子都是夫人的动人肉体,怎记得起其他事。来!亲个嘴儿。”
梦蝶嗔道:“不要胡闹,要不要人家向商月令打个招呼。”
龙鹰生出希望,道:“你和她有交情吗?”
梦蝶道:“十多年前见过一面,但可通过桂有为去警告她。”
龙鹰拍额道:“这么棒的办法,为何我偏想不到,由我去和桂帮主说。可以亲热一下了吗?”
梦蝶重重扭一把他耳朵,嗔道:“色性不改。噢!”
龙鹰吻个够后,和她到甲板去,此时离天明尚有个许时辰,繁星漫空,壮丽迷人。
龙鹰仰望星空。
梦蝶轻柔地道:“每当我失落的时候,会凝望星空,然后告诉自己,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美丽的东西,就像在头顶上不住循环的星空,每个时刻都在变化着。”
龙鹰搂着她的蛮腰爱怜地道:“大姐会感到失落吗?”
梦蝶美目凄迷的看着夜空,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嘛,谁能幸免呢?”
龙鹰道:“对此我却有另一个看法,就是痛苦失落的时候,时间会变得漫长,感觉特别深刻;相对之下,快乐的光阴,时间像会飞般跑得很快,感觉则如梦似幻,若如我们过去多天的情况,眨眨眼又到了分离的一刻。”
亲她脸蛋,试探道:“大姐有我说的那种感觉吗?”
梦蝶思索着道:“从首次在神都初遇,你便有这个爱自我陶醉的习性,教人发噱。”
龙鹰大感尴尬,苦笑道:“夫人不用说得这么坦白吧!”
梦蝶探手抚摸他脸庞,柔情似水地道:“是要叫你不要放肆呵!小心点!勿要弱了你魔门邪帝的名堂。”
龙鹰一呆道:“我是否在做梦?又或仍是自作多情?”
梦蝶主动献吻,凑在他耳边道:“从我命中你心房的一刻开始,我们的爱恋便以最奇异的方式进行着。去吧!我会在扬州等待你,直至你能抽身来会我。”
龙鹰怪叫一声,往后退开,直至甲板边缘,朝后仰身,双脚魔劲爆发,箭矢般斜射上江面的上空,再往十多丈后的岸林弯过去。
第六章曲江密会
龙鹰于天明前抵达扬州城,首先找到令羽,老朋友相见,当然非常高兴。
令羽搬到一所比以前大上三倍的宅院,以配合他现时新冒起的盐商身份,且多了护院巡犬,自难不倒龙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以特殊手法暗号唤醒令羽,两人到书房说话。
令羽道:“今回我是真的担心,鹰爷远征西域,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不像上次讨伐孙万荣般捷报频传。”
龙鹰道:“因为我们是孤军深入敌境,所经处尽为荒原荒漠,兼时值冬季,路上没有往来的商旅,没有消息是应该的。”
令羽一面崇慕之色,道:“可是当边遨的首级由回纥人送回来,立即轰动神都。圣上公告天下,宣扬鹰爷的功业,是罕有的长诏。有人计算过,一千二百三十七字中有六百一十二字在赞扬鹰爷,又明令此行所得战利品全赏赐鹰爷,随鹰爷远征的五百精锐回来后可解甲还乡。直到这一刻,天下方知鹰爷以五百人之力深进敌境,打垮了由突厥最著名大帅丹罗度率领的四万突厥雄师,又覆灭了热魅和薛延陀两股强大马贼,令西域各属邦心归我大周,最令人惊异者是五百人去,五百人返,如此战绩,肯定是空前绝后。鹰爷现今不单是活着的传奇,且是个神话。”
龙鹰心叫侥幸,只有他清楚,任何一个错失,武曌的诏令会变成哀悼他的讣闻,道:“全赖老天爷照顾,对我圣上还有什么话说?”
令羽道:“这方面的安排,要到隔了一个月后的另一道诏令,公报的是小魔女为鹰爷在高原诞下麟儿,鹰爷则会在高原陪伴她们母子一段长时间,短期内不会返回中土。”
又道:“本来大家仍不太相信,因为怎可能呢?转战千里竟能不损一人,到丁伏民率人抵达幽州,举城欢腾,方知确为事实,圣上下令神都庆祝三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盛况不下于鹰爷当年诛杀尽忠和孙万荣,据说鞭炮声没有停过。”
龙鹰心忖武曌是有心造就自己的声名,亦利用自己压下李显集团的气焰,有利她的政局。五年之期已过了一年,只是现时的形势一天也嫌多,所以女帝亦不得不用点手段。
想到张柬之等将矛尖集中攻击张氏昆仲,便知女帝的日子并不好过。
龙鹰赞他道:“你对神都的情况,消息灵通多了。”
令羽道:“武大统领离职前,不动声息的安排一众兄弟脱离飞骑御卫,现在全到扬州来从我,日子不知过得多么风光写意,各自成家立业。有他们帮我,与前当然大有分别。”
龙鹰心忖如能与众兄弟共聚一堂,喝一晚酒,肯定非常痛快,但当然不可这么张扬,今次回中土,不是为寻欢作乐而是过艰苦日子。唉!以前武曌安排建安王武攸宜任左羽林军的大将军,成为左羽林军的头子,是为掌控宫内军权。可是当武氏子弟与李显集团联成一气,那由武攸宜指挥的左羽林军、李多祚掌管的右羽林军便全落入李显集团的控制下,实是始料不及。
禁军三大系统,左、右羽林军和飞骑御卫,主宰着宫廷军权谁属的关键。龙鹰已非政治新丁,立即想到武乘川退下来后,飞骑御卫大统领之位,立成李显集团和张氏兄弟两方势力争夺之位。同时想到答案,女帝会将这位子交入张氏兄弟手里去,因为是别无选择,只是两个坏的选择中较不坏的那一个。至少可起点平衡的作用,不至于一面倒地倾向李显集团。由此已可见李显集团和武氏子弟连手后,狄仁杰、娄师德和武乘川又陆续荣休,女帝手上再没有可用之士。
道:“飞骑御卫又如何?”
令羽道:“暂由副统领马光顶上,听说为争夺这个位子,张氏兄弟多次和张柬之等在早朝上群枪舌剑,争个焦头烂额。”
龙鹰道:“有没有河间王李清仁的消息。”
令羽道:“河间王已成了神都的大红人,兼之其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身又博学多才,深受神都仕女欢迎,据说‘天女’闵玄清亦与他密切往来,对闵天女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呵!确是羡煞旁人。”
龙鹰心中大骂,杨清仁摆明要剃自己眼眉、落他龙鹰的面子,不过却没怪责闵玄清,她一向风流,入幕之宾大不乏人,不明杨清仁底细的情况下,受此精擅御女之术者迷惑是自然而然的事,何况晓得自己没几年时间不会返神都去。
闵玄清的道教本为大唐国教,支持唐室自是不遗余力,属李显集团的自己人,对杨清仁这个假充的唐室贵胄,是没有防犯之心。
要得闵玄清青睐绝不容易,由此可见杨清仁过人的魅力。
未抵神都,已在情场上惨输了一仗,心中的难受可想而知,但只能硬咽下去。至少晓得闵玄清从西都返神都去了。
杨清仁下一个藉之以打击他的爱情对象会是谁呢?当然是他心爱的仙子端木菱,对此他没有丝毫担心,因为早告诉了仙子有关杨清仁的事。
问道:“神都还有何特别的事呢?”
令羽思索片刻道:“还有一件事,算是非常特别,就是幽州总管临淄王李隆基在个半月前携带大量罕有珍玩异宝到神都来,其中不少是前所未见的,呈献圣上,圣上竟没有将奇珍纳归国库,而是交由临淄王处理。这批东西是否与鹰爷有关系呢?其中一个说法是由丁伏民从西域带回来。”
龙鹰暗忖这当然是老子耍的手段,好让李隆基与李显和韦妃打好关系,免得在李显登位后,给韦妃一下子扫出权力中心之外。点头道:“有点关系。嘿!临淄王如何处理呢?”
令羽道:“这方面就不太清楚,依表面的情况看,该是全送了出去,因为临淄王在神都逗留的十多天,至少有五天受邀到东宫与太子饮酒作乐,晚晚夜夜笙歌,处处受到热情款待。”
龙鹰心中叫好,如此一来,将没人怀疑李隆基有当皇帝的大志向,只视他为另一个堕落的皇孙贵胄。
“有见到到胖公公吗?”
令羽道:“暗中见过一面,向他报告神都最新的形势。招呼公公的是丘总管。唉!他也告老还乡哩!”
丘总管便是丘神绩,李显登场,丘神绩因平乱弄致满手李氏子弟的血腥,怕李显报复,故请龙鹰向女帝为他说项,希望能急流勇退、安享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虽是无奈的选择,但怎都胜过给李显宰掉。
令羽压低声音道:“鹰爷要见丘总管吗?”
龙鹰道:“可以不见,自以不见为妙。可否安排我和桂帮主秘密见个面呢?”
令羽道:“真不巧!桂帮主在昨天离开扬州,到飞马牧场去了。”
龙鹰顿然发起呆来,就这么的一日之差,见不着就是见不着。是天意吗?命运注定自己要到飞马牧场去吃瘪,此劫难逃。
他害怕的非是任何劲敌,而是茫不可测的命运。
令羽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着道:“言志在去年九月奉大江联之令到神都去,据说要到神都去买地建青楼,还是最大最有特色的青楼,有人早为他打通了神都的人脉和关节。唉!大江联确使人不敢小觑,换过另一形式,又可大摇大摆的回神都去。”
龙鹰心忖香霸不用说会借此机会打进神都权贵的阶层去,精于园林设计且与自己有肉体关系的二姑娘沈香雪亦会到神都加入青楼的建设,还有尚未谋面的大姑娘。神都立即被妖气笼罩,出现群魔乱舞的局面。
香霸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呢?
盐货生意还是赌业?后者看来须待李显掌握皇权才能经营。以香霸的长袖善舞,一旦得皇室支持,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香霸唯一的大敌,正是自己,不论“范轻舟”或“龙鹰”,均有与他争一日短长之能。
由于胖公公的老谋深算,安排得当,即使妲玛和杨清仁猜到龙鹰留在高原是个幌子,亦绝不会怀疑到“丑神医”王庭经身上。
龙鹰道:“有没有端木仙子的讯息?”
令羽道:“没听人提过她。”
龙鹰暗想只要端木菱随便找个庵堂,等如消失了。不过只要她晓得王庭经回来了,定会来寻他。想到这里,一颗心登时火般热辣,道:“现在你有多少个儿女?”
令羽老脸一红,道:“七个!”
龙鹰失声道:“七个?举举每年生一个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令羽道:“鹰爷明鉴,举举为我纳了三个妾侍。”
龙鹰难以置信地道:“举举竟主动为你纳妾?”
令羽道:“三个都是她在芳华阁的好姐妹,因受不了李重俊的压迫,溜往扬州来,并表达与举举成为好姐妹的愿望,于是我只好来个兼收并蓄。”
龙鹰为他的艳福齐天高兴,能在芳华阁成为名妓,灵巧伶俐不在话下,且色艺俱佳,否则家里早妻妾成群、美婢如云的权贵怎会趋之若鹜?
同时想到香霸青楼先行的作用,不但在于笼络权贵,还另具刺探、控制、混入的功能。此为无影无形的渗透,杀人不见血。
令羽道:“令羽之有今天,全拜鹰爷之赐。”
龙鹰又想到李重俊。此人为李显第三子,甫到神州四处撩事斗非,要由陆石夫出手摆平,代替了武延秀成为神都的“新小霸王”,现在听令羽这么说,李重俊不单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此人是由宫人所生,向不为韦妃所喜,早晚会出事。
令羽道:“鹰爷何时到神都去,需我为鹰爷安排吗?”
龙鹰道:“什么都不用做,还要当作从没有见过我,安心做你的生意吧!”
言毕悄悄离开。
※※※
在城郊曲江池畔的松树林里,龙鹰见到宽玉,只看他一脸沉重,便知形势的不妙。
两人蹲着说话。
宽玉消瘦了点,人却很精神,道:“不要以为我手头很紧,只是借此看轻舟有否改变心意,不过五千两黄金确大添我们与台勒虚云周旋的本钱。”
龙鹰问道:“你们的关系变得很差吗?”
宽玉道:“恰恰相反,是空前良好,至少比你到总坛时的情况改善多了。台勒虚云不单没有计较我想杀白清仁,还将他调往岭南,又重申绝不背叛大汗。”
龙鹰暗叹只是台勒虚云没有告诉宽玉杨清仁已到了神都去,等于出卖了宽玉,背叛了默啜。在台勒虚云不肯合作下,宽玉只能知道大江和大江以南的情况。
宽玉道:“现在台勒虚云最担心的是两个魔门余孽,就是‘阎皇’方渐离和‘毒公子’康道升。”
龙鹰讶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针对的是武曌,关我们大江联什么事呢?”
宽玉道:“这两个人厉害至令人难以置信,竟能两次行刺李显,后一次更是深入东宫,事后安然脱身,且避过所有追杀行动,使人难解。他们已成最难测的变量,谁晓得他们下一次会杀哪个人来泄愤。”
龙鹰不解道:“纵然如此,仍不是我们该忧心的事。”
宽玉道:“轻舟你有所不知哩!方渐离与康道升是中土魔门元老级的人物,与塞外魔门一向有往来,其中情况我虽然知而不详,但可猜到两人多少晓得些我们大江联的秘密。与两人有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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